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看刺刀 上——淮上
淮上  发于:2012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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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之前不准往我身上靠!”

老龙心情低落的吱了几声,慢慢游到墙角去,盘成一圈不动了。

龙纪威半点怜悯都没施舍,在老龙哀怨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盘山公路上的心腹助手正等在楼梯上,一看见龙纪威,立刻迎上前低声道:“龙处,那个女人已经带过来看住了,

您看怎么办?这么留着万一被韩家发现……”

“害孕妇太损阴德,先留着吧。”

手下一点头:“是。另外还有一件事,韩司令已经从台江启程回北京了,估计这两天就到。您还有下一步的计划吗?”

龙纪威脚步不停的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的哼笑一声:“韩家的事暂时到此为止,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韩司令抵达北京没两天,就亲自打电话邀请楚慈去韩家吃顿便饭,还特地嘱咐了什么东西都不用带,家里保姆早就准备

了一大桌子菜。

楚慈不好当面拒绝老人家,沉默一会之后还是答应下来。尽管语调十分勉强,但是韩老司令也就当不知道了。

韩越这时候已经行动自如,一听要带楚慈回家吃饭,急得什么都不顾了,赶着上街去给楚慈置办一身行头,又挑好了带

给全家的见面礼,给韩老司令的东西给司令夫人的东西给老大的东西给老大媳妇的东西……那样子活脱脱就是新媳妇上

门见公婆,声势搞得无比浩大。

楚慈这几天脸色懒懒的,好像生病了一样,却偏又不说哪里不舒服,只每天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发呆,那眼神让韩越看

了心里难受。韩越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带他上街去好好逛一逛,玩一玩,把心里的闷气都散出来,谁知道楚慈又懒得

去,看什么都说好,问他他就点头嗯嗯两声,精神恹恹的。

韩越有点急了:“喂楚慈,你这次回去跟上次可不一样!上次那是我带你,这次是老爷子亲自开口请你,搞不好他心里

一高兴就把你当自家人来看了!你就稍微打起点精神好不好?”

楚慈坐在珠宝柜台前的高脚椅里,一手重重的揉按着太阳穴,说:“下次吧韩越,我实在不大想动,下次再说吧。”

韩越一股燥气顿时涌上头顶,连忙默念了几句冷静冷静,才好不容易把脾气压回去,挤出一个笑脸来:“你要是不舒服

,咱们明天再出来?”

“没有,我就是懒得操办这种事情。”楚慈叹口气,声音有点睡眠不足的低沉和沙哑:“下次上你家再说吧,以后肯定

还有机会的是不是?”

韩越本来被他那敷衍的态度弄得心里发烦,但是转念一想,又嘿嘿的笑起来:“以后?你也知道还有以后啊?早这么乖

觉不就行了,搞得我一直七上八下的……”

楚慈苦笑一声,默然不语。

韩越却像是吃了片定心丸一样突然踏实下来,也不硬拉着楚慈逛街了,也不逼着他置办东西了。到周末出门的时候楚慈

只带了两盒烟丝当礼物,那还是韩越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往年过年人家孝敬他的东西。

好在韩老司令也没指望楚慈有多重视这顿便饭,只要人能来那就是个好兆头。

这位经历大半辈子风霜雨雪的老人毕竟上年纪了,一见到韩越的面,顿时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来,迎面把儿子狠狠拥

抱了一下,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韩越极少看到家里人对自己有这么亲热的举动,当时都愣住了,结结巴巴的叫了声

老爷子,又慌忙叫警卫员赶紧把老司令扶着。

韩老司令用力拍拍儿子的肩,又指示他:“把裤子卷起来给我看看,腿伤得怎么样了?”

韩越笑着拍拍小腿,说:“哪还能看出来,皮肉早就愈合了。任家远说最近一段时间不能负重,但是骨头长势很好,再

过一两个月就跟以前没区别了。”

韩老司令连连点头,哑着嗓子说:“那就好,那就好……”下意识的重复了好几遍之后,才想起来细细询问韩越当天的

事情。

其实这件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韩老司令不过是想从儿子嘴里再听一遍而已。主要叙述集中在后半段韩越躲

在楚慈家养伤的经过,那段日子简直是韩越从生下来到现在最美好、最幸福、最完满无缺的人生没有之一,回忆的时候

自然也充满了感情,甚至连楚慈每天晚上例行公事的一杯煮牛奶都被渲染得感人无比,听得韩老司令一愣一愣的。

韩越看周围人们都在忙着摆饭,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便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现在想起以前对楚慈,总是想发脾气就

发脾气,从来不知道控制一下,有时候骂起来也真他娘的难听,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还恨我?这次在山谷里的时候我还

以为我死定了,他肯定会抛下我一个人走掉的,谁知道他还真的转回来救我,一步步拖着我走了两个小时,足足十几里

的路。任家远说他后来因为体力透支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在他家里养伤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以前那样的对他,恨不得

用根铁链子拴着锁着,谁知道当我沦落到最窝囊最无助的地步,身边能指望的人除了他之外竟然一个都没有。从头到尾

都只有他照顾我,陪伴我,给我个地方让我把伤养得好全了,他自己却大病一场。我一想起他忍着自己不舒服还给我做

这做那,心里就实在是难受得不得了……”

韩老司令神情慢慢的严肃起来,点点头说:“你以后是该好好的对人家,哪怕这辈子不婚不娶,也不能轻易辜负了人家

对你的恩情!”

