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 上——小楼
小楼  发于:2012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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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写文的初衷很简单。

就是想写一个地位悬殊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打破世俗一切阻碍非要在一起的故事。

本文的中心人物包括一个小人物,一个皇帝、一个王爷,还有一位镇国将军。

此文很言情,带点小腹黑,小奸诈,小虐怡情,不过总的说来不会太暗黑。

此文还是NP,如果雷这个的,请右上角点叉,免得被我刺激。

还有,男主第一章死了……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斐,裘冲,上官白,卓不群 ┃ 配角:温宁,容止,郝英雄 ┃ 其它

第一章:小人物的悲哀

“本朝例行五百余年,这户籍是万万不可错。上达帝籍、官籍,下有庶籍、奴籍。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打洞。这规矩要是错了,可是砍头灭族的事儿,谁也担待不得。你们这些奴才,既然进了这宫,就得守这宫中的规矩。皇室一族走的正门,达官贵人们走的东门,你们不许走,要走只能走西便门。打扫整理等事宜,要等主子们不在的时候才能做,做完就走,绝不逗留,别让主子们看见闹心。将来要是得了赏识,能伺候主子了,那是祖上冒青烟。再要是改了籍,那简直就是洪福齐天,泽被后代。不过伴君如伴虎,这主子身边的人,多说一句不成,多做一事不成。主子不让说话,不许说话,主子不让动,一颗汗珠子都不能掉,主子要说你跪在地上把屎吃了,你们就得跪在地上一边吃还一边叫好。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都是规矩。”

“是这个宫里,活下去的法则。”

莫斐进宫的时候,不过十岁年纪。

族里祖祖辈辈都是奴籍,往上数差不多也有本朝历史这么长。莫斐的太太祖曾在一次军战中护过主,那位将军曾言如果太太祖比他活得长,他就在临死前帮其族脱了奴籍,升为庶民。于是太太祖异常努力地活着,连放屁都怕泄了真气。却不想他努力一辈子,还是没活到日子就嗝屁了,可谓含恨而终,死不瞑目。不过太太祖死后,莫斐家也就死了脱籍这份心。老老实实当奴才也没什么不好的,手脚勤快点礼仪周正点,跟着主人有肉吃。而今,莫斐就攀上了最最大的一个主人——皇帝。这皇家的肉,就算是肉汤肉渣滓,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吃到的啊!

所以莫斐很感激,很涕零。常常于深夜子时对天祷告:吾将此生献于皇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了这志向,干什么不成?

很快,莫斐就以其生气、灵气、锐气、和气得到上下一致喜欢,就连管事儿的季爷爷见了他,也常笑着摸摸头,赞一声孺子可教。彼时莫斐一头柔软的黑发,一身白练的皮肤,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只可惜个头太矮,站人堆儿只剩下一乌龟盖儿似的头顶,所以每次挑出尖儿的都挑不上他。眼见着同期进来的小山、小九、小内等都被提拔,去了势混进太监的队伍里,有了一份终身职业,而自己还在扫大堂,心中难免有些沮丧。不过季爷爷都安慰他,不急不急,还有机会,下一个一定是你。

于是莫斐就等啊等啊,等到花儿都谢了……又开了……又谢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莫斐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机会——打扫议事堂的差事。

这可是乖乖不得了的大事,要知道议事堂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皇上议事儿的地方啊!

莫斐每次进议事堂的时候,都怀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脏,诚惶诚恐地进出。要知道本朝本代的皇上,那是五百年来最英俊、最潇洒,蛊惑了朝廷内外不分男女七成以上人口的卓不群啊。莫斐虽然从没见过这个皇上,但摸着他摸过的扶手,抚过他抚过的书脊,莫斐就觉得自己极端享受,极端舒坦,和这个伟大帝王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以至于他每晚都热泪盈眶,顺便再多喊两声:君为青山吾为松柏,一朝人宫永不负君。

这一天,莫斐和其他小奴才一道,正在议事堂里认真打扫,忽觉内急,连忙放下掸子寻了一茅房火速入厕。一时雷雨交加,山洪滔滔,好不热闹。等他完事后一路小跑着回到议事堂再拿起掸子的时候,不禁疑惑起来,这一屋子的人呢?怎么都蒸发了?

