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不完全的灵魂，你的灵气还在肉身之上，你不能脱离肉身。如果在七天内，你不回到肉身里，你便会魂飞魄散。那张符的威力真不小。是本尊大意了！”黑影的语气里充满了高傲和不屑，随后语调又变得柔和，“他果然还是深受眷顾，就算是他已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孙晓不明白它话里的意思，却也猜到它所说的“他”便是小琦。“他是什么身份？”

黑影没有回答孙晓的问题，飘到孙晓的面前，略带挑衅地说着：“你若不想办法快点回到你的身体里，本尊可就毫不客气地入住了。”话音刚落，黑影便钻进孙晓的肉身之内。

孙晓眼看着自己的肉体翻了身将胳膊环住昏睡的小正太，感觉到胸口的那团火更盛。他也试着向自己的肉身钻去，却是轻松地穿透……

……

何峰同齐宇昂清理完毕后，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胃口。两人来到小琦和孙晓的房间。

齐宇昂轻拍孙晓的脸，没有拍醒，正想掀开孙晓的被子帮他检查是否有受伤，却被走到门边的赵柯阻止。

赵柯侧身站在门边，低垂着头，屋外没有电灯，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孙晓身上没伤。小琦的背上有伤。你们先出来吃饭。”

“阿柯——”齐宇昂轻咬了下嘴唇开口，赵柯好似未闻，低头走回自己的房间。齐宇昂傻站在孙晓的床边，看着门口。

何峰上前扯了齐宇昂一把，“你这么误会阿柯，他总要时间平静。他不是小心眼的人。等消气了，再好好谈谈。出去吧。”

孙晓看着两人关灯关门，叹了口气。他已经尝试了好几个小时，都无法回到自己的肉身上。他多想在这个时间给自己的兄弟一些安慰，多想握着小琦的手……如果真的回不到肉身上怎么办？孙晓抱膝蹲在自己的肉身旁。

“如果我回不到肉身上，你帮我照顾我妈吧。别让她看出来我不是我，陪她聊聊天逛逛街。”孙晓对着飘在身边的黑影说着，“看得出，你也很喜欢小琦。请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疼爱。他看起来很懂事，其实很怕孤单。尽可能的多关心他，但是不能太刻意。他的习惯很好，不用人太操心的。”

“人类都是这么快就泄气的么？这才第一天。”黑影语气里满是嘲讽。

“都已经试过好几个小时了，就算再试几天也还是一样的。”孙晓的手在自己的肉身上挥来挥去，确实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哼！‘水滴石穿’，‘铁杵成针’，还有‘金诚所致，金石为开’……这些本尊都知道。”黑影傲然地说着。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孙晓实在底气不足。

黑影冷笑一声，“本尊可是被封印了四五千年。你能想象到那种感觉吗？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又钻回孙晓肉身之内。

……

面对桌上清香细滑的“台式咸粥”，齐宇昂心里越发的愧疚。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台式咸粥”，也只有距离学校两三站路的那家粥铺才做的最正宗。还是刚上大一的某天，他同赵柯去那附近有事，才顺便吃过一回。他不吃香菜，碗里的香菜也被挑得干干净净。齐宇昂捧着碗，边吃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咋就脑残得怀疑赵柯？还把下了那么重手？

“这粥不错啊。又清淡又暖胃。本来没有胃口的。”何峰吃完粥，抹了抹嘴说道，“阿柯从哪买的？学校附近好像没有吧。”

“嗯。”齐宇昂淡淡地应了声。

“好了，要么今天晚上要么明天早上，你跟阿柯道个歉。阿柯会理解的。”何峰拍了拍齐宇昂的肩，“看你那别扭样，跟个女人似的。”

“对。”齐宇昂放下吃空的碗筷，站起来就奔向赵柯的房间。使劲地拍着门，“阿柯，开门。你不开门我就砸了你家。”

几秒钟后，门里传来赵柯的声音，“爱砸就砸吧。反正也不值几个钱。”平淡而沙哑。

齐宇昂拍门的手顿了顿，思索着怎么才能威胁到赵柯。还没想出个答案，门便开了。

“傻站着干嘛？”赵柯看着抬手发愣的齐宇昂，心里的郁结解开了一半。

齐宇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跟着赵柯进门。

赵柯的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的紧紧的，屋内一片黑暗。幸好阿柯不抽烟，否则这屋子里肯定是烟雾弥漫，烟味呛鼻。齐宇昂在黑暗里默默地点头。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身子往前倒。

赵柯听到声音，便赶紧回身一把扶住齐宇昂。

齐宇昂的脑中闪过偶像剧里，女主角摔倒，男主角及时抱住女主角，可是两人还是一起顺理成章地倒在地上，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把女主角换成自己？呃，太没美感了。齐宇昂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赵柯关切的声音在齐宇昂耳边传来，“你很冷？”

“不是，就是……”齐宇昂不知道要怎么跟赵柯说，能说他把赵柯想象成了偶像剧的男主，自己替换成了女主？又恶寒了一把，这才发现自己被赵柯揽在怀里，两人并没有像偶像剧里那样摔在地上。赵柯看起来只能算匀称的身材，也还是很强壮有力的。这是不是说明偶像剧的男主都太靠不住了？

