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攻不受戮(一)——莉诺雅
莉诺雅  发于:2013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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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警官递来一桶卷筒纸,安慰着:“别哭啦,先过来听一下具体情况吧?我也知道你会很难过,但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宁静从口袋中掏出手帕,轻轻拭去自己的眼泪,向警官露出一个笑颜:“没关系,我哥哥没事真是太好了。”

其实,宁静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了让警官对自己的心情感到安心才说这句话的,还是她的哭泣,真的只是因为得知哥哥没事。这个哥哥在宁静心目中的地位,一向是比母亲还要高出许多倍的存在……

警官例行公事地向宁静叙述了“案情”。死亡时间推定是昨天晚上的12点到今天凌晨的2点。没有搏斗的痕迹,遗书的笔迹也几乎可以肯定是母亲本人。虽然尸体还要经过验尸官的检验,但是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母亲是自杀。早晨,110接到宁威的报案,匆匆赶去,却发现宁家的房门打开着,家里却没有人。按了门铃没有得到回答后,冲了进去,很快发现了二楼卧室内自杀的母亲和在卧室门口昏倒的宁威。

宁静此时突然为宁威感到心疼。他一定一早就发现母亲死了吧?他是用多么大的自制力,才能假装若无其事地送自己前往考场?为了让自己不因为看到母亲的尸体而受到伤害,为了让自己能够好好考完最后一天的考试,宁威却把自己勉强到昏倒的程度……

警官将母亲的遗书的复印件展示给宁静。

“对不起,我想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已经失去了。我用尽全力,也无法筹到救老公命的钱,我实在没脸活下去了。”这是母亲的信上的原话。

除此之外,母亲的话语中,只是流露出对宁威和宁静未来的担忧。

“千万不要想办法去帮爸爸筹钱。我们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对不起,什么也无法留给你们,你们好好活下去吧。”母亲在信中说。宁静看到母亲的信,心中才真正涌起悲伤的感情,一遍擦着不断滚落的眼泪,一边读完了母亲的绝笔。

“威威小时候得过小儿支气管哮喘,虽然已经五六年没有发作了,但是以前可严重了。威威的胃也不好,要小心身体,尽量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静静要当心视力,女孩子戴眼镜不好看……”

絮絮叨叨地,母亲写了很多话。尽管自从发现了父亲的外遇后,母亲自顾不暇,已经许久没有来关心过这对兄妹了。但是最后的绝笔中,还是流露出浓浓的关心和怜惜。

“我放不下你们,但是你们也长大了,考进大学了。说实话,将来我一个老婆子,又没有退休工资,跟着你们只能是个累赘。所以还是趁现在走了吧,在下面等你爸爸,也能和他做个伴。尽管他对我很过分,但是我其实一直爱着他。我觉得,他会在外面花心,也许是因为我的爱让他喘不过气来了吧。他年纪也大了,也该是收收心的时候了。在外面花小姑娘,我怕他身体吃不消。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谈谈的,没想到这就再也没机会了……”

宁静看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一直以为母亲恨着父亲,父亲也恨着母亲,这个家完全是因为离婚会影响父亲的仕途而苦苦支撑下去的。一直以为,家中唯一的温存,就是自己与宁威的兄妹相亲。

现在才知道,其实父亲和母亲一直是相爱的。因为爱着彼此,才忍不住互相伤害。这样病态的扭曲的爱,也是爱的一种方式……

在警官的情况告知书上签字后,宁静取回了宁威的手机,匆匆赶去医院。

在前台问了宁威的所在后,宁静匆匆赶到了哥哥所在的急诊病房门口。急诊病房门关着,宁静透过门上的小窗,悄悄向里面张望。病房中有四张床位,却只有两张床上有人。靠门的一张床上,是一个老人裹着被子睡觉。而远处靠窗的病床上,宁威怔怔地坐着。

宁静看不到宁威脸上的神色,只知道许久许久,宁威都没有移动半分。

一名护士来到了病房前,看到向里面张望的宁静,无可奈何地说:“他一直这样子,傻傻地看着前面,问他话也不回答。你是他的家属吗?先去办入院手续吧。”

宁静按照护士的指示匆匆办妥了手续,回到病房门前,却发现哥哥依然维持着同刚才相同的姿势。

“哥哥……”宁静试探着轻声呼唤,却没有得到回应。

宁静在宁威的床边坐下,握住了宁威没有打点滴的右手,又轻声呼唤:“哥哥。”

宁威依然没有回应。只见他英俊的脸上透出茫然的神色,深黑的眼眸望着前方,却看不到焦点在哪里。

宁静凑到宁威的耳边,用尽全力大声喊道:“哥哥!”

门边躺着的老人翻了个身,不满地嘟哝了几句话,令宁静的脸一红。可是,宁威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依然呆呆地望着前方。

宁静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如果哥哥从此以后一直保持这种姿态怎么办?如果她会永远失去哥哥的笑容怎么办?如果连这最后一个,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也失去的话,她该怎么办?

