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莫让 下——柏西
柏西  发于:2013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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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瀛急忙扶起西锋,他被掐的险些闭过气去,扒着北宫瀛的手臂一阵猛咳,一边咳一边不忘冲东振林喊:“你做点事咳……分散他的注意咳咳咳……”

北宫瀛见他咳的眼泪直流还有空关心别人不觉大皱眉头,嘟囔道:“真是闲吃萝卜淡……”说到一半话音嘎然而止,西锋听的分明心头奇怪,抬头一看却见他整个人傻了眼般瞪着前方,顺着他目光看去,不由得也呆了一呆。

却说东振林抱着钟坚锐滚到一边,钟坚锐不知哪里被惹到了情绪格外激动,东振林怕伤到他不敢太过用力,结果反被他挣的挨了好几下,听得西锋在旁边挣命似地嚷分散他注意力,钟坚锐的注意力有没有被分散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倒被他那一声给分散了。力道一个不紧,顿时小腹上挨了狠狠的一记膝撞,东振林痛的心头火起,拧紧他的手腕便往地上硬摁了下去,钟坚锐张口要叫,他便狠狠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显然让钟坚锐促不及防,不仅如此,少年对此更是毫无应对的经验与招架之力,不过小小一会儿功夫,他不但嘴角尽是不及咽下的涎水,连呼吸都变的不畅,一张脸涨的通红,原本大力的挣扎也变的软弱下来,最后若不是东振林及时放开估计他只怕会就那么窒息而死。

饶是如此,唇舌重获自由的时候他仍已整个人都处在了半昏迷状态,目光散乱地望着东振林,似是要强打精神又似难以支撑,最后含含糊糊叫了一声:“东……大哥……”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东振林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恼怒,却也不敢贸然叫醒他,只小心地先将他抱到一旁,这才直起身子看向那两个神情复杂的旧友。

北宫瀛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沉着脸发难:“你这搞的什么?你和他什么关系?你不口口声声与魔教誓不两立吗?这算什么?别和我说你只是一时贪玩!阿林,你在外头怎么闹我不管,但你总不能什么人都乱碰吧?是不是只要长的好看你连他是什么人也不管就随便招惹?你怎么不干脆把白妙也惹上呢!你……”

西锋摸着喉咙赶紧打圆场:“姐……不北宫,你不要这么生气这是有原因的!其实阿林和他没什么是你想太多,你不要乱说要让南焰听到……”

“什么?南焰也有份?”北宫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们到底有没有人能让我省心?就是说南焰也知道了?你们到底在外头做些什么!”

“吵死了!”东振林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咆哮,冷冷地道,“北宫,你不要每回一遇到麻烦就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叨!这事我自己会处理。”

北宫瀛冷笑道:“你处理?你要能处理还用得着西锋帮忙?东振林,你打小就是这副自命不凡好像人人都欠你钱似的……”

西锋忙不迭地扑上去捂他的嘴,同时一叠声地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不要吵,我这不没缺胳膊没少腿,北宫你少说两句……”

北宫瀛目光往他脖子上一扫,怒道:“好个屁!你这样子被你姐看到了,我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西锋赶紧将领子一拉陪笑道:“拉高点拉高点,绝不会让她看到!”说完不待北宫瀛接口,转头对东振林道,“阿林,他所中的咒术很是奇怪,我初时和他说话顺顺当当一点抵触也没有,但后来我问到一个问题他便突然狂性大发难以遏抑。”

东振林道:“你问了什么?”

西锋沉声道:“和上回一样。”

“神像?”

西锋缓缓点头,涩声道:“不错,神像。”

钟坚锐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东大哥,那是什么?”

不知是谁的声音回答:“那是供给孤魂野鬼吃的祭品,今天是七月十五,据说

很多鬼怪会在天黑的时候出来。”

“出来做什么?”

“谁知道。大概回家探个亲或是找朋友说说话又或者只是无聊闲逛,毕竟一年也就出来这么一回,估计都给憋坏了。”稍稍一顿,“这么说起来鬼也怪可怜的,一年就这么一个节,不像咱们一年到头都在过节。”

自己的声音在笑:“哪有!明明是你自己给自己过节。“

“是吗?那咱们今晚就去和野鬼妖怪们过个节怎样?”

“呃……三叔说七月十五的晚上不让我在外头晃……”

“哪那么多废话你三叔又不在!还是……你怕鬼?”

自己好像说了句什么,那人便笑的喘不过气似地揽住自己,夜色很深,蛙声叠着虫鸣声在风中格外清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却很轻。

他竭力去听自己和那人到底说些什么,风却猛刮了一下。

天一下子放晴了,他听到那人说:“正月十五,我在甘州等你。”

我在甘州等你。

他醒来的时候耳边有风,风不大,却吹的他耳朵有些发痒。他被一个人抱在怀里,那个怀抱很温暖甚至有几分熟悉,他不记得什么时候也曾这么近地贴近过这个胸膛,但身体却本能地眷恋,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抬起,近乎撒娇地揽上对方的颈脖。

环住他肩膀的手臂突然一僵,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突然清醒过来。

相较于他刚刚醒来时的震惊与不知所措,东振林明显要镇定的多,只淡淡地道:“醒了?没事吧?”

