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总是带包子来。”贺荣莲笑。
“你坐在凌舒后面这么久,他上课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除了睡觉就是玩。”贺荣莲说话淡淡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
“怎么?你好像很关心他似的。”
“怎么说呢……总觉得我要是不在他身边,他就没办法生存下去了。”苏洛白望着从孩子堆里钻出来的凌舒,轻声道。
“这世界上,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这只不过是一个你想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一个永远都适用的好理由,不是么?”苏洛白反问道,把凌舒的那一份也抄了去。
“哈哈,是。”
书院中,凌舒的身影几乎逃不出苏洛白的眼睛。
凌舒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喜欢玩什么,不喜欢什么,苏洛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苏洛白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
么如此的狂热执着。眼前的小胖子贪吃贪玩,既无文采,长的又很扭曲,但是苏洛白的视线却无法不追随着他。凌舒经
常会有委屈忧伤的表情,但苏洛白知道,那并不是真的悲伤。因为在他眨眼的瞬间,那小胖子又会兴致勃勃的去做另一
件事情。他永远乐观向上,就像是山涧的野草,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其前进向上。他有着一颗与众不同的心灵。
有时候苏洛白很庆幸,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一点。
然而私心告诉他,这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苏洛白依旧不肯承认自己喜欢凌舒,只将他归类为特别关心的种类。
“既然在意他,就去找他说说话,了解一下。”闲暇时间,贺荣莲这样说。“你指望他来主动找你说话,恐怕不太可能
。”
“为何不可?”苏洛白疑惑道。
“你见他主动找谁说过话?”贺荣莲问。
“你。”苏洛白斩钉截铁道。“当然,还有你哥哥。”
一提到贺丰姿,贺荣莲咬咬牙,一脸抽搐。
“怎么?”苏洛白见他这模样,问道。
“你那个变态的小色鬼,要偷看我哥洗澡,还贿赂我。”贺荣莲瞄着在一旁酣睡的凌舒道。“如今,我还没看过我哥洗
澡呢。”
“……”
“总之,洛白,他只会看中人的脸。”
“你是说,以这外貌,凌舒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我?”苏洛白倒是明白了一点,问道。
“恐怕……”贺荣莲淡淡道,转而看了一眼苏洛白,不由的吃了一惊。“洛白,很难从你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你在下
什么决心么?”
“这一辈子……凌舒只会是我的!”
第八章:卮锋
随着梦中吼出的那句誓言,苏洛白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天色已暗。梦境遥远而又模糊,似乎根本就不曾存在。他为自己
在梦中的心情而感到抑郁,他并不想承认他曾经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凌舒正巧在这时候轻悄悄的推门进来,见苏洛白神
色阴郁的坐在床上,嘴角一抽,小心翼翼道。
“洛白……?”
“恩?”苏洛白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望见凌舒一脸心虚。
“睡的好吗?”凌舒笑眯眯问。
“还好,总是做梦。”苏洛白发了一会呆,见凌舒还站在边上,便道。“我已经醒了,不用你叫了,你做自己的事情去
吧。”
“可是……我在想,洛白会不会害怕蛇……”凌舒对对手指,偷偷望过来。
“怎么这么问?”
“其实我也是一进门才发现失踪的小银线正缠在你胳膊上面的……”
“……”
“洛白,我家的宝宝们都很喜欢你呢,真羡慕。”凌舒真诚道。
“来……来人!我要沐浴!”
“等着!我马上叫小二烧水!”
一个时辰过去了,刚刚进食完毕的苏洛白忽而闻见了一阵清淡且飘渺的特殊香味。他的脸色僵了僵,望向还在对着一盘
糖醋鱼猛烈进攻的凌舒道。
“你……让小二用了什么香料?”
“就是你放在书房里的那些没用的干花啊,丢进水里五颜六色的,感觉很不错。”
“……”
“洛白……你不舒服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见苏洛白沉默,凌舒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担心道。
“那不是干花!是百年难寻的甘草!!”
年代久远的苏宅,就在苏洛白这么日复一日的怒吼下又掉了一点灰。
泡在充满甘草香味的木桶中,苏洛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曾经想过这来之不易的甘草究竟是要使人起死回生,还是要永
久封存。却从未想到要拿它来泡澡。
该说凌舒不识货好呢?还是该说他的眼光太好!拿来折腾的全都是自己心尖上的宝贝!
