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草(出书版)BY 离玄
  发于:2012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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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过书看过各种人类的报章杂志计算机电视、电影光盘,其实他所知道的远比席顃等人估计的还要

多很多。

他喜欢席顃的,从很久之前开始,从车祸之后确定。

当他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他栖息在席堄坟上的时候经常看见席顃不发一语的,只是面对着席

堄墓碑静静的过了一天那时,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再也不悲伤。

从车祸之后,他知道的,就像所有学习来的知识一般,他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所以在医院的时候,他

是小草,他问了席顃很喜欢能不能亲他这样一个问题。

可是,被拒绝了。

瞪大了眼睛看他,有那么一秒席顃无法消化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霍然用力将倪草推开,席顃站起身就跑。

他听见那人被推倒撞上东西发出的声响,也知道他必定一脸错愕急欲捉住自己却没来得及;咚咚的声

音立即追了上来不容多做思考。

转过走廊,他冲进浴室用力的将门关上,还没将锁扣上立即就听见门后传来的敲门声。席顃整个人一

惊,在对方还没开门的时候就加上了锁、倒退到浴室的隔水门另端。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席顃,你为什么要跑?」门后那端听起来的声音有些忧伤的,低低沉沉是席顃从来不曾听过,「为

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把自己关在里面又如何,这小小的空间可以帮助你什么?」他在席顃身边这段时

间都在观察,席顃就像害怕自己也害怕别人,将自己关在小小的房间里面用冷漠来对待他所见的一切

那个空间太小,紧缚得让他不能呼吸,所以他在里面只看见了原来过去的一切、不断回忆。

倪草慢慢闭上眼睛,再度睁开那扇单薄的门已经发出声响被震开,门扉往后一弹撞上了浴室的墙面发

出微弱的哀嚎声后便安静了下来。

他看见隔水门的雾玻璃后面有个影子,这样的孤单薄弱,像是一掐就碎的可怜。

「为什么我要接受,不管如何到最后你们都会不在,至少我在这里面不用接触、也不用再被伤害。」

他不想再这样一次,喜欢了堄堄所以用心的宠,到最后只是自己伤心像是全身都要碎裂;而现在他又

知道他喜欢倪草,他却无法像以前一样,因为他知道倪草总有一天会像堄堄一般消失在他的身边。

既然如此,他宁愿从现在将他推出自己的世界,这样就不会再受到伤害。

「为什么你认为都是伤害?」倪草伸出手,慢慢的贴在玻璃上,手掌贴住了席顃的背,「席堄给你的

、倪草给你的,真的全都是伤害吗?」他不懂,堄堄告诉他席顃就算被父亲责打,但是在她面前仍然

能笑得很快乐,可是为什么席顃要说都是伤害?

因为席堄不见了吗?

因为席堄沉睡、被神召回了吗?

「那么,为什么你要在席堄的墓前,告诉她、谢谢你曾经陪过我这样的话?」

席顃全身一震,一瞬间无法回上任何话语。

隔水门轻轻发出声响,被人慢慢推开。

「如果席顃不愿意我离开,我就不会离开。」倪草站在他面前,这样的说道。

摇摇头,席顃蹲下身,「不可能的……」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辈子他不可能不会有第二、

第三个愿望,就如车祸一般,没有人能预纠什么时候会许下愿、什么时候又会敲响分别的钟。

一滴水,落下。

像是下起了小小的雨。

雨中带着小小的白色雾气,暖热得像是可以烧灼人心。

席顃霍然抬起头,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雨在他的天空落下,「不要……」他知道这不是雨,是悬在

墙上莲蓬洒下的水。

热的,冒着白烟。

是倪草最怕的东西。

伸出手抓住席顃正要去切掉水开关的腕,倪草慢慢的勾起了笑容,「如果席顃不要我离开,我不会离

开。」

热水打得他很痛,全身上下都在痛,像是着火般令人难以忍受。

可是他想知道,堄堄说过的、哥哥的笑容。

他想看,他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

「倪草……把水关掉……」雾气和源源不断的热水让席顃呛得难以开口,有点烫热从他的手腕传来,

像是小火蔓延。

「就算死掉,我也不会离开。」他将席顃拉进怀抱,就像那一次晚上席顃突发了胃病般的将他紧紧拥

着,「所以,席顃要告诉我,你的想法。」水很烧、很热,他知道就连舒蜻他们平日洗澡都会将水温

调到中温,因为这种热度不但超过他的负担、也超过人类平时可以承受。所以他将席顃抱得紧紧,不

让他也烫伤。

整个浴室沉浸在一片茫茫雾气当中,让人有不见五指的错觉。

「不要这样……」触碰到地板上的水温烫热异常,席顃使劲推着倪草想将他推开,不过对方像是打定

决心般怎样都推不开,犹如铁石般固执难动,「倪草,不要这样……」他能感觉到倪草整个身体都在

发抖,整个身体都在发烫,他很痛、痛却又不离开。

他要什么想法?

他能给他什么想法?

