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见血——程琳
程琳  发于:2013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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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局里,刘长江倒也挺痛快,他承认确实把段平打了。

我和高军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对刘长江以殴打他人行政拘留十五天处理。送刘长江到拘留所之前,他想单独和我谈谈。

我问刘长江:“你要谈什么?”

刘长江说:“你看能不能对我罚款处理?”我说:“怎么的,拘留你不服啊?”按规定,行政拘留前,得事先向当事人告知权利,他要是不服的话,还真得谨慎谨慎。刘长江说:“你拘留我,我哪敢不服啊!我就是想让你罚款行不行?”我说:“刘长江,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呀!”刘长江说:“苏队长,我从来没说过公安局是我家。”

“那你都说过什么?”

“我和别人说过咱们关系好,苏哥,这个我不应该说,你放心吧,今后没用的话,我再也不说了。”

“你以为拘留你是因为这件事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什么呢?难道说你嫌少吗?要是嫌少的话,你吱声啊,你用得着把我抓起来吗?”

刘长江把我说糊涂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嫌什么少了?”

“你要这么说,我就无话可说了。”

“你别吞吞吐吐,到底怎么回事?”

“苏哥,你可真能装糊涂。好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我火了,“刘长江,你他妈的到底想说什么?”

“你心里都清楚,我说个鸡巴毛!”刘长江也和我喊道。我愣愣地看着他。最后,他说:“樊丹是不是已经和你睡上了?”我心里一沉,难道他给樊丹拿钱了!

高军送刘长江到拘留所刚走,徐冰就来了,他走进我的办公室乐呵呵的。我说:“徐老板,您老人家怎么来了?”他说:“我想给你们表示表示,你看是要锦旗呢还是要点儿人民币?”我说:“你什么意思?”他说:“你们不是把刘长江抓起来了吗?”我说:“你可别闹了,他又不是黑社会老大,你送什么锦旗呢?”

徐冰说:“我看他现在比黑社会老大还恶。你说锦旗上写点什么好?写上为民除害怎么样?”我说:“得了得了。”我把刘长江的事儿说了一遍,我说:“也就是关他十五天拘留。”徐冰泄了气,他以为我们要把刘长江枪毙呢!他向我讲述刘长江在社会上如何如何不像话。

我没心思听,我在心里考虑怎么去问樊丹。我不希望她是这样的女人。

徐冰说完问我,“就这样的家伙,你才拘留他十五天,把他枪毙了都应该。”我说:“枪毙谁呀?”徐冰看出我思想溜号了,他笑道:“枪毙你小舅子。”我寻思过味,笑道:“我小舅子是谁?”

徐冰看着我的眼睛问,“跟我也不说实话,奔驰车还想不想要了?”他曾经和我打赌,我要是把樊丹拿下,他送我奔驰车。我说:“我可能永远也坐不上了。”

这时,樊丹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把刘长江又抓起来了?”我说:“对呀!”她焦急地问:“为什么呀?”这种口气,我很不舒服。我简单和她解释了一下。她说:“你看朱慧找到我想要走你的后门。”我说:“她早干什么了,我已经把刘长江送走了。”樊丹失望地说:“是嘛!”我不想在电话里说更多,我让她带朱慧到公安局对面的那个酒吧里等我。

放下电话,徐冰问:“走后门的是不是?”我点了点头。徐冰说:“还是个女的。”我又点了点头。他见我不想往下说,就不再问。他邀请我晚上吃饭。我说:“到时候再说吧!”

徐冰告辞了。我来到了公安局对面的酒吧里。樊丹和朱慧已经到了。朱慧见到我满脸不愿意,“苏哥,你怎么又把刘长江抓起来了?”我说:“抓他有毛病吗?”见我阴着脸,朱慧不吱声了。

樊丹有点不知所措。她让朱慧先走,朱慧气呼呼地走了。樊丹说我:“她是我的好朋友,你就不能对她态度好点吗?”我说:“我这态度还不好,你看看她那个态度,她是来求我,还是我求她?”

樊丹说:“你干什么火气这么大,怎么了?”我平静了一下,就把刘长江种种丑恶的表现说了一遍。樊丹还算通情达理,她说:“是吗?这个刘长江也太不像话了,既然出来了,就在家老老实实地呆着呗。”我说:“这种人呆不住,不信你瞅着,他早晚还得出事儿。”

我说了半天,最后樊丹还是央求我,看看能不能帮帮这个忙。我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了。我说:“樊丹,你放心吧,既然你开口了,这个忙,我肯定帮你。但有个事儿,我得先问问你。”樊丹说:“你问吧。”

我说:“刘长江给过你钱吗?”樊丹疑惑地说:“没有啊,他给我钱干什么?”