韩越笑起来说:“我知道。他人其实不错,就是闷了点儿,情绪也一直不好。我计划着等这件事过后带他出国玩一圈,

人嘛,见多识广了,心胸自然也就开阔了。他最近上班也懒洋洋的,可能是压力太大工作倦怠,大不了以后让他辞职在

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一概都支持,只要他高兴就成!”

韩老司令哼笑着一拍韩越的头:“臭小子,你当初喜欢的要是个女人,哪来现在这么多麻烦事!……不过也罢了,等你

大哥回北京,年底我们再合家团聚一次,就算是正式把他看作咱们家的人,我从此也就彻底断了给你介绍对象的心思了

。”

韩越一边听一边乐,突然又想起什么,“咦”了一声问:“老大怎么这个时候带情妇跑出去?那女人不是据说怀儿子了

么,大冷天的往九寨沟跑?”

“我怎么知道!这小子太不像话!那天你妈一听就急了,打他手机吧又老是不通,始终没信号,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乱七

八糟的玩意儿!”韩老司令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都怪当年我不关心家里的事情,你妈又一味的溺爱儿

子,把他宠得一年年不知道天高地厚……”

韩越心里突然浮起一片疑云,仿佛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这么一迟疑,里边保姆就出来叫了:“报告

首长,饭桌摆好了!夫人说快来吃饭吧!”

韩强不在家,餐桌上只有司令夫妇和韩强媳妇作陪,倒是做了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供应十个人的大席面都够了。

韩老司令兴致颇高,还开了一瓶84年的茅台酒。楚慈平时酒不沾唇的一个人,也应景的倒了小半杯,搁在手边上。

韩家爷俩在军中练出的酒量,平时喝酒那都是拿大茶缸当酒杯使的,很快就你一碗我一碗的走了小半瓶,两人都神采奕

奕精神抖擞,一点醉意都没有。喝得高兴时韩越还非要跟楚慈碰杯,楚慈拗不过他,只得象征性的跟他磕了下杯子,喝

了一小口。

韩老司令笑眯眯的看着,也换了个酒杯举起来,说:“小楚,我这个老头子也敬你一杯。要不是你帮他,韩越可能根本

熬不过这一关,我跟他妈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知道你未必真心把我当长辈看,但我是把你当自家孩子来待的—

—你要是给我老头子几分面子,这杯酒你就一定得喝!”

楚慈一言不发,举起杯子跟韩老司令一碰,将残酒一口闷掉。

韩越在边上看看楚慈,又看看他父亲,满面都是笑容。

韩老司令一口喝干那杯酒,又亲自给楚慈夹了一筷子鱼肉,说:“我这老头子在部队里干了几十年,一向有仇记仇,有

恩报恩。你这次救了韩越,我心里实在是感激你得很,总得拿什么东西出来谢谢你才好……”

他话没说完,就被楚慈打断了:“您太客气了。”

跟韩老爷子不同,楚慈说话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情绪并不十分兴奋,甚至还有点疏离冷淡的感觉。

如果韩越这时候脑子再清楚一些,就能发现楚慈其实并没有融入到韩家的气氛中,他虽然坐在这里,却像是跟所有人都

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把他隔离在另一个冰冷疏远的世界里。

他表现得其实很明显,但是韩越喝多了,又满心都是愉悦快乐,只看着楚慈越瞧越爱,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之处。

“这不是客气,这是我的真心话。我跟他们两个小的也是这么说的,有恩报恩有怨抱怨,为人处世就该这样!”韩老司

令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微笑着看向楚慈,眼神里全是欢欣慈爱之意:“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缺什么,这样吧,你要是

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说说,我能做主的一定尽量替你做主,你看怎么样?”

楚慈拿着筷子的手指刹那间颤抖了一下。那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紧接着他就稳稳当当的把筷子放下来,脸上表情一如

既往的平静,声音也从容不迫:“不管我有什么要求都能提吗?”

韩老司令正色道:“只要咱们韩家能办到!”

