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凤霓裳的脸离我的眼睛不到半寸,我们几乎是呼吸相闻。
“好啊!既然是老子的人,那你的东西归不归老子啊?”我开始套他的话。
谁知,他竟洞明了我的用意,身体又向后坐回去:“你想要解药,可惜我给不了你,解药在堂主那儿。”
我不由握紧了拳头,已经有一条人命被我葬送了,不能再害了兰陵王。
“带我去见堂主。”
凤霓裳瞥了我一眼,用轻蔑地语气道:“就凭你?连我这个司主都没资格见堂主,你会有机会见吗?”
我愣了愣,“此话当真?”
“你都是我的人了,我骗你作甚?”
这时,房门被撞开了。
雪萼面色惊慌地闯进来,一眼望见床上衣衫不整的我们,吓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雪萼,来帮我穿衣服。”凤霓裳浑若无事地吩咐雪萼。
雪萼抿了唇,低头走过来,迅速扫了我一眼,开始认真地为凤霓裳着衣。
“司主,昨晚……”雪萼话说了一半,终是觉得不妥,便没有说下去。
“雪萼,你家司主有这么龌龊吗?”凤霓裳问道。
雪萼头低得更甚,白细的脸蛋上染了两朵红云。
“顾美人,你说,昨晚上我可有对你动手动脚?”凤霓裳一边问话,一边拿饱含威胁的眼神瞟着我。
我才不怕他!我撇了撇嘴:“刚刚又是谁说的,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我话音方落,雪萼为凤霓裳扣扣子的手明显地颤了一下,凤霓裳感觉到雪萼的失态,忙捉住他的手腕:“雪萼,昨个晚
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顾美人昨晚梦魇了,又哭又闹的,把隔壁房间的我吵醒了,我出于好意才过来看看他,哪知他
一见我就扑倒我怀里再也不放开,我无法,只好陪着他睡。”
“就这些?”
“就这些?”
我与雪萼同时问出,凤霓裳耸耸肩,表示他真的没有趁人之危。
我大大松了口气,不经意对上雪萼看过来的目光,他似乎分外紧张,慌忙将目光移开。
凤竹司的属下在门上叩了三下,“司主,属下有要事禀告!”
凤霓裳整理好着装,见我也匆忙披了外袍,这才允了门外那人进来。
“司主。”那名属下神情窘迫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凤霓裳会意,便下了床,走到那名属下面前,那名属下立刻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好一阵。
凤霓裳听完他的话,令他退下了,并命雪萼谨慎锁了门窗。
“顾美人——”凤霓裳豁然转身,像初见我一般打量了我好一阵。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胆子真不小!”
我被他一句话说得心头惴惴,静等他的下文。
“现在满大街都张贴有通缉你的告示,百姓们都围在告示前,议论你天人一般的容貌,以及你犯下的大不敬罪行。”凤
霓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叙述道。
我依然沉默,事实上,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据我们天玑堂打探来的消息,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凤霓裳踱到我面前,定定看着我。
“今日早朝,长年隐于深宫中的太后突然莫名其妙地出来佐政,而龙座上的皇帝则黑纱蒙面、不言不语,七宝公公传皇
帝懿旨于殿前,说是皇上昨夜偶感风寒,病情迅疾且较重,故暂由太后代为处理朝政,皇上仍上朝听政,直至病情好转
为止。”
凤霓裳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变化,顿了顿,继续道:“而据我天玑堂打探来的可靠消息称,今早抬龙驾的公公们无一不
觉得,皇上一夜之间似乎轻了许多……”
“顾美人……”
“顾美人?”
凤霓裳叫了我两次,我才回过神,凤霓裳饶有兴味地看着我,“顾美人,你是不是……昨夜,我听你一直在叫一个名字
,起先我以为,你是想念他了,可自打我听了这个消息后,就开始觉得,你其实是……”
“你猜对了。”我瞪他一眼,“不错,我杀了皇帝。”
凤霓裳深吸一口气,拧着眉头道:“可为什么,你竟能逃出生天?”
我没有细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直截了当地问:“你打算拿我怎么办?我是朝廷通缉的重犯,你若把我交出去,好处应
该很多。”
凤霓裳捶捶额头,“美人儿啊美人儿,你觉得我凤霓裳还缺什么吗?若说真的缺,那就是缺你这样一位美人儿相伴。”
言罢,他侧头看了看立在一旁一声不吭地雪萼,“何况,雪萼这孩子也很喜欢你,你就放心呆在这儿吧!”
得到他的允诺,我总算松了口气,留在这里,安全暂时有了保障,而且还有机会找到“夜合欢”的解药。
凤霓裳出去料理凤竹司的日常琐务了,留下与他形影不离的雪萼照看我,其实明的说是照看,实际上是监视我的一举一
动,以免给天玑堂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凤霓裳前脚刚走,我便央着雪萼问他关于堂主的行踪,雪萼只是摇头,口风守得死紧,我百般苦求,缠了他一个上午,
他才无奈地叹口气。
“不是我和司主有意瞒着你,其实就算堂主居无定所、行踪飘忽,我们也有法子联系到他。只是……堂主他有一个怪癖
,你、我还有凤司主都是他列入黑名单里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见的。”
“这是为何?我又没见过他,怎么我也被打入黑名单了?”
