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是把我看成是与他同心共体之人，才会送我这“玉龙子”的吧？

杨广仍是像刚才那样，一直紧紧地盯视着李世民的脸色的变化，见他先是双眼发直，似是有些晕头转向，但随即转作沉吟深思之色，后来忽然眉尖一挑，两道光芒从眼内射出，笔直地落在自己脸上，与自己直望对视。

世民……明白了吗？他明白了我的……心思了吗？

李世民直视着杨广，看着他微笑着的眼眸之内，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眼眸之旁，与眼眸之内，是那样相似的两张脸庞——斜飞入鬓的长眉，笔直高挺的鼻梁……

皇帝……他真的是……很爱、很爱我啊！就像是……爱他自己一样！

109.相求

杨广又再把李世民深深地拥入怀中，二人的胸膛紧贴，中间隔着那块龙形的白玉，开始时还略有凉意，但很快就已经被二人身上的体温烘暖了。

李世民感觉到皇帝的脑袋又搁在了自己的颈项之处，他的唇齿就贴在自己的耳边，又是那样一声声的轻轻叫唤着自己的名字：“世民……世民……世民……”那声音倒不如上次那样热情沸腾，而是充溢着柔和的低语，却满含着无尽低徊之意。

皇帝……真的……很爱我……

他心中一再地泛起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那从来只会在皇帝与他欢爱之际平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终于……慢慢地、慢慢地提起，轻轻地、轻轻地……主动搂在了趴伏在他身上的皇帝的腰间。

他这搂抱的动作极轻极微，几乎没有用上多少的力气。相比之下，皇帝是那么用力地紧紧搂着他，像是惟恐气力用少一点都会被他从自己的怀抱溜走。然而，如此轻轻的一抱，杨广还是马上就感觉到了。

世民……在回抱着我！

他的身子颤抖了起来，颤抖得那么的厉害，与他紧贴在一起的李世民也马上就感觉到了。然后，很快地，他还感觉到那搁着皇帝的脑袋的颈项之处，有微微的湿意水气。

皇帝……在哭？

“陛……陛下，你怎么了？”李世民扭了扭头，想看清皇帝的脸庞，但他深深地埋首于自己的颈窝之内，只能看见他那一头披散开来的乌发。

听到李世民的话声里充满着关切之意，杨广抬起头来，于是他那罕有地泪流满面的神情便全都落入李世民的视野之内。

虽然早有预计，李世民还是禁不住心头剧震。

除了上次在掖庭宫里小姐就在他们面前离世之外，他从来没见过皇帝流泪的样子。然而，这时他静心回思，忽然想起，就算是那一次皇帝也不是在与小姐重逢、然后马上就看着小姐逝世的时候哭，而是自己哭晕过去之后，他抱着自己泪如雨下。

皇帝……是为我而哭！

这次是这样，那次……也是这样！这世上……只有我……能让他流泪的吗？

“陛……陛下，你……怎么了？”李世民却仍是只能再次重复那一句问话。

泪光之中，杨广却已笑了出来：“没事没事，我只是……太高兴而已！”

原来……这次是为了我而高兴得哭了；上次，则是为了我的哭泣而哭泣？

蓦地，李世民觉得自己的眼窝似乎也酸涩了起来，连忙埋首进皇帝的胸怀之内，也不晓得这样欲盖弥彰之举是真的不想让皇帝看到自己也被他感动得想哭，还是不想把皇帝招惹得又为自己的哭泣而哭泣得更多。

只觉皇帝抱着自己的身体的热度又猛地蹿升了起来，似是那爱意又再迅速地转化为情欲。还听得皇帝的轻声低语在自己耳边响起：“世民，今晚……还要不要再做一次？”

虽然二人此前已停歇了三晚，但平日的惯例是停歇三晚之后的那一夜皇帝也只会顶多让他泄身两次——再接下来的那一夜更是会克制着只让他泄身一次——，今晚已经做满了这个次数——晚饭时一次，沐浴时又一次。听皇帝这样说，似乎他本来没打算在今晚跟自己做第三次的，只是如今他心头欲火高烧，实在是有点按捺不住，但还是顾虑着自己受不受得了，先问自己一句。

李世民的身子本来就被皇帝那猛地又腾热起来的身体招惹起些许的欲望，再听得皇帝如此体贴用心的询问，那欲望自然更是越发的高昂难下。他仍是埋首在杨广那炽热的胸怀之内，低声、却足够让皇帝听得清楚的答道：“只要……只要陛下想要，我……舍命陪君……呃，陪君王就是！”

他这样的回答，对杨广来说不蒂于这天底下最大的诱惑与邀请。皇帝不觉仰首朝天大叫了一声，低头之际已不断地在那少年的身上各处落下雨点般密集的热吻。

李世民也像是放开了所有的克制与矜持，不再像平日那样即使在欢爱之中被情欲操控之时仍会下意识地竭力压抑着身体的摆动和喉间泄出的吟声，而是尽情地随着皇帝在他身上施予的爱抚而摇摆迎合，也尽情地将心底的快感与爱意以声音呼喊出来。