楚慈定定的望着韩老司令,仿佛在掂量和斟酌着词句,半晌他的目光移到韩越身上,一动不动的看了他好几秒。

他的眼神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这段时间一直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这一眼看韩越的时候却格外清

醒冷静。

那目光不带半点感情,就仿佛单纯在看个路人一般,让韩越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韩越反应过来,楚慈转向韩老司令,声音清晰而和缓,却一字一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韩司令,我

跟韩越一起生活了两年,这两年时间摧毁了我的健康和精神,我已经深感厌倦,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的道:“韩越,我们分手吧。”

32、分手吧

偌大一个餐厅,突然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静寂。

每个人都突然僵住了一般,连呼吸的声音都完全不闻。司令夫人正夹菜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大嫂手一松,喝汤的勺子

当啷一声掉进碗里。

韩越猛的站起身:“你说什么?再给我重复一遍!”

“韩越!”韩老司令厉声道,“坐下!”

楚慈坐在那里,腰背挺得很直,手肘搭在餐桌的边沿上,修长的食指交叉在一起。他抬起下巴,脖颈微微扬着,显出一

段清瘦挺拔、又有些刚硬的弧度。

“既然你没听清楚我可以重复给你听,韩越,我说,我们分手吧。”

他每说一个字,韩越的脸色就阴沉一分。等他说到最后分手两个字的时候,韩越的脸色已经能用可怕来形容了。

餐厅里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动作。司令夫人和大嫂都屏声静气的坐在那里,韩老司令眉头深深皱成了一个川字。

半晌之后韩越才啪的一声重重放下筷子,冷冷地道:“楚慈,这种笑话你下次最好少说,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也不是。”楚慈语调平淡的说,“你可能觉得我只是说着玩玩,但是没关系,这两天东西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新

房子也联系好了,只等着签出租合同然后搬进去。谢谢你这两年给我带来的一切,好的也是坏的也是。等回去后我就会

离开,一天都不会多留。”

韩越本来是站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椅子上。整个身体没有半点力气,手脚发软,没有感觉,

好像他整个人都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头脑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的响。

“韩越……”韩老司令皱着眉叫了一声。

别人也许看不出韩越这时的脸色,他这个当爹的却十分了解儿子。这个少年得志、桀骜不驯的儿子就像丛林中生长起来

的狼崽子一般,受到伤害和挑衅的时候只会发怒,会咆哮,然后猛冲上去把敌人撕咬成一片片,连血带肉吃进肚子里。

他不会像现在这样,除了暴烈和惊怒,更多的是畏惧和悲伤,甚至还有不敢面对残酷现实的巨大恐慌。

“……为什么?”韩越喃喃的问,“不行,你得给我说个理由出来……你得跟我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楚慈反问:“你非要我说原因吗,连最后一点情面你都不愿留下来吗?”

韩越一向知道楚慈嘴巴厉害,他只是平时不好多说罢了。真要说起来,他的牙齿是非常毒的。

比如就像现在。

“那好,既然你这么要求,我就跟你说清楚。”

楚慈换了一个坐姿,看上去就像他平时在电脑前工作一样,神情寡淡而严肃,极度的认真仔细,没有半点情绪上的影响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是不喜欢你的,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从你身边离开。这两年大多

数时间你在部队,每次你一回北京,我就大难临头,说话要小心翼翼的顺着你的意,做事要再三斟酌不能被你拿捏到错

处,否则你一张口骂人就无所顾忌,那话难听得让我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拿刀杀了你。韩越,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有人指

着你的鼻子满口脏话的骂你,你能忍受他整整两年吗?”

韩越愣愣的看着楚慈,半晌说:“……可是你当初没有跟我说。”

他其实听不见自己说什么,因为极度的慌张和恐惧,他处在一种语无伦次的状态里。如果他能听见自己说什么的话,就

能听出自己语调中深深的虚弱和害怕。

“是,我没有说,因为我没有办法说。我能怎么办呢?骂又骂不过你,请你滚出我家的那次被你用手铐在椅子上铐了两

天;打又打不过你,好不容易打了你一巴掌,却被你踢得胃出血进医院抢救。我想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大半夜锁了

门自己在家睡觉,结果门锁被你用子弹轰开了!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吗韩越?我才三十岁不到,好日子没过过,什么

福都没享过,万一被你狂性大发一枪轰了,我死了能找谁说理去?”

韩越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韩老司令本来想开口解劝,但是在听到开枪轰门的时候一下子没词儿了,只能责备的看了韩越一眼。

“我跟你在一起只感觉到耻辱和压抑,每时每刻都是这样。就像做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两年来只不过每隔几个月做一

次,如今却是天天做,日子每天都熬不到头。就算你最近信誓旦旦的要改也没用,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露出本性

,张开獠牙把我撕成碎片。——我知道你改不了的。”楚慈突然加重语气,打断了韩越将要出口的申辩:“你的脾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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