“问题不在你,堂主他这个怪癖世上罕有,实在是……难以启齿。”雪萼为难道。
“到底是什么?好萼儿,告诉我嘛!”我拉住他的手,涎着脸问道。
雪萼的脸蛋迅速镀上两片红霞,“堂主他这个怪癖就是……不待见美男。”
“啊?居然有这样的人?”我仔细一想,大约这个天玑堂主自己的样貌奇丑无比,所以才会反感长得好看的男人。
“你们堂主长什么样子?有谁见过吗?”我好奇地问。
雪萼摇头,“司主跟我都没机会见,平时我们凤竹司向堂主汇报事务都是派一名长相丑陋又信得过的下属去。我曾经为
好奇心驱使,问过那些见过堂主的人,但是他们见过的堂主无不是带着青铜面具、身披宽大黑色斗篷、把自己遮得密不
透风的人。”
“啊!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谁毁过容。”
雪萼继续道:“那些跟堂主打过交道的人都说,堂主的声音特别动听,每次只要他一开口说话,下首的人都会情不自禁
地沉醉在他的声音里,常常忘记了他说话的内容。”
“一个声音都那么好听的人,长相应该不会丑到哪里去吧。”雪萼总结道。
“那我往自己脸上涂黑碳,再把自己的一只眼用布罩住充独眼龙,这样总算可以去见他了吧?”
雪萼被我逗乐了,“亏你想得出来。只是,你并非天玑堂中人,即使假扮,在堂主面前说上三两句话就很可能被揭穿了
。”
“这个啊……”我摸摸下巴。
“还有,夜合欢的解药很是珍贵,而且中夜合欢毒的必是与天玑堂作对之人,你要以什么理由说服堂主拿出解药呢?”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你不用担心。”
我胸有成竹,天玑堂主派凤霓裳寻‘蒹葭’,不过就是因为信了传言的那句“得蒹葭者得天下”,可见,他图的必是江
山社稷。
而我正好有一个令他对我感兴趣的身份——前朝太子。
历来谋反都讲究师出有名,若我拿出这个身份跟天玑堂谈条件,想来堂主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我这个假身份,所以我需要先扮成天玑堂中向堂主汇报事务的下属,借此接近他以后,再
寻机会跟他密谈。
第31章
雪萼帮我找来一套他们天玑堂标志性的黑衣劲装,又叫来了凤竹司里专门负责参加堂主会晤的下属。
那名下属向我面授机宜后,我耗了整整半个时辰用来乔装打扮,当一个面部黝黑、鼻塌嘴歪的独眼龙出现在雪萼面前时
,雪萼几乎已认不出是我了。
听那位下属说,堂主每次会见他们的时间、地点都不同,而且毫无规律可循,不过堂主也有考虑到堂中难免不会发生一
些关系重大的突发事件,所以就定了一个特别的规矩,那就是,如果有什么重大紧迫事务急需堂主定夺的,可以到商户
云集、贸易繁荣的朱雀大街上摆鱼摊。
摆了鱼摊自然要卖鱼,而且必卖一条几十斤重的大锦鲤,锦鲤要价极高,百斛珠只换得鱼尾,除非是钱多得能砸死人的
傻子,否则任谁都不愿买下。
正是这条锦鲤腹中,藏了呈给堂主的密函。也只有堂主亲派的人,才晓得这其中的玄机,是以见到之后必从容买下。
这种方式虽然效率不高,但安全保险,比江湖人通用的飞鸽传书要靠谱的多,只不过苦了我这个行动不便的人。
好不容易雪萼应了带我出去钓锦鲤的恳求,我给自己身上蒙了好几层碎布,又嫌碎布色彩太过浓艳,只好在土堆里滚了
几滚,弄出一个邋遢肮脏、丑陋猥琐的形象来。
雪萼看着我直皱眉,我心里一阵气堵,你以为我想这样吗?那还不是给万恶的旧社会给逼的了!要是没有那统治阶级的
头子紫凌钰欺辱我太甚,我也不会落个见不得阳光的下场,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个邋遢大王形象。
想我在21世纪那会儿,身为风光的A大校草,连斜垮双肩包的姿势都能让女生们倾倒无数,连带草坪上的花花草草遭殃。
可如今的我,俨然成了丐帮的代言人,跟雪萼走在一起,就像是青蛙王子跟美少年一起逛街一样。(作者:晕啊!都这
形象了,还敢夸自己是王子?)
