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迁——逆风莫相摧
逆风莫相摧  发于:2013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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玹殿下倒吸口气,咬着牙道:“依你的意思,这还是我的错咯?”

彤彤公主一本正经地回:“那当然了!而且那么珍贵的药水啊,我还有用呢,都洒出去了!唔,二哥,我不管,你得赔我!”凑过去,钻到某魔怀里猛蹭兼跺脚。

大抵是被蹭得痒了,二殿下板不住脸,哭笑不得地道:“赔你什么,赔你一顿巴掌好不好?”顺手揪了女娃娃的耳朵,让小脑袋稍微离开自己的胸口。

小公主却先炸了毛,愤愤地在自家二哥鞋上踩了一脚,转身跑了,更夸张的是玹殿下丝毫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只是无奈而又宠溺地摇摇头。

三殿下略张了嘴巴,啊,居然还可以这样,那前几次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乖乖趴

下挨揍了!也不知道现在悔悟还来不来得及,要不待会儿也去踩二哥几脚?

而小天使的想法明显不同:完了,大恶魔被踩脚了,小恶魔妹妹还逃跑了,这下肯定都要算在我们的头上了……要不,试试看能不能掩护着小瑜先撤退吧。

就这样在斐怀玹站起身,准备倒杯水给自己喝的同时,以为大恶魔终于攻过来了的小天使紧张万分地猛推了一把旁边的小恶魔,还嚷着:“小瑜,你快跑!”成功地让可怜的瑜小殿下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更惨的是,由于少年刚刚张着嘴巴,这下摔的尖牙磕到了舌头,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两魔一天使都怔了下,随后同时产生了如下三种反应。林杉:“啊,小瑜!你没事吧!”斐怀玹:“呀,流血了……”斐怀瑜:“呜,哼子呃了(痛死我了)……”

消息传到彤彤的师父那里,已经变异为三殿下口吐鲜血,止都止不住。就这样大医师被火急火燎的侍卫带到城堡,顺利见到了唆着舌头被抱坐在床上的斐怀瑜,经过基本的诊断,确定只是一个小小的创口,又涂了些不太必要的药粉,嘱咐少年短时间内不要用到舌头,治疗就告一段落了。末了,男子幽幽地道:“咬舌自尽这种事对魔族不适用,三殿下不要再这么白费力气了……”

斐怀瑜抿抿嘴,舌尖传来一阵刺痛,不知怎么的,倒是不太敢和面前的医师斗嘴置气。坚持要自家弟弟坐在腿上接受诊断的二殿下往回搂了搂少年,挑了眉道:“您说笑了,小瑜是大伙儿的宝贝,谁要欺负他,我第一个不答应。自家里好好地住着,有什么可想不开的,今儿不过是意外罢了。”掰着小恶魔的嘴,看到舌尖上覆了药粉,确实不再冒血珠了,才放下心来。随即却又旁若无魔地和自家小孩儿开起玩笑来,团起尖耳朵问道,“这下可好,我这点儿收藏品基本都快毁你手上了。我那还剩几颗水晶珠,也拿给你一并摔着玩了?”

三殿下明显是不想被形容成个祸害,急着坐直身子,嗯嗯啊啊地要解释。

斐怀玹却一本正经地戳戳小脑袋,教育道:“哎哎,刚刚医师怎么说的,不许乱动舌头。就不能老实一会儿,小孩儿不听话要被打屁股的。您说,是吧?”似乎还打算争取个同盟。

彤彤的师父耸耸肩,又瞥了眼一旁不知所措的林杉,轻声道:“这般兄友弟恭,你没必要担心他,不必等在这里了。”言罢,转身离开了。

二殿下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对林杉道:“啊,小天使,你可以回你房间了,待会儿我去找你,有话和你谈。”发觉握着自己衣袖的爪子倏然收紧,玹殿下拧了眉道,“我这月不杀生,我的三殿下,你操心的太多了。”

