开了大门并外销了各国之后才自行创立了自家品牌专用的介绍杂志,整本杂志中会依照当季的季节与
服装提出介绍并结合了彩妆建议等,虽然价格比起一般时尚杂志略高了些,但每每在出刊的第一星期
后就会抢销一空,足以见得此服装公司的抢手程度。
而席顃与舒蜻有时会给人介绍到平面摄影打工中,就有一份兼差是到这公司当服装模特儿,以时薪论
计,通常去一场拍下来就可以赚进几千元,是相当优渥的工作。
舒蜻口中的万大姊就是这间服装设计公司中的其中一名大牌设计师,与两人是在一次校园服装发表中
认识的,后来她有什么新季衣服就会邀两人来当试穿模特儿,也算是颇具交情。
拿起杂志,舒蜻先注意到的是封面,这次春季流行走的是绿色风格。原本春天来说应该是粉色系象征
春天的万物生机等等,但此次封面却不然,模特儿身上穿的却是一件剪裁优雅的暗绿色款式衬衫。
让舒蜻讶异的不是这次的用色,而是那名模特儿。
封面上的模特儿是个高大的男子,削薄的短发用发胶抓得如同随风起舞般,自然却不混乱;深邃的五
官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安心气质,但那双带着暗绿的眼却又如同鹰般锐利至极,光是这样看着就好像
可以直直的穿透观者的心脏般,压迫得不敢呼吸。
他是优雅,却又豪野。像是在冬季中被冰封的草,等待时机到来之时一把撕裂名为土地的禁箍,将自
己推往世界的最高点。
「漂亮!」舒蜻赞道,封面给人的感觉是颤栗的,令人期待得几乎发抖。
席顃抓着那本杂志,脸上的表情平板得几乎读不出来他现在的思考。
「小草,进来房间。」拿了包裹站起身,席顃二话不说的就把小草直接拖进去自己的房闲,也没等好
友有什么反应就把房门用力锁上。
一进房中,席顃立刻把杂志放在小草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没错,封面的那名高大男子就是二十岁的倪草,这个月以来纠缠他的植物人类,怎样都不可能认错。
「打工啊。」小草咧了大大笑容拆开他手上最后一个包裹,上面收件人写的是倪草,而里面包的东西
与两人一模一样、一本杂志以及一张支票。
不同的是,小草手上的支票面额高达两万多元,由此可知他这整月都在哪边「打工」了。
「我拿了你的数字照相机请管理阿伯帮我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拿去几家有在应征模特儿的公司,很快
就有人告诉我去试拍了。」笑了笑,这一个月来小草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将人类世界学习到一定程
度之后他便翻找了席顃架上的杂志书本一一面试,也顺利的录取了几份打工,手上这本杂志就是其中
一家。而后来,在席顃两人上课时间他就在服装公司中协助拍慑服装相片,所以就拿到不少工资。
果然如此。
席顃在心中叹了叹,「怎么不先告诉我。」虽说这些打工蛮赚的,不过也有很多是骗人的,他怕小草
一时不察上当受骗。
「惊喜。」小草坐在床上,笑着,「给席顃的惊喜,这样就可以付房租了。」他拿着支票,这里就可
以帮席顃他们负担一个月的生活费,不是吃白饭了。
「……」他不觉得有什么高兴的,不过杂志上的倪草就如同舒蜻所说被拍得相当利落漂亮,令人舍不
得转移视线。
将杂志翻开来看,疾速翻了几页之后小草突然停下来。
那翻开的跨页上是黑白色春装,照片上的两名男性模特儿分别坐在沙发上以及站在沙发之后。坐在椅
上那人穿着白色套装微微半靠在沙发把手边,削短的黑色短发如同丝绸般覆盖了他大半的面孔,就像
猫儿般优雅却又慵懒的舒展自己,精致的五官打上了强烈的光影对比更显得皮肤的苍白细致,狭长的
眼眸半眯望着书本之外,像是要邀人一同进入那片谧静的世界一般。而,椅后站着的黑色套装模特儿