他下意识地摇头,突然发现自己仍然被他抱在怀里,双手更是牢牢地搂在他脖子上,不由脸上一红慌忙松开手,小声道:“放我下来。”

东振林哼了一声道:“怎么?这会儿不耍泼动手了?”

钟坚锐一愕,不解他话中所指,但看他似有些不快不觉有些惴惴,只得又道:“我不知你什么意思,但……但你总要放我下来……”

东振林又哼了一声,这回却没再多话,果真将他放了下来,钟坚锐四下一望这才发现自己已回到了暂住的院落,四下一如之前悄然无声,显然苏同康还未回来,他虽不觉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不知怎地却觉松了口气,想起这人果真如他所说送了自己回来,转身对那人道:“多谢。”

东振林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走,钟坚锐一把拉住他,急道:“你还没告诉你叫什么名字!”

东振林话到嘴边却突然心念一转,冷冷地道:“你若真想知道,便自己想起来吧。”

钟坚锐见他这般冷漠不由得一呆,但见他当真要走却又心中不舍,忙慌慌地又道:“那你……你还来不来?”

东振林见他神色慌乱,眼中又是迷惘又是依恋,隐隐又有些渴求,他与钟坚锐相识以来鲜少被他依赖,便是最后一次分手之时也未曾见他做出这般恋恋不舍的模样,今日看着只觉心中五味杂陈,恨不得立时带了他远走高飞再不理这江湖纷争。但他终是知道情势轻重的人,在心中喟然一叹,将他拉到怀里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低声道:“好好保护自己。”

钟坚锐只呆得一呆,再看时四周已是空无一人,阳光被树荫揉的碎了一地,他转头望向那枝从墙那边探过来的桃花,忍不住想:我是做了个梦吗?

夜神教重出,天一教易主,宗明府只剩宗府一处苟延残喘,微州一役江湖各派大多遭受重创,精英弟子死伤不计其数,据魔教宣称,便连宗明府主明逊也死于该役。一时间夜神教声势扶摇而上,便连少林、武当等派亦不敢撄其锋芒,而宗明府的两位少府主一反常人预测的举众复仇的发展,只将宗明府仅存的力量全部收回盛州总部坚守不出。盛州乃是宗明府经营多年的老地盘,这番龟缩进去便是夜神教亦觉棘手,试了几回无计可施也便暂时停手转而安稳内部,便在这短暂的停战中,盛州迎来了微州之役后最后一批到来的逃亡者。

以孙晋为首的墨羽堂第一队。

十四、

微州出事之后,最早退回盛州的是周秦带队的墨羽堂二、三队,紧接着是从北疆转道而来的明息一行,在这之后,又有一些微州之役的幸存者或是各地不愿归顺魔教而被灭门侥幸逃出的武林人士前来投靠,对于这些人明息与明玥都很爽快地予以了收留,只在多次盘问微州与魔教的详细情况之后,始终未能得到二人心中最牵挂的两个人的消息。

魔教虽对外宣称明逊已死,但死不见尸,这个消息便始终不能令人信服,而相较于明逊尚有传言,墨让则是彻底失去了所有音讯。不知是因为魔教封锁了消息还是其它什么缘故,自南方逃来的人没有一个听过有关他的消息。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明息只觉整颗心越来越沉,若非靠着二十年来对兄长近乎盲目的迷信,只怕早已被逼的疯了。幸好这些日子千头万绪事务繁杂,倒也没多少时间给他胡思乱想,若要说另有什么让他有些介意的,那便是明玥的变化了。半年不见又经此变故,明玥似是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不但将昔日的骄纵习性尽数收敛,便连对他的恋慕似也一并收起,不但再不像从前那般对他痴缠不放,甚至偶尔还让人觉得他在尽量避免与他独处。

明息并不清楚明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也并没有去追究这个变化的意思,虽然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对他太过无情,然而既然注定无法回应那又何必纠缠不清,便也乐得顺水推舟。这日他正与蓝一平黄秤议事,突然有人过来说有人到了少府主请他立刻过去,他只当又是逃过来的武林人士随口问了一句是谁,那人答道:“听说是墨羽堂的孙队长。”

他脚步一错,竟左脚踩到右脚“扑通”一声向前摔倒!

他在书房门口顿住了脚步。

明玥坐在书桌后面,赵铮站在他身后,周秦与黑水堂暗獠堂两位堂主站在他左手边,右边却是孙晋与另两个黑衣人。

不见墨让。

他觉得手脚有些发冷,扶着门框定了定神,走到孙晋面前问:“他呢?”

