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三十一朵渣——苍白贫血
苍白贫血  发于:2013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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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就像当日心事付瑶琴一样,未料这叶添竟是知音。

总觉得,有些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做了一场梦,那短促的念头,不过是假象罢了。

叶添并未察觉容紫的异样,只见他不搭理自己,便裹紧了小衣,不再言语了。

过了一会,才瞧见一个早期犁田的老农。

三个人刚好相向而视。

那老农斗摘下头顶斗笠,满眼惊悸,竟连话也有些说不利索,“这……这不是昨晚上贵喜巷子里的男娼么……”

“贵喜巷子?”

“没错,昨晚上老夫要出一两银子来着。”

“老人家……看您这摸样,想也年入花甲了吧……”叶添讷讷道:“当真是宝刀未老……”

老农很是欢喜,“不敢当,不敢当。”

叶添笑道:“既然是容儿的老恩客,那到正巧,我俩正想着去晋州,寻不着路,还望老人家指点。”

老农盯着容紫,眼底难掩失落,“这样快,就从良了……”

容紫见状忙下了马,急急的走上前去。

“却不知这附近有没有卖糖包的地方?”

叶添闻言,险些从马上爹下来。

“容公子……赶路要紧啊……”

26、抵达

日头给大片的墨云遮着,似升未升,瞧不见个完整摸样。

接连几日,路上也寻不着半个人影。

两个人骑马跑了一整天,终是有些累了,便下来歇气。

天阴凄凄的。

“也不知先前那老农指路的对不对……”叶添在地上蹲了半晌,忽然开口。

容紫头也不抬,翻着手里舆图,声音极轻,“按道理,该是到了晋州地界了。”

叶添四下里张望,可眼前除了一片浓烈苍翠,却也没有别的。

“咱们已经走了整整四日,”叶添面色颓然,“可看这样子还差的远呢。”

容紫将舆图收入衣襟,“方向是没错,顶多是绕了弯子。”

叶添直了腰身,弹了弹小衣上的一小簇灰尘,“在镇子里买的干粮也吃完了,若是还不到晋州,怕是你我只得饿死在这荒山野岭里了。”

容紫似乎是没听见,目不转睛的盯着身侧苍劲,。

时值八月,正是桂子飘香,中秋待月。

那满树的桂花脂粉一样,香气馥郁,给人嗅到了,徒增了一丝幽怨。

叶添瞟一眼容紫。

即便是没日没夜的赶了几天的路,容紫的气色也是未见一点颓色,反而越发的面白唇红,自有一派说不出的风情绮丽。

几日相处下来,两人虽说还是时常斗嘴,却全然没有了初识的生疏,有些事情叶添看的明白,心里也清楚。

异乡异客,佳节思亲,眼下这小子定是睹物思情,又要恨起毁他故里的阎雄了。

“怎么,”叶添道:“莫不是想起往年这个时候,自家人围坐一起尝酥饴品桂浆了?”

容紫转过头去看叶添,“围坐一起?我却是从未有过这种时候。”

叶添笑道:“难道你那边的习俗不兴这个……”

“那倒不是,”容紫竟毫不避讳,直视着他道:“我娘不过是不得宠的妾而已,平日里都是给大妃们排挤的,我也便成了讨人嫌的儿子。以至于每此佳节,都是与我娘两人度过。”

“大妃?”

“……那不过是我哥哥的名讳,”容紫深知口误,随便搪塞了一句,“容大妃。”

“你爹取的名字真是相差甚远,”叶添有些愕然,“听上去,你哥却更像你爹弃之如草芥的儿子……”

容紫不开口,深知这个人,一向的没正经。

叶添又道:“你倒是能忍。”

“那又怎样,我总该替我娘想想。”

“忍辱负重这点倒像是你的为人,可却同你的性子大相径庭,”叶添斜了眼去瞧他,“想是你的哥哥们没少遭了你下的绊儿吧。”

容紫闻言一笑,拧了半晌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

叶却也跟着笑起来道:“无妨,你我还是快些赶路,待到了晋安,我邀你到府上共饮花雕。”

容紫眼睫微微闪烁,“你家?”

叶添一笑:“你竟给忘了,我家住京城。”

容紫道:“想起来了,你常年跟人征战在外。”

又闲话一般问了一嘴,“却不知你这样常年在外,家里也是放心不下吧。”

“京城那个也称不上是家里,”叶添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家早些年就给抄了,便也没那些牵挂。”

容紫眼睫一抬,“为何抄了?”