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与他衣服形成相对,挑染几搓黑红的发散乱在额前,比白衣那人削薄的发
稍短了几许,却很有型的半刮梳开,一看便知爱笑的眼睛弯弯的挑着,唇瓣略弯,像是勾引着人赶紧
进入一般。
那两人强烈的发出完全不同的性情,却又如此搭配。
「席顃,很漂亮。」指着坐在沙发上的那名男模,小草笑着转过头,「不过席顃如果笑的话,会比舒
蜻更好看。」四下找了一下,想找一只麦克笔把宿敌的脸画上马赛克。
「那是工作,没指定要笑。」翻了两页还有他们的一些不同套装的个人照,席顃将杂志放进书柜当中
等到有空时候再看。
一双有力的手臂由后环住他,「如果席顃幸福的话,是不是也能笑得很漂亮?」靠在他的肩膀上慵懒
的说话,倪草顺着他的手将自己那本杂志也摆进了书柜当中。
「……我已经很幸福了。」漠然的说着,席顃挣脱他的手臂走开直到方才的布面花式之前才停下来。
倪草走到他后面一手紧紧环住他的肩,另一手抽去布面上的珠珠,那些草定的花式慢慢的从布面上一
朵一朵的散落下来,「如果席顃幸福的话,就没有倪草的存在。」那片素白的布料慢慢的缠上了席顃
的身上,他就着方才记忆在他身上别出一朵一朵白色的美丽花式,「若是席顃想要,只要你说出口,
我可以给你许多许多……你想要的。」只要他说出愿望,他什么也可以帮他实现。是的,不管什么他
都愿意拼了命的去实现。
「我什么也不想要。」看着慢慢攀附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花朵,席顃如是的平淡,一点起伏也没有。
白色的花,一朵一朵的往上侵占土地。
他感觉到后面那人的心跳声响,暖热且稳健,却像一团火般慢慢的烧灼。从来不知道就是一株草物的
化身也能如此的像似人类……不,该说比人类还要暖,暖得几乎灼伤。
「倪、倪草……」四周的空气太过滞留,几乎令人窒息,「放开手。」他不喜欢这样,非常的不喜欢
。
松开了最后一根固定的珠针,倪草的手掌就停在他的胸口上轻轻的按住,「你的心脏跳得很快,为什
么呢?」靠在他的颈上嗅着干爽的气味,他慢慢的闭上暗绿色的眼睛,「人类的心脏,不是应该规律
吗……」慢慢的收紧了白色布料,紧紧的将人困入他怀中。
「放开……」困难的咽了下口水,席顃试着要拉开那双加以钳制的手,却发现动不得他分毫,缠在身
上的布料一点一点的收紧,如同蛇莽般紧迫的卷绕,「倪草,我很不舒服,放手。」呼吸有点困难,
压在他胸口的手掌逐渐深了力道,像是要直接侵下肉血才肯罢休。
太怪异的感觉。
「席顃,你究竟要许下如何的愿望呢?」
一句话,蓦然惊动了席顃,「我什么愿望也没有!」用力的将身上的布面扯下,上头原本别着的一根
一根珠针纷纷给力道震得四处飞散,「什么也没有……」闭上眼,他宁愿感觉不到针头飞刺在手上身
上的痛楚。
「别再问了……」
绯红色的血液滴落,在素色的布面上色染。
一滴一滴、一点一点。
第五章
「舒蜻。」
星期日一大清早,原本今天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的舒蜻打算睡过中午十二点,却是一大清早七点多就
有人开始骚扰他。
「舒蜻快起床,不然我就拿麦克笔帮你在额头上画头发。」一大早与席顃吃过早餐将他送出门口后,
小草立即拿出在书上学来的开锁本领入侵了舒蜻的房间,然后跳上正在狂睡的房主身上跳动。
时间经过了五分钟。
「舒蜻是猪——」小草继续蹦蹦跳跳。
时间经过了十分钟。
「舒蜻是长鼻毛的猪——」拿出黑色油性麦克笔,拔开盖子,小草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威胁的将笔尖不
道德的逼近某人。
「去你的死杂草!当心我放火把你拿来烤蕃薯吃喔!」没睡饱的人被挖醒就像沉睡中的酷斯拉被一脚
踹了屁股,舒蜻怒吼的翻起身,双眼充满血丝活像坟墓里刚复活的死人般歇斯底里,「挡我睡觉者死
!」他要斩草除根——!
