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泪劫+番外——七爷
七爷  发于:2013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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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便是半晌无语吧,韶华嗤嗤笑了一声,自己这狡猾的狐族却让这艳魅在口舌上讨了便宜,说出去,怕是真真要丢了人的。

鬼魅本不是活物,不过是空有一副躯壳,是不会自己散热的,只能借助旁的什么,若是穿的厚了,反而会弄巧成拙,虽说这样热气保持的时辰短,若是不挪地方,倒也不成问题了——终究梦锦是这样解释的。

想来,旁的鬼魅该是不畏寒的,怎就是他。吐了一口气,韶华翻身上了塌。

将那具依旧冰冷的躯体朝怀里揽了揽,顺手又紧了紧被子,韶华抿了抿嘴角,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既然如何都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随心而为好了,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儿,那帮白胡子老头还能不管自己不成?

随即睡去的狐狸殿下没有看到,沉睡中的艳魅,嘴角微微的抖了抖。

洞外,寒风呼啸而过……

十一、

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若不是还有阵阵冷风,到真的是深得梦锦的心思。

一方碧波悠悠的湖,一艘窗明几净的船,一壶沁人心脾的茶,一对安安静静的人,当真是叫人赏心悦目。

梦锦靠在韶华的怀里,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半眯着眼睛,手中晃着的青釉瓷杯里,是半满着的茶。梦锦喜茶厌酒,起先韶华不明所以,梦锦却说,酒又有什么好的?醉了,心里是翻江倒海的闹腾,不醉,便是满愁肠的心思,况且,鬼魅,哪里来的醉?

韶华不语,便随了他一直品茶。

桌上摆的,是一盘精致的茶点,梦锦零零散散的吃了大半,韶华弯着眉眼,似笑非笑。

这本是他亲自掏了人的心肝,又寻来狐族巧手出了名点心师做的,单不说外型上看不出来,便就是血腥的味道,也全全掩了下去,梦锦是吃不出来的。

自打那一次和梦锦的一夜缠绵,韶华便多出一份心思。这鬼魅月圆时节自控不来,若是每次都要月圆交欢,怕是阳气要给他吸去大半,差族中小狐问了长老,说是月圆时食人心也是鬼魅觅食的一种,韶华便每逢十五都要送梦锦一盘点心。

梦锦近来散漫了不少,常常半日下来都靠在韶华怀里,外面在盖一件棉袍,当真是惬意的不得了。韶华偶尔也会挑挑眉,日子长了,便随了他去,反正该做的都做了,这个时候若是计较起来,倒显得他矫情了不是?

“那一年,该是比现下暖呢……”梦锦喃喃低语了一句,唤回了韶华纷纷乱乱的思绪,低了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呵呵,说起来,这里算是我们的定情之处呢……”梦锦笑得有几分苦涩,却是努力的眯着眼睛,不知是怕景色进了眼还是怕眼里泄了心思。

那一年,也是如此草长莺飞的季节,暖风徐徐,醉人心思。公子与少年一起来游湖,一样是碧波油油的湖,一艘窗明几净的船,却是一壶满口留香的酒。

少年喝不得太多酒,却又不好忤了公子的意,推推拖拖的,只浅酌了几口。公子笑眯眯的说着这湖的由来,城的故事。少年仔细的听着,脸上是幽幽的红晕。

听的入了神,少年便忘记了自己杯中的是酒,堪堪喝了一大口,却是被呛得不住咳了起来,眼里,都咳出了泪花。

“你呀,怎就这般不叫人省得心思?不过是片刻没注意就出了岔子,哎……酒都凉了,这样的天气,会胃寒的……”公子虽是满面的无奈,声音却是柔的能拧出水来。起身坐到了少年身侧,一面轻轻拍打着少年的背,一面吩咐了人换了一壶热酒。

待到咳声停了,少年却是倚在了公子怀中,公子依旧笑眯眯的,什么也不说,少年的脸便像落日余晖般红了起来。胡乱的伸手去拿酒杯,还未放到嘴边,手便落入了另一只手中。

手背传来淡淡的温度,传到手心,已经火烫起来,连带烫了杯中的酒,公子借着少年的手,将杯子抵到了嘴边,眼角,是满满的笑意。

他说:“君且随意,我自倾杯。”

柔柔的低喃像是烙铁一般烙在了少年的心上。少年抬头,入眼的便是公子温温润润的笑颜,似是一眼万年,眼中在装不下旁人的身影,景色再美竟也全都看不下去,耳边,只能听见公子的声音,仿佛世间只余下了这二人。

痴痴傻傻的怔在了公子怀里,少年忘却了周围的一切,甚至,少年自己。

他说:“怎了?终是瞧出我的俊美了?”

