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 上——笑过红尘
笑过红尘  发于:2013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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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摇头,“不不,我还是去看乌库妈妈吧。”说着退着步子跑开了。

胤礽站在原地看着胤祉跑进左翼门,一闪身不见了人影。提步走到门边,转进去揪出一颗圆脑袋,笑道:“三弟是不是该回去读书了?要二哥送吗?”

胤祉扒住胤礽的手腕,解救出自己的衣领,嘿嘿笑道:“不用,不用。小弟这就回去。您忙。”

一步三回头,胤祉终于消失在胤礽方圆十里之内。太子爷提了提手中的食盒,才慢悠悠走出宫门。

年节未过,大街上人影稀少,还是显得有些冷清,各家屋檐下的红灯笼随着冷风摇摆,对联大福字红艳艳地贴在墙上,添了分喜庆。转过主街,走进小胡同,一路红色渐少,墙檐破败,入目竟有一家挂了白纸灯笼,门楣上悬着白绸,正中立着一个“奠”字。

胤礽手提食盒在这家门口稍稍站了会儿,左转推开一扇木板门,进去是个荒芜的院子。

郑克塽端着木盆从屋里出来,抬眼见到胤礽竟是愣住了。好半晌才扶着门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提着食盒进屋,里面竟没有烧火炉,冷冰冰的,让人生生打了个猛颤。“怎么没烧火。”

郑克塽将水倒在门外,一丝白烟升起,扑到地上的水瞬间冻成了透明的冰块。回屋放好盆子,郑克塽只说:“木炭要用来烧火煮饭,总不能浪费。”

胤礽拿出食盒里的糕点热菜,瞧着郑克塽身上只穿了件旧白短袄,头上没顶帽子,脑后的发辫有些蓬乱。

郑克塽回头看见这么多吃的,笑道:“你等等,我去给你烧热茶。”说罢走出屋门,转进院子里的厨房。

胤礽跟进去,一台小灶,一个小炉子,一小堆柴禾,锅碗瓢盆倒也齐全。灶上还烧着半锅热水,炉子却是冷清清的。回屋里把吃食拿到厨房,胤礽笑道:“就在这儿吃吧,也热乎些。”

点点头,郑克塽继续泡茶。两只青花瓷盖碗,靛蓝色勾出几枝梅花,四句小诗,拿在手里也是简单得很。胤礽喝了一口热茶,身子才暖和一些,“过两天我和皇阿玛说说,让你住到宫里去,我也好照应你。”

坐在板凳上吃着梅花糕,郑克塽笑笑,“怎么感觉像是进冷宫呢。”

“怎么会,安排在我宫里是不可能了,但至少能在附近。我也不好总是往这边跑。”胤礽望着郑克塽悠闲吃着糕点的模样,苦笑着说。

郑克塽刚抬头,就见胤礽的苦笑,“你别这么看我,我这不是过的挺好的。也没人欺负。”

叹口气,胤礽带着歉意地说:“再忍忍,开春一定给你安排好。”

郑克塽没再说什么,吃了热菜,剩下的糕点一尽留下。走之前,胤礽特意留了貂裘披风给他。拿着胤礽的披风,郑克塽望着窗外稀稀疏疏飘落的雪花,又想起那晚泉水中溅起的水光,也是这样令人惊讶。

胤礽转出巷子,冷风迎面吹来,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在手中呵口气,跺跺脚暖一暖,才见街上的行人比早上要多了许多,街边也摆出了一些卖小吃的摊子。边走边看,热闹的氛围确实欢庆不少。

眨眼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包子摊前接过一大包包子,侧脸俊朗,一身墨蓝常服英气逼人。胤礽连忙推开挡住的行人,跑上前去,那人身影一晃竟是不见了。胤礽估摸着郑克臧应该是往郑克塽那边去,突然转身往回走,迎面撞上一个人。

抬头就愣住了。

“师傅?”

纳兰容若扶住胤礽,只温柔笑道:“这么不小心。出来也不多穿点儿。”随即解了身上的淡青披风罩在胤礽肩上。

胤礽望着这人,一如既往的关心,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改变,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纳兰容若替胤礽拢了拢披风,便道:“早饭吃了吗?”

点点头,胤礽笑道:“师傅出来串门子?”