“谁?”听见门被人推开,苏洛白警觉的问了一句。
“洛白,我来帮你搓背。”氤氲的白雾里传来了凌舒的声音。苏洛白闷了闷,不再说话,心脏却开始狂跳了起来。
凌舒退去鞋袜,再向里走两步,就见偌大的木桶被苏洛白一人霸占了。那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水中,白皙的皮肤与甘
草交织辉映着。水汽中,凌舒隐约的感觉到苏洛白的一双眼睛通透明澈,全然不似往日平凡。
“洛白,等等,我出去一下!”
眼见要走到自己身边的凌舒又飞奔出去,苏洛白不明所以的问道。
“忘带了什么东西?”
“不是!流鼻血了!我去拿东西堵住!”
“……”
凌舒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全副武装了。他赤足站在桶边,只着一袭白色里衣,淡淡的紫色暗花几乎看不出来。眼见凌
舒笑得天然,苏洛白好几次想问他鼻子上堵了什么东西的话也没问出口。唯有祈祷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洛白……你的皮肤真好。”本是用来搓背的东西早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凌舒十根纤长微凉的手指。
“可以……不要继续摸了吗。”苏洛白皱眉抓住了凌舒乱摸的一只手。
“这里,好像有刺青。”凌舒一只手乖乖的被抓住,另一只手继续向下摸,最终在苏洛白的腰际徘徊。“刺了什么?”
“一条龙。”苏洛白咬牙,努力抑制自己的喘息声,意识有些不在这里了。
“好大的一条龙,几乎占了整个腰部了,跟腰带一样。”凌舒自言自语道,为了能继续向下而将身子贴向了苏洛白。“
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凌舒!”感觉脑袋里面的那根玄到了极限。苏洛白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就将凌舒拉进浴桶里,找准双唇吻了下去。
“唔……”浴桶里的热量让凌舒很不适应,他缩了缩,不但没反抗,反而紧紧的贴住苏洛白。感觉自己的双唇被凌舒含
住,牙关就这样被撬开,苏洛白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他一把拉开凌舒,大口的喘气。
“不要亲了?”凌舒眨眨眼,好像意犹未尽。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苏洛白在内心问自己。
“你不觉得,不该……这样?”
“不觉得。”凌舒果断到。“亲吻洛白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
“继续……?”见苏洛白沉默,凌舒主动贴过来。他的眼睛在水汽中泛着淡淡的紫色,有一种幽冥的魅力,苏洛白在飘
忽的意识中抓住最后一点清明,将之推开。
“你……出去吧。”
“洛白果然还是不愿意吗?明明是你先亲我的……”凌舒委屈的从浴桶里站起来,向外爬。他一面塞好堵鼻孔的某物,
一面略带兴奋的喃喃自语道。“回去找小二亲来试试……”
话语到这被完全的截断,凌舒只觉得自己又被苏洛白拦腰抱回浴桶里,狂吻了起来。
守在门口的小二听见了水声哗哗,听见了阵阵喘息,更听见了自家公子喘息中的尖笑声。
他望了望璀璨的夜空,不由的忽觉寂寞。
对着镜子,凌舒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跟苏洛白玩亲亲!
就算玩!也不能再玩的那么激烈了……
“小二,我的嘴巴还肿着么?”凌舒悲伤的问。
“很显然,不是一般的肿。”小二在仔细瞧过之后,回答道。
“洛白真是的……明明之前不愿亲的……后来又亲的不愿意松嘴,害我变成这样……”
“可是公子,为什么苏公子的嘴巴是好的?”
“因为……”凌舒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随口道。“可能是他的嘴巴比较大。”
“有关系?”小儿歪头望。
“有关系。”凌舒坚定答。
“真的有关系?”
“小二,我们可以睡觉了。”
火镰教开始频繁的出现,尚霜和香菱几乎晚上整夜不眠的在屋顶上巡视。眼见苏洛白也没有要撤离的意思,她们只能干
着急。但是再想想,既然火镰教已经认准洛白,就算他们不停的迁移,最后还不是落得同样的下场。
据调查,火镰教的教众行踪诡秘,武功并非高强绝顶,但是轻功和投毒在江湖上却是排名顶位。若是正面交锋,他们未
必能得手。但若是在黑夜中投毒暗杀,胜算就能提到八成。所以,黑夜是必须防范的时段。
“霜姐,霜姐?”