正踌躇间,忽然听见门外一把低沉的声音含笑而来:“而雅,你今儿特地找来,该不是只为喝茶这么简单吧。”

另一个嗓音柔柔笑道:“正是得知皇上新得了金瓜贡茶。这云南打了快十年,嘴都淡出鸟来了。方才知道裘将军已从云南运了好茶过来,特地为皇上道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第一个人长叹一声,由衷道:“裘将军真乃我朝福音也……”

这说话间,一行人朝着议事堂就来了,莫斐顿时吓得六魂无主。要知道下等奴才是万万不可以让主子见到自己的。眼见着逃已经来不及了,莫斐连忙往龙案下一躲——他身材矮小,四肢柔软,垂下的明黄缎子倒是把他掩了个周全,就是一截掸子毛从几案角上偷偷露了几撮,五彩斑斓的,煞是……倒胃口。

走在前面的皇上倒是丝毫没察觉,一叠声地命奴才们赶快整理茶具,整出金瓜贡茶来,好与王爷一快朵颐。

而莫斐躲在案下,是听得见看不着,只觉得那把低沉的嗓音就在头顶上晃来,晃去,只把他一颗小心脏也吊到天上,晃来,晃去。何来敬仰,何来崇拜,只希望皇上赶紧喝完茶快快走人,千万表发现这里还藏着一个小小奴才——

就在这时,只听见头顶上那声音忽然堪堪停住了,然后自己用腿夹住的鸡毛掸子忽然动了起来。莫斐彼时才十二岁,脑子还不太会转弯,不自主地就抓住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几乎是一瞬间的,头顶上的龙案连着明黄缎子不翼而飞,莫斐那倒霉催的模样完完整整暴露于天下。勾腰驼背脸垂地,股间夹着鸡毛掸。左下案前的青年噗一声就喷了,除此以外,万籁俱寂。

明明站着十几号子的人。

恁是弄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莫斐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只顾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当然了,就算他想说也未必给这个机会,要知道他面前站着的,可是这个天下的主子啊……

“他是谁?”

既然是“他”,自然不是问莫斐本人,旁边的季公公立刻追着答道:“他是宫中专司打扫的下等奴才,倒也不是生人……”

“朕是问,这奴才为何会在朕的龙案下?”

那声音悠悠的,像挂在丝上。

然而,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化为木雕。

莫斐倒是有心作答,只是面前这龙靴的主人未必听他说,就算听了,也未必信。正自彷徨间,那左手边的青年忽而悠悠道:“看他的样子,像是来不及躲闪,才藏到龙案下面的。”

能够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说话,想来也是帝籍里的人物。莫斐觉得他声音十分好听,却不敢抬头看一眼,只能把头埋得更低更低,最好化成尘埃,随风而去……

这时候,面前的明黄缎子轻轻一摆。

“拖出去,不要让朕再看见他。”

“皇上……”

“同样的话,不要让朕重复第二遍。”

如同当头一棒,莫斐满眼金星。

不……不会吧……难道真的会……

就因为他一时冒失,来不及躲闪?!

身子被拖起来的时候,莫斐曾有那么一瞬间,一丁点的时间里,想要抬起头来求求面前的主人。可是他不敢。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天,一个地的距离,主子不让他说,他永远不敢说。

主子要他死,他不敢不死。

而那个青年只埋头喝茶,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这样,莫斐无声无息地被拖走了。

一路上,他并没有挣扎。

就算挣扎也没有用,在这些人眼中,他命如草芥。每天都有像他这样的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时会,他只记得谁告诉过他的一句话:憋住气,不管从哪个地方击过来,都顺势而倒。说不定,就能保住一条小命。

于是他憋气、屏声、周身敏感。

等众人来到一处墙下,忽然都站住了。莫斐被推到宫墙上,像一只壁虎一样可笑而又可悲的趴着,而后,一记掌击印在了背上。

杀人不见血,莫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袖手旁观的侍卫过来验货,证明他已经死得透透的,死得不能再死了,于是三人一起回头,看着身后偷偷擦眼睛的季公公。

“按着宫里的规矩,就从这旁边的渠水冲走吧。冲晦气,冲晦气。”

于是再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往渠里一扔。

莫斐那还没长足的身体,像破败的柳絮一样在水中浮沉着,打着旋儿往外飘。

小斐,这辈子你没活明白就死了,是你命中带衰,怨不得别人。

只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脱了奴籍,好好做人吧。

季爷爷的这番善言,只怕已经传不到死者那边了。

那些还来不及感受的尘世间的喧嚣,都已经远去。

留给他的,只是死一般的静寂。

只有死亡,是永恒的,平等的。

第二章:被选中的人

“肋骨断了三根……”