纳兰容若笑了一下,没有答,拍拍胤礽的肩只说:“师傅送你回去。”

两人离了热闹的人群,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红墙金瓦覆着皑皑白雪,有宫人扫开道路正中的积雪,路中央就显出黑色的湿润的地面。纳兰容若走在胤礽身边,一直静静地走着。左边是颀长的一身苍绿,右边是一袭淡青。

“师傅。”

“太子。”

两人一愣,胤礽张张嘴,还是道:“我先说吧。”

沉默一会儿,胤礽说:“我想向皇阿玛求情,让郑克塽到宫里来住。我也不跟师傅说虚话,他一个人在外面,没个照应,毕竟他也帮过我。这事儿,还得请师傅在皇阿玛面前说说好话。”

纳兰容若思索一番,只道:“我尽力。”

胤礽低头望着脚下的黑色路面,小声说:“师傅刚才,想说什么。”

身边的人好久没有说话,胤礽疑惑地抬头,撞进纳兰容若深沉的眼眸,竟是不自觉停下脚步,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纳兰容若。

雪从空旷的天空落下,莹亮的六瓣花飘飘洒洒,跟着冬风起舞,将清澈的风染成了白色。它们覆盖清理好的路面,轻轻的,柔柔的,一层又一层,朦胧之后便是彻底的白。

纳兰容若和胤礽就站在新铺砌的雪地上,像是站在铺满了白色花瓣的地毯上面。

“爷!”顺子气喘呼呼地跑过来,“万岁爷找您呢。”

胤礽瞧了瞧顺子直淌汗的脸,无奈道:“带路吧。”

“喳。”顺子弓着身走在前面,胤礽低着头跟在后面,纳兰容若就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直到不见了身影,仍是望着。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站在这里,又为何要一直看着那个孩子。

胤礽把纳兰容若的披风叫顺子拿回毓庆宫才敢去康熙那里,又被审查一番,确定没干什么坏事儿,康熙才领着胤礽去看孝庄。老人家喜欢孩子,慈宁宫里这几天全是一帮孩子在瞎闹腾,平日里寂静的佛堂,如今怕是连佛祖也感受得到孩子们带来的欢乐。

胤礽领着一群小包子在雪地里打雪仗。漫天飞来飞去的雪球砸塌了矮树,摔进了湖里,砸到亭子里孝庄和康熙的棋盘上,康熙冲着胤礽没好气道:“把他们带远点儿,这还让不让人下棋了。”

“嘿嘿,知道了,皇阿玛。祝您今儿个赢上三盘儿!”胤礽领着小包子们往远处走。

康熙暗嗤,骂了声“小兔崽子”,继续和孝庄对弈。

一群小包子跟放出金笼的小雀儿似的,叽叽喳喳一顿吵闹,跑来跑去竟是管不住。小八扯着胤礽的左手,小四就走在胤礽的右边。其余几个连同老三玩儿的不亦乐乎。

胤礽握着小八的手,低头笑问:“小八冷吗?”

“不冷。玩儿一会儿,就出汗了。”小八皱着脸说。

“冷了就跟二哥说,记得加袄子。”

“哎。”

看着小八被小五领过去滚雪球,胤礽淡淡笑着,一边踏着雪,一边和胤禛说:“小四不去玩儿吗?”

胤禛还是那样平淡的表情,缓缓说道:“不怎么喜欢玩儿这些。”

“哦?小四有什么想要的吗?”胤礽侧过头来看着胤禛。或许他自己没有发现,他淡然的脸上那股子倔强早已透了出来。

“想要的?”胤禛也转头去看胤礽,那嘴角浅浅的一抹笑意,像是雪地里生出的一朵红梅。“二哥会给吗?”

