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看了看周围，周围的邻居正好奇的在远处观望，眼睛里止不住的好奇。秦空压低声音说道：“有什么事情回家里说去。周围都是人。”秦大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愤怒了，居然忘了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哼”秦大山给了秦空一个鼻音，率先朝着楼上走去。秦妈妈看门看到秦大山的时候，还在纳闷秦大山的来意，结果看到后面秦空，还有半张脸都是血的李超，心里就更是没底了。

“小李，你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多血？”秦妈妈连忙迎了上去。

李超苦笑一声，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碍事。对着秦妈妈小声说道：“刚才叔叔看见我和秦子了，好像不太高兴。”

秦妈妈听到这里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再回头看看秦大山和秦空父子俩人，秦空站在客厅，秦大山坐在沙发上，二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阿姨，你劝劝叔叔吧。”李超说道。

秦妈妈苦笑一声，秦空和秦大山那父子俩，都是一个牛脾气，都是倔毛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类型。这下好了，老子和儿子对上，事情真是麻烦了。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秦大山率先说道。

秦空看着秦大山，说道：“爸，你为什么来？又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吧？”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不要脸的儿子。”秦大山说道。

秦空耸耸肩，说道：“那好，秦老板，请问你到我们家来干什么？”

“你！”秦大山一下子被秦空的话气的跳了起来，指着秦空你你半天。

秦妈妈赶忙的打圆场，上前说道：“别和孩子一般见识。”

秦大山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对着秦妈妈喊道：“看看你养的好儿子！都不认我这个老子了！是不是我叫他爹他才满意啊！”

秦空却好像嫌这火烧的不旺一样，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您也知道我是我妈养大的？”

秦大山怒道：“你个逆子！你个杂种！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李超连忙拽拽秦空，希望秦空能冷静点。谁知道这样的举动，却更加的激怒了秦大山，秦大山对着李超喊道：“谁让你进来的！”又转过头，对着秦妈妈说道：“秦空糊涂，你也糊涂？没看到那个死小子缠着秦空么？你眼睛瞎么？”

秦空看着秦大山对秦妈妈的态度，心里更加的不爽起来。秦大山很少做到父亲的责任，如今却在责备自己糟糠妻。“你放开我妈，你们离婚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妈。我是同性恋我丢人？那你呢？你扪心自问，我妈哪里对不住你了？你找了一个狐狸精都不嫌丢人，我又有什么丢人的？这不是你的家里，也别摆威风。”秦空失控的喊道。

他真的是受够了，为什么有些人，总要这样的逼迫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过上一丁点安生的日子，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说完这些话，秦空整个人都抖起来，情绪十分的激动。

李超害怕的把秦空抱在怀里，对着秦大山说道：“叔叔，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难为秦子了。”

秦大山冷眼看着秦空的失控和李超的表白，然后对着秦妈妈说道：“这是你默许的？”

秦妈妈不说话，其实她也觉得秦大山有些过分了。秦空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也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他唯一做错的，也许就是有了一个特别的爱人。秦妈妈对着秦大山说道：“孩子想要什么，他自己会要。我们做大人的，只要看着他不走上邪路就行了。”

秦大山攥紧拳头，努力的压抑住动手的欲望，对着秦妈妈说道：“你就看着他和一个男人混一辈子？这个男的还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你可真是个爱儿子的好妈啊。”

秦妈妈脸色苍白了一下，脚步向后退了一步，但还是努力的控制自己说道：“男人怎么了，我是女人结局也不就是那样了？”

秦大山听了，连说了三个好，摔门而去。秦妈妈担心的看着秦空，秦空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有些诛心。

“秦空，你没事吧？和妈说句话。”秦妈妈哽咽道。李超大力的揉搓着秦空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秦空才慢慢的缓过气。“我没事。妈，你别哭了。”秦空说道，秦妈妈擦了眼泪，看着秦空欲言又止。

秦空又说道：“妈，我那都是心里话。他本来就没有资格耍一个父亲的威风，他压根就不配。”

秦妈妈说道：“秦空。他再怎么不对，也是你的父亲。你真的不能这样想。他和我的事，只是我们俩的事。你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秦空的眼睛空洞无神，前世和现在纠缠在一起，父亲和母亲的影像交替的进行着，许达，胖子，李超，张信，大大小小的人物集体的出现，整个脑子都好像爆炸了一样。秦空喃喃道：“我不要。”

李超不知道秦空是不要这个从来没有尽过责任的父亲，不要这样的结果，还是不要其他什么东西。他只能抱着秦空，一遍一遍的趴在秦空耳边说着话：“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秦妈妈看着秦空魔障了的样子，哭成了一个泪人。为什么，日子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大山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正式宣布和秦空断绝了父子关系，还特意的找了律师，收回之前在H市给秦空买的房产。张香知道这个事情后，心里自然是得意无比的。没了秦空这个绊脚石，未来都光明了不少。

