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是上次你给我买粥的地方吧，味道挺不错的，上次丢掉真是太可惜了。”丁恒笑起来，时不时晃着那两颗小虎牙。

……

“说不定其他的东西也不错呢……”

“别装了！”苏祁锐的脸像喝了烈酒般涨红了一片。

面对突如其来的怒火，丁恒却像是早有准备般，依旧晃着灿烂得不可一世的笑脸：“没有装，我是说真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丁恒孩子气却极度宠溺的反应，让苏祁锐觉得自己就像是罪大恶极的坏人般惹人厌。他明明看不惯丁恒明明说着违心的话却一脸真挚的样子，一股暖流却正慢慢涌进心里，注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当丁恒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出那里的时候，苏祁锐有种从未体验过的安心感。丁恒说，为什么我觉得你快哭了，肯定是这里空气太差了。怎么会……

丁恒觉得那顿饭吃得还挺值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发现苏祁锐看自己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至少目光不是没有温度的，看陌生人般的眼神。

甚至一次他上完课回来，打开门发现苏祁锐双脚着地鞋子还没脱半侧着身子就睡着了，头下枕着的是他原本晒在阳台的衣服。许是被自己的脚步声吵醒，苏祁锐睡眼惺忪的半眯着眼，看到丁恒的时候眼睛猛地一睁。

丁恒奇怪地看看他，只见他手里拿着自己刚才那件衣服有些迷糊又有些抱歉地说：“被风吹下来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再帮你洗过一遍吧。”说着准备起身。丁恒突然伸出手，想学郑赫的样子揉揉他的短发，可最终落在他的肩膀上：“没事儿，放着吧。”看着苏祁锐犹豫不决的样子，丁恒只能又补了句：“反正这件我也不怎么穿。”

现在的苏祁锐是丁恒从未见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对这种事很介意，明明平时也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啊。发现苏祁锐为了自己露出刚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虽然也只有那么一次，但丁恒还是得意不已，甚至比小时候拿了奖被父母称赞还兴奋。

丁恒没有发现那时苏祁锐有些暗淡的眼神，因为连苏祁锐自己也刻意去忽略。

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件奇怪的东西，有时候拼尽努力想要靠近却适得其反，然而有时候却会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冰释所有前嫌。当然，相对的也会有一个不小心就打破了所有努力打造起来的亲近的时候，那时便会不得不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何况有时候靠得太近总会容易要求太多，有时候我们总会对陌生人比较宽容，对关心自己的人却很苛刻，觉得他们关心在乎自己是必须的义务的，一旦对方表现出对自己忽略便会为此大发雷霆，甚至不惜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

丁恒前几天还觉得为苏祁锐的转变高兴得不亦乐乎，当看到苏祁锐自然而然地对郑赫的亲近时，却觉那些刻意的努力只剩讽刺。丁恒每次都觉得郑赫抚摸苏祁锐头的动作暧昧不已，又不是长辈，更不是情人，那种宠溺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苏祁锐主动喊他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丁恒居然推脱了，说现在有点忙，让他先走。苏祁锐有些意外，这段时间他几乎已经习惯于丁恒的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陪他去打工。

苏祁锐脚步迟疑地迈了几步，有些犹豫地开口：“我，等你。”

丁恒看了他一眼：“不用。”

苏祁锐觉得那里面有打量的意味，让他有些别扭：“没事，反正我也不是很饿。”

丁恒居然瞪他了：“你那么喜欢我啊？”

苏祁锐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丁恒明明没有瞪他，那双眼睛出奇地好看。

脸有些发烫，故意装作擦脸想去去上面的温度，却听见丁恒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继续说：“不是对郑赫粘得很吗，你们这种人都这么花心的啊，还一副纯情的样子。”丁恒突然凑到苏祁锐前面，最后一句说得极轻，苏祁锐却听得清楚，那时候那竟然希望自己的听力不要那么好。

