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向林秀幸。林秀幸背对着他，坐在床沿，背影看起来有一些孤单。陆青岚想过去抱住林秀幸，但是他又忍住了。他不知道林秀幸那个时候是不是真的想杀他，但是他却发现，他并不想死，也并不想把自己的一生交给林秀幸。

陆青岚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哭了，自从渐渐习惯了林秀幸的毒打之后，他就算再疼，也没有再掉过一滴泪。可是，他的泪水此刻又任性地掉了出来，陆青岚努力把泪水憋回去，却完全没有成功。

他哭得越来越凶，从小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完全无法停止。他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地疼，让他忍不住用眼泪去冲刷。

林秀幸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坐了下来。陆青岚从林秀幸冷若冰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含义，不知他是悔恨还是焦虑。但是陆青岚想，林秀幸一定以为自己是吓着了，所以才会哭。

陆青岚自己知道，自己哭的理由并没有那么肤浅。他哭的，只是他这一辈子，有太多想去做的事情。他这一辈子，有一个想要陪他一起老的人。可是，他却必须把自己一辈子捆在林秀幸身边。他哭的，是他的一生。他哭的是，他知道即使几十年后，即使真的和林秀幸相安无事地相守一生，他死的时候也一定会后悔。他想，这个世界上，还没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却为自己的死哭泣的，或许自己是绝无仅有的一人。

胸口一阵烦闷，陆青岚又开始咳嗽起来，无休无止地咳嗽中，哭泣却渐渐停止，而那仿佛无止无尽的忧伤和苦闷，也渐渐消失在怎么都治不好的咳嗽中了。

……

陆青岚的母亲又一次致电王坤。

“您好。实在不好意思，一直打扰您，只是青岚两个多月没有同我联络了，说实话我有一些担心。”陆青岚的母亲用温柔婉转的声音，开门见山地说。

王坤的头轰地炸开了，一段时间没有接到陆青岚的母亲的来电，他把这个茬给忘了。

“这个，我想他应该是忙得没有时间同您打电话吧。”

“能把那边的电话给我吗？我想和青岚联络一下。”

“这个……”王坤一时语塞。

“他到底在哪个国家培训？培训的是些什么课程？”

“这个……”王坤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觉得似乎快要瞒不住了。作为一个有常识的成年人，他本来就不擅长编什么谎言。

“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对不对？”陆青岚的母亲声音很温柔，但是却掩不住其中的惊惶。

王坤认命地承认：“其实，陆青岚和林秀幸两个人，现在双双行踪不明。”

王坤听到电话那头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他配合地静默着，等待着陆青岚的母亲的谩骂或者嚎哭。

过了几十秒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陆青岚的母亲的声音，却依然平静：“两个人，是一起离家出走了吗？”

“要这么说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