秦大山的雷厉风行，并没有让秦空有什么反应，自打那天和秦大山冲突以后，秦空的精神状态就不大好，一天里，大半的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李超曾经无数次会想到那次冲突，也想不通为什么会给秦空那么大的刺激。

秦妈妈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声明，愣愣的坐在阳台上呆了一天，最后还是强打起精神，照顾自己的儿子。没人知道秦空怎么了，秦空好像忽然的变了一个摸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自得其乐。

“小李，秦空他……会不会是？”秦妈妈看着在书房里独自看书的秦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颤抖的问道。

李超当然知道秦妈妈是什么意思，秦空的精神好像不怎么正常了。“不会的，阿姨。秦子一直都喜欢看书，你看他不是很正常么。”李超酸涩的说道。

书房里的秦空，专心的盯着自己手里的书，头也不抬的十分专注。只是这样的秦空，已经看了整整一个上午了。李超冲了一杯黑芝麻，端到书房里面，弯下腰，对着秦空说道：“秦子，我们不看了好么？我们先吃点东西，你闻，是黑芝麻糊哦吗，香着呢。”

李超把书从秦空的手中抽出书，随手放到了桌子上。舀了一勺子，放到了秦空的嘴边。秦空从书被拿走后，整个人都显的呆傻起来，东西到了嘴边也不知道往里吃，只是不解的看着李超。

第七十章

天蓝色的，一望无际的天空。偶尔飘过来几朵云彩，不过一时失神就又没了踪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秦空仰着头看着天空，久久的维持一个姿势。

秦妈妈见了，擦了下眼角的泪水，眼里满是伤痛。秦空这付样子已经好几天了，秦妈妈从一开始的猜想慢慢成为了肯定，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成变成心怀期待。李超和秦妈妈两个人，守着一个似乎傻了的秦空，日子过的忽然就灰暗起来。

“阿姨，你别难过了，我已经联系好医生了。等明天我就带着秦子去看看。医生也听了秦子的事，应该是受刺激的问题。”

秦妈妈哽咽道：“那天你也是在场的，我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前一秒还是好好的，后一秒就变成这样了。我真想不通，如果真是报应，或者是老天爷的惩罚，冲着我来啊，秦空还是一个孩子呢。”

“阿姨，没什么报应和惩罚，您的心态也放轻松，千万别您也生病了。”

“嗯，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是不会倒下去的。秦空只剩下我一个了。小李，秦空没看错你。”秦妈妈说道。

李超看着秦空的背影说道：“阿姨，别说了。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说完，李超拿了一件衣服，慢慢靠到秦空跟前，温言说道：“秦子，你看什么呢？”秦空指了指天空，然后又仰头看着。李超跟着秦空的视线，除了一望无际的蓝，好像能吞噬人的意志，如此的空广，如此的寂寞，如此的压抑。李超把衣服披在秦空身上，默默的退到一边。

第二天，李超带着秦空还有秦妈妈去见了医生，医生是C市里关于精神方面的专家。医生能有五十多岁的年龄，带着一副金丝框架的眼睛，眼神很温和。

“这就是病人？”医生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秦空，秦空的眼神里面明显没有感情，显得很是空荡。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医生问道。

“一周以前，当时我们家里发生了争吵，说的有些激烈。”秦妈妈赶紧的说道。

“为了什么？当时都有什么人？他之前有过什么类似的表现么？”医生问道。

秦妈妈为难的看了一眼秦空，然后还是咬牙说道：“他和他父亲吵了起来，我和他父亲前几年离婚了。之前并没有这样的表现，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和他父亲？因为什么？方便说么？”

秦妈妈只好含糊的说道：“他喜欢男人，他父亲就……”

医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秦空飞，发现秦空正侧着耳朵听着这一场谈话，知道病人并没有完全的封闭自己。“他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还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么？比如哭闹，歇斯底里？破坏？或者是自言自语什么的？”

秦妈妈连忙说道：“没有，就一直安静的坐着。要不就是看书，一点也不吵人。但是我们和他说话，他好像完全听不到。医生，这是怎么回事？能治么？”

医生又看了看从进来就没有说话的李超，开口问道：“你是病人的男朋友？”李超郑重的点头。

“你们在相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比如心思沉重，想法很多，压力大，得不到释放？”李超闭眼想想，觉得秦空除了关于许达的事情有些拎不清外，别的时候更多是云淡风轻。