胤礽眨眨眼,笑道:“给得起,我自然给啊。”

胤禛听了这话,没有再说,只是突然笑了一下。胤礽看见那笑,不得不承认,胤禛的笑是带了真情实意的。不想笑,绝对不笑。在他脸上你看不到假装的笑容。这样的人,很较真。

脚下的雪地被踩出深深的脚印,陷进去要仔细地抬脚,才能跨出下一步。腰有些累了,胤礽抬起头,被眼前所见硬生生钉在原地。

咸安宫。

居然走到这个地方了。一阵风吹过,那暗淡的匾额晃了晃,竟像是要掉下来。

好冷。胤礽紧紧地拢着披风,望着“咸安宫”三个字,眼里出现一丝惧意。这丝惧意,恰好落在身边的胤禛眼中。心中诧异,他疑惑地望着眼前废弃的宫殿,这座宫殿会让人害怕吗。

转头再看胤礽,他竟是望着咸安宫陷入魔障,眼中情绪翻滚,压抑不住。胤禛吓了一跳,连忙喊了声:“二哥!”

胤礽一惊,回过神来,就见胤禛挡在面前,眉头紧锁,带了分担忧。

胤礽看着胤禛的脸定定神,叹了口气,不自然地笑笑,“没事。回去吧。”

胤禛点点头,跟在胤礽身后往回走。远处是一群嬉闹的孩子,回头望了眼咸安宫,那是一片沉默的屋瓦。

第二十七章:火烧咸安

月黑风高。太子爷危襟正立,手举火把站在咸安宫门前,霸气收聚,空气凝结。突然气势爆发,冲开宫门,巨大气流涌进咸安宫。

气流稍歇,风卷残叶。里面竟从偏房走出一个瘦弱的太监,端了热水盆推开正屋木门,铜盆落地,咳嗽声不止。忽而屋后转出一个旗装女子,急匆匆走进屋内,半晌才歇了声音。

身边走来两个提着酒壶的侍卫,勾肩搭背,醉态可鄙,无声动着唇形,或说或笑,竟是听不见声响。他们走进门内,靠坐在门槛上,指着那正屋似是奚落嘲笑。

又有另一个旗装女子转到屋前,手中捧了大袄,不知何时被两个侍卫拦下,伸手便夺。屋里走出一脸苍白的男子,被先前的太监和女子搀扶着。似是起了争执。又不知何时,侍卫把一女子拖到一边,竟欲施暴。病弱的男子抵挡不住,在雪地里呕着鲜血。

吵吵嚷嚷,模模糊糊,混混沌沌,院子里闪过各种画面,皆是无声。

胤礽猛地将火把扔进门内,所有画面如烟升腾,连带旁边的屋子一同燃烧起来。

成片的火海涌起红潮,将咸安宫彻底覆灭。热浪涌来,将人卷进,竟是无法逃脱。眼看就要被一起烧成灰烬。

猛地醒来,胤礽才发现身上热的全是汗,呼吸差点儿没喘上来。

“保成,可是好些了?”康熙见胤礽猛地睁眼,终于放下了心。

胤礽茫然地望向床边的人,怔怔喊着:“皇阿玛……”

“好了,好了,醒了就好。”康熙把胤礽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胤礽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望着康熙问道:“我这是怎么了?皇阿玛怎么在这里?”

康熙端了一碗汤药,舀起一勺吹冷,喂到胤礽嘴边,道:“听人说你浑身发热,怎么叫都不醒,我能不着急吗。”

胤礽喝了小半碗,便不要喝了。

“张太医说这是安神的药,喝完了才好睡个安稳觉。保成听话,嗯?”康熙轻声劝着。胤礽扭扭捏捏才勉强喝完。又去洗了个热水澡,换身干爽衣衫,才钻进被窝里。康熙看看天色,想了想干脆也爬上床,一同歇了。

胤礽窝在康熙怀里,闻着闻着,就觉得不对劲了。“皇阿玛才从哪个女人那儿过来?一股子臭味儿!”

“没洗干净吗?我怎么闻不到。”康熙伸着鼻子在自个儿身上闻来闻去。

胤礽用腿蹬着康熙,撅着嘴只道:“快去洗,不洗干净不许上来!我身上多香,要被你染臭了。”

康熙凑到胤礽脖子上闻了闻,呵呵笑道:“是是,你香,我臭。等着啊。”说罢爬下床,转到浴间仔仔细细洗了一番,确定再无异味,连里衣也换了身雪白的,才躺倒胤礽身边。

抱着胤礽,康熙嗅着他身上软绵绵的香味,轻声问:“保成刚才是做恶梦了?能跟阿玛讲讲吗。”

胤礽趴在康熙怀里,搂着他的腰,半晌低低地道:“梦见着火了,我被困在里面,怎么跑也跑不出来。”