他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杨广惊喜交集之余，也更加的热情高涨。这时，他满心里想着的，甚至已不是要尽情地享用这具他似乎是抚玩多少次都不会感到丝毫厌倦的年轻的身躯，而是要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身下这也是欲望高涨的少年，要让他的身体获得无上的快感。于是，尽管这一夜李世民已经泄过两次身，仍是很快地又达到高潮，并在纵声高呼之中发泄出登峰造极的那一刻的快意。

杨广强忍着自己那也已是胀得发痛的下体，伏在李世民耳边热切的问道：“世民，世民，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夜这最疯狂的时刻迷惑了心志，李世民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爱，爱，很爱！”

“真的？真的？你真的爱我？”杨广一边继续急切地追问着，一边那一直只是在李世民的上身与下身的前面搓揉弹按的手指，倏忽滑至他下体身后的那处，指腹又在那儿虚抚打着旋儿，“你真的爱我，那……今晚……这里……这里可以给我啦？”

只见李世民双目紧闭，满脸尽是迷醉得神游物外之色，显然还在回味着刚刚经历的无比快乐的一刻，也不晓得他到底听清楚了自己的话没有，似乎更像是出于下意识地“嗯嗯”了数声。

杨广只觉胸膛中的心儿砰砰狂跳，连忙一手压止住李世民的身体情不自禁的摆动，那已经虚抚着他后面那处的手指，改指腹为指尖，轻轻地往那穴口的深处探了进去。

李世民忽然感到后面那处有异物进入，虽然极是轻微，但毕竟是欢爱之中从未有过的事情，一下子就给惊醒了过来，这才猛的意会到刚才皇帝跟自己说了什么，自己又回答了他什么，不觉惊叫起来：“不，不，不要……”下体竭尽全力的一摆，又把杨广那手指甩了出去，同时上身也竭尽全力的一挣，从皇帝的胸怀之内挣脱出来，向着远离他的地方退了开去。

杨广见他又是现出如此抗拒之态，心头一沉，焦躁之意“呼”的一下随之涌起。他心中这一起一落变化甚大，但脸上仍是保持着不动声色，也没向李世民进逼过去，只是沉着声音说道：“世民，你别怕，我不是要逼你。我……我是求你，好吗？”

李世民从皇帝怀中挣脱出来，身子的热度固然是立时骤降，情欲消退了大半，脑子也大为清醒了，正为自己刚才差点一时迷糊而暗暗心惊，忽听到皇帝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觉一怔。

求？皇帝……竟然对自己说出这么一个“求”字？

“什……什么？”他又是一脸诧异之色的望着皇帝。

“世民，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对你的心怎么样，你应该全都明白了。你对我的心又是怎么样？你也应该知道的吧？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死守着那一处不给我呢？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杨广又再紧紧地盯视着眼前这少年的眼神脸色的变化，“世民，求你了，给我吧，把你的身子完完全全都交给我吧！我只是想跟你合二为一，与你同心共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110.决绝

是啊，到了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还要死死守着那一处不给他呢？我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李世民禁不住随着杨广这话也问起了自己。

最初，他以为皇帝有着龙阳之好，对他的身体有色心。但随后，皇帝当着外人之面以挑下巴、拉手、搂腰等小动作来调戏他，以听起来甚是下流的话语来调笑他，可是在暗室之内却反而碰都不碰他一下，这又让他以为皇帝其实只是喜欢捉弄他，对他的身体却是毫无兴趣的。再后来，球场亭上发生的事情又让他的想法有了完全天翻地覆的变化，以为皇帝还是贪恋他的身体，但也开始隐隐地感到，皇帝……是真心地喜欢着他的。

在掖庭宫里遇到小姐和阿杨，知道了发生在皇帝身上的那些惨痛往事，他对皇帝这个人的恶感大半被同情之心取代了。而从掖庭宫出来之后，他被迫兑现承诺，含羞忍辱在床上侍候皇帝，只能任由他玩弄自己的身体。但皇帝在这些情事之中对他表现出来的温柔、怜爱、迁就、容忍……固然是让他感受、进而很快就接受那肉体上的快乐，也让使得皇帝对他的爱恋之心越来越清楚地逼近他眼前，让他无法视而不见，无法回避，也无法……不予承认！

皇帝……是喜欢他的身体，但是更喜欢……他这个人！或者说，皇帝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所以才喜欢他的身体。无论是以往从父兄那里听到的传言，还是从阿杨转述的往事，他一再地确认到的，是皇帝并不是一个有着龙阳之好的人，他决不是因为自己的男子色相而痴迷于自己。