眼泪从眼光中滚落,顺着脸颊滴到宁威苍白的手背上。宁静用力抱住宁威,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脏有力地搏动。

“哥哥……我不要失去你,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你这是假装的对不对?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笑哎!”

“……静?”宁威迟疑的声音。

宁静立刻从宁威怀中抬起头来,双手捧着宁威的脸颊,带着泪笑了出来。

“哥哥,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刚才似乎一时走神了……”宁威的脸上掠过一抹苦笑。

宁静望着宁威苍白的脸色,感到深深的心疼。她站起身,将宁威的头揽在怀里,抚摸着宁威看上去倔强,实际上很柔软的头发。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宁静呓语般地不断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宁威,还是在安慰自己。

宁威顺从地将脸贴在宁静的胸前,犹豫着轻声说:“……你知道了?”

“嗯。”

“你还好吧?”

“一点也不好……”

“别太难过了。这是妈妈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还是祝福她吧。”

“不会……”

“那就好。”

“我担心你呀。”

“你又瞎操心。女孩子家老这样会长皱纹哦。”

“你刚才的样子很可怕……”

“静……”

“我怕失去你。”

“不会的,不会的……”宁威安慰着宁静,轻轻拍着宁静的手背。

可是不知为何,宁静总觉得宁威是在敷衍她。

医生诊断宁威是由于“情绪波动引起的暂时性休克”而昏倒,安排宁威住院观察一夜。

急诊病房的条件和曾经宁威住过的特需病房完全不能比。下午的时候,又送进来一个摔断了腿的中年妇女,一直哼哼唧唧地叫唤着,她的家属和朋友也轮番来探望她。那位阿姨用难以想象是断了腿的人的旺盛精力和朋友们聊着八卦,令宁威和宁静不胜其烦。

夜晚,那位阿姨的朋友们终于离开了病房,宁威对宁静说:“我没什么事的。你也先回去吧。”

“我不要,我就坐在这里陪你。”宁静任性地抗拒。

“听话,晚上坐着睡不好觉,会着凉的。”

“那我就不睡了,看护你一夜。”

“傻瓜,我又不需要看护。”

“……哥哥,我不敢回到那套房子……”宁静怯怯地说。其实她只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宁威,对那所房子则半点恐惧感都没有。毕竟她没有亲眼看到母亲的尸体,即使从警官口中听说母亲上吊自杀了,也没什么真实感。但是她不这么说,哥哥就不会留下她。

“……好吧。”宁威这才首肯。

夜晚,宁静趴在宁威的被子上,不舒服地浅眠着,中间醒来几次,都发现宁威睁着眼睛。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宁静用比耳语更轻的声音质问,似乎在责备哥哥霸占着床却不好好睡觉。

“对不起,我睡不着。”宁威语气中混合着叹息地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乖,睡睡就睡着了。”宁静嘟囔着,困倦地重新趴到宁威的身上沉睡。然而,尽管乖乖闭着眼睛,整整一夜,宁威的大脑都无比清醒。宁静的眼泪、母亲的一身红衣交相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而最终停驻在他脑海中的画面,是陆青岚离开他时的那个表情,久久挥之不去。天大亮的时候,宁威终于放弃般地睁开了眼睛,重重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第三十九章:炮友关系

陆青岚遗传自他的母亲,黑色素相当淡薄。虽然是标准的黄种人,但是眼眸和头发都带着浅浅的褐色。像是染过了头发,又戴着棕色的隐形眼镜般地,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他的皮肤十分的白皙,和宁威那种渗透着决绝的苍白不同,陆青岚的皮肤白得很温润细腻,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般。

陆青岚高中的时候开始喜欢林秀幸,疯狂地喜欢,能盯着电脑中从网路上下载的林秀幸的照片,一看就是一下午,因此,模仿林秀幸将自己的头发留到及肩长。虽然一开始受到家人和学校老师的强烈反对,但是陆青岚以那种“不让我留头发就绝食罢课”的决绝整整抗争了一个多星期之后,终于受到了家人和老师的妥协。然而,即使模仿了林秀幸的发型,依然无法模仿林秀幸的气质。林秀幸那种性感中带着一丝狂野,只是看你一眼,就仿佛会把你完全吞没的凛然霸气,反映到陆青岚身上,却只剩了淡淡的楚楚可怜。本来就长得像女孩子,留长了头发就更加像女孩子,而且某些时候也的确是被宁威和林秀幸当作了女孩子……这一直让陆青岚相当的烦恼。

6月中旬的某一天深夜,林秀幸在床上狠狠地折腾过陆青岚后,两人相拥在一起急促地喘息,互相听着对方的心跳。汗水从两人的额头上躺下来,在紧紧贴着的胸部交汇。林秀幸一边吻着陆青岚被汗水浸湿的额发,一边呢喃般地说:“明天去剪头发。”