康熙惊讶地发现胤礽竟然在微微颤抖,用力搂紧了,拍着他的背温柔地说:“保成别怕,有皇阿玛在,一定可以把保成救出来的。”

“真的吗?如果保成陷入危险,皇阿玛一定会来救我?”胤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瞅着康熙,鼻子红通通的。

“当然,阿玛决不食言。天底下再没什么能比保成更重要。”康熙额头抵着胤礽的额头,望进他眼里认真地说着。

“嗯。”胤礽吸吸鼻子,将头埋在康熙怀里,紧紧搂着睡了。

其实太子爷这个梦,也算不上太假。因为第二日李德全慌慌张张跑进卧房,一声“走水啦”把太子爷给吓醒了。

“哪里?哪里着火了?”胤礽兴奋地望着李德全,尽力压制内心的喜悦。

康熙虽然早就醒了,但是这个打扰了自己观察宝贝儿子可爱睡颜的消息还是让康熙心头火起。

“说清楚!”康熙坐在床上搂着胤礽怒瞪着李德全。

李德全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说:“万岁爷,正阳门失火,灾情严重,百姓差点儿暴动啊。”

失火不严重,农民起义就很严重了呀!

康熙一听“暴动”俩字,蹭的从床上溜下来,大喝一声:“更衣!马上带朕去看。”

胤礽听到不是咸安宫失火,愣了一下,看着康熙火急火燎地往外赶,也掀开被子跳下床,顺子连忙拿衣服往他身上捂。裹得暖暖和和的跟着康熙跑到正阳门一看,大火一连烧了四五家,皆是木制房屋,一桶水往上一浇,木头就呲呲呲的响。

胤礽看见那些平民百姓只穿着单薄的布衣跑来跑去提水灭火,有妇人朝着被大火湮灭的屋子哭嚎不止,嘶声喊着“阿毛!我的孩子啊!”硬被两个壮汉拦住,才没有冲进去。偏偏那些大马褂官差懒懒散散地指挥,更有甚者竟甩着皮鞭驱赶民众加快速度。

这一幕看的胤礽是火冒三丈,一把扯下披风摔到地上,跑上前去拎起一个老头儿手中的水桶往头顶上一浇,甩两下脑袋,蒙头就冲进火场。

“太子爷!”顺子撕心裂肺大吼一声,惊醒众人。

康熙才反应过来,眼见着胤礽身影没入火中,就要跟着往里冲。没跑几步就被李德全往身前一跪,抱着腿焦急喊道:“万岁爷,三思啊!”也不住回头去看烧起来的屋子。

“你!”康熙抬起脚还没踹,就见纳兰容若一盆子水往脑袋上一冲,跳进火海。

康熙也顾不得许多,一脚甩开,朝李德全吼道:“你给我起来!”

李德全连忙站起身,滚到一边儿去了。后面的黄褂子侍卫呼啦啦上前把康熙围在中央,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儿。

康熙看着眼前火势扩散,焦急难耐,连纳兰明珠和索额图什么时候过来都不知道,只死死盯着胤礽冲进去的地方。“砰!”房梁倒塌,康熙的心啪嚓就裂开了。死命攥着拳头克制自己要爆发的情绪。

索额图一来就听说太子冲进了火场,愣了半天竟是要往下倒,被纳兰明珠一把扶住,瞪着他咬牙道:“我儿子也在里面,给我站好了。”

索额图用眼睛瞟了瞟纳兰明珠扶着自己却用力极大的手,握着拳头站定,冷哼一声甩开,难得没跟他抬杠。

“出来了!”顺子眼尖地看见火场里跃出两个身影,发疯似的跑过去。

纳兰容若搂着胤礽落在空地上,胤礽把怀中的小婴儿抱给快哭晕过去的妇人,那妇人颤微微地接过孩子,跪跌在地,流着泪将孩子死死搂在怀里说不出话,旁边的一个壮汉扑通就给胤礽跪下了,猛的磕头。

胤礽连退几步,竟是不肯受,刚要说话,康熙的怒气就如阵雷般直直劈到眼前。康熙冲过去朝着胤礽就是一巴掌,响亮的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吓懵了。康熙猛地抱住胤礽,按在怀里不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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