“是什么？”赵柯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黑暗中，齐宇昂只能看清眼前之人闪亮的眸子，“不是说狼的眼睛在黑夜里是绿的吗？”

赵柯倒是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怀里的人的表情，肉嘟嘟的脸蛋，转动的眼珠，心下顿生调侃之意，“难道你想我看着你眼放绿光？”声音半是戏谑半是认真。

齐宇昂囧了下，“我又不是美女，放毛的绿光。”对上赵柯深沉的目光，齐宇昂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为了掩饰，齐宇昂想抬手挠头，只是他抬手的动作过大，牵动了他和赵柯的身体，本就贴着的两人难免摩擦了起来。

“别动。”赵柯拽住齐宇昂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狼族本就是欲望强盛的名族，与齐宇昂同寝一年多，也就忍耐了一年多。若不是今天一直情绪低落，也不会抱着齐宇昂半天也没起感觉。只是这番身体的摩擦，成功点起了他的火。

齐宇昂的重心大半都在赵柯身上。赵柯伸手抓齐宇昂的手腕，偏了点身，齐宇昂重心不稳，又向赵柯压去。赵柯此时还在压着火，没留神，两人还是如同偶像剧的男女主一般，双双摔倒在地

三十二、清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动静的何峰走到赵柯房门处，“怎么连灯都不开？”站在门便摸索着开关。

齐宇昂听到何峰的声音，慌忙地站了起来。此时白炽灯已经点亮。

“摔了吧，怎么不开灯？”见赵柯还坐在地上，齐宇昂一脸紧张的样子，再加上刚才所听到的声响，何峰已经猜了大概。

“我忘了齐子是普通人。”赵柯耸肩说道。挂了彩的脸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更加醒目。

“阿柯，那个，对不起。”齐宇昂看了眼赵柯，愧疚地低下头。

赵柯看着齐宇昂愧疚的模样，心里剩下的恼火与委屈也全飞走了。伸手摸向齐宇昂的头，又觉不妥，手掌垂在齐宇昂的肩上，“嗯，虽然‘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可是被你莫名其妙打了顿，毁了容受了委屈不说，我还顶着毁容的脸跑那么远给你买粥，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你要啥表示？你还没吃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买。”齐宇昂抬起头，无比诚恳地盯着赵柯。

赵柯从床边的桌上拿过一个很精致的木质小箱子，塞在齐宇昂的手里，“帮我擦药。”

“就是擦药而已。”齐宇昂不在意地打开小箱子，却傻了眼。箱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瓶子。

“先擦红色的药瓶，只能涂在伤处，没受伤的地方沾上了会像泼了硫酸一样被腐蚀。擦完红色的，再擦紫色，要完全盖住红色的药，也不能沾在没受伤的皮肤上……”如此，赵柯说了一大堆，看着齐宇昂望着木箱呆滞的模样，赵柯的心情越发好起来。当然，什么“必须按顺序擦啊”、“不能沾在没受伤的皮肤上啊”，都是胡诌的。那些所谓的药水其实只是他收集的各种天然植物精油，准备带回去孝敬他家老妈的。

齐宇昂自觉惭愧，只能乖乖照办。小心翼翼地帮赵柯擦药。边擦边吹，还问着疼不疼。赵柯忍着笑享受着某人的服务，偶尔做出疼痛的表情。虽然伤口也确实很痛，不过这些皮外伤对只几百年的狼妖来说，也不算什么。

何峰看着坐在床边互动的两只，默默地走开了。

第二天，赵柯起了大早。看了眼身边还在酣睡的齐宇昂，勾着嘴角帮人掩好被子。昨天的经历对普通人来说肯定是很耗神的，齐宇昂又攒着小心帮他擦了一个多小时的药，身心俱疲便直接倒在他的床上蒙头大睡。还以为齐宇昂睡在旁边，自己一定会辗转反侧，却睡的比平日更香甜。

“愤愤，怎么不多睡会儿？”赵柯走到客厅，便看见做在沙发上的何峰。却看见何峰顶着黑眼圈，“呃，一夜没睡吗？在这坐了一晚上？”

“齐子还在睡？”何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赵柯坐下。

“嗯。你怎么了？”赵柯倒了两杯温开水坐下，递给何峰一杯。

“你，是刻意同我们一间寝室的吧。”何峰想了一晚上，他看出了很多问题。

赵柯看着何峰没有说话。

“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我就觉得你同我们一间寝室不是巧合。在你房间，看到你看齐子的眼神，我就觉得那应该就是原因。我想了一晚，虽然你掩盖的很好，但是你对齐子……”何峰停了下来，“你对齐子的表现，太情绪化了。”

“我就是为他而来。”赵柯坦白地说，“很多事，对你们人类来说，是很难相信的。我也不想解释那么多。总之，我不会逼他，我遵循人类的守则。”