见状,小草立刻跳下床逃逸。
「给我站住!」
大概过了将近半小时之后,不知道几度上演的全屋追逐战终于在某人追得气喘吁吁后停止。
「你到底想干什么?」趴在客厅的椅子上,舒婧没好气问着一大早扰人好梦的欠揍小鬼。
谄媚的从厨房端来用微波炉温好的快速早餐包,小草放在桌上顺便替他泡了一杯蜜茶,「早餐最重要
,你一边吃一边讲。」
舒蜻半眯着眼看着桌面的餐点,「小鬼,先礼后兵,你打什么主意?」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怎么对盘,
这小子突然这么恭敬,他还真怕上面被淋了王水硫酸要吃死他。
「你是不是对布料很懂?」趴在桌上,小草眨眨用来欺骗世人的闪亮亮眼睛。
「还好。」确定早餐不会冒烟也不会喷浆应该是没毒,舒蜻拿起了冰凉的蜜茶开始喝起来。
听他这样一说,小草立刻眉开眼笑的从裤袋里翻出一片布料,「带我去找这个。」
接过他手上的布科,舒蜻挑起眉,「这块布已经没得找了,当初我跟顃顃在布店买的,这布的厂商已
经倒闭了,可能再也找不到了。」那是白色底布,上面用手工绣绘着淡墨的竹叶飞,他还记得当初他
们去布店买布时候顃顃犹豫了不短的时间。因为这块布很贵,一尺就要将近五百、六百元,顃顃看了
很久就将剩下的大半匹全部买了下来,花了万把元。后来用在作业上做了一套女装一件上衣,女装交
出作业后被老师送去比赛,得了新人奖就没有回来了。
不过那次的奖金很优渥是真的,大于布钱好几倍。
「真的没有吗?」小草垮下脸,下巴抵在桌面上垂下肩膀。
这样怎么重做一件衣服赔给席顃啊……
看着他精神全失的模样,舒蜻放下手上的杯子,稍微想了想,「不过既然有盘商,可能也有进给别的
布店,可以把这一带的布店都找一次,说不定真的可以找到,要不然就找时间北上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
小草立刻跳起身。
「我们立刻去找!」
「你也先等我吃饱好不好!」没好气的翻翻白眼,舒蜻反手把小鬼扯住,真是马上翻脸不甩人,「我
知道你找布料是想赔给顃顃,可是问题是顃顃那件衣服我不会做,他那件的版型打得很贴合身形,而
且好像还有一些自创的设计……」
顃顃跟他做衣服的方式不太一样,独树一格就连老师看了都赞赏,而且还自己研究了很多不一样的剪
裁方式,如果不是本人一定很难做到一模一样的成品。
「没关系,先找到布,一定会有办法的。」小草用力的点了点头,先找到布,他会努力去找出做衣服
的办法。
舒蜻看着那个雀跃不已的小鬼,虽然有点疑惑但是没有戳破。
这小鬼,越来越怪。
席顃觉得很奇隆。
最近一个星期里面舒蜻和倪草常常自动消失不见,原本三人习惯放学后一起吃午餐或晚餐,最近却都
不见人影。
他阖上手边的书,因为另外两人没有回来所以他也没有下厨也没有到外面去买东西来吃,就只在厨房
翻出平常拿来当储备干粮的泡面充当晚餐。
看着桌上的泡面,席顃突然觉得胃口尽失。
浮着一层面油的纸碗飘出本来应该是人工制造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可他却皱起眉,那面油的味道
不知怎地突然令人觉得有些恶心,满肚子都在翻搅,像是肠胃打了几十个结整个扭起一样。
「恶……」整个人一阵头昏,席顃按着腹部急急忙忙的冲向浴室,可对着马桶干呕了好几分钟却吐不
出什么,整个胃腹都翻腾得厉害,不过脑袋却清醒了一些。