苏祁锐觉得自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他那时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也找不到反驳的力气。

独自一个人去上完课就去了打工的地方，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苏祁锐觉得今天好像特别饿，以前的时候熬到下班再去吃东西是没问题的，可现在苏祁锐觉得自己有随时饿晕的可能。果然，似乎自己的胃也被惯坏了，丁恒知道自己今天没时间吃晚饭，这段时间总会每天给他送饭过来。突然觉得自己特没骨气，不过饿一下而已，便差点把他昨天说的那些恶毒的话抛到脑后了。饿了好几个来回，总算是熬到下班了，有气无力地走进一家餐馆叫了一份最便宜的套餐，角落里有一桌很多人，平常这时候安静的餐馆今天有些吵吵嚷嚷。

“真没想到你也在这个学校，考砸了啊。”

“废话，不然那你以为我来这儿为了你呢？”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哎，那个谁谁也在这个学校呢？”

那人拧眉：“？”

“就是那个苏……”那人咽了一口嘴里的饭菜，“变态，知道了吧。”

“哦。”

“大哥你好冷静，那天我拿了一手的画笔颜料居然不小心撞到他了，真是活见鬼，吓了我了。”苏祁锐朝那边看了一眼，那后脑勺就是那天撞到他的人，还真是冤家路窄。

“你怕个屁啊，又不会吃了你。”苏祁锐这回确定是丁恒没错。

“不知道变态会传染么，没见识。一想到他我就胃疼。”说着便装模作样去捂着肚子，看对方没反应，继续说：“哎你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啊，不然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和他同类了。”

丁恒轻笑，说得云淡风轻：“你是以为高中的时候我是为了引起他注意才做那些的？”苏祁锐确定，刚才自己看那边的时候他也朝这边看了。

那人听了，嘿嘿地笑起来，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你不吃啊？”

丁恒笑得眼睛只剩弯弯的一条缝：“都给你吃，别太感动。”

“靠，还好我不是女的，不然不被感动死也得被迷死。”

苏祁锐不知道菜是什么味道，只知道自己真的来得太晚了，饭菜早就凉透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自己还在位子上，他不知道走的时候有没有人朝这边看。只觉得好累啊，想就这样趴在桌上睡着算了。没想到居然真的睡着了，服务员来喊他的时候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根筷子，另一根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服务员拦住他弯腰找的动作，笑得温暖：“我来吧，同学你快回去休息吧，看你累的，吃着饭都能睡着。”

苏祁锐突然想起个人来，曾经也这样对自己这样笑来着，可是现在他却连那人个的消息都没有了。

第十四章

回到寝室的时候，丁恒正坐在书桌前，却好像没有开电脑，见他回来正侧着头看他。昨天的一幕和刚才的情景突然又清晰起来，不想看他，目光一转投向了窗外。却只看见玻璃门上印着自己模糊的身影，不尴不尬地干站着。

“今天回来好晚啊，一个人真是无聊。”苏祁锐满眼怪异又愤恨地看了他一看，可对方似乎不以为意：“去哪儿了呢？”

苏祁锐说得极淡：“玩失忆？”

“吃个饭而已也不用这么久啊。”丁恒居然还伸着懒腰。

苏祁锐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推把他堵在床的扶梯上：“恶心我是吧？”感觉衣襟被用力一拉，苏祁锐的脸迅速靠近，丁恒半睁着眼却一眨不眨的。

就在两个人的唇要碰到一起的时候，苏祁锐啧了一声又把丁恒狠狠地向铁质的扶梯一推。丁恒的头噌地撞到了床的护栏，几乎是同时，丁恒抓住苏祁锐的手臂用力一扯把两个人的位置互换了，苏祁锐还没反应过来丁恒的唇便覆上了他的。

苏祁锐脑袋里一片空白，等到他意识过来，丁恒的舌正在他嘴里小心试探，时不时舔弄着上腭和牙龈，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接着心像是落进了一个无底洞般毫无着落。

