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看刺刀 下+番外——淮上
淮上  发于:2012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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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步了,几个日本术士家族的老人被吃了个囫囵干净,他们带来的东西在暴走的老龙面前根本连一个高频冲击波都挡

不住,直接被烧成了焦炭。

老于一看就知道不好,老龙这种东西,主人越虚弱它越强大,一旦它感觉到饲主的生命波动濒临消失,它就会无法抑制

的狂暴化,严重情况下还会把还没断气的主人给生吃下去——它觉得喜欢的东西只有藏到自己肚子里才是安全的,却不

知道一旦被它吞进肚子里主人就真的玩儿完了。

于副部长穿上防护服,冒着生命危险才在化为废墟的楼层拐角里找到龙纪威。龙纪威这人也绝,重伤之际给自己打了一

针,就像两年前那样强迫自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那个老战友告诉韩越,据说龙纪威被运到九处的时候全身是血,老龙暴走完毕后变成了最微态,紧紧缠在龙纪威的身体

上,就跟麻绳似的。这玩意儿散发出来的缓冲波还没完全消失,九处上下都被它震得晕晕乎乎的,到现在还有几个人躺

在医院里没出来呢。

韩越一想就对了,如果阿玲确实是被龙纪威囚禁的,那么昨天她也受到了老龙的缓冲影响,思维方面有点紊乱。但是她

还知道要逃出去,也可能有人趁乱把她放了出来,然后她就直接来找韩家的人了。

那么杀掉韩强的,难道是龙纪威?

那种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如果不是跟韩强有泼天血仇的话,也只有龙纪威这样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才干得出来……

“韩越韩越!我问出来一个新情况!”高良庆从房间里冲出来,脸色绷得紧紧的:“韩强被杀那天早上裴志去找过阿玲

,还试图把她强行带走,但是最后把裴志和阿玲两个一起抓住的人是龙纪威!这段时间龙纪威一直关着裴志和阿玲两个

人!”

韩越一惊:“裴志?他要强行带走阿玲干什么?”

“因为阿玲后来想起来一个重要的线索。韩强那几天一直在委托朋友帮他看房子,你记得吧?当时因为韩家遇到龙纪威

那档子事,你爸在台江,你又受了伤不出门,韩强不能自己高调的跑出去看,就委托了一个朋友。他被杀那天早上出门

时也对阿玲说去跟一个朋友看点东西,中午不回来。联系一下他频繁联系的那个手机号,我觉得他那天出去很有可能是

见那个看房子的朋友!那个朋友,绝对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能被韩强委托看房子的朋友,总不会是龙纪威吧。”韩越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刹那间脸色就变

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笑了一下说:“难、难道是裴志?”

高良庆不假思索:“我这就去联系布控,争取在明天之前控制住裴志的行踪!”

韩越点点头,看着他风一样的一边打电话一边跑出去了。

韩越本来是打算安排好阿玲,然后再跟去公安局的。但是怎么安排阿玲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这个女人毕竟怀着韩强的遗腹子,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送到韩家去。但是韩越内心深处始终有些不愿深想的恐惧,他害

怕把阿玲送去韩家,这个女人会在韩家人面前说出些什么。

他能猜到的,韩老司令也一定能猜到。

最终他在酒店开了个房间,要求那个女人不能随便出去,然后又叫了几个手下过来看着她。

韩越这边刚出酒店的门,正准备开车去公安局,突然那边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老钱的电话。

他拜托老钱找个口风紧的手下去贵州调查楚慈的老家情况,算算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然老钱在电话那边说:“材料都给你弄来了,特地找了个动作快又憨厚老实的小伙子。你看什么时候约他见个面,他

也好把东西当面给你?”

韩越那个酒店的地址差点脱口而出,刹那间他迟疑了一下,最终缓缓的道:“……送去我三环路以外的那个公寓吧。我

……我这就去拿。”

自从楚慈离开后,韩越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栋公寓了。

只有一次晚上他喝醉了,迷迷糊糊的开车跑到公寓门口,一个劲的拍门叫楚慈。他吼声大得最后都变成了哽咽,楼道的

灯被他弄得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最终他终于渐渐没了声音,合衣坐在门口睡着了。

那个人已经走了。

活到三十岁,猛然间又变成孤身一人,连家都没了。

简直是钻心剜骨的空茫,触目所及这世界都是一片冰凉,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老钱的手下果然很准时,一早就站在公寓门口等韩越。那小伙子自我介绍说叫小张,一副十分平常的长相,扔到人堆里

转眼就淹没了的那种。不过行事倒是十分机敏稳重,想必是情报工作做久了的缘故。

韩越把他让进门,笑道:“见笑了,这里很久没收拾,积了点灰。”