几乎街上每一个人,无论悠闲的忙碌的,都会把猎奇的目光在我俩身上流连那么一会儿,起初我很不适应他们粘在我身
上的嫌恶的眼神,不过后来一想,居然没有人看出我就是告示上那个通缉犯,不就已经是万幸了吗。
心情又豁然开朗起来,飞跑着追上雪萼,“哎!咱不是去钓鱼吗?你不让拿鱼杆,咱们怎么钓?”
雪萼愣了愣,“钓鱼需要鱼杆吗?”
“当我没问。”我又不忿起来,练武之人果然气派啊!
“难不成你用手抓的?”
“那倒不会。我直接伸手下去点晕了鱼就可以了。”雪萼轻松地道。
我彻底无语,耷拉着脑袋地跟在他身后。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以至让以后的我每每回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恨得牙痒痒,我的一世英
明尽毁在这身光辉的丐帮形象上了!
到了池塘边,我正准备坐在岸上翘起二郎腿,等待着雪萼施展他“晕鱼法”的绝活。就听从东面小树林里飘来一阵销魂
的歌声。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我一个激灵,忙竖起了耳朵,林子里又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请你不要再迷恋哥,喔哥只是一个传说……”
是穿越老头儿!这回我总算找到组织了!
我丢给雪萼一句“我去去就回”,火急火燎地跑进林子。
“穿越老头儿——穿越老头儿——”
我连喊数声,跑得气喘吁吁,停下来东张西望,竟没见着一个活物。
“穿越老头儿——”
我又喊了一声,只听头顶上一迭声的母鸡叫“咕咕——咕咕——”
抬头望去,见一根粗大的杨树枝干上,穿越老头儿怀抱一只母鸡,悠闲地晃着两条腿。
“死老头儿,干嘛不理我?我被你害惨了你知不知道?!”
穿越老头儿低头看了看我,一根手指贴近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不明所以地定在原地,仰着脖子瞪视他。
“小黄,你吓着了没?”穿越老头儿爱怜地抚着母鸡的羽毛,对我嗔怪道:“你不知道最近鸡蛋价格上扬的厉害吗?小
黄它好不容易孕育了一只鸡蛋,你让它安心生出来,好不好!”
我顿时绝倒,这死老头,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小气扒拉啊!
……
“我不管!我现在性命垂危,你得给我个交代!”
穿越老头儿一听,白胡子吹起来好几根,他放下母鸡,灵活地跳下地,伸出枯瘦的爪子对我上下其手。
“喂!不是外伤,是内忧外患,我现在是全国通缉的重刑犯,一个不留神入了狱,那死刑就成板上定钉的事了!啊!不
对,不止是砍头那么简单,说不定要被五马分尸、车裂等等。”
“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火烧乾清宫?还是XXOO了太后?”
“呸!老子没你想的那么龌龊!老子的罪行放到21世纪,顶多是正当防卫杀人。”
“你杀了谁?”
“紫凌钰。”
我话音刚落,穿越老头儿还没怎么表达震撼之情,树上的那只母鸡倒激动地连叫三声。
一个白白净净、热热呼呼的蛋不偏不倚砸中了我的头顶。
“啊——”只听穿越老头儿一声凄厉的惨叫,“你赔我蛋蛋——”
与此同时,他举起大掌,毫无留情地朝我头上拍去。
在我彻底昏迷之前,我的眼睛被一束强烈刺眼的红光灼得疼痛难忍,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人已经二度穿
越了。
众位读者,请您擦亮眼睛,是的,您没有看错,我真的又穿了。
您别怪我不争气,要怪就怪猥琐的作者编排的雷人剧情,我倒没什么,大丈夫能驱能伸,至于您的小心肝受不受得了,
我就顾不上了,其实,咱都是被压迫阶级中的一员,不能搞窝里斗啊!
从另一个角度看,我再穿一次也是好事,至少不用缩着脑袋做乌龟了!可是,又见可是,非常非常之不幸,云梦万历六
年的顾惜颜,他他他灰常灰常灰常之巧合地遇见了云梦万历六年的紫凌钰。
我背着作者跟您说一句掏心窝的话吧,其实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那就不诗意了。
当然,那时候的顾惜颜还是风光无限、迷倒无数纯洁、妖艳、性感、妩媚少女的顾惜颜,而那时候的紫凌钰还是不是以
前那个喜怒无常,暴力变态的紫凌钰我就不得而知了。
话说我糊里糊涂的二度穿越之后,身上还是那件风靡21世纪的犀利哥装束,再加上包青天的面色、海盗船长的眼罩,是
以当我华丽丽地从天而降,摔在云梦国帝都里那个被称之为御封“乞讨一条街”的地盘时,就自动被归为丐帮中人甲已
丙丁了。
天空灰蒙蒙地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我郁结地躺在一片破席子上,无语问苍天。
过了一些时候,一锭银元宝从不知明处砸过来,落到了我脚边。
我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只看见前方不远处立着一双坠玉流苏的干净长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