“你干什么！”猛地推开身前的人，用袖口胡乱地擦着嘴角，苏祁锐眼里透着一丝屈辱的味道。

丁恒却无所谓的样子，半抬着下巴一脸的玩世不恭：“不就一个嘴巴碰嘴巴吗，想当年你也不是对我做过这种事……”还想继续说，小腿却吃痛，挨了苏祁锐一踢。

丁恒后悔那么说了，其实刚开始他并不是那么想的，只是苏祁锐凑过来的时候觉得那双唇特别诱人，还没想好怎么办身体就做出反应了。丁恒感觉这次是真的被讨厌了，以前坐在苏祁锐对面吃饭，虽然不和自己说话也不看自己，但至少不会端着盘子走开啊。即使对自己是无意的接近，苏祁锐都会表现出极度的反感。

这样了好几天，丁恒终于受不了苏祁锐像防传染病般防着自己了，一把抓住站得老远的苏祁锐：“不就喜欢你嘛，有让你这么反感吗？”话一出，苏祁锐连同丁恒自己都是一惊。

苏祁锐本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又生生咽了回去，最后挤出一句话：“你能不能不要烦我了。”

丁恒哪受过这种气，以前都是别人跟他告白的份，气头一上来摔门就走。

苏祁锐提在心口的那口气还没下去，丁恒却杀了个回马枪，夺门而入一把揽过苏祁锐的头就把嘴凑上来了。

由于用力过猛，苏祁锐感觉嘴唇都撞麻了。丁恒却还专注于攻克他的牙关，苏祁锐心一横张嘴就想咬。丁恒竟也反应迅速，但也仍旧未能全身而退，嘴里开始掺杂着淡淡的血液所以特有的味道，酸酸的，有些腥味。

原以后丁恒会知难而退的就此打住，却没想他又一猛劲顺势把自己推到床上，用身体压制着他，一条腿屈膝伸到他两腿间，腾出一只手来钳制住他的下颌，另一手困住他的手。动作迅速得他连说一句拒绝的话的间隙都没有，只能发出声声呜咽。

被掐得生疼的下颌不得不张开，丁恒的舌便趁机再次入侵。被那个温软的东西搅得有些恶心，苏祁锐想用舌把它推出去，确引来对方更深的纠缠。嘴不能合拢，多余的津液顺着嘴角往下流，却马上就被细细舔净。

感觉自己像个女的一样被一男的压在身下，苏祁锐觉得羞愤不已。虽然丁恒占着上位的优势比较好使力，可苏祁锐毕竟不是女的，一铆劲抽出被困的手，把身上的人猛地推开再迅速地在他脸上补上一拳。被打下床的丁恒又气又恼地看着苏祁锐，立马起来冲了过去，两人开始扭打起来。却都不吭声，只有各种各样的碰撞声。

半个小时后，两人都气喘吁吁。

丁恒坐在地上，苏祁锐靠着床沿。丁恒看着自己胸前一颗因为刚才的扭打被扯掉的纽扣，神情哀伤地抬头：“我真喜欢你。”

本来眼神涣散的苏祁锐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却没敢回望他，有些累极了的仰头，后脑靠在床上。忽地一个轻吻落在他的脸颊上，然后便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苏祁锐看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渐渐有些模糊和朦胧，不知何时竟也染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祁锐怀疑自己的脸还是烫的。忙起来去洗了一把冷水脸。舒了一口气，还好丁恒的床是空的。

上完课出来居然发现丁恒在他教室门外，苏祁锐特傻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在丁恒满脸欠扁的微笑中走过。一直保持着几米的距离，丁恒跟着苏祁锐去了食堂，一起吃饭完饭，又保持着几米的距离跟着去了图书馆。虽然几个小时的时间让丁恒有些按捺不住，但只是来回在书架和书桌之间转悠了几回。接着又跟着吃了晚饭，一起去了打工的店。最后，还是保持那几米的距离，回到了寝室。全过程苏祁锐没有和丁恒说过一句话，丁恒竟也没用主动说，苏祁锐是几乎板着一张脸的，丁恒也毫不介意，仍是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