斐怀瑜涨红了脸,愤愤地要和刚刚离开的林杉一道,却又被扯了回来,自家二哥不紧不慢地道:“惹了祸就一个个都想跑,哪儿那么多便宜事儿啊!你留下挨揍,不然我打小天使了!”可怜三殿下口齿不清,还要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威胁。

说得凶恶,真的落到小屁股上,也不过是逗弄小孩儿级别的。也许是因为少年之前才挨过打没多久,今天也属实是被连累,二殿下隔着裤子拍了五下就松了手。笑嘻嘻地按了小孩儿在床上趴着,还美其名曰自行养伤,又交待了句不许淘气,全然不顾少年红扑扑的脸与热腾腾的愤怒,自顾自寻小天使去了。

十三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每天大天使都会讲故事给我们听。生活在天国里的勇者手持着宝剑,骑着白马,越过沼泽和山林,到达了囚禁了公主的城堡。勇者和恶魔进行了战斗,虽然恶魔很凶恶,但勇者一点儿都不害怕,他的宝剑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恶魔睁不开眼睛。故事的结尾自然是勇者战胜了恶魔,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虽然这样的故事我记得很多,但并不表示,有朝一日,我能学会做勇者。

我没有发着耀眼光芒的宝剑,我没有嘶声如雷的白马,我会害怕,更糟的是我居然觉得恶魔对斐怀瑜很好,而我就像个多余的摆错了位置的棋子,我非常沮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功夫,魔界二殿下出现了。意料之中地露出尖冽的牙齿和不善的笑容,眯起眼眸问我:“小天使,你弄碎了我的药水还弄伤了我家小瑜,你说这么办吧?”说完就开始在外套口袋里摸索。

我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试探地道:“你,你是要吃掉我吗?”来到这里后,我才了解到原来恶魔也是使用餐具的,这会儿应该是要拿出副刀叉来吧。

大恶魔却翻了个白眼,颇为不屑地道:“我终于知道你和小瑜为什么那么要好了,你们俩的思维模式是一样的。”顿了顿又道,“吃什么吃!你不想活我还怕拉肚子呢!”

我觉得非常委屈,在我们的教科书中,恶魔可是什么都吃的,但对面的这位怎么可以挑食成这样。犹豫了下,觉得天使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不要反驳他了。

恶魔先生上上下下打量我几眼,打了个响指道:“这样,你先把衣服脱了!”

我很没出息地全身颤抖了下,果然恶魔都是大骗子!还说不吃!不吃脱什么衣服!抬眼一看大恶魔颇为不耐地皱起了眉,喝道:“没听见吗,快点儿!”小瑜说,他二哥脾气非常非常不好,少惹为妙。无奈之下我只好意思意思脱掉了套头天使衫,只剩下一条七分裤窘迫地立在原处。

结果还没等斐家二哥发下一个指令,我先叫了出来。我的胸前不知何时冒出了几粒红色的小疙瘩,不疼不痒地竟然才被发现。恶魔先生却一丝惊讶都没有,点点头道:“果然是洒在你身上了。”利落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膏状固体来,自顾自解释道,“这是刚刚弄翻的那瓶药水产生的过敏症状,涂了这个就没事了。”然后就行动派地把指腹上的药膏一股脑地抹在我的胸口,凉丝丝的。

一系列行为让我颇为愕然,没办法用常识来解释。大恶魔为什么要帮失败的勇者治疗过敏症呢,难道是对食物有精神洁癖,带着小红疙瘩的会倒胃口……

疗伤结束,恶魔先生愈发自然地道:“裤子也脱掉。”

我努力跟上对方的思路,试图沟通道:“肯定没有洒在腿上,我当时是飞起来的,只有身子探在前面了。”怕他不能理解,还摆了个飞翔的姿势。

大恶魔饶有兴致地忍耐了解释一大堆,末了只摇摇头道:“我知道腿上没事,我只是想打你一顿出出气。”语气坦荡而自然,仿佛这是件无比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并不是没挨过打,可是在天国就算是惩罚也会冠以各种美妙的名义,比如赎罪,比如爱的教育,比如对神示忠……从没有谁敢这么直白地说,是为了出气的。临行前师父指导了我一些基本的防身技能,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在我打算放手一搏时,又突然想到,如果我不让恶魔先生出气,恐怕他要对斐怀瑜动手的,这样的话,还不如我被打一顿……