他说:“醒醒,当心着了迷。”

他说:“你这是在引诱我么?”

他说:“……”

终于让少年回了神的是两瓣温暖的唇片,轻轻地噬咬,缓缓的厮磨,直到有什么东西撬开他的牙关纠缠他的舌尖,少年才幡然醒悟,须臾脸上“轰”的炸了开,慌忙地伸手推开了公子。

少年的脸,该是都红到了脊背了。

公子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又将少年揽进怀里,嘴角高高的扬起,依旧温温润润:“呵呵,你啊……”

梦锦偎在韶华的怀里,闭着眼睛,手中的茶盏早已空空如也。韶华瞧着他扬起的嘴角,双颊似乎还有隐隐的红晕,有些苦涩起来。

“要来重温一下么,恩?”韶华忽然有些不想听梦锦的故事了,忽然。

“呵呵,这可是吃味了?殿下还真是抬爱呢……”梦锦懒散散的抬了抬眼皮,斜睨了韶华一眼,口气微微泛酸。韶华皱眉,想不出所以然,于是松开环着梦锦的手,转身走了。

梦锦趴在桌子上,瞧着韶华远去的背影,声音有几分暗哑:“殿下,我当真是你的劫呢……”

船划过,只余下了一波波的痕迹……

十二、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处梦锦所谓的定情之处,他们并未滞留许久,不稍几日便离了去。

行程依旧不徐不缓,一路上山水水花花草草梦锦都要驻足浏览一番,有几分他若离去,便就再也不会回来的意味,直到进了城,这才算停下了脚步。

梦锦挑了一处驿站,却是要韶华去交店钱,堂堂的狐族太子点石成金,店家自然视若上宾,选了一处顶楼的上房,便不再多做打扰。

梦锦便扎了根一般赖在屋子里,每日坐在窗口,对着来来往往各色的路人品头论足,却绝口不提他那心心念念的公子。

他不提,韶华便也不提,二人倒是颇有默契的过了数余日,直到一日清晨。

窗外一开始有些嘈杂,不消一炷香的时辰便是齐刷刷的脚步声,隐隐的还有些喃喃的低语,梦锦像是寻了许久终是寻到了宝贝一般的孩子,眸子里是晶晶的光,连带整张脸,都有了不少生气。也由不得韶华多说,便被他拉着上了城中最高的屋顶。

街上像是下过雨一般,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街两侧均匀的洒了黄土,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去,该是朝着城中寺庙的方向去的。

梦锦选的这一处地儿倒是当真好,能清清楚楚的瞧见寺里面。

“这是叫做开祭,寺内僧人要鸣钟诵经的,然后伴着仙童玉女的童男童女手持祭香和招魂幡,登上高杆顶端,由着壮汉们抬着游祭,要一直走完古镇四街,才出东门到城外呢。”梦锦坐在屋顶,两腿悬在屋檐下,一来一去的晃着,好不惬意,脸上也是浅浅的笑意,倒是该出自心底。

韶华回首,继续瞧着寺内的和尚,隐隐的好似还能听见他们整齐的诵经声,半晌,有些枯燥,便问:“你如何知道的?”

梦锦头也不偏,漫不经心的回到:“他说的呢……”韶华便在不言语。

经文诵了怕是有一个时辰,人群才又缓缓动了起来,当真如同梦锦所说,仙童玉女模样的童男童女,坐在高高的干顶,举香叩祭,摇幡呼唤,似乎在呼唤着谁人:归来吧,回家来吧……

韶华静静地看着众人,他们脸上写满了庄重的虔诚,仿佛这样做了,那些被召唤的人就真的会回到他们身边,隐隐的叹了一口气,韶华想,可是有人也这样期盼着梦锦的归去?