“你是要跟着我一起去上厕所么。”苏祁锐实在受不了，他怎么总有把人逼疯的超能力。

“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无所谓啊。”丁恒暗喜，其实苏祁锐别扭的样子蛮可爱的。

苏祁锐白了他一眼，脸却不争气地红了，于是赶忙躲卫生间里去洗漱。外面是丁恒伸长了脖子喊话的声音：“咦，说好一起怎么都不叫我啊。”听得苏祁锐把眼白翻了个彻底。

周末的时候，丁恒回家了，苏祁锐像心中卸了块大石般的轻松。这个城市离那么家那边并不远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刚睡下不久，他居然听到了开门声，郑赫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查房的也不像，于是便全身戒备，一脸警惕地看着门的方向。

丁恒？他怎么……不是今天下午才走的吗。

没有开灯，那人径直向自己的床走来，苏祁锐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会吧，难道看错了？直到那人把脸贴得和自己很近，苏祁锐才语气不满地说：“没事不开灯吓什么人啊。”对方一怔，明显被吓到是他：“睡让你一动不动的，我以为你睡着了，就没敢开灯。”

说完苏祁锐就后悔了，自己干嘛理这混蛋。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觉得丁恒对自己就像是耍着玩一样的态度，前一刻还说着对自己的厌恶，下一秒就把嘴给贴上来了，怎么会有丁恒这种生物存在。

“太黑了，我还是开个台灯吧。”苏祁锐把脸转了过去装睡。

“别睡呀，我有东西给你看。”苏祁锐没动。

过了大概两分钟，“真睡了？那我也睡吧。”说着台灯被关掉了，然后是床板摩擦的声音，最后四周又归于一片安静。

苏祁锐把头转了过来，刚转一半又被吓了一跳，丁恒的脸正在他头顶呆着呢。

“嘿嘿，就知道你没睡，我厉害吧。”就像小孩子邀功一样，丁恒得意地在黑暗里把下巴仰得老高，苏祁锐真是哭笑不得。

丁恒又把台灯按亮了，从一个包里翻了老半天拿出个东西，递给他：“喏，这个给你，特地跑回家拿的反正闲着不用正好你没手机……”

“不要。”

丁恒瞬间做颓然状，怎么每次拒绝别人都想也不想的，这两句话中间隔的一秒都没到呢。

第十五章

“为什么不要啊。”又无辜了又无辜了，他苏祁锐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的啊。

这人怎么每次都擅自地中伤别人，然后擅自去买块糖乐呵呵地跑来给你吃，你不吃他还不乐意了，吃了不说甜他还仇视你了，苏祁锐真想从墙上拆块砖下来砸他头上去。

“凭什么你给我就必须要啊？你以为你谁啊？啊？你当逗小猫小狗呢，每次来这套你都不嫌恶心吗？”苏祁锐觉得额头上的筋要不保了。

“怎么恶心了，给个手机你都给错了，我还特地回的家呢。”丁恒半侧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床上的诉苏祁锐，“你怎么每次都随意指责别人的好意，怎么那么爱记仇啊。”

这语气，整一孩子啊。丁恒怎么可以有时候低劣得像个恶棍，有时候却无辜得像个孩子呢“呵，你还是挺聪明的。”

丁恒最怕苏祁锐这种语气了，听起来很平静，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两人沉默了好久，丁恒才怯怯地说：“对不起还不行么，当我刚才没说。”苏祁锐又有那种是自己欺负的他的错觉了。苏祁锐躺下翻过身去不再理他。

手机被放在他的桌上好几天了，苏祁锐没再动它，因为每次放回丁恒的桌上又会被放回来，后来想想为什么一定要放回去，放着不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