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爬我跑步之整形师 上——薇诺拉
薇诺拉  发于:2013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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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上厕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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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透曾于谢罗彬摆置床头的照片中看见过他的父母。父亲叫谢楠,一个拥有典型黄种人轮廓的中国男人,身材又高又壮,棱角分明的面庞孔武有力。而母亲是个出生于英国的中英混血儿,古典盘发典雅旗袍,固执地置手身前挺胸而坐,严格恪守着一个贤良淑德中国妻子的标准模范。

父亲每次出海回家都把年幼的谢罗彬高举过头顶,大声说,“嘿,儿子,你是我的世界!”

男人的臂弯像一片海。

而他的英俊外表应该是遗传自母亲。

女人凹眼隆鼻肤若凝脂,面上的微笑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的名字叫罗斯玛丽。

罗斯玛丽不仅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而且丈夫不在身边。她为了摒绝骚扰,所以拒绝学习中文,不同除了丈夫外的任何男人讲话。包括身为儿子的谢罗彬。她为他摒除了所有的诱惑,可他却把她抛弃了。那天谢楠脸色阴郁地出海回家,在一桌由妻子精心准备的丰盛菜肴中只吃了一口就大嚷起来,“我说过,这道菜里一定要放肉蔻。不放肉蔻,简直是喂猪的饲料!”

这个男人就因为一道菜里少放了肉蔻而抛妻弃子,一去再未曾归来。

谢罗彬相信母亲对父亲离家而去的所有揣想都是真的。因为不久之后,那个离妻弃子的男人许是因为内疚,将一次次出海间积攒起的所有积蓄汇给了妻子,让她不用工作也可衣食无忧。

“他一定是跟某个小婊子跑了。”罗斯玛丽以最快的时间学会了很多肮脏的中文词汇。“没错,某个婊子,骚货,贱逼。”她一边流泪一边在雪白的墙壁上用儿子的彩色蜡笔胡乱作画。画中一个脸庞酷似谢楠的魁梧男人,他的鼻梁断裂,眼球渗出鲜血。他的胸口裂出一个大洞,心脏不知去向。

“她是一个该下地狱的娼妇!应该把她的阴阜捣碎成肉酱,把她的子宫拖拽出来踩烂在地上!”罗斯玛丽发现中文的学习过程中充满了乐趣,她可以从书籍中看到各种各样古时中国用来惩治娼女淫妇的酷刑,浸猪笼、霹雳车、骑木驴,最得她心意的无疑是骑木驴。最后决心从弃妇的悲伤中振作起来的罗斯玛丽有生之年第一次拥抱了自己的儿子谢罗彬,她纤秀的咽喉中呜呜咽咽发出绝望至极的啜泣之声: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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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钟情于一个男人的原始欲望像蛇一样出现和缠绕在少年时代的谢罗彬身旁。

人们说,没有丈夫的女人会爱上自己的儿子。

奇怪的逻辑。

当从邻人的口中得知了儿子与一个十七岁男孩的爱情,嗅觉敏锐慧眼独具的母亲几乎刹那作出决定:要为迷途的儿子排出脓血,摒除毒瘤。

哦,真他妈愚蠢的爱情!

罗斯玛丽邀请那个十七岁男孩在儿子尚未回家时前来做客。

脱下睡袍,一具无比美丽无比诱人的胴体——这是女人唯一的武器,也是她一击致命的毒腺。

回到家中的谢罗彬看见两个赤身裸体的人,干瘦青涩的一具身体平躺于床,成熟妩媚的另一具骑跨于他身上。那个在教堂后的桦树林里因为上不了天堂而哭泣的十七岁男孩,像翻白肚的鱼一样不断地挺送痉挛。男孩青春的身体和出色的性能力灌溉了这个即将枯涸的女人,而女人的成熟老练正引导和指引他一步步通往天国,无上的快感让他发出斑鸠一样的怪异声音。

稍一愣神于那始料未及的画面,皱了皱眉,随即换上一脸无所谓的笑容,在离床上的一男一女不可能更近的一张椅子上慢慢坐下。

“你在向我示威吗?”将自己的裸体陈展在自己儿子面前的女人,毫无愧色地与他对话。

“我在看一个母亲,”谢罗彬笑了笑,“她的羞耻心究竟可以匮乏到什么程度。”