我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问:“你和朱慧之间有没有什么经济来往?”樊丹犹豫起来,我心里一沉,她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说:“你别管了,你就说有没有吧!”樊丹说:“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见她这么说,我只好把刘长江的原话说了一遍。樊丹皱起了眉头,她说:“是这么回事,我着急给樊东办事儿,向朱慧借了五万块钱。可她却给我拿了十万,她说办这么大的事儿,五万哪够啊!”

樊丹说的简单,但我估计朱慧可能还跟她说了很多别的。看起来,刘长江说的事儿确实有啊。我问樊丹:“你给朱慧打条了吗?”

“打了。”

“怎么的?”

“就那么给她打的。”

第四章(3)

“你是打的欠条还是打的收条?”

“我打的是收条。”

我不愿意地说:“你既然向她借钱,怎么给她打收条呢?”樊丹也不愿意地说:“我打什么条,你还管得着吗?”我说:“现在已经影响到我了,我当然管得着了。”

樊丹说:“你可真有意思,我向别人借钱,还能影响到你!”她说完,站起来拎着包离开了酒吧。

她这什么态度?

我回到单位坐在椅子里越想越生气。徐冰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在一起吃饭,我说:“不去了。”徐冰感觉出我在生气,他说:“怎么了,谁让你上火了?”我说:“我没上火。”徐冰还安慰我,“别上火了,过来吃饭吧,你要是觉得没意思,我让樊东把她姐也接来。”

徐冰的话提醒了我,我赶紧让樊东到我这儿来一趟。樊东急匆匆地赶到我的办公室,问我:“苏哥,你找我?”

见到他之后,我又不好意思和他说了。我说:“你坐你坐。”我给他倒水点烟一阵忙乎,他不好意思地说:“苏哥,我自己来,你坐着吧。苏哥,找我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我说:“没什么事儿,就是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挺想你的。”樊东就笑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是不是觉得离开我姐之后,又开始想她了。”

我苦笑着,不知说什么好。樊东以为他猜对了,就安慰我说:“苏哥,这很正常,感情这东西就是分手之后才忽然觉得珍贵。没事儿,你放心吧,我姐其实也没忘你,你们俩吧,我感觉就是拴在一起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我见他越说越远就和他详细地说了这件事儿的经过。怕再引起他的误解,我强调说,我不是想干涉樊丹为他办事。我只是希望,他姐能把那张给朱慧的收条换成欠条。

樊东没等我说完,急忙问:“我姐什么时候让段平去办我的事儿?”我说:“你别管了,这个事儿你姐不让我告诉你。你回去之后,和她侧面说说就完了,如果她要是不干的话,就算了。”

樊东满脸歉意地看着我,“苏哥,这个事儿给你添麻烦了。”我说:“给我没添什么麻烦,今天你姐可能对我产生想法了,你回去和她解释解释!”樊东看了看表,“要不这么吧,晚上咱们一起去找她。”我说:“我去好吗?”樊东说:“你去吧,我怕有些事儿说不清楚。”

我见樊东为难,就说:“那这样吧,晚上见面之后,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和她说说就完了。”

我可能也是过分了。樊丹对我这么好,对这个事儿如此叫真,显得我太自私了。我打算和樊丹见面后,好好请她吃一顿,把她哄高兴就得了。

樊东开车拉着我来接樊丹,我事先坐在后排了。樊丹上车时,她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她见到是我,犹豫了一下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说:“知道来接你,特意把前面的座位让给你。”樊丹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挨着你。”

我征求他们姐弟俩的意见去吃什么。樊丹说:“随便,吃什么都行。”樊东从樊丹上车后就一直没有出声。我问他:“你吃什么?”樊东没回答,他忽然把车停下来,回过头,对樊丹喊道: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怎么还跟着瞎操心呢!你是个傻子你懂不懂,姐呀,姐呀,你怎么就不听我话呢……”

樊东唾液横飞连续不断地对樊丹大喊大叫,这个兔崽子真不是东西,他让我来原来是让我看着他如何骂樊丹。我满脸通红,如坐针毡。樊丹小鸟依人地坐在我的旁边,像一个没有写完作业被老师罚站的小女孩。

我紧着说:“樊东,你行了。”樊东依旧不饶,“姐,我告诉你,这个事儿要不是苏哥帮忙,这些钱就打水漂了!”

我真不高兴了,“樊东,你有完没完,你是说你姐呢,还是在说我?”樊东还在说,“姐,我问你,那些钱到底怎么回事?”

我呼地从座位上起来,樊丹拉住我,“苏哥,你让他说吧!”

我下了车,打开前面的车门,把樊东拽了出来。樊东还想说什么,我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他塞进了车里。我给司机撇了十块钱,大声地说:“你把他拉到大桥上,从中间把他扔到河里去。”

我回到车里发动轿车拉着樊丹慢慢地走着,我极其难堪,我说着道歉的话,“樊丹,对不起。我……我……不是让他来说你的,我晚上就是想请你吃饭。你别生气啊!”