“他是个很随性的人，很少会坚持喜欢什么，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不舒服太长时间，就算是不舒服，过了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李超犹豫的说道，想了想还是不甘心的补充道：“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是很喜欢的那种，曾经为了拆散那个人和他的女朋友，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胳膊。”秦妈妈一脸震惊的看着李超，她自然是想起了秦空高中那一次的受伤事件。

医生扶了一下眼镜框，说道：“嗯，这说明一个问题。他是个对自己心狠的人，对于认定的事情想必一定坚信不疑。你说他云淡风轻，我觉得这就更是一个问题了。一个人，一定会有喜怒哀乐，快乐的时候我们会微笑，大喊大叫。愤怒的时候我们会挥动手臂，想要呐喊。悲伤的时候我们会留下眼泪。所有的情绪，大部分人都会用自己的肢体语言或多或少的表现出来。负面情绪的发泄，是对人体有好处的。显然您的这位朋友，平日里一定是过于压抑自己，甚至我怀疑，他的世界观与大部分人都是不一样的，他只是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大多数人的社会。他应该是个内敛的人，把所有的一切都藏在自己心里，秘密太多了，心理负担自然就沉重。这次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人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他把自己包裹到一个壳里，在那个他所想要的世界里生活。”

“医生？这么说，他的精神没有问题？”秦妈妈急急的问道。

医生摇头说道：“他的心理问题很大，如果这么一直发展下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以后就很难说了。”

“你看，我们说话的时候，他的头是侧偏着的，这说明他在听我们谈话，他在他的世界里窥视我们。我刚才观察过，他听到某些特定的词汇时候，瞳孔会下意识的放大。”

“医生，我们该怎么做？他压根就拒绝和我们交流。”李超烦躁的说道。

医生说道：“其实，我的建议是，你找到那些能触动他的人，或者是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或者是他的父亲。”

“可是，找他们有什么用？他们只会更加刺激他吧？”李超有些愤怒的说道，如果不是这些人，秦空还是会好好的吧。

医生摇头说道：“我们需要引导他说话，只要他愿意和我们对话，我们就有方法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拽出来。”

“好吧，我们试试，医生，他需要吃药么？”秦妈妈说道。

“不用，目前看来他现在不是抑郁症，也没有狂躁额倾向。你们现在做的就是要好好的和他沟通。”医生说道。

回到家以后，秦妈妈和李超开始了沟通的过程。俩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通知秦大山，秦大山已经高调宣布了和秦空断绝父子关系，秦妈妈害怕秦大山的到来只会更加刺激秦空，造成病情的恶化。而李超，内心深处是一百万个不想让许达和秦空见面，当时费了多少手段，才把许达这个脓包挑破了。李超觉得，自己应该能唤醒秦空的。

“秦子？秦子？你看着我，知道我是谁么？”李超吧秦空的身子掰过来，很是有耐心的问道。秦空眨巴眨巴眼睛，表情要多无辜就无辜。

“秦子，我是李超。李超啊。你真的不想和我说话么？”李超盯着秦空的眼睛，秦空毫不怯场的回望回去。李超抓起秦空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秦子，我知道你能听的见。你摸，这是眼睛，这是嘴唇，这是鼻子，这是眉毛……”秦空似乎有些抗拒李超的举动，想要把手抽回来。

“你心里究竟都在想什么？你还有什么秘密？秦空，我不信，我不信你是为了你的那个不负责的父亲，我也不信，你这样是为了许达。求求你，告诉我，你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李超不甘心的问道。

“秦子，医生说，你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又有谁在你的世界里面？有我么？”

“秦子，你告诉我，你想要我们怎么做？阿姨你瞧见了么？她因为你的事情，已经操心成什么样了，记得不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说的？我们说，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一起给阿姨养老，让阿姨过的开开心心的。你还记得么？”

李超的声音有些哽咽，把脸埋在秦空的手心里。

“秦子，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为什么不回答？你想要怎么样？你究竟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在折磨我们？”

秦空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些潮湿，在脑海中后知后觉的感慨道：”有人哭了，还哭的这么伤心。这是为什么呢？”

李超心里真的堵得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因为未到伤心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面庞，沾染到了秦空的手心。秦空的手慢慢的动了，李超惊讶的看着秦空的手，不可置信的问道：“秦空？你醒了是不是？”

秦空并没有表情，只是用手指无意识的沾着李超的泪水，一脸的茫然。李超抱着秦空，忍不住大力的摇动起秦空，同时有些失控的喊道：“秦空，你他妈的给我醒醒！给我醒过来。”秦空好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被李超摇晃着。

李超房间的动静，把秦妈妈吵了过来，看着有些失控的李超，还有自己那痴傻的儿子，秦妈妈冲了上来，冲着李超喊道：“小李，你放手，你放手，你和他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