祭祀一直延续到傍晚,熙熙攘攘的人群才渐渐散去,只余落日下的古城冷冷清清。梦锦拉着韶华又去了一家酒楼,依旧是坐在高高的顶楼雅间,开了窗子便能瞧见街上的一草一木。梦锦不语,倚着窗边独自品着酒,眸子里是难掩的落寞,韶华便静静坐在他身侧,但凭这一室的寂静。

华灯初上,街道便又热闹了起来,嘈杂的叫卖声渐渐传进了耳朵,梦锦使了个术法,人群中便出现了一个青衣书生,韶华仔细看去,却是另一个梦锦。那书生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东瞧瞧西看看,不时的买些什么,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向这边瞧来,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每次这样看去,都不知晓该是怎样的心境,只是觉得,那样的笑脸当真的暖人心胃,呵呵,殿下怎样觉得?”梦锦坐上窗框,一脚踏着窗沿,一脚垂在地上。手中的酒壶已空了大半。韶华知道他没醉,却是在瞧见他那双迷蒙的眼眸时,总误以为他醉了。

顺着梦锦的目光看去,书生该是正和卖年糕的小贩讨价还价,一张小脸争的通红,便开了口:“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这样的争讨,想来将来也上不得厅堂。”

“呵呵,原来殿下是这样看的啊,当真不是一个人了啊……”梦锦喃喃着什么,低头又喝了一口酒,继而开口:“知道么,我本不叫梦锦的,就是因了这一出讨价还价,他才这样唤我的,呵呵,兴许也只是个借口,怕是一早就这样算计好了的。”

时隔数日,梦锦终又重提了公子的旧事,韶华也饮一口酒,等着梦锦的下文。

少年本是想要拉着公子一同去逛夜市的,公子不肯,少年便只得一人前去,从街头快走到街尾了,突然瞧见卖年糕的小贩,想起人说若是两人同吃了一块年糕,便就是长长久久的黏在了一起,在分不开。

“当日若是知道是这般结局,便是死,我也不会去买那一块年糕的,呵呵,造化弄人啊……”梦锦忽然的伤怀了一句,韶华皱眉,依旧不作他想。

书生搜遍了全身也只剩下了一文钱,小贩却不肯,死活都要一文半,书生便和小贩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将手中的面具抵给了小贩,这才宝贝一般的捧回了那块年糕,一抬眼,便瞧见酒楼里的公子正眯着眼睛笑,少年的脸上便再也挂不住,恨不能一路红到脚后跟。

回了酒楼,公子将少年揽在怀里,一面吃着少年递过来的年糕,一面无奈的说着:“你啊,以后便叫梦锦好了,便是做梦,我都要你锦绣前程,当不得再跑去和那小贩再去争一块年糕。”

自那后,少年便唤作梦锦,每日甜点里,也必有一碗年糕。

“他哪里晓得,我是不爱吃这些东西的,不过痴痴傻傻的信了民间的谣传罢了,呵呵,说到底,不过是懒得再将心思用到我身上了,这样细小的事情,也就是瞧不见的了……”

那一夜,韶华拥着梦锦,后者梦里似乎还喃喃着:“饶安邑,信子节,年糕……”(注①)

注①

【饶安邑(今河北盐山县千童镇),东晋时期的地理学家晏漠撰写的《齐记》中载有“‘童子城’秦方士徐福将童男女千人求蓬莱筑此城”。唐代李吉甫的《元和郡县图志》也有“饶安县,本汉千童县,即秦千童城。始皇遣徐福将童男女千人入海求蓬莱”。公元前210年,秦方士徐福受秦皇之命,拓饶安邑,筑千童城,并在方圆百里征集“信子”(“信子”一词是当时被征集的童男女的特用美称,寓意为虔诚且能完成使命)。同时到其它地区征集百工和航海家,进行长期周密的准备工作。因此,江苏、浙江、山东、河北等地都留有徐福及秦皇活动的遗迹。在千童镇的遗迹和史料考古中足可以证明:千童镇就是徐福活动的大本营。如今,千童镇的“信子节”就是徐福东渡前离开大本营的活化石。两千年来,每逢徐福及千童信子离开家乡的日子,乡亲们就在千童镇举行纪念活动,开始时出于对亲人的思念和期盼,后来变成了招魂仪式,被时间淡化的思念在若干年后变成了如今千童镇特有的民俗文化节“信子节”。】