叶添一脸轻描淡写,“我爹因误战事,惹的龙颜大怒,便给砍了。”

容紫窥探着叶添的神情,却也未发现什么异样,“令尊竟是将帅……”

叶添道:“哪里,不过是个副将。”

“打了败仗,论罪责自然是将帅首当其冲,”容紫道:“如此,令尊该是那被殃及的池鱼。”

叶添紧蹙了浓眉,莫名的流出些郁郁寡欢的感觉来。

“那倒不是,将帅安然无事。”

容紫闻言,眸光潋滟,“原来令尊是给人顶罪……”

叶添忽然静默不语。

半晌,又开口道:“正是,所谓舍车保帅就是如此。”

******

待抵达了总督府,已是将近三更天。

院子里静的出奇。

夏念白衣黑如墨,脸色却白的透明。

“夏总督,到了。”随行的侍卫挑帘上前,语气低沉。

夏念白面容淡漠,跟着伸出了手,与镀银月色下,显得分外的晶莹。

侍卫忙会意的去抓他的手,只觉的这夏总督手心一片冷湿,待扶其下车后,抬眼去看他的背影,一块一块的,像是衣服上的锦绣,却又不像。

夏念白给疼痛逼的面无血色。

虽说是离京之前给鞭伤上了药,但经不住这几日在马车上折腾,背上的血水粘在衣服上,越发的痛入骨髓。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立定在原地,想着进屋,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步子。

身侧的侍卫觉得不对,便低声试探了一句,“夏总督?”

舒璎正脱着两腮,盯着烛心发呆,听得外面悉嗦作响,忙坐定了身子,瞪了一双杏仁眼,仔细听了半晌。

待听得隔屋养马的小李子低低的叫唤了一声‘大人’,舒璎便腾的一声站起来,推了门儿跑出去。

瞧见大门口那个身形挺拔影子,又赶了几步,登时鼻子泛酸,“少爷……”

夏念白冷漠而俊俏的面容,冰封般纹丝不动。

舒璎欢欢喜喜的上前,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少爷您可回来了,前些日子,奴婢听说上面下了旨意,说是少爷又能回家了,奴婢夜夜等着,只盼着少爷平安……”

话音未落,却觉的身侧一空。

舒璎低头去看趴在地上的人,这回是真的要哭出来。

一小拨人围上去将人抱起来,往卧房处抬。

舒璎红了眼,上前帮着扶住了,碰触之处,尽是一片灼热。

几个人不敢耽搁,忙将人抱上了床榻。

舒璎遣散了护送的侍卫,收拾妥当后,自己则守在一旁,看婆子们给夏念白除去外衣,露出给血染花了的中衣。

下人们互相看看,谁也不敢再动半个指头。

舒璎急的跺脚,忙跑出去请郎中。

时入五更,总督府内由着郎中大夫络绎不绝。

说是伤口化脓,使人发了热,倒也不是大病,只需先退了烧,再做其他。

一干人与身边伺候着,灌汤换药,端盆递水,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又熬了一天半的功夫,那烧才算推下去。

夏念白沉沉睡着,面白如纸,额头一层细汗。

舒璎终是喘口气,细细的添了檀香,抬眼竟见朱润之急步而来。

这两日,晋安的官员倒是都有来探望,舒璎也便未在意,只福了福身子,接着忙手里的活计。

朱润之嘘寒问暖了几句,一副有话要说的摸样。

又因见夏念白睡着,也不好打扰,只得告退。

舒璎起身送客,却听得身后声音微弱细丝。

夏念白睁眼望了青花顶账,缓缓道:“朱大人,留步。”

朱润之闻言,忙转身躬身上前,“夏总督,你先好生歇着吧。”

“我有话问你。”

“卑职洗耳恭听。”

“灵州那边可有消息?”

朱润之顿了顿,音色迟疑,“这。……”

虽说是自己前来,也是为此事。本想着总督不过是高热,并不碍事,可眼见了才觉得病情严重,也便不好意思打扰了。

夏念白给舒璎扶起身来,看一眼朱润之,“但讲无妨。”

朱润之躬身一鞠,略沉了脸道:“方才城门护军来了消息,说是叶添人已经到了晋安城外。”

“眼下正要入城。”

27、生分

夏念白注视了他良久,却未开口。

朱润之有些奇怪,总觉得夏念白好像有那么一点开心,可定睛一看,那深黑的眸子里却什么也没有了。

过了半晌又凝重的让人心悸。

“总督……”朱润之忍不住开口。

檀香氤氲,雪白的布幔低垂着,绘一层蒹葭苍苍。

夏念白阖眼,语气淡漠:“待他到了府上,你替我处理便是。”

朱润之见夏念白神色倦淡,应了一声,便知趣的躬身告退。

舒璎见朱润之走的远了,想是夏念白乏了想睡,便也起身欲走,却眼瞧见他又睁了眼,眸光急切。

“去拿纸墨来。”

舒璎愣在一处,“少爷……”

夏念白自床榻而下,缓步朝向一侧桌案。

舒璎忙去取了文房四宝来,小心翼翼的铺在桌面儿上,滴水轻研墨。

夏念白提笔踌躇片刻,于宣纸上写了几行字。

舒璎睨了一眼,待看得了,便垂下眼帘。

研墨的手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虽说添少爷平日里油嘴滑舌,甚是讨厌,可也就他在的时候,少爷还有点精神气,自打添少爷走了,少爷整天板着脸,越发的没话了。

本想着这次添少爷回来,少爷会高兴,却未料竟写了条子,叫添少爷不要回来。

莫非,是不想见跟添少爷一起的王九?