因为那两个同居人不晓得往哪边去了,整个屋子中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边发着冷汗边走回客厅将那碗没动到的泡面封好放进冰箱,席顃靠着墙壁慢慢的走进房间里面。
少了人,这层原本还显得有些拥挤的房子突然变了空旷很多。
席顃突然意识到这个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他记得很久之前,当他们家还是六个人的时候,父母本来就是不怎融洽,因为是金钱婚姻的关系所以
两人罕少往来,经常借着工作早出晚归不然就是根本不归,平常生活也都是丢了钱让他们自己吃食。
年长的兄姊甚至还比父母更像父母,夜夜都是他们四人相伴一起。
他记得很久以前有一次与现在几乎一样,他国中时候上体育课整个人腹痛得几乎站不起来,然后立刻
被老师送回家里,可是家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房子是空的,太过安静。
打开房门,正好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大肆作响。
席顃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后过去拿手机坐在椅上,整个人几乎是软软的瘫着然后打开通话,「谁?」
『小顃,你声音不太对,身体不舒服吗?』另外一端傅来的是席飒的声音,隐约可以猜想那张优雅的
脸皱了起来,『有没有怎样?』
「没事,我刚刚睡醒。」勉强提了精神,席顃抽了一张面纸擦掉满脸冷汗。他记得大哥这几天到东部
与渔会洽商,并不想要他多担心,「大哥现在还在东部吗?」他听见电话另一端有点吵闹,还有广播
的声音。
『刚刚已经都协调好了,明天就会回店里。』顿了一下,像是考虑什么,『小顃,如果人不舒服叫小
蜻带你去看医生,知道吗?』他明白小弟,向来什么都不说。
「嗯,我知道。」敷衍性的点了点头,席顃又与大哥交谈了几句之后便将手机切断,整个人就趴在书
桌上无力站起来。
整个胃像有刀来回割来割去,痛得厉害。
这个家里没人在,空荡荡的,谁也不在。
模糊之间只看到床头的兔宝宝那双大大的红眼睛看着他,清澈的红像是映出了他的影子,清晰可辨。
如果堄堄还在的话……
思绪飘回很久很久之前,那名可爱的女孩抱着大白兔娃娃、对着他笑。
按着桌面站起来,席顃下意识的想靠近兔娃娃,躺到床上去去好好休息。
脚下突然一绊,他才想起来因为这几天忙着赶作品,珠串线饰布料丢得满地都是还没整理;还没稳住
整个人就因为重心不稳往前栽倒。
他看见,放满剪刀针盒的工具箱就在眼前。
倪草回家的时候,家里很安静。
是晚上的八点多,舒蜻这几天载着他到处找布料,已经从市中心往邻近的县市远找,疲累的将他送回
来之后还赶着打工便先离开。
他把自己变成二十岁后想到席顃应该还没吃过晚餐,因为他很不会照顾自己,只要一下子不管就会什
么都不吃只喝他的咖啡。
这月来他已经适应了身体的转换,弄了简单的小法术在衣服上,小草跟倪草都有各自的衣服在身,不
怕突然变大变小要慌张的四处找衣服了。
在巷口跟鱿鱼羹面的小摊子买了一碗羹面和在便利商店买了凉面之后,倪草就用备份钥匙开了房子的
门。
屋子里面整个都是黑的,很静。
就像巨大的黑色漩涡。
这让他想起了无数个在坟上的夜晚,静静的、听着虫鸣声。
打开了客厅电灯开关,这时间席顃应该已经到家了才对,不会又留在学校图书馆找数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