“……你要……换造型啊?”陆青岚从急促呼吸的间隙挤出了自己的惊愕。

“是你。”林秀幸简单地说明。

“我不要。”陆青岚立即嘟起嘴巴,“头发好不容易留这样,为了把头发留长,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原来你还有力气抗拒啊……”林秀幸的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将纤细白皙的手指伸向了陆青岚的下身。

“啊……”猝不及防之下,陆青岚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心荡神驰的呻吟,随即紧紧咬住嘴唇,闭着眼睛忍受着蠢动的手指。

林秀幸抽回自己的手指,轻轻吻了陆青岚因为紧张而微微撅起的眉,用像母亲哄小孩般的温柔语气说:“不想换个造型吗?”

“……不要啦。”陆青岚撅起嘴闹着别扭,语气中对林秀幸的“欺负”相当不满。

“那只好我去剪头发了,你说要不要剪成和尚头?”林秀幸一脸认真。

“不行啦!”陆青岚焦急起来。他喜欢林秀幸,喜欢现在的林秀幸,他是林秀幸的情人,但是更是林秀幸的歌迷。

林秀幸带着好笑的表情,一边轻轻吻着陆青岚微微撅起的唇,一边解释着:“你差不多也该准备要在歌迷面前亮相了,要为你的第一首单曲造势宣传,如果反应好的话,可能不久就会发专辑吧。基本上来说呢,一个唱片公司的两个男歌星拥有相同的发型,也是相当古怪的事情。而且现在这个发型我觉得不太适合你,有些太阴柔了。”

“……好吧……”陆青岚撅着嘴,勉勉强强地答应。

林秀幸轻轻抚摩着陆青岚微微濡湿的长发,在陆青岚耳边轻声说:“你要想办法找到自己的个性和风格哦,这才是吸引歌迷的关键。你喜欢我我很高兴,我也很想独占你,但是我知道你更想红,对不对?所以绝对不能刻意模仿我,也不能模仿任何人……”

陆青岚的脸微微地红了。

“再说,现在不管我的身体还是心灵,都完全是属于你的了。”林秀幸双手捧着陆青岚的脸颊,深深注视着陆青岚淡褐色的眼眸,“你还在紧张什么呢?你还需要通过模仿我来维持我们之间的联系吗?”

“……我还是不相信我是你唯一的情人。”陆青岚喃喃地说,说出来之后,才一脸“糟了”的表情,开始认真地后悔。

果然,林秀幸一脸深深受伤害的表情,从陆青岚脸上移开视线。许久之后,听到背对着陆青岚的林秀幸,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那叹息的声音,就恰恰好是再轻一分就不会让陆青岚察觉的程度,所以陆青岚察觉到了。

“……你生气了?”陆青岚从后面轻轻拢住林秀幸宽阔的背。

“你还是不相信我。”林秀幸用像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语气嘟囔着。

“不是啦……”陆青岚手忙脚乱地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啦。”

“你刚才明明说不相信……”林秀幸的声音中已经微微渗透着强忍住的笑意,但是陆青岚并没有听出来。

“……怎么说呢?我觉得……大概是无法相信自己有这份幸运吧……一直一直,都那么那么喜欢,那么那么崇拜,喜欢到心都会痛的歌手,竟然会变成我的情人,而且我也会走上他的路。我实在无法相信自己会拥有这样的幸运……”陆青岚一脸认真,简直是带着点焦急地表白着自己的心意。

“噗……”林秀幸终于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啦!”陆青岚的脸上染上一片红晕,双手用力锤着林秀幸的背,对坏心眼地让自己说出那么不好意思的话的林秀幸感到相当不满。

“好啦,好啦,很痛耶……”林秀幸带着笑意转过身来,把用拳头当做武器扞卫着自己小小的自尊心的陆青岚紧紧揽在怀里。

“青岚,我好高兴……”林秀幸吻着陆青岚的头发,用带着温柔笑意的声音说,“你说你喜欢我,我真的好高兴……”

就这样,第二天白天,林秀幸破例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起了床,开车带陆青岚去找他的发型师。

在市中心的某个停车场停了车,七拐八弯地走进一条同时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小胡同,在一幢看上去有陆青岚的爷爷那么大年纪的、墙上爬满爬山虎的房子前停了下来,按响了门铃。

门铃的对讲机中传出十分温柔,听上去很像大家闺秀的女中音:“您好,请问找哪位?”

“是我啦。”林秀幸的声音中憋着笑,似乎憋得相当辛苦。

对讲机中的声音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虽然听得出是同一个人,但是声音中带着相当的魄力,用词也变得相当粗鲁:“原来是你小子,靠,亏我还伪装温柔。你不是有备份钥匙吗?自己进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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