最初，应该是因为看到自己有着与他极为相似的眉毛与鼻子，把自己当作了以前的他，把自己误认为是一个很会装模作样的小伪君子，于是想把自己改变成他本来希望成为的那个随心所欲地表达内心欲望的人。但相处下来之后，他对自己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完全地变了。他真的喜欢上自己——他喜欢上的是自己这个人，不是因为自己是男子，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这容颜有一两处长得像他。自己这年轻的身体，在他口中赞叹为“完美的身材”，应该也只是让他对自己的喜欢更加深化成迷恋入骨而已。

为什么皇帝会爱上自己这个人，李世民还是不太明白。但他至少再清楚不过地明白了一点——皇帝，是真的爱他这个人的！

既然他对自己是真心的，也并非只是为了猥狎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肯把那处给他，把这身子完完整整地都交给他呢？这样的坚守，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杨广看着李世民的脸色连接变幻了好几次，虽然看不透他到底想出来的结论是什么，但至少他那脸上已经不是刚才那样的警备、乃至坚拒之色。

世民……应该能看开了吧？能放下了吧？他只是还太年轻，脸皮还太薄，做不出主动地点头允可的动作而已吧？

于是，他试探着又向李世民那边把身子挪移靠近，还伸出手去要把他拉回到自己怀里。

李世民内心正犹豫不决、争持不下，见皇帝靠近过来，不由得仍是往后缩开。然而他刚才从皇帝怀中挣脱出来，就已经退开了好一段距离，临近床榻的边缘。这时他又再往后闪避，忽觉身后一空，“咕咚”一下，整个人就从床榻边上掉了下去，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几滚，撞上了一个跪坐着的人。

那跪坐着的人正是魏忠，他连忙伸手按住滚到他脚边的李世民的身体，本意其实只是想助他止住滚动。旁边还另有几个侍候的宫人，见状也跪行几步，抢上前来，帮忙着分别按住了他的四肢。

然而，这一情景，跟他第一天进宫，被皇帝无情地踩踏了喉咙之后，又被这些宫人根据皇帝的命令将他四肢按制住、然后把他身上的衣物全数撕烂剥光、逼他以赤条条的难堪模样呈现在当时显得是那么残忍可怕的皇帝眼前，是那样的相似！

“不……不……”他似乎又陷于那晚忍着咽喉的剧痛也勉强挤出这抗拒的字眼的那个少年的心境之中，竭尽全力的挣扎。但他这一晚已连接泄身三次，元气几近耗尽，所谓“竭尽全力”，其实只是微弱之极的扭动。于是尽管魏忠和那些宫人本无按制他的用心，他却觉得自己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他们的按制。

他转头看向床榻那边的皇帝，看见他撑起了上半身，好像是要从床榻上走下来，向自己“逼近”。他不觉惊怒交集，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不，不要，不要过来！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我的，答应了那里可以不给你的！你是皇帝，你说的话应该是一诺千金的，你怎能说话不算话，你怎么能这样？”

杨广见他满脸惊惶之色，说出来的话也颇有癫狂之态，连忙向那些仍按制着他身体的宫人喝道：“你们干什么啦？谁叫你们多管闲事的？快放开他！”

魏忠和那几个宫人连忙松手，赶紧退至离得李世民远远的地方。可李世民见皇帝真的从床榻上走下来，又是惊叫一声，身子拼命往远离他的方向退缩，继续尖声叫道：“不，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杨广只得止住脚步，道：“世民，世民，你别怕，你别误会！我不是要逼你，我不是要伤害你！只是你这样赤着身子躺在地上，现在天气很寒，你会着凉的。回来床上，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强要你的。我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来，回来，回来我这里……”说着，他甚至退回到床榻上，只是往李世民的方向伸着手。

他这番话出了口，李世民脸上那惊慌失措之色便似乎全数消退了，也恢复了些许镇静理智。可是，他并没有像皇帝劝导的那样回到床榻之上，而是勉力从地上撑起身子，走到那个堆放着他脱下的衣物的角落——平日他都是在那里主动脱下全身衣物再上床去，今天其实是皇帝在晚饭的时候给他脱的衣服，后来魏忠在他们二人去了浴池洗澡的时候就把散落在地的衣物捡拾起来，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把衣服都穿回到身上，然后再也没望皇帝一眼，径直往殿外走去。

负责守在殿门的宫人自然是拦在门口不让他出去，却也不敢对他动粗，只是看着床榻上的皇帝，等他示下。

杨广见李世民自始至终不再看自己一眼，那背影显得是那样的冷漠而决绝，不觉在心里暗暗长叹一声，向那些守在殿门的宫人说道：“让他……走！”这最后一字吐出，真如一把尖刀往心头狠狠扎下，说不出的痛彻心肺！

李世民却似乎对此全无知觉，见挡在他身前的宫人向两边退开，还有人给他推开了殿门，便毫不迟疑的提脚跨步，迈过高高的门槛。转瞬之间，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那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杨广怔怔地看着那仍然洞开着的殿门，那里却只有呼呼地刮进来的寒气刺骨的北风，再都等不来刚才那一具在他怀中显得是那样的热烈而柔顺的身体……

111.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