罗斯玛丽伸出一只美丽无瑕的手按住了身畔惊慌失措穿起衣服的男孩,女人的胳膊柔若无骨,白得闪闪发光晃人眼目。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手臂上一个小小的伤疤,然后她开始笑了,充满狡黠意味地笑了。女人的声音告诉一脸诚惶诚恐的男孩,这是谢罗彬六岁时留下的齿痕。

不知何时说话的对象变成了身为儿子的男孩自己。

“你会看到一处古老一些的伤口。那是为了生下你而被烙下的终身印记。”谢罗彬看见母亲慢慢岔开大腿,就像鳄鱼张开了嘴。在一丛浓密似沼泽的黑色毛发中,女人正将最私密的部分展示向自己的儿子。

“你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与我作对。当时我抱着你,满脑子都是想掐断你脖子的念头。但你的父亲离我而去的那天,让我终于意识到,你总有一天会长成和谢楠一样肩膀宽阔的挺拔男人,长成和谢楠一样引人注目的英俊男人,你会替代谢楠长成彻头彻尾完完全全属于我的男人。于是我就放弃了那个念头。”

无声对峙了很久。

最后她对他说:“我们之间依然有一根脐带,它会牢牢地绑缠你一生,它会在你妄想和谢楠一样离开我的时候扼断你的咽喉,它会从你身边夺走一切会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东西。”

“你赢了。”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少年时代的谢罗彬神态自若地起身,走出了房门。“可赢的不总会是你。你会一天天变老,而我会长大。”

第三章:在云端(3)

谢罗彬作为父亲谢楠遗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理所应当地得到了母亲的垂爱。心理学上管这种畸形现象叫作“移情”,罗斯玛丽的“爱情”满荷不下,掐得人几近窒息。

她将自己化作沾染脓血的脐带、永不见天日的囚牢、栖息蛤蟆与恶臭的沼泽,窥视他的邮件、监听他的电话,如果长时间不回家她就会以龌龊的词汇骚扰他所有的朋友,命令他们代为传话。

因此,成年以后的谢罗彬依旧保持着每个月都回去看望一次母亲的频率。

“咬紧你的颌骨……好,现在放松……再来一次。”他提供给自己的母亲第一支肉毒杆菌,而她自此深陷其中,再不可收拾。

谢罗彬深知,这个年华渐逝的女人而今唯一的爱好就是等待自己回来给她打上一针。从脱离母体呱呱坠地的那刻起,他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就在罗斯玛丽为这种便捷有效的整形手术上瘾之时,他也曾善意地给予提醒:这会延缓你的衰老也能永葆你脸型的清削,但过度使用也会产生一种无可挽回的副作用,它将让你的脸僵硬、浮肿,像个随时会涨裂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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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罗彬为昔日好友拐走,为了消磨午后时光,郝透独自一人漫步田畦。风中弥香的蔷薇瑟瑟颤栗,一股由地面氤氲而起的热气蒸得人热泪盈眶。

郝透出过唱片,演过电影,拍过偶像剧,尽管那些玩意儿在谢罗彬看来统统都是应当狠狠唾弃的垃圾,但这也让这个清秀漂亮的男孩成为一众少女心仪的对象。可是这个宁静祥和仿似与世隔绝的小镇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他发现不少黝黑脸蛋儿的孩子围坐成圈正鼓掌唱歌,曲调和歌词都俗不可耐。身为大众偶像的自觉让他决定教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们,何为真正的音乐。于是他融入其中,席地而坐,开始唱一支来自中世纪的歌。

——不要让那个死去女儿的母亲听见你谎话连篇诋毁自己的姊妹;

——也不要让那个韶华无存的母亲看见你眷注勾引她的丈夫;