念及于此,舒璎停了手,抬眼窥探着夏念白。

微蹙了浓长剑眉,夏念白将写好的字条揉皱,垂了眼,满面无奈。

舒璎看不懂,只得低下头去磨墨。

夏念白下定决心一样,提笔轻吁了口气。

于心里斟酌字句,生怕灼了那个人的心思。

有些人聪明一世,可偏偏就是这极简单的事,犯了糊涂。

正所谓多情不在伊人面,入骨相思无人知,只叹红尘实在是过于奥妙,这明摆着的,反而是看不透。

写好后,夏念白搁下笔,吩咐舒璎,“将颜安叫过来。”

舒璎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却又听夏念白低声嘱咐。

“不要声张。”

舒璎点点头,转身出屋寻人。

话说那颜安是夏念白于晋安一手栽培的副将,整日与教场训兵,虽任职不久,却忠心可鉴。

闻得夏念白有事相托,自然是尽心尽力,当下牵了一匹赤烈马,深衣素服,独自朝晋安城门外而去。

******

两人已经过了外城门,再走一段,便是晋安城楼。

身侧人群熙攘,商贩叫卖不息。

叶添一身小衣,抬头挺胸,面儿上没得半点羞愧,反而越发的喜气。

扯了马缰绳,于人流里急步朝前。

容紫白着一张脸跟在后头,给周遭的人看的抬不起头来,偶尔看一眼叶添,见其连人带马给挤得狼狈,不由得心里冷哼一声。

却不知都到了晋安城角,他还有什么着急的。

前面人堆里忽然一阵骚乱,定睛一看,不过是来了个满面生疮的叫花子。那人披散着头发,脏的打缕,身上只裹了小衣,已经瞧不出原来的颜色。

叫花子给旁人驱赶着,抱着头低声絮叨着,有似哭泣,却又不完全像。

经过其身边的人纷纷捂了口鼻,尽量的避开。

如此一来,便腾出了一些空地,两人牵着马,总算是能喘口气儿。

叶添眼见着那叫花子一身小衣,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便回头望向容紫,低声道:“不如将你衣服借我一穿吧,我好歹也是晋安堂堂参军,在大街上穿成这样,太不成体统。”

容紫却连头也不敢抬,冷着脸,只动了动嘴唇,“这大热的天,我也只一层薄衫,若借给了你,我岂不是要光着。”

又道:“你却嫌这街上瞧我的人还少么。”

叶添一看,可不就是,因容紫面容俊美异常,就这么一会,身侧不经意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成了两侧护队,明着买菜,暗地里偷瞄,打量的不亦乐乎。

又听说叶添要借衣裳,更是跟的紧了。

叶添哈的一笑,“怪不得我总觉得这脂粉气儿重,原来都是你小子惹的祸。”

话音未落,又耸耸鼻子,“不对……怎么说这话就变味儿了……”

容紫身边那些个大姑娘一看叶添身后,捏着鼻子就炸开了。

“好臭的乞丐,快走。”

“滚一边子去……”

“啊呀呀,这人生疮,快躲远点,要过人的。”

方才那叫花子靠的近了,自叶添身侧而过,给嘶叫的马惊着了,抱头朝容紫这边跑来。

人群惊叫,慌乱中窜出几只脚来,将那叫花子踹倒在地,又啐了几口唾液。

那叫花子却抬头,瞪了一双眼盯着容紫,蹭几步上前,揪着容紫的衣裳,音色发颤,“我是骗你的……我是骗你的……”

叶添见状,跟愣在一处的容紫招招手,“容紫,过来。”

见容紫定定的望向自己,便解释道:“虽说是可怜人,咱们也没什么银子给他,在此纠缠也只白白浪费时间罢了。”方才听得叶添唤自己的名字,容紫凤目一滞,心头莫名,光想要跟着过去,却给这叫花子抱紧了腿,动弹不得。

容紫垂眼去看那叫花子,正欲用强,却见其哭的伤心。

“我是骗你的……我是不想你和我一起受苦……你错怪我了……”

容紫提一口气,翻身上马,却见那马下的叫花子疯了一样。

状似撕心裂肺。

叶添也上了马,吆喝着开路。

马蹄扬尘,人群纷纷避行,嗔言怨语。

只留的那叫花子发疯一样的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却给鼎沸人声逐渐淹没。

直到悄无声息。

“小艺!别走!……

“小艺……我是徐书啊……你不记得我了么……”

“呜呜呜……小艺……我是骗你的……”

“我是骗你的……”

容紫追着叶添,好容易跑出了人堆儿,视野也便豁然开朗了,正想着上前说上两句话,却见前头叶添勒马,翻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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