“什么事?”被香菱连续摇晃了两次,尚霜才醒过来。
“这几日都是你在守着洛白,今夜换我来。”
“不要紧的……你这几日也没闲着。”尚霜笑道。
“不过说来……这几日,几乎没有火镰教的人出现了……异常的太平。”香菱见今日月色甚好,不由的坐在尚霜身边,
与她闲聊两句。
“香儿,你看,那是什么?”不料香菱刚坐下,就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跃上了房顶,且那间房子的主人正是
苏洛白。
“霜姐先别动,你看!那是谁?”就在尚霜准备冲过去的时候,又有一个黑影落在了房上,轻飘飘的靠近黑影一号。
“怎么会是……他?!”虽然相隔甚远,又同是黑衣。但是尚霜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凌舒身着一袭黑衣,颤颤巍巍的爬在房顶上,又颤颤巍巍的接起一小块瓦片向里面看。苏洛白的房间里燃着橙色的烛火
,整整洁洁,纤尘不染。他顺着那个小洞四下望了望,终究是没看见苏洛白的影子。正当他准备抬头的时候,忽觉脖颈
间一阵冰凉,低头一看,竟是剑刃!
“说,大半夜的,在这干什么?”身后响起一阵冰冷凛冽的声音,凌舒打了个寒战。
“可以不说么……”凌舒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有些为难道。
“说。”
“偷窥洛白更衣。”
“……”身后的持剑者沉默了一阵子,又问道。“为什么穿黑衣,戴面罩?”
“偷窥本来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难道还让我穿的五光十色泛着月光来偷窥?”凌舒委屈。
“那……怎么上来的?”
“……那边有梯子啊。”凌舒用手指了指暗处的一个小角落,那里果然屹立着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小梯子,正好通到屋
子的顶端。
“……”爬梯子也能爬这么快……看来常爬……
那声音顿了顿,而后道。
“以后再别穿成这样随便走动了,不然被误伤了可不好。”
感觉脖子上的剑刃慢慢的离开了,凌舒回头看,这一看便再也离不开视线了。月光下的黑衣男子没有蒙面,高挑的眉峰
轻扬。他的眼神稍显冷冽有一种黑夜的深邃,单薄而邪气的嘴角此刻正微微扬起,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
那一刻,凌舒忽然觉得,已逝的春天又回来了!
“我说……”那男子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开口说了一句。
“什么?”凌舒目不转睛道。
“虽然蒙面了,但是我想说你还是先止血比较好。”
“止血?哪里被你戳破了?”
“我说的是鼻血。还是你想说……你面罩上印出来的那一滩其实是口水?”
事实证明,招惹凌舒本来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被拖着在屋顶上一起看月亮不说,走到哪都被凌舒粘着。由于凌舒跳跃
性不好,跃到另一个房檐的时候还得将他背着。
“也就是说……你们都在保护洛白?”两人终于把整个苏府巡逻了一圈,这才在一个屋角上歇息了下来。
“也可以这么说。”那持剑男子回答道。
“当皇子也这么辛苦。”凌舒同情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皇子?”被凌舒这么一说,那男子惊讶道。
“我猜的啊……平凡人才不会遭这些江湖黑道的追杀。”
“呵呵,还挺聪明。”那男子微微一笑,凌舒愣神了半天。“其实……他不光是皇子,还是皇太子。虽然已经这么久了
……朝廷里还是有人不放过他。”
“所以我果然讨厌读书识字。”凌舒赞同道。
“这个不能拿来当贪玩的借口吧?”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很久,一直聊到天光微亮,月亮回家。
“伤害太子的人,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手刃,希望你不是。”有些清冷的声音听在凌舒耳朵里恍恍惚惚的,十分悦耳。他
有些困倦的靠在持剑男人的身上,懒洋洋道。
“放心,我不是什么邪教的人……不会伤害洛白……”
“如果是,我会杀了你。”
“我最讨厌疑心重的人。”凌舒在他肩上咂咂嘴,道。“可是,我觉得……我一定见过你……而且很熟悉……还有……
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就勉强喜欢你吧。”
“天亮了,我该走了。”听到凌舒如此说,持剑男人再次微笑,准备离去。却被凌舒抱住了胳膊。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卮锋。”
“之……风?”凌舒重复了一遍。“好名字……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