——啊,啊,啊啊啊……

那诡异的音调和歌词使那些年幼的听众人心惶惶,才唱了两句就有孩子捂着耳朵尖叫着跑开。没多大功夫跑了个只影不留,令他深受其挫。

郝透坐在地上环视了一眼空落落的四周,除了几只浑似耳背的鸣啭的鸟,什么也没有剩下。他想了想,决定在没有一个听众的情况下,自娱自乐地把它唱完。男孩柔软的褐色头发于这个午后晕出灼人的光亮,他的柔薄嘴唇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微向上的弧度,仿佛何处落下一滴树脂封存住了这般无比美丽的笑靥。

你是盛夏开出的摧枯拉朽的花,值得大肆褒扬。

谢罗彬正好于此时走了过来,他静立于远方观望自己的恋人时不住地想:他真是个天使啊。

然后他看见这个“天使”站了起来,轻轻一掸腿上的灰。顺手把一户人家挂在篱笆上的一条咸肉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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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门牌号找到了谢罗彬的家,敲了敲门。

瞅见开门迎接自己的罗斯玛丽之时,郝透差点吓晕过去。和照片上相比,除了年纪略见苍老,这个女人依然很有姿色,皮肤白皙如瓷光可鉴人,宛若新生般了无岁月的折痕与瑕疵。一身古典旗袍的女人看上去端庄娴雅,隆鼻深目的面容非常漂亮。她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背脊永远笔笔挺直,优雅得如同中世纪的贵妇。然而他也看到了鸡蛋里美中不足的一根肉刺——这个女人的面孔略有些浮肿与僵硬,仿佛在脸上糊了一层绷紧的山羊皮。

好像一走路就会嘶嘶嘶地发出崩裂的声响。

一个油头粉面的高中生正巧路过,朝驻于门口的美丽妇人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看什么?你这只装了根假阳物的狗杂种!”罗斯玛丽学会中文以后,完全迷恋上了骂人的艺术,她学习中文好像只是为了吐出那些污言秽语。

谢罗彬从邻人的口里得知,母亲并没有其表现出的那么品格高贵、仪态纯洁。闭门不出、与周遭全然隔绝的她其实正和一个退休的老政客纠缠不清。修得整齐有序的山羊胡,高高翘起的方形下巴,高大魁梧的身材,他的头发像弓弩一般坚硬。那个过了花甲的男人依然英俊,在小镇居住是为了狩猎单身而又风韵犹存的女人。时有三五成群的母狗聚在一起,一边诅咒他的风流多情一边交头接耳地给予他令人听了不免羞臊的赞美,“我的天!他的阴茎就是一把乙炔焊枪,把我整个人都烧化了!”

“你不是说你妈死了么!”郝透从惊魂不定的状态里活转过来,翻着白眼。

“我没说她死了,”谢罗彬微微一笑,“我只是说,我回来参加她的葬礼。”

“欸?这话什么意思?”郝透尝试着从方才的一眼相视中找出蛛丝马迹,可他觉得那个名为罗斯玛丽的美丽妇人看上去身体非常健康。

男人笑而不答,虎牙森然毕现。

郝透想要俘获这个男人的母亲,所以他告诫自己必须表现出循规蹈矩的教养,竭尽所能地克制自己路过罗斯玛丽身旁时从她修长脖子上摘走珍珠项链的欲望。太痛苦了!痛苦得下腹一阵酸胀——他又得去上厕所了。

“想要博得她的好感也不难,我们以你的名义给她买一份贵重的礼物。”谢罗彬为这个男孩表现出的诚意兴奋不已,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看着对方微微睁大眼睛露出欣然可喜的表情,他适时而欠揍地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买,不是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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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起去古董店挑选礼物。

古董店的老板是一个叫作万菲的女人。染了一头金发,因为脸孔非常精致美丽而不显得廉价与俗气。穿着十分前卫惹火,修长美腿和浑圆的小屁股一概迷人到死。看上去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就是太高大了些。一米七出头没多少的郝透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女人,觉得她兴许有一米八五。

这个女人对谢罗彬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殷勤。她一看见他,就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身高相似,拥抱起来就很方便。美人在谢罗彬脸上狠狠啄了一下,“嗨,罗彬!你可又帅了!”

