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的时间,你觉得我们到时候能解决这个问题?”顾文宇看向蔡杨。
“怎么,你没信心?”蔡杨回看顾文宇。
“你觉得呢?”顾文宇面带一丝笑意。
“你说呢?”蔡杨也挑衅似地扬了扬下巴。
两个人沉默,久久地凝视着彼此,最后终于相视而笑。几乎同时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欣赏和信任。
没信心?
对于内心充满激情和幻想的两个天才IT来说,他们的字典里好像就没有这仨字!
信心是什么?那是直接和实力挂钩的量化产物!
骄傲的人必有其骄傲的资本,每一个人心底都隐藏着那么一丝狂妄,但只有真正有把握获胜的人才会勇于将他的付诸实践公之于众。然后在世人或是审视或是怀疑的目光中,要么一飞升天,要么虽败犹荣。
有了顾文宇的帮助,蔡杨很快便将主程序框架改好,两个人对着电脑埋头分析了几个小时,终于将主程序的大方向理顺,剩下的具体工作将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完全胜任的,还要靠整个团队的力量。不过两个人已经确定了大方向,接下来的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蔡杨看了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凌晨,办公室一侧的落地窗外,天空已经泛起了蒙蒙青白。
平安夜已经过去,迎接他们的是圣诞的黎明。与此同时,蔡杨想到的却是顾文宇的生日,居然就这样在忙碌的一晚中在杂乱的办公室里厮混过去,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形。
想到这里,他有些愧疚地看了看顾文宇,说:“对不住了,你的生日都让我搞砸了。”
顾文宇将最后的程序保存,揉了揉酸涩的肩膀答道:“没关系,我以前也从来不过生日。”
“嗯?为什么?”蔡杨问。
顾文宇却没有立刻回答。
蔡杨想到顾文宇今天,不,应该是昨天,从早到晚就有些沉闷的心情,再联想到他们看电影时顾文宇的反应,慢慢把手放在了他手上,轻轻握了握。
顾文宇叹了口气,回握住蔡杨的手,看着他说:“因为……今天也是我父母的忌日。”
Chapter 71
顾文宇的母亲是傣族人,也是很多年里她们那个村寨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凭借少数民族加分优势和民族舞才华,即使在教育水平相对落后的偏远地区,也顺利考入了全国知名的学府,并且在那里结识了顾文宇的父亲,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两个人毕业后走入婚姻殿堂,一个被选入中央歌舞团,一个进了中科院,一年以后有了顾文宇。可以说,当时他们是人们眼中最让人羡慕的家庭。
然而,一场灾难抹杀了这一切。
顾文宇十岁那年,一向忙于工作的父亲母亲终于抽`出时间来陪他庆祝生日,父亲借了院里的车,一家三口便自驾到长白山玩。那个时候景区开发程度远没有现在高,本来是大好的天气进的山,不料却赶上了暴风雪,三个人被困山中,车子无法启动,顾父徒步出外求援,顾母抱着顾文宇,将车里能烧的东西全烧了取暖,等候救援。
大雪封山,零下三十几度,所有路标都被掩埋,顾父艰难跋涉了两天多的时间,在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支撑到找到救援时,他只好一边走一边沿路留下自己衣物。所以当附近的村民发现顾父倒在雪地里的尸体时,他身上仅仅留下一条单裤保留最后的尊严,赤`裸的上身早已经冻得僵硬发紫。
村民们循着他沿途留下的衣物,终于找到了陷在雪沟里的越野车,不过这已经是他们被困四天以后了。
那时候顾文宇的母亲已经奄奄一息失去了意识,而十岁的顾文宇因为极度的恐慌从车里跑了出来,在附近被雪崩时滚落的岩石砸晕。
他们母子被送进最近的医院,但顾母却没有被抢救过来,最终撒手西去。顾文宇因为被砸中了头,视神经被血块压迫暂时失明。
也许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顾文宇醒过来以后竟然失去了那部分关于雪山的记忆,而且从他在医院中醒过来的那天起,曾经开朗快乐的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无论跟他说什么都不吭声,甚至在察觉自己看不到东西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总是自己呆在一个角落里,经常一动不动地坐一天,医生说他是患上了轻度抑郁症。
因为顾父是家里最小的儿子,顾文宇的爷爷奶奶年龄太大没有能力抚养他,所以他就被送去了外婆那里,在傣族村寨里长大。
正如当初蔡杨前去旅行的时候所看到的那样,版纳是个水秀山明的地方,民风淳朴人情热络,再加上外婆悉心的照顾,等顾文宇慢慢恢复了视力之后,除了他的性格依旧略显孤僻以外,童年的不幸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的外婆很开明,在他初中时就送他到市里上学,那个时候他就在计算机方面显露出异禀的天赋,而且也参加了很多比赛,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张旭和唐胖子就是他在一次全国性比赛中认识的。
但因为他的文化课差得太多,他高中毕业后并没有考上特别理想的大学,不过幸运的是,他得到父亲当年好友的照拂,在计算机方面的学习并没有搁置,而且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招揽了一批愿意跟随他的年轻人。
顾文宇和蔡杨说这些时很淡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伤感,两个人坐到办公室落地玻璃窗旁,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仿佛闲话家常。
但蔡杨却听得极为难受,尤其是在听说顾父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在冰天雪地里惨死时,差点没丢人地哭出来,于是连忙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加以掩饰。
“你说……你不记得那件事了……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别人告诉你的?”蔡杨问。
“不,是我自己想起来的。”
“想起来了?”蔡杨看顾文宇的目光愈发复杂,心说这种事还不如永远都想不起来的好,他转着手里的啤酒罐,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顾文宇侧过头看了蔡杨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那默默的一眼看得蔡杨心里一阵忐忑,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吸附了过去一样。
“我以前一直在南方生活,五年前因为公司发展需要来了这里,刚好碰到第一场雪。”顾文宇看着窗外平静地解释,“当时的雪下得比现在还大,而我正在开车,一看到路边堆积的白色,脑子里突然出现很多记忆里不曾有的画面,然后就出了车祸。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开车了。”
蔡杨听了一愣:“不再开车?”
