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 上——小楼
小楼  发于:2012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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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回头,莫斐仍用手虚指,却是膝上穴位所在。

再换一人,再换一人。裘冲大展雄风,将那少林拳法使的是虎虎生威,将前来挑战的数人全都震出圈外,前来观战的人是越来越多,叫好声如炸雷一番,直落平原。打的人畅快淋漓,看的人也是心旷神怡,只是夜鼓三遍之后,围观将士们不得不各自回营,入账休憩。裘冲默默捡回上装,又慢悠悠穿好后,见诸人走得远了,这才转身对莫斐道:“如何?我的身材和武艺,都尚且入眼吧。”

莫斐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西摩想显摆请直说,偏要摆这么个道场让三军将士们看,果然自负得很啊。”

“你先说说我这少林拳法打得如何?”

莫斐认真地看着他,微笑道:“西摩武艺超群,自此天下,再无一人能将此拳法使得如此出神人化了。”

裘冲见他说的真诚,不由满足地笑了起来。

“只是……西摩在比武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千万别忘了……”

“咦?我说过什么了吗?”

“你说,若有人能打中你的任何要害,便赏银一百两。”

“……”

莫斐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

“我可以打个八折,一千二百两白银,记得回头送到离合酒肆去。”

说完这句话后,莫斐背着手,蹦蹦跳跳地回营去了。

裘冲呆立半晌后,在地上啐了一口,恨恨不已的样子。

“你看得到打得到不?”

“哼!小人得志!”

第二十九章:调情好比小酒

这几天大概是因为累的,莫斐睡得十分香甜。

梦中,将军大臂上的那块肉怎么看怎么像肘子,看一眼垂涎,看两眼狼光,看三眼嗷唔一声扑上去,亮出尖牙就要啃。

这可把旁边大通铺上的兄弟愁坏了。这新人脸盘子秀秀气气的身板儿也瘦瘦高高的,怎么大半夜还磨牙啊,磨牙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抱着别人的胳臂不松手啊?那亮出的尖牙到底是怎么回事?笑得那么诡异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打算……

“有敌情!有敌情!”

旁边那人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莫斐的脸:“有敌情!”

这一下大家都醒了,穿裤子的穿藤甲的还有光着屁股趴窗沿儿上张望的,唯恐大人们喝了酒又不舒坦了半夜搞什么演练。只是四野肃静,连只乌鸦都没有,又哪儿来的敌情?一时间骂娘声四起,人人怒视着发出声音的那位仁兄,而他还依然颤抖着手指指向莫斐道:“有……有敌情……”

众人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而这时候,莫斐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面看了一下,低头瞅了一下,顿时脸红过耳,丢开胳膊翻身跪倒在床板上磕头道歉,心中暗自后悔不迭。

真奇怪了,就算白日里见过将军大人的赤膊,也没什么感觉啊,为啥到了晚上连做梦都能梦见?难道真对那精练强壮的皮囊有想法?真的有想法?

那位仁兄叹气道:“兄弟,你多长时间没吃肉了?”

“哈哈哈哈!”

一时间营帐内爆笑一团。

莫斐越发觉得躁得慌,脸上都可以烤熟鸡蛋了。而这时,几声嘹亮的军号突兀地插了进来。

“操!真吹号了!”

满营的人忽然都跟跳蚤上身似地跳起来,抓起身边的衣物就往身上套,不过眨眼功夫,就有人提着兵刃往外冲。

“这是什么意思?”莫斐心中不明,抓住肘子兄问道。

“紧急集合啊!演练!你懂吗?演练!”

这就是夜间演练?!

莫斐心中一惊,再动作时已经比别人晚了一步。再加上他初次入营,对此种情况也无准备,衣物都滚在凌乱的床铺上找不到。等他好容易套上靴子,已看见外面火影重重,人声鼎沸,帐内却是一人也无。

莫斐连忙奔出营帐,放眼一望,无数的火把把半个天空都映亮了,成千上万的士兵正忙中有序地进行集结。远处的点兵台上灯火通明,一人仗剑威严地望着四方,一头妖艳的小辫飞舞在夜风之中。莫斐来不及细看,只在夜色中奔跑着,寻找西武卒的队伍。但是各方阵营自有其集结的位置,与白天操练不尽相同。莫斐好容易找到一个队尾立正站好,却被人一把推开。

“哪儿来的臭小子,竟敢站老子的地盘?穿红衣的去西边!西边!”