【饶安邑和信子节都是确有其事,不过小bye不知道具体过程,所以可能有些出入,真实的过程还望筒子们以实际为准。年糕那一段大概真的是子虚乌有,只为了配合剧情,筒子们理解就好了。】

十三、

梦锦驻足的这一处地儿当真是富足。

放眼望去,水光潋滟,菱藕万顷,人们成船成船地往外载出白鸭黄蟹,韶华猜想,这些人是不是只要衔着纸烟、哼着小曲就能过消停日子。哪怕借着残月繁星下淀,大概也能一网扯来欢蹦乱跳的鱼虾吧?

当真是京城周边,眼瞧着这里,怕是怎样也想不出那些依旧风餐露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苦人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韶华本没有多少善心的,这一路走来,街边的尸骨未寒也不是没瞧见过,怎的到了这样繁花的地界,反倒悲天悯人了起来?

梦锦坐在塘坝上,打着赤脚在水里晃来晃去,眯着眼瞧着塘里的孩子摘藕捞蟹,一串串的笑声便像银铃般,顺着水纹,一圈圈荡漾开去。

“当真还是六月的荷花开的最是好看,文人墨客都是怎样说的来着?出淤泥而不染,呵呵,说笑,自打一张出莲叶,便就不再淤泥里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是莲藕才对。”梦锦自顾自的说着,不知是辩解还是嘲笑,韶华侧着头,瞧着梦锦脸上淡淡的笑颜。

映日的荷花,碧绿的莲叶,赤脚嬉笑的青衣少年,恍惚心底晕开了什么,又恍惚这画面似曾相识。

皱了皱眉头,韶华实在是想不出这感觉由何而来,便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多想。该他知道的时候,他必定会知道的,多想也无益。

从晌午一直坐到日头西下,梦锦依旧还未有动身的念头,韶华蹲下身,浅浅的问了一句:“怎的不怕凉了?”

梦锦回身,脸上是轻轻浅浅的笑意:“就知道殿下心疼梦锦,呵呵……”说罢还在韶华的脸上轻啄了一下,提着衣摆笑嘻嘻的转身而去,留下韶华一脸茫然。

找了店家,用过晚膳,梦锦偎在韶华怀里睡的深沉,却瞧不见支着下巴的狐狸殿下眉毛都凝成了一个圈了。

梦锦近来有些奇怪,韶华敢肯定,却是又说不出哪里怪。毕如今日,往常,便是他们最亲近的时候,梦锦也不过只是紧紧的环着韶华的脖颈,虽说形态算不上放荡,却也绝不如今日这般青涩。

韶华不由用指尖拂过被梦锦亲过的地方,明明是傍晚的事了,却真的好似留下了印记,不用铜镜,韶华也能知晓是刻在哪里。

这有些危险。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抽出被梦锦压着的手臂,转了个身,也沉沉的睡了去。

次日梦锦堪堪睡到了日上三竿,起身后又急急的跑去了荷塘边,韶华无奈,只得跟了去。

依旧是昨天那般景色,美虽是美,韶华却是瞧不出到底有怎样的吸引,惹得梦锦这般依恋不舍。

“他曾说过呢,若是我喜欢,便常带我来,呵呵,摆明了不过一句玩笑话,却只有我当了真……”梦锦喃喃开口,韶华眉头轻皱。

那一年,少年和公子行至此处,少年便着了魔般赖在这荷塘不走,公子揽着少年,任他打着赤脚与水中的鱼虾嬉戏。

公子曾说:“终有一日,我要这全天下,都是这般祥和景色!”

公子还说:“回了府,差人给你种上一府的荷花,非要叫你在看得腻了不可。”

温温润润的公子使了一指点过少年的鼻尖,少年便傻傻的红了脸,当了真,却来不及思量,这要全天下都要祥和的公子,是何种身份,只被那凌云的壮志,激励的满怀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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