“嗯,因为握方向盘的时候手会抖……”顾文宇说到这里停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其实他不想让蔡杨知道,他到现在都无法摆脱当年那个噩梦,他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雪天里开车时总会看到母亲被冻死在身边的幻象。
蔡杨想到了那天顾文宇开车去火车站接他的场景,默默地也不说话了。他看着顾文宇的脸发了一会儿呆,只觉得这男人怎么看怎么好看,然后突然凑过去狠狠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骂道:“顾文宇,你还真他么是个傻子!”
顾文宇完全没有料到蔡杨会亲他,不过也仅仅是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恢复如常,轻轻一笑,说:“我知道,但是你比较有同情心。”
蔡杨觉得被顾文宇那淡淡的笑容晃得睁不开眼,迷蒙中只觉得气血上涌,又不解恨地凑过去想咬人,但是这一回却被顾文宇直接顺势按在了地上。
蔡杨当然不服,他本来酒量就不太好,这才喝了没多少就有点醉意,借着酒劲,力气竟比平常大了些,挣扎着趁顾文宇还没有将自己按牢固,又一翻身将对方压在下面。
顾文宇倒没打算反抗,只是安静地躺在地上看着蔡杨,然后淡淡地说了句:“小心啤酒,不要像上次一样。”
蔡杨先是没反应过来,但很快脸就憋红了,他想起来当时从家来B市的火车上他和顾文宇在车厢里的场景。洒出来的啤酒把他的衣服都弄湿,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一想到这个蔡杨就无比愤懑——被顾文宇强吻。
你妹的那可是他的初吻(?)啊!!就那么没了!
两个人身边摆着很多罐装啤酒,有的是还没打开的,有的是已经空了的,只有一罐蔡杨刚刚喝的还剩下一点。于是蔡杨直起腰,骑坐在顾文宇身上,伸手将那罐没喝完的啤酒拿过来灌了一大口,垂下眼看着安静躺在下面的顾文宇,邪恶地勾起嘴角笑道:“味道不错,怎么样,想不想也来一口?”
说完,便又仰起脑袋把酒尽数倾进嘴里,然后把空酒罐一扔,俯下身去,将酒灌进顾文宇口中。
“怎么样,小爷我的口水味道如何啊?”干完坏事,蔡杨砸吧砸吧嘴,趴在顾文宇身上,和他脸对着脸,有些恶劣地问。
顾文宇虽然酒量好,但毕竟也喝了不少,这会儿更是经不起蔡杨的挑拨,一翻身又把他压了回去,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才慢慢地低下头,吻住他。
Chapter 72
这一次,蔡杨很主动地回应顾文宇,舌头贪心地与之不断缠绕。他捧住他的脸,微微将头抬离地面,努力想要接近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想近一点,再近一点,舌尖不停地向更深的地方探寻,想更多地占据,恨不得就这样将他整个人都吃进去。
他紧紧地拥抱他,很用力, 而他也更紧地回抱住他。
“顾文宇!”就在两个人亲吻缠绵到极致的时候,蔡杨突然推开对方,眼睛明亮得慑人,“你给我看清楚!看着我!我是个男人!知道么!我是个爷们!纯正的!”
顾文宇不明白蔡杨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垂眸看了他片刻,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蔡杨愤愤地骂道,“知道你还什么都一个人扛着!程序弄不出来要放弃的时候你丫心里指定比谁都难受,却死撑着不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现在又是这样,生日和父母忌日赶上了一天,我……我他么从来就不知道你小时候发生了那种事!你什么都不说!还开着车到处跑……你他么以为自己在泡妞么!装深沉装忧郁显得很帅?嗯?告诉你!老子不买你帐!知道么!老子不吃这套!”