莫斐又惊又怒,又惭又愧,连忙拖着兵刃又往西边跑。而此刻大部分军队都已集结完毕,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队伍间如小耗子般飞速穿梭着……

裘冲自然看见了,西武卒的将官也看见了。裘冲朝副官看了一眼,副官双膝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将军,这可是你的人啊!要罚,也只能罚你自个儿的军饷……”

“少屁话!人都交给你三天了,本将军管完拉屎难道还管擦屁股?完事后自个儿到中军大帐领罚去,早点去,本大人心情好兴许还能少罚点儿。”

副官耷拉着头,只好自认倒霉。而这时,裘冲看见那道身影已经闪进了队伍,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一丝狡狯的笑容自唇边时隐时现。

嗯。可以开始唱大戏了。

于是,裘冲清清喉咙,浑厚的声音稳稳地送了出去。

“深夜点兵,不为为难诸位,实则考验朵卫三军的战力。我军日可战,夜可袭,纵横天下,百战不殆,皆在诸将士之日夜操习,不废警力也。而今一试,果然不负我望,朵卫三军为天朝最强战师!”

一时间,诸军将士都发出野兽一般的彩声,随着镇国将军的声音越演越烈!

而这时,裘冲话锋一转,忽然森森道:“只是,我军中仍有些人,只怕操得还不够,白天摸不着魂,晚上踩不准点啊!”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如怒箭,纷纷射向西武卒队尾的那个小角色。黑暗之中也辨不清脸色,但那人确实丢了西武卒的脸,丢了朵卫三军的脸,丢了镇国将军的脸!

于是,那道身影越发显得瑟瑟。

而裘冲也已经从点将台上转到了这边,站在那名失误的小士兵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了半晌,这才哼了一声,冷声道:“阵前失职,军容不整,扣三年军饷!”

“我……”

那小角色抬头正要分辩,四周无数道或恼怒,或鄙视的冷电嗖嗖飞来,把本来还在飞快跳动的心脏顿时插成了豪猪。

“来人!”面前的大人物忽然又大声道,“带他去关禁闭,本将军一会儿还要亲审。”

裘冲!你演过了吧!

莫斐一股血气涌了上来,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由两名亲卫架着,押入小黑屋,扔在地上了事。

报复!这绝对是蓄意报复!

莫斐正在心中不分种族,不分级别,不分男女的依次问候裘冲的祖上先人,忽然小黑屋吱呀一声开了门,裘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莫斐立马跟老虎看见肥羊似地,唰得露出一口又白又闪的尖牙。

就算是裘冲裘大将军,看见这口好牙,也不由抖了三抖。

“你们都退下吧。”

遣退众人后,裘冲终于走了进来,他刚刚反身关上门,就听得身后风响,一人从后一把抱住他,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裘冲要是想反击,一百个莫斐也没机会。而他只不过是晃了晃手臂,看着莫斐挂在他手臂上,手、足、牙同时用劲儿,竟甩不掉。他拼命忍住笑,只低声道:“你属狼崽子的?”

莫斐挂着胳膊,只顾磨牙。

裘冲又小声问:“好吃吗?”

莫斐这才丢了手一把跳开,还嫌弃地吐了吐唾沫:“硌牙!”

裘冲笑眯眯道:“我看你咬得挺欢畅的。”

莫斐眯着眼睛笑得阴森:“只宜焦烤,不宜滚煮,鉴定完毕。”

裘冲一瞬间变了变脸色,然后又呵呵笑了起来:“瞧瞧你,多大的气性。不就是把你关小黑屋了吗……”

“你敢说那三年军饷不是蓄意报复?”

“我这是为了回本……”

“一个小士兵三年军饷有一千二百两白银?”

“那我再说下去,你岂不是只好以身相许了?”