「我喜欢席顃,喜欢得不想离开你。」靠在他的耳边低低的叹道,倪草隐约像是嗅到那个干爽的香皂

味,令他紧绷的身体稍稍的放松,「可是席顃呢?你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任何的……」他只希望席

顃能说一句话,不管是好或不好,就那样一句。

像是被动了般,他慢慢的张开了口,「我也……喜欢你……所以别走……」几乎整个人都要崩溃昏厥

般,席顃只觉得眼前都是黑的,唯一看见的却是那年那个阳台,以及那小小的背影,「拜托你们……

别走……」

当年的他,看着满地的血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原来他的世界一直是下雨,从来没停。

『为什么爸爸要打我们?』

兔宝宝的眼睛红通通的,看着他们,『堄堄乖乖的,让爸爸打,爸爸就不会打大哥、哥哥跟姐姐了对

不对?』

白白软软的身体暖暖的,靠着人,笑得这样开心。

『如果妈妈抱抱堄堄,堄堄就不会怕,不过哥哥也会抱堄堄,所以堄堄不会痛。』兔宝宝揉揉自己红

红的眼睛,很努力的这样对他说。

他们都等着有人来抱抱他们,就算只是一下下都好。

可是他们却等不到。

兔宝宝红色的眼睛从来不曾被抚平过,总是哀伤又坚强。

『哥哥,堄堄好想喝水,哥哥的水总是甜甜、偷放糖。』

它揉揉红眼,像平常一样撒娇的说。

『哥哥,掰掰。』

兔宝宝挥挥手,露出笑容。

掰掰。

水停了。

满室裹满了雾气,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席顃,对不起。」

良久,倪草只是慢慢的放开他的手,然后看着怀中那个已经放弃挣扎的人,「对不起。」他并不想迫

他于此,但是却又不得已。

他知道,下一次就无法有这样的机会。

像是全身脱了力,席顃只是坐在地板上一语不发,安安静静的。整个浴室空荡得可怕,只听到温热的

水不断流入排水管的轰轰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白色的雾气慢慢散去,席顃才慢慢的抬了头。

他的脸上,一点泪都没有,只是从发上滴落的水点点而下。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像是空洞的娃娃般,席顃慢慢的说着,「你怎么能够这样说……」缓缓的伸

出了手,他抚上了倪草的发,却是如同空气一般穿透而过。

看着他的动作,倪草闭上了眼,半晌又慢慢的睁开,「席顃不用担心,这只是力量不够所以身体有点

难组织而已……我说过不会离开,就一定不会离开。」他知道,或许是因为要将舒蜻强以返生用去太

多力量才会这样,但是他更知道,他不会因为这样就直接消失成空气,因为他还没帮席顃找到他的幸

福。

所以不可以。

「我……」看着他,席顃像是定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倪草,我想许剩下的愿望……」或许原本先前

他就有这样想,只是不敢说、不敢做。

但是现在的他,愿意说。

一愣,倪草看着他。

「我……」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席顃突然觉得整个胸口腹部大肆作痛了起来,像是抽筋一样整个人紧绷、脑袋嗡

嗡作响,刹那间突然听不到、感觉不到任何事清。

「席顃?」

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倪草立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别吓我,你是不是哪里痛?」不自觉的声音大起

来,席顃像是抽筋什么话也没办法说,整个脸苍白得像纸。

想起来刚刚只替他治了脚上的骨折,却忘记他动过刀、身体里面还有受伤没有好。

「对了,医生说过你要安静休息……」脑袋乱成一片,倪草也不敢轻举妄动将他抱出去怕他抽筋时候

又受伤,只能紧紧的将人抱住,「我会帮你治好的,马上就不痛了。」立刻压低着声音说道,他轻轻

的握住席顃的手,指尖交绕不敢放开,然后一点一点、徐徐缓缓的将自己的力量传进他的手、他的身

体。

他不想看到席顃痛,一点点都不行。

苍白的面孔扭曲了起来,紧握的手几乎是绞紧了按捺痛苦。

就在倪草想不管什么干脆将他抱出浴室才不会又受寒的同时,几乎是难以辨认的腥甜气息慢慢的在浴

室中蔓延出来,且越来越烈,他感觉到自己胸口都是炽热的液体、比火还要烧,比刚刚的热水还要更

难忍。

他张开手,满满的都是火的颜色,像是血淋过的花朵绽开。

席顃不抽筋了,整个人就软软的倒在他身上,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脸上到处都是红红的,像是被颜料染过一样,原本苍白的颜色更加苍白,比任何纸张都还要白。

「我会帮你治好的……」

莲蓬头上滴下了水,落进地板的小小水洼。

原来,雨还没停。

巨大的声响在倪草的背后响起。

「你还在干嘛,快将人抱出来。」

气喘不止的席飒还没来得及喘气,立即就冲口一喊。

他原本在餐厅正要出来时候突然感觉好像哪边不对劲,接着看见了诡异的东西出现后马上借了同事的

机车节省时间的飙来这里,闯进来的同时差点没被吓坏。

像是突然被启动了开关般,倪草整个人回过神一把就将席顃抱起来离开已经冰冷的浴室当中,「飒哥

……」大步的将人抱到客厅的地板上,他无助的看着赶来的帘飒。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