“我美丽的小娼妇,给你介绍我的爱人。”谢罗彬把男孩一把拽至美人跟前,微微一笑说,“他说他是上帝派来予以拯救的天使,要将堕落腐坏的我拉回正途——”

还不等听完,美人已尖声尖气地大笑失声,险些背过气去,“这孩子可太逗了!”

“罗彬,给你看个好宝贝。”拉过谢罗彬的手,将他带至一张明显上了年纪的梳妆台前。她调皮地冲他煽动华丽似扇的假睫毛,眨起眼睛,“这是我从一个收藏古董的法国老头那里购来的。为了得到它,我甚至不惜向他奉献了我的肉体。”

桌角破损,漆彩脱落,散发虫蛀一般的腐蚀气味。古老而潮湿。据传它来自路易十四的某个情妇,与罗斯玛丽一直强烈秉持与恋慕的贵族情结倒相得益彰。这大概是仅有的让谢罗彬觉得这块雕花木头还算物有所值的地方。

“既然是以我的名义送份礼物给你的母亲,那么是不是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呢?”两个人完全无视了郝透的抗议,依然肩肘相挨,喋喋品议着眼前的宝贝。郝透感到内心生起了一股强烈的醋意。然后他就掉头去寻找厕所,万菲看见了,很热情地跟上了男孩的步伐。嘴里说着,正好我也要去。

正当他琢磨着这个小镇的风俗是男女共厕还是怎么的,结果那个叫万菲的“女人”泰然自若地解开了性感热裤,从里面掏出一根硕大的阴茎。

郝透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这个地方太他妈邪门了!

第四章:在云端(4)

“太邪门了!”因为落荒而逃而显得脸蛋透红,紧致眼睑上的睫毛扑闪扑闪,根根分明。

“嗨,我最可爱的单眼皮,你这样惊慌失措可是大为失礼的。”谢罗彬从身后抱住恋人的腰,阻止他惊惶而去。

这时万菲也走了出来,笑得如沐春风。

这个……呃,男人,是个古董贩子,穿梭于繁华都市与冷僻古镇,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他朝谢罗彬怀中的郝透投去一束接着一束的妩媚眼波——那种眼神让获悉真相的郝透恶心得简直想吐,“我正在努力赚钱,比任何人都付出更多地努力赚钱。直到有一天能能付得起昂贵的手术费,让你的爱人把我改造成一个真正的女人……”挑起两道精心修画的细眉,更为妩媚地笑说,“然后,我就邀请他成为我的第一个男人。”

郝透觉得这个……呃,该死的男人,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大言不惭,简直寡廉鲜耻舔不知羞!可谢罗彬听罢却哈哈大笑,“冲这句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八折的优惠。”

“即使你颇具善心地对我慷而慨之,这高昂的价格仍旧让我承受不起。”万菲面露苦恼之色,漂亮的面孔期期艾艾惹人生怜。眸间哀伤的阴霾匝匝密布,似乎顷刻间就要装腔作势地任其大雨如注。“我想快点变成女人。趁我还年轻美丽而非白发苍苍,趁我的皮肤紧实白皙,趁我的屁股浑圆结实。”

将目光轻轻侧向古董店的落地窗外,忽如来了灵感一般展齿笑了起来。他说,“那么,我给你一个免费的手术机会。”谢罗彬的眼珠是那种亚洲人几乎绝无仅有的烟灰色——即使以混血儿的标准来衡量也极其罕见,更多的时候这双眼睛显得他落拓、忧郁、全然没有精神,可一旦凝眸认真起来,就会散发出那么一股子冷酷、残忍、不健康的负面力量。那种力量让郝透在与他四目相视的刹那就如堕深渊般难以自拔,但也常常让男孩觉得这个男人难以捉摸,阴沉可怕。

譬如现在。

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仿若为熊熊大火灼烧殆尽后的片片灰烬,无人生还的苍凉。

郝透的目光追随着爱人的视线瞟向窗外,一个男人正停于古董店门外的汽车加油站前吸着烟。已经有了些年纪,可依然硬朗、强壮如同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而且这个男人似乎正与罗斯玛丽暧昧不清。他看见谢罗彬对身前的高大美人嫣然一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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