顾文宇很安静地听着蔡杨发脾气,一言不发,眼神从刚开始的不解,渐渐地转为释然,而他看蔡杨的目光也越来越柔和,仿佛寂寞寒冰融化为漪漪春水。
两个人躺在落地窗边的地板上,被完全笼罩在圣诞的晨曦中,办公室里的暖气给的很好,温暖得让人忘记了严冬。
“呵呵,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算什么啊?什么都不是!我是你什么人啊?凭什么知道你那些事啊?闲事管的怎么那么多啊我,真是自作多情……”
就在蔡杨喋喋不休地赌气般的咒骂中,顾文宇突然俯下来,在他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蔡杨立刻闭嘴了。
“……蔡杨。”顾文宇的嘴唇贴着蔡杨的,轻声说。
“……干嘛?”
然而顾文宇却不再说话,只是闭上眼,默默地继续亲吻他,先是眼睛,然后鼻子,脸颊,耳朵……
那真的是很纯洁的文,如蜻蜓点水般一路吻过,不夹杂丝毫情`欲。
当亲吻不再是为了撩拨,不是为了刺激,不是前戏的手段,它就变为一种情感的代名词——爱。
不过蔡杨不懂这些,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很软,情不自禁地搂住顾文宇的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进顾文宇浓密的发丝中,声音也不像刚刚那么急躁了,而是慢吞吞地说:
“对不住了哈,本来应该安慰你的,却莫名其妙发了通脾气……其实……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虽然我这人平时不怎么靠谱,但好歹是个男人。有时候……有时候如果你累了,撑不住了,就别硬撑,可以交给我,让我来顶着,你就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蔡杨觉得他说了这么多话,却还是无法表达他心中的那种感觉,憋得难受得不得了,说起话来更加支支吾吾。
他其实只想让他知道,他会和他在一起,会陪着他,不论发生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也愿意跟他一起扛。他见不得他难过,见不得他伤心,愿意跟他一起笑,一起工作,一起编程,就算最终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也愿意跟他一起提着空篮子站在河边傻笑……
但他却找不到那么一个贴切的字眼,来形容自己这种感觉。
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对顾文宇,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蔡杨他快急死了,词语的匮乏让他几乎憋到内伤。
而顾文宇这时却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不动了,很久很久,久到蔡杨几乎就以为他是趴在自己肩头被感动哭了,男人的虚荣心刚要泛滥,悄悄地抬起爪子,正准备摸摸对方的头以示安慰,顾文宇却终于说话了:
“蔡杨……”
“啊?”
“我爱你。”
“……”
顾文宇说了什么?!没听错吧!他没听错吧!他说了?他真的说了?咦?他说了什么?
蔡杨眼睛瞪圆,仿佛石化。
“顾文宇,你刚刚说什么?麻烦再说一下呗我没听清。”与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的汹涌内心相反,蔡杨用极其平静的语调和神情问。
“我爱你。”顾文宇抬起头,直视着蔡杨的眼睛,也用同样平静的语气重复道,那神情严肃正经得简直就像在跟员工们讲程序代码。然而,那眼睛里的温柔情绪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
爱?
对,没错,爱他。
这就是那个憋了他半天也没想到的字。
原来那种感觉就是爱?
会为一个人心痛,紧张,愤怒,难过。
一刻见不到就想,一时听不到就念。
原来这就是……爱?
蔡杨在发呆,而顾文宇似乎也并没有在等他的答案,而是又吻了吻他,手渐渐向下,触到了蔡杨那已经有了反应的地方。
蔡杨浑身一僵,倒抽一口冷气。
自从那天晚上顾文宇跟自己表白,这都快半个月了,一直没有发泄过,所以他的反应很快,小小菜鸟只被顾文宇抚弄了几下就精神抖擞地站起来了。
他的裤子被脱了下来,屁股蛋贴着凉凉的地板,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只觉得身体像火烧了一样烫起来。
“顾文……啊……”蔡杨本想叫顾文宇的名字,但最后一个字却被一声倒吸气取代。
温暖的口腔包裹住的瞬间,蔡杨的脑袋都木了。
一直只靠五指姑娘的老实孩子,即使上次和顾文宇在车里有了那么一次不太一样的体验,那也仅仅是从自己的五指姑娘到别人的五指姑娘,其实本质上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然而这一次……
完全没有过的乐趣,随着顾文宇的轻舔和吸吮而逐渐攀升,仿佛漫步云端,用一种文艺的浪漫的意境来描述,那就是:“幸福得要死掉了!”
而蔡杨绝对不是什么文艺青年,此时占据他平日填充着代码和美食的大脑的,只是一句最原始最野蛮的感叹:
擦!真是太他妈爽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太他妈爽了几个字,让蔡杨完全放松戒备完全不知死活完全不知所谓不知东西南北……
啊!北风那个吹,大雪那个飘,顾文宇的小嘴那个美……
正所谓,乐极生悲。
于是蔡杨就悲剧了
才没几分钟,他就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