小张连连摆手说没关系,又把怀里密封的牛皮纸袋放到桌子上,打开从里边抽出厚厚的资料,一张张排列给韩越看:“

这些都是调查对象在贵州的生活记录,包括父母的家庭工作等。调查对象的母亲早就难产去世,那一支亲戚也早就不联

系了,查到的东西不多。”

韩越拿起那一叠材料,感觉自己手在微微发抖。

当年他确实委托裴志去查了一下楚慈的家庭,但是裴志远查到的东西没有这么详细。他只是概括的告诉韩越楚慈父母双

亡,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家里连一个稍微有点背景的朋友都没有。

当时韩越没有追问,因为他觉得这些已经够了。反正他要的是楚慈的人,人在手里一切好说,家庭亲戚什么的都不重要

,不能成为他得到楚慈的障碍。

杀害韩强的到底是谁,裴志为什么要赶在那一天带走阿玲,龙纪威再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楚慈为什么要去买那张

手机卡……

一个个疑问就仿佛一张浓厚的黑雾,将韩越严严实实的笼罩在其中。

明明一挥手就可以破开那掩盖真相的雾气,然而韩越却迟迟伸不出手。他害怕那黑雾之后的真相太过狰狞可怕,让他只

要触碰一下就鲜血淋漓,无以承受。

“调查对象的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是当年曾经在戍边部队服役的军人,据调查还曾经在越南边境线上驻守几年,当时

在军队里还挺有名的,据说曾经被越南人请去当格斗教官。”

小张从材料中抽出一张死亡证明,说:“这是他后来因为胃癌,在贵州一家医院治疗无效去世的证明。我也走访了他们

老家的邻居,那片地方似乎并不富裕,一些老人回忆说他们家日子过得也相当一般,后来他父亲去世后就更难了,仿佛

为了治病还借了外债什么的。”

韩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半晌点头说:“……啊,这样。”

“不过后来这位调查对象应该是被他的一个高中老师收养了。”小张又从材料里找出一叠薄薄的纸,翻开来指给韩越看

:“这个高中老师家庭状况据说很艰难。她跟丈夫离了婚,还有个儿子,据说和调查对象感情不错,在当地应该算养母

养子之类吧。不过这家人也死绝了,两三年前的事情,因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没查清楚。哦,对,她叫李薇丽,这是她

儿子生前的照片。”

韩越点点头说:“哦……什么?!”他猛的一把抓过那叠纸,声音尖厉到几乎变了调:“李薇丽?!”

小张吓了一跳:“韩二少?您怎么了?”

“……”韩越耳朵里嗡嗡响,手脚都一阵阵发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勉强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话:“没……我没事

,辛苦你了。……啊,这样吧,你先把东西留着,我自己慢慢看吧……”

小张还以为他碰上了什么隐私的事情不想给别人知道,心说这些有权有钱的人都是这样啊,于是也就理解的点点头,告

辞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体贴的帮韩越带上了家里大门。

韩越听见那咔哒一声,然后客厅里就恢复了静寂。

他看着那张纸上李薇丽的照片,半晌才颤抖着手指,翻到第二张去看她儿子李高杨的照片。那一翻页的动作简直耗尽了

他所有力气,以至于当他看清这对母子俩的死亡时间之后,猛的颓然坐到了沙发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想法一遍遍在他脑海里疯狂的咆哮,就像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样走投无路,让他恨

不得立刻就抓住楚慈厉声逼问,听他彻彻底底的否认这件事情。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抽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韩越只能坐在沙发上,身体沉重到甚至抬不起自己的一根手指。

那种眼睁睁看着绝望的黑幕仰面袭来,却无法挣扎、无法逃脱的巨大恐慌,铁钳一般狠狠攫住了韩越的心。有那么一会

儿因为血流急速的冲击,他的双手双脚都泛起了可怕的麻木,几乎完全丧失了知觉。

然而他能看见自己抓在茶几边缘的手,用力到几乎硬生生撇断手指的地步,同时还剧烈的颤抖着,那频率甚至可以用肉

眼清晰的看见。

那一瞬间他想起很多事情,很多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细节,都像走马观花一样从脑海里一幕幕掠过。

韩强被杀的头一天晚上楚慈异乎寻常的主动,让他当时沉溺于刺激和愉悦中,没有注意到时间这么快就溜到了凌晨两点

。然后他睡得很熟,可以说他很少有睡得那么熟,甚至到完全丧失了时间感的地步。

以往他半夜都要醒来一次去洗手间,那天晚上他没有,因为已经睡得太熟了。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他一觉醒来的时

候,时钟显示的是早上十点。

韩越在那天早上醒来看时间的刹那间就产生了一点疑惑,然而当时他没有多想,或者说当时楚慈没有让他多想。

而现在,那一点疑惑随着时间的发酵,在韩越脑海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他能清楚的回忆起那天早上当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窗帘是紧紧拉着的,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也完全看不清窗外的天

色。随即他出去帮楚慈弄了杯豆浆,在厨房里看到窗外的天色……

他记起来了。当时窗外的天色发暗,于是当他回到卧室的时候,还对楚慈说马上可能要下雨了,怎么窗外的天色这么阴

楚慈当时说了什么?好像附和了一声……

一道闪电从韩越脑海中劈过。他一直以为那是个天色阴霾的早晨,在那个时间点上韩强被杀了,而楚慈一直跟他在家里

,因此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但是这个证据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就是韩越醒来的时候,确实是早上十点,而不是天色将晚的下午!