何峰盯着赵柯的眼睛，看了许久，“那，小琦和孙晓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肯定都是人类。这点你可以放心。”赵柯笑了笑，“不知道什么原因，孙晓被某种东西附身。小琦就是人类中有通灵本领的除魔师，守在孙晓身边保护孙晓。那天我们遇到杀人剖尸的疯狗，小琦为保护孙晓被疯狗抓伤。孙晓嘛，受了惊吓，魂不附体。”半真半假，半隐瞒半坦白，避免解释过多。

“不光是这样吧。你不觉得小琦和孙晓的关系，不一般吗？”何峰托腮，“面对凶残的疯狗，会奋不顾身做肉盾，这种事不都是小说的情节吗？若是我们一起遇到，我估计是不会为你们做肉盾的。”

“你别这么悲观。现在是有很多人都表现得很冷漠，可是当你真的面对某些事的时候，你或许会做出与你的想法相反的事。我相信，若是我们一起面临了危险，你绝对不会独自逃跑的。”赵柯拍了拍何峰的腿，“别想多了，去睡会儿吧。小琦和孙晓以及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

小琦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所及是陌生的房间。略微动了下身体，后背传来疼痛。只能扭动着头，打量陌生的房间。看到身边的孙晓。“孙晓。”喊了声，见眼前的人没有动静。小琦挣扎着坐起来，感觉昏沉沉的，全身无力。轻轻摇了摇孙晓的身体，孙晓还是没有反应。小琦慢慢地下床穿鞋，差点摔了跤。

孙晓在一旁看得心急，却无计可施。只能推了旁边的黑影一把，“你不是可以附在我身上吗？”

“你就不怕本尊真取代你了？”黑影与孙晓拉开距离。

“如果我真回不到肉身上，被你取代了也无妨。”孙晓根本就不抱希望。

“没出息。”黑影摇了摇头，钻进孙晓身体里。立刻活动起来，一把扶住小琦。

小琦惊喜地转过头，“孙晓，你……”看了孙晓的脸，脸色暗淡下去，“你又出来做什么？”

“别像见到仇人一样。”魔王拍了拍小琦的头，“本尊现在是受孙晓本人所托，暂代他管理他的肉身。”

“你说什么？孙晓怎么了？”小琦扭住魔王的衣领，牵动背后的伤口，痛得咧嘴。

“喂，你看到了吧。这小家伙根本就不认本尊。”魔王抬眼对着空气说道。

“你在跟谁说话？孙晓到底怎么了？”小琦不顾伤口的疼痛，咬着牙瞪着魔王。

“还不是你那张破符给震的。”魔王丢给小琦一记卫生眼，把事情说了遍。

小琦送开攥住魔王衣领的手，向空中茫然地望着。一双大眼睛瞬间蒙上水色。

“他说，‘小琦，别哭。我很好。’”魔王自觉地将孙晓说的转述给小琦。

“对不起。”小琦望着空气喃喃。

“不怪你。你还有伤，注意爱惜自己。”魔王学着孙晓的语气。顺势将小琦抱在怀中。

小琦在魔王怀里蹭了蹭，突然想起现在是魔王掌控着孙晓的身体，狠狠地将魔王摔在地上。

“明明就是同一个身体，你至于吗？你这就不怕伤了他？”魔王揉着被摔疼的地方说道。

“早跟你说了，内涵很重要。”小琦咬牙靠在床边，刚才的动作过大，很明显撕裂了背后的伤口，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反正他现在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你笑什么笑。”魔王对着空气不满地喊了声，“赶快滚回你的肉身。本尊也少受皮肉之苦。”

此刻，房间的门被推开，赵柯惊讶地站在门边，“我还以为出现幻听了，原来你们都醒了。孙晓？你不是孙晓吧。”

魔王还没回答，站在床边的小琦一头栽倒在地上……

三十三、引魂魄

“有些低烧，伤口也被扯开了。在他伤口好之前，烦请您，魔王大人，别招惹他。”赵柯帮小琦重新上药包扎好伤口不满地说，“人类比你想象中的脆弱多了。”

魔王理亏，默认了赵柯的职责。看着空气中，孙晓急不可耐又无计可施的模样，突然又觉得心情好起来了。

赵柯看到魔王盯着空气的表情，就猜到大概是什么情况，“有办法让孙晓回来吗？”

“本尊是魔王，杀人的办法倒是有千种万种。”魔王冷笑一声，“你那一族也有些历史，有没有什么仙丹灵药？”

“仙丹灵药对普通人来说都是毒药。”赵柯摇头，“你以为小琦的那两位叔叔身上就没什么药吗？若孙晓是断了气，倒可以一试。他肉身根本没任何问题，喂了药，倒很可能被害死。”

“不如本尊牺牲一下，帮你弄死他，你再让他起死回生？”魔王盯着飘在自己身侧的孙晓认真地说道。

孙晓皱着眉思考着魔王的提议。

“别。”赵柯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阻止，“还没到那一步。等几天吧，等小琦醒了，看小琦有没有办法。”

小琦又睡了几日才退烧。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孙晓的情况，发现还是魔王占据着孙晓身体，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和对魔王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