大恶魔显然是等的不耐烦了,也不等我自己摆好姿势了,直接扣住我的手腕,按趴在床上。我的脑袋蹭着毛茸茸的毯子,有些呼吸不畅,我想告诉恶魔先生我并没有想反抗,他不必这样压着我。斐家二哥稍微研究了下,才顺利地剥掉了我的七分裤。因为过于紧张,我的翅膀自己伸展开来,已然蔓延到我被扣在身后的手上。

大恶魔显然也很不满意,他戳戳我的羽翼道:“喂,不能收起来吗?都要戳到我的脑袋了!”

我瓮声瓮气地努力回答道:“可,可以,但我快被闷死了。”

恶魔先生倒是松开了手,我侧过脸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是缓了过来。危机刚一解除,翅膀就没有骨气地自己缩了回去,只在肩膀处露出一点点。然后我就被大恶魔转移到腿上趴好,重新摆了个不会窒息的姿势,身后也噼啪作响起来。

其实我会疼,但一直以来的修习让我学会了忍耐各种负面的东西,斐家二哥没有用鞭子刀叉什么的,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只是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消气,如果能给一个准确的数字的话,我会更感激神的恩赐。想到神,我的心微颤了下,我是他派来的勇者,可我却讽刺地被恶魔揍了。

恶魔先生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小天使,今天这顿打是希望你记住在魔界要学会明哲保身,不要落下把柄在我们手里。”我脑子混沌沌的,愈发跟不上他了,“你被救的太容易了些,魔界的长老们都怀疑你是天国派来的奸细。惹到了我,我最多也就揍你一顿,若是让他们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谁都保不住你。”

这,这样的话,怎么是有敌对的恶魔来告诉我呢,难道他们知道了神的计划。我松开咬住的嘴唇,忍过陆续降下的巴掌,逮了空隙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些呢?”

大恶魔停下了巴掌,在我身后摩挲着,不紧不慢地道:“小瑜不是那种开朗的孩子,朋友非常少,再失去的话,他会很难过的。其实,彤彤那儿的水晶球已经可以看到过去了,想调查你很容易,但结果是什么,对于我来说不重要。就算你想刺杀父王,也根本没有机会。我们魔界没什么需要遮掩的,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太出格,否则……”恶魔先生顿了顿,腿根处猛烈地刺痛了下,我嗷地叫了出来,所有忍功都付诸东流。呜,掐的我疼死了……

刑罚完毕,大恶魔把我留在床上休息,自顾自离开了。我脑袋昏沉沉的,一下子接收到太多复杂的讯息,让它应接不暇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做了很多梦。一会儿是神说我背叛了他,辜负了他对我的信任;一会儿是我来魔界的目的被曝光了,斐怀瑜红着眼眶说恨我;一会儿是之前的魔界长老带着阴森的笑容朝我扑过来;一会儿又是斐家二哥拿着药膏涂在我的身上……

醒过来的时候,我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后的伤已然好了许多,不影响活动了。我觉得我想通了,我根本没机会对魔王下手,也更做不出伤害斐怀瑜的事情。再留下来不但完不成神的期望,总有一天还会被发现,到时候小瑜一定会非常恨我,那些长老们也会拿这件事情威胁他。我想我做不成勇者了,但我也不愿意成为他的累赘。

我要离开,到一个荒芜隐蔽的地方终老,用一生来偿还对神的背叛。

十四

林杉走了,连字条都没留一张。长老说,这叫做畏罪潜逃,但我实在不明白他的罪过在哪里。大哥安慰我说,已经派侍卫去找了,只要没出魔界早晚会找到。可是林杉也没带恶魔币离开,忍饥挨饿的又能熬多久呢。

二哥在旁边叹口气道:“好吧,我承认那天我打他了,我说话不算数。”成功地把我从分析林杉去向的思绪中剥离出来,其实我从没觉得林杉会因为被二哥打一顿就走掉,在我的印象里所有的天使都特别隐忍,不顽皮也不任性,林杉也不例外,所以他离开应该是经过思虑的,