莫斐脸色一变,忽然不作声色地坐下来,抱着膝不说话了。

裘冲不知道他心里琢磨着什么,只惦记着自己心里的那点事儿,于是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我关你小黑屋,还不是为了跟你说上几句话?不然外面人多嘴杂,以我的身份,也不便和你说什么。”

莫斐听他此语,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一双幽幽暮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原来只为说几句话啊……搞得跟偷情似地……”

裘冲只是一笑,竟像是默认了。

莫斐不知为何竟有点自慌,不得不把头扭向另一边。

“我就为问你,这几天,你呆在军营里,可曾舒心?”

莫斐想了想,回眸笑道:“好,也不好。”

裘冲有些意外:“怎么好?怎么不好了?”

“训练好,流汗好,流泪也甚好。但只有一样不好。”

“怎说?”

“吃得不好。”莫斐依着膝盖歪着头,露出一口白牙,“贼想吃肉。”

裘冲看着他那古灵精怪的小模样,只觉得一只狼爪子在心口上挠了一下,一口小尖牙又在心口上硌了一下,于是凑过头去,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冒绿光了。要不,我脱光了躺地上,随便你咬?”

莫斐立刻啐了一口:“哪儿都硌牙。我都替你寒碜。”

裘冲又附耳道:“你前儿看得目不转睛的,还敢口是心非的说寒碜?”

“我那是为挑错儿……”

“你实话给一句,寒碜不?”

莫斐不说话,直盯着裘冲嘿嘿阴笑。此刻屋中只有豆大一点灯烛点着,莫斐的眼睛却比灯火更亮,更明,似乎能把人吸进去一番……

裘冲心中一荡,心想不行啊,咱这是逗他呢,可不能先丢盔弃甲,失了先机。于是连忙收敛心神,心中阿弥陀佛了好几遍……裘冲好容易压住心中一股邪火,一把扯过莫斐的双腿来。

“你这是作甚?”

来不及挣扎,裘冲已经一把卸了他的靴子,伸手在脚掌上一抹,果然黏黏糊糊的坑洼不平。

“就知道你是个金贵人儿,受不了这操练的苦。”

莫斐挣了一下:“我可不是什么金贵人,我就是个奴才,特别特别不起眼的奴才。”

裘冲瞄了他一眼,忽然轻轻一笑。

到底是不是金贵人,似乎,不用多做解释了。

莫斐只觉得一股子热腾腾的气从丹田挤到了胸口,又从胸口挤到了眼眶子里,烧得很。他连忙低下头,隔了半晌,才幽幽道:“小斐不觉得辛苦。小斐其实……很开心。”

“军营里的一切,都让我既向往,又开心。”

裘冲这一次并没有再拿他开涮,只是挑了几个略大的水泡,又从袖中拿出那些瓶瓶罐罐出来,细细地抹匀了全掌。无意中,他摸到那人大趾外一个厚厚的茧子,才想起来莫斐也是吃过不少苦,练过多年武的人。遥想当年两人纵射长箭,谈笑风生的豪情,裘冲心中又有一根琴弦轻轻地被拨动了,他忽然紧紧抓住莫斐的脚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今后,不管你去了哪儿,别再让我找不到了。”

不过一句实在话,莫斐却恁是听出回肠荡气的感觉来,他的胸腔大力起伏着,过了一会儿才用力点头道:“好。今日就留下标记罢。倘若,倘若他日找不着了,就凭着这标记寻人,再也丢不了了。”

此话正合裘冲之意,于是两人一人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要寻那只属于他们俩的标记。

不一会儿裘冲就画好了,扭头去看莫斐的,却见他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圈,中间穿一根棍,形状既简单又怪异。裘冲揣摩了半晌,开口道:“糖葫芦?”

莫斐笑到气结:“肘子!明明是肘子!”

裘冲摇头不语。这孩子,到底有多缺肉啊?真可怜见的。

莫斐又去瞧裘冲的,只见沙地上一个三叉戟,端是威风凛凛。莫斐暗中喝了一声彩,由衷笑道:“不愧是镇国将军啊,想出来的标记真威武啊。”

裘冲用树枝戳戳自己的标识,又戳戳莫斐的,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我这叉子,正好插你的肘子。”

莫斐脸色一变,忽然又笑得分外妖娆:“恶狗莫吵。跟着斐哥,有肉吃。”

裘冲忽然眯起眼睛,包含深意和深情地看着莫斐:“肉~”

不知为何,莫斐在这样的注视下,竟无比心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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