很怕,整个心脏都揪紧的难以呼吸,像是要窒息死掉。

如果现在镜子就在他眼前,这家伙一定会看见自己的表情像小孩般无助,「打电话叫救护车。」将身

上的西装外套脱去、又从旁边模特儿身上扯下几块未成型的布料覆在席顃冰凉的身上保暖,席飒连袖

子都来不及卷就先探了小弟的鼻息,整个都是混乱的,血红色的液体不断的从他的嘴角和鼻子冒出,

沾染得到处都是。

立即就判断他身体里面的伤一定是加剧了所以才会冲了污血出来,席飒拿来大量的卫生纸垫在四周,

然后俯身将他嘴巴鼻子里的血全都吸出吐到一边以免堵住呼吸。

倪草照着他吩咐打了电话之后,慌张的靠了过来,「飒哥,怎么办?」他握住席顃的手,不敢放开。

心脏跳得很用力,发出了巨大连他都可以听见的不安声响。

看了他一眼,席飒擦去脸上的血,「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力量,但是你曾经把舒蜻还回来给我们……」

低下头测着席顃手上的脉搏,确定他脉动暂时平稳下来之后,他才稍稍的放下紧绷的身体,「那也拜

托你,救救小顃。」他不敢擅自动手做人工呼吸只清除异物保持呼吸畅通是因为小顃有受过脏器的伤

害,所以不敢动、也动不得。

看着席飒,倪草像是想说什么,开了口却又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只能看着那向来优雅此时却与他一样

狼狈的青年闭了闭眼,疲累的睁开。

「求你,不要放开我弟弟的手。」

第九章

舒蜻气急败坏的赶到急诊处外。

才一天没有注意到,又给他搞出事情,接到老大电话时候他差点没就地尖叫出来给正在讨论比赛事宜

的教授听。

步入医院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立即看见了倪草和席飒两人,因为他们长得又高也出色,在大堆人群中

显眼得像是夜中的星,不看见也不行。

「老大,怎样了?」他抛下了老师跟教授就冲出来,劫了同学的摩托车花了十分钟赶来,急诊处的红

灯还是闪亮亮得叫人心惊。

席飒拍拍他的肩膀,向来整理干干净净的身上没一处不是血渍狼狈,可是神情却是反比,「没事,刚

刚医生有出来说过了,小顃没事。」他看着倪草,如同平日般的优雅浅笑,「送来医院之前,小草就

已经让他没事了。」

他不知道倪草是怎样办到的,不过总之刚刚医生出来是一脸吓坏的表情,因为不只脚上的伤几乎完全

好了,就连一星期前才动过刀的内伤也好得七七八八,完全看不出原本是带有重伤的人;讲完后医生

才又缩回去急诊处说要更详细检查,太过超现实的事实识他完全不能接受,活像白天见鬼的反应。

两人在急诊处外等了近半小时,这段时间不停有不同的医生来来去去,出来的表情都是完全惊讶与不

可置信。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小顃已经没事了。

是奇迹,不用别人说,他们都知道。

跟着看到站在一边的倪草,他身上也一样的狼狈,舒蜻便晃了过去用力搭住他的肩,「干嘛一句话都

不说,顃顃没事情了应该要很高兴才对啊。」依照他对倪草的认知,这小子现在应该马上踹开急诊室

的门,像忠犬一样挡在主人前面对医生吠、不准再骚扰顃顃之类的。

倪草没有回答。

敏感的发现手下搭着的肩膀整个都是微抖的,舒蜻才收回了手,「你怎么了?」看了眼老大,后者对

他摇摇头,「耶,你脖子和手怎么了?」立即发现他身上布料未掩处都是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烫

伤一般。

过了好半晌,倪草才微微的说了话,「……没事。」

「还说没事,天啊,根本是烫到吧!你不是最讨厌热的东西吗?」横过手抓住倪草的手,一拉短袖,

他连整个肩膀手臂都是红色的痕迹,看起来颇可怕,「有没有去给医生看,我问护士小姐拿冰包过来

给你用。」这种烫伤一点点就够痛了,他居然到处都是,一定痛得要死,难怪脸色很难看。

「我刚刚有要他去找医生,可小草说小顃不出来他也不离开……」其实他还有句是说他的构造跟人顃

不一样,不想吓死医生就别叫医生过来,不过席飒决定忽略这一句话。

「我要在这里等席顃。」很坚持的补了句,倪草抽回自己的手。

很痛,可是看不见席顃他更痛,所以不想走。

「你要等也先用冰包敷着!」舒蜻气急败坏的把倪草拖到椅子上坐好便跑开,过了一下子回来之后手

上抱了好几个不知道是哪边要来的冰包,「别忘记你是一根草,不小心处理要是烂了还怎样,顃顃会

很难过。」他将冰包很仔细地放在倪草的手上几个严重的地方,不忘记一边念着。

看着两人的互动,站在一边的席飒勾起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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