而不是脑袋一热就决定的。

但在魔界里我得到了很多额外的关怀,这让我变得骄纵起来,我不但没有安慰二哥的愧疚,反而利用这一点,揪住他的胳膊道:“二哥,二哥,我也想去找他!”焦急语气之下掩饰的是我的心虚,我隐隐觉得这次不仅仅是带回林杉那么简单。我又想如果我顺利归来,一定要好好和二哥认错,和家里人耍心眼最要不得,我是混蛋小恶魔,我承认。

终于我还是如愿以偿,带着一小队侍卫出发了。鉴于我对城堡以外的魔界并没有多少了解,我只是坐在马车里跟着侍卫们搜索一块又一块陌生的区域而已。缺乏经验的我只能凭直觉和随身带着的彤彤的水晶球,林杉身处的地点一直信号差,偶然有了反应也极其模糊,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侍卫队长说,应该还没有离开魔界。我稍微安心了些,至少他还活着。

一直找到深夜降临,前方是巍峨的山峰,再没有了路,马车上不去。侍卫们劝我休息,并且决定兵分两路,一队留下照顾我,一队上山找林杉。我缩在毯子里,觉得自己真的是累赘。也许我本不该来的,现实和理想的距离不是一点点,即使是拥有着羁绊的二者,也没办法一下子就发现对方。每每蜷腿的时候,就能感觉得到骨头接缝处的相互摩擦,尽管这一天来并没有走多少路,斐怀瑜,你真是没用。

魔界的夜色总是特别的浓密,和天国完全不同。我指腹摩挲着水晶球,突然想到我居然从来没有问过他有没有不习惯这里,有没有害怕过。从开始到现在,那个叫林杉的天使一直一直迁就我,然后我就得意忘形了,我甚至以为他是和我一样的存在,会在这里如鱼得水。鼻腔有些酸涩,把水晶球还给彤彤之前,我要记得擦干净,这样脏兮兮的她要心疼的。

球面却突然快速转动起来,我有些愕然,因为我并没有启用它。这次出现的影像却异常地清晰,甚至有些熟悉。我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惊动了旁边休息的侍卫们。但我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朝着那片出现在水晶球中的暗色森林走去。穿过了丛林,我回过头去,发现只剩下自己了,没有侍卫跟上来。而那个一直追寻的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我来不及多想,径自钻了进去。

其实洞口并没有那么矮,但我一激动,腿就不太听使唤。尤其是当我看到缩在一角的林杉时,我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其实我从来也没想清楚我到底属于哪里,到底是谁,但我不想过没有林杉的日子,即使不能朝夕相对,我也必须知道他好好地活着才行。

林杉在我的推搡下醒过来,明显的愕然后,手忙脚乱地搓着我的脸,惊慌失措地说:“小瑜,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你别吓我,你脸色真难看。”他的手蹭得我脸颊生疼,但还好他比我想象中要精神得多。

我一时也拿不准是该高兴还是生气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是松了一大口气,很快疲倦感就侵袭了我,我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点儿沙哑:“我好累……”

林杉不知从哪鼓捣出一碗糖水和几块品种不同的点心来,我撑着力气吃了几块。他居然还在一旁喃喃自语:“我不是在做梦吧,也太像了,好像小瑜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一样……”然后我在被气昏前,奋力把水碗砸到了他的头上。

林杉揉揉脑袋,喃喃和我解释着:“我一路走来饿极了,发现这么个洞,本来只想进来看看情况,可想要离开时,洞口却被岩石封住了。所幸这里面有不少吃的喝的,就是到了晚上很冷,”顿了顿,突然道,“小瑜,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之前心情太亢奋没察觉到,平静下来才发觉这洞里不是一般的冷,而我却偏偏是耐热不耐寒的体质。一时之间我也没了追问他离开缘由的心思,缩着身子,咬紧牙根才不怎么哆嗦了,更别说回答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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