这个可怕的认知让韩越刹那间心脏都几乎停跳了,然而紧接着,更多细节上的怀疑一股脑涌进他的大脑:当他把豆浆端

给楚慈的时候,一贯对他不假辞色寡言少语的楚慈竟然要求他“陪我躺一会儿”,而按理说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精神

十分旺盛的韩越,竟然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后来的事情韩越的记忆更加清楚:当他醒来的时候接到了韩强的短信,然而事实上韩强应该已经被杀了,发短信的另有

其人。发短信的人是谁姑且不论,在接到那条短信的时候他看了手机时间,是晚上十点多。

他真的有可能在早上十点钟醒来的情况下,很快再一次坠入睡眠,并一觉睡到晚上十点多吗?

身为一个过了十几年军队生活、作息习惯已经刻到骨子里了的职业军人,他真的有可能因为一个晚上的放纵,生物钟就

被打乱到这种程度吗?

韩越在脑海中下意识的否决了这种可能。

但是,如果他第一次醒来的时间并不是早上十点,而是天色将晚的下午四五点,那么一切就有解释了。

他从窗外看到的暗淡的天色,其实并不是将要下雨的表示,而是因为天色本来就已经这么晚了;而他第二次坠入睡眠的

时间根本没有十二个小时之多,仅仅只是从下午五六点持续到晚上十点多而已。

这么解释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楚慈可能在早上调整了时钟时间,给韩越造成一种早上十点钟他还在家的错觉。实际上当时已经下

午四五点了,楚慈早上出门去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韩越颤抖的摸出手机,一下下按出楚慈的号码,却始终按不下那个绿色的通话键。

他想听楚慈说不,想听他发怒的质问自己怎么可以怀疑到他身上,甚至想听楚慈不屑一顾的哼笑一声,然后懒洋洋的反

问他:你觉得有可能吗?

只要楚慈说一个不字,哪怕他什么都不解释、什么理由都不给,韩越也愿意铁板钉钉的相信他!

……然而当韩越这么渴望着的时候,他心里也有一个清醒而可怕的声音,始终冷酷的提醒着他——如果打了这个电话,

血淋淋的真相可能会把他瞬间活生生撕裂。

因为楚慈不会否认的。

他就是那种,做了事情不会主动承认,但是如果被人发现了,他也不会隐瞒的人。

韩越想起很久以前他刚把楚慈弄上手的时候,整天看着他,越瞧越喜欢,恨不得把他咬在嘴里吃下肚去。但是看到他冷

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又恨得牙直痒痒,总忍不住做一些明知道会让楚慈痛苦难受,却仍然忍不住要去做的事情

他曾经把楚慈铐在床头上,也不准他穿衣服,等到他终于熬不住开口求了才把他放下来。也曾经把楚慈带出去跟哥儿们

炫耀,但是炫耀到中途又醋火中烧,当众亲吻他对他动手动脚。

有时候他看见楚慈那么难堪、那么痛苦的样子,心里都觉得有点懊悔,但是事情已经做了,伤害已经造成了,就算再懊

悔也无法改变。他每次都安慰自己要不以后对他好一点,反正时间还长,一辈子那么久,以后总有机会弥补回来。然而

到今天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他早已永远失去了弥补的机会。

他这一生只给楚慈带来了完全的痛苦,全然没有半点解脱。

最后楚慈还给他的,就是这血淋淋刻骨铭心的丧亲之痛。

韩越拼命咬着自己的手,直到手背都被咬得血肉模糊,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发出沙哑的痛哭。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在静寂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喂,韩越!是我啊高良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掌握到裴志的行踪了,他明天肯定会去参加你家老爷子的寿

筵,到时候你可以直接面对面的审……喂,你在听吗?韩越?韩越你怎么了?”

听到寿筵两个字的时候韩越动了一下,模糊间想起他曾经很期待这次寿筵,因为韩老司令告诉他楚慈也会来。

当时他是多么喜悦,简直无法按捺心里焦躁的渴望,这么大的人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每天板着手指数日子,恨不得

时间一下子跳到寿筵当天。

“……喂,韩越你还在听吗?你怎么了?”高良庆顿了顿,敏感的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有什么线索赶紧跟我说

一声!”

韩越嘴巴张了张,半晌才沙哑着声音,低声说:“……不,没有。”

“啊?你说什么?”

“没有。”韩越慢慢的道,“我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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