樊丹在后面忽然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我没生气。刚才他要是不说出来,回到家他也得说我。”我说:“樊丹,对不起,这个事儿怨我。我不应该告诉樊东。”

樊丹说:“你别说了,”她把手拿了回去,通过倒车镜,我见到她在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这是那张……收条,我把钱都还给朱慧了。”我说:“樊丹,我……我的意思是……”樊丹用手捂住我的嘴,“苏岩,你什么都别说了,这个事儿是我做得不好,我向你道歉!”

我估计刘长江出来后会告我,但我一点也不在乎。我们当警察的不怕这种人告,我们怕的是老百姓告。老百姓告我们,有理没理,我们都很被动。去年,有个小子到我办公室来报案。我见他只是丢了一辆自行车,就让他到辖区去找当地派出所。可能是我当时的语调不够温柔,这个人后来就不断地上访。他找到了区委、区政府,市委、市政府的领导,说我贻误战机,态度蛮横,拿人民群众的财产当儿戏。我们领导火了,责令我迅速平息这件事儿。我只好到他家赔礼道歉。他说:“你光道歉不行,你得赔我损失。”我说:“行,没问题。”他报案时说他的自行车价值一百七十九元。我给他拿了两百元。他说:“两百元不够。”他掏出一大堆票据,有汽车票、火车票、存车票,连他家的水电费票子也放在了里面。

第四章(4)

我气坏了,转身就走。他上前拉住我不让我走。我走出他的家门,他还拽着我。我怕惹新的麻烦,不敢推他。他就拉住我不放。也巧,小七从旁边经过,上前破口大骂,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小七刚从监狱里出来,在这一带十分出名。我吓得浑身直哆嗦,这要是告我警匪一家,鱼肉百姓,我也得跳楼了!

我挥手给了小七一个耳光!

小七让我打蒙了,转身就跑。我本以为丢自行车的家伙会抓住这件事儿不放,但他却立刻对我友好起来。他首先向我承认了错误,说他的车子不值一百七十九元。他是花六十五元买的。他主动退给我一百四十元。他解释说,他的车子要是卖的话,也就值六十元。我把这一百四十元又给了他。我说:“人民群众是我们警察的衣食父母,我对你态度不好,就等于对我爹态度不好。你留下吧,就当对我罚款了。”

公安局纪检委的马贤偷偷摸摸找到我,说有人举报我。我问是谁举报我?他说是刘长江。我笑了。

马贤对我说:“苏哥,你别不重视,凡是署名举报,我们都得拿出最后意见。”我说:“没事儿。”

但没想到,事儿还真挺大!

陈凯鸣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严肃地说:“苏岩,纪检委马上要对你的问题进行调查,你要配合纪检委搞好调查。”

我说:“行,没问题。”

陈凯鸣说:“赵民学习已经结束了,从明天开始,刑警队的工作还是由他负责。”

回到办公室,我感到问题很严重。

中午吃饭前,徐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问我:“干什么呢?”我说:“没干什么。”他说:“我的车胎没气了,你帮我把车胎换上呗!”我问:“你在哪儿呢?”他说:“我在你们公安局附近。”我向窗口走去,见到他的车停在公安局的门口。他可能找我有什么事儿。我说:“好吧。”

我走出公安局上了他的车,他自己开车来的。我问他:“你怕我的电话有人监听啊?”徐冰把车开到附近的树荫下停好,他说:“刘长江到检察院告你去了。”

检察院法纪局副局长李闻郅是徐冰的铁哥们。徐冰从兜里掏出一份复印的举报信递给我。

尊敬的各位领导:

我叫刘长江,是林河市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今年五月十八日是一个大吉大利的日子,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早晨我坐在金星大酒店大堂里喝茶时,社会上的恶势力王大虎见到了我,他强迫我回到我自己的房间(客房1308室),他管我要钱,我把兜里的一千块钱给了他,但他还觉得没意思,就让我陪他喝酒。原来他心里苦闷,因为他的心上人徐丽今天就要在这个酒店里举行婚礼。我就劝他要想开点,他说,他想不开,还说徐冰(徐丽的哥哥)不够意思,他王大虎为徐冰干了那么多的事儿,却不肯让徐丽嫁给他。王大虎为此感到非常难受,他对我说:“看着心爱的人成为别人的新娘,我真不想活了。”我听他这么说,就赶紧劝他。王大虎是个敢说敢做的人,我怕他真的死在我的跟前。

可是,悲剧还是发生了。王大虎趁着我上卫生间的时候,从楼上跳下去摔死了。我当时吓坏了,怕公安局认为是我把王大虎害死的,就离开了房间。但没承想,我却因此成了犯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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