孙晋却不理他,明息直到此刻才发现卫队长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失魂落魄,对所有人事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若非身边那个黑衣人扶着,只怕他连站都站不稳。

倒是另一个黑衣人开口唤他:“息少爷。”

他看看那人,觉得有些眼熟,只听他道:“既然息少爷已经到了,那我就宣读大人的口令了。”说着他神情一变,肃然道,“奉大人口令,内三堂即日起一切听从两位少府主指示,黑水堂暗獠堂负责人不变,墨羽堂一切行事则交由孙晋周秦协同处理……”

他话音未落,孙晋突然发疯似地冲他大喊:“胡说!你胡说!”他像

一头力已衰竭却垂死挣扎的野兽般想向那人冲过去,却给他身后那人紧紧抱住,他挣脱不开,只能豁出全力冲着那人大吼,“凌真你说谎!大人不会下这种口令!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他的!我是叛徒!大人怎么会下这种命令你说谎!”他吼到后来,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声音也变的嘶哑,最后崩溃似地放声大哭起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周秦一拳挥在他脸上。

孙晋连同抱着他的那人都是一个踉跄,虽没摔倒,孙晋却显然被打懵了,整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只管呆呆地看着他。

周秦冷冷地看着他,口中却道:“凌真,你说。”

那个被唤作凌真的青年答应了一声,简要地叙述了一下当日微州城内的战况,直到那夜墨让逼退白妙:“后来大人和孙队长在一边说话,我们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孙队长突然跪下来似乎是求大人什么,然后大人就一掌把他打昏了。”他顿了一顿,又道,“后来我们猜想,或许是孙队长不肯和大人分开……”

孙晋突又激动起来,张嘴欲说话,嘴唇才一动,已被周秦抬手一指点了哑穴,这下是当真一声也发不出来了。

其它人却没注意到他,只听凌真继续道:“大人打昏孙队长之后将他交给我,对我说了以上那道口令。之后大人要我带着孙队长和其它人由密室旁的暗道出城……”他说到这里紧紧地闭了一下嘴,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显是在用力平息自己的情绪,过得好一会儿才又道:“我们出城之后遵循大人的指示在山里躲了好多天,过了半个多月微州城内防范渐渐松懈,听说大队人马又都撤回了天一教总舵,我们这才敢从山里出来。为了怕被敌人发现,我们这一路走的很慢,所以直至今日才到。”

明玥慢慢地道:“他叫你带回来的,应该不止这道口令才是。”

凌真道:“是。”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赵铮过来接了转给明玥,打开看时却是一枚小小的印章与一叠细纸。明玥看了一眼递给一旁的黑水堂堂主钱绍文,一旁周秦上前一步自怀里摸出同样的一只锦盒打开递过去,里头也是一枚印章。明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平日里周秦定会好声好气地解释为何此刻才拿出来,但今日他显然心情相当恶劣,嘴唇紧紧地向下抿着,一张脸绷的死紧。他钱绍文将两只盒子一并接过仔细看了看,这才道:“是府主与墨总管的印信没错,没这两道印信,我们在各地钱庄里的资产都是动不了的。便算魔教占了分舵,资金这路却是走不动,更别说咱们总库里的钱了。”

明玥冷不丁地道:“亦即是说,没这两道印信,连我也动不了府里的钱是吗?”

钱绍文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毫不客气地回答:“是。若没有府主与墨总管的亲笔印信,便算是少府主和息少爷,也动不了府里一文钱。”

“那我们这一个多月又是哪来的钱?”

钱绍文道:“墨总管在离开之前就要求黑水堂准备了一年的开支现银与物资,府内一切比照十年前老府主去世时的情况准备。”

明玥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是吗?”他想到这一个多月来宗府运转一切如昔,就连多收留了那么多人亦不曾出现物资紧缺的状况,原来墨让之前早有准备。他想到这里突然想到墨让的生死,不由看了一眼明息,却见他脸上无忧无怒波澜不惊,一时竟瞧不出他的心思。

他正待开言,却听明息对凌真道:“那你们在山上可有听到他的消息?或是之后有打探到?”

凌真摇了摇头道:“那十多天并未有人上山搜索,大人严令不许我们冒险打探,所以我们并未得到任何与大人有关的消息。”他说完这句突然朝明息跪下来,惨然道:“息少爷,孙队长说的没错,我们身为卫队却未尽护卫之职,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大人命我带回的东西既已送达,我已无牵挂,只求一死赎罪!”说着反手一掌便朝自己天灵盖拍下!

明息却似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举,抬手一格,反抓住他的手臂,淡淡地道:“他命你们回来,自是不愿你们送命牺牲,如今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了,倒要死在这里违背他的心意不成?”他将凌真扶起来,柔声道,“他既然留下定有他的道理,他从不是那种轻易认命的人,更绝无自断生路的可能,你们跟了他那么多年,便不肯再信他一次吗?”

凌真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滚滚落下泪来,却终是不再固执,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向后退开。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周秦这才开口道:“少府主,息少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先带孙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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