……

“心脉、肺脉俱损,恐怕要施七寸金针……”

……

“醒不醒的过来,就要看这头七,如果过了还醒不了,也就让他去吧……”

……

头七……过了吗……

莫斐昏昏沉沉间,耳朵里时常飘来一些声音,就像嘴里含着石头般听不真切。他总是在做梦,而许多梦里都会出现那双龙靴,森森的寒着,带着妖艳魔性的血红。就这样不知晨昏了多少日,一天正午,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间民居,垒石为墙,架草为顶,看来也是奴籍的住处。莫斐缓缓转了一下头,正好看见一个少女掀布帘走了进来。

“哎哟你终于醒啦,正好。这药不用灌了,你自己喝吧。”

就像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这少女倒也大方,扶起他的上半身,把一碗苦得要命的草药递到嘴边。莫斐勉力喝完后,喘了一气,而后缓缓言道:“敢问这位姑娘,我……睡了有几日?”

“那可长了,自我看到你开始,差不多有十四日了吧。”

十四日?莫斐心中暗暗心惊,自己这伤竟然有这么重。

“本来大夫都放弃了,说任你自生自灭。不过你竟然顽强地扛了过来,也算命大。对了,我哥哥说等你醒了要叫他,我这就去叫他来。”

“你哥哥……”

莫斐正疑惑间,那少女笑道:“我哥哥就是从河里捞起你的人,可是救命恩人哦。”

原来这样获救的。

莫斐闭着眼睛养了养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坐下了一个青年,皮肤黝黑,眉长目深,两侧上翘的嘴角似笑非笑,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莫斐不能起身,只能躺在床上微微做了一躬。

“恩公……”

他揉揉鼻子,汕笑道:“折杀我也。你我岁数相仿,万万不可把我叫的这般老。”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身为奴籍,有什么大名。你叫我阿宁极好。”

“宁兄。”莫斐说了这些话,已经疲惫之极,他缓了缓气,这才慢慢道,“莫斐受宁兄再世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这句话咬字极重,似将身家性命相付。

他咧嘴一笑,有心调侃,却又忍住。于是站起来帮莫斐拉好了被子,故作深情道:“你且别急,好好养身体。人生路还长着呢,要报恩的话机会多得是,宁兄我……当却之不恭。”

于是,莫斐便在这温家落了脚。又堪堪养了两月,身体才大好了。只是这鬼门关前一转,身体亏空了不少,一把排骨风吹吹欲倒,两根火棒颤悠悠堪折,温宁的一件蓝布衣服穿在身上犹如布口袋一番。好在他意志坚定,生命力极强,不然也不可能逃过此劫。再回首宫中岁月,已是天上人间。

这温宁一家,原是某官员的家奴,因善骑长射,被派到这依山傍水之地看守山苑。温宁是家中大儿,很是有些傲气,且兼嘴毒,莫斐与他每每口舌俱大败而归。偏这莫斐也是个不服输的种,愈战愈输,愈输愈战,时日一长倒也牙尖嘴利,玲珑剔透起来。两人十分要好,常常携伴游猎山间,温宁射猎黄羊麋鹿,莫斐下套山鸡野兔。打死的猎物带回家养老小,活捉的就穿成串送到庄子里去。这一日,两人自水里钓了许多尾大鱼来,一时嘴馋,当即架了火堆烤起鲜鱼来。莫斐厨艺甚佳,只见他手指翻飞,一会儿抹盐一会儿椒醋,不多时几尾鲜鱼俱香气四溢。温宁抓了一条啃得啧啧出声,含混道:“你要是女的我就娶了你,实在太能干了。”

莫斐一笑,不以为许,只是把手中另一条烤好的鱼赶紧递给他,好堵住他那张臭嘴。

而此时,温宁一句话峰回路转:“小斐,你身体已大好,年纪又轻,将来什么打算?”

莫斐缓缓住了手,转头看着温宁。

他心中明镜似的,已知时日已到,于是郑重其事道:“我要杀皇帝。”

温宁一惊,手中的鲜鱼差点掉到地上。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讲出来了。”他慌张地左右看望着。

莫斐淡淡一笑,幽幽道:“宁兄,还要装吗?你门口流过的那条河,宫里叫死人渠,是专门用来扑杀犯罪的宫人后毁尸用的。你敢从渠中把我救起来,就知道我是什么人。这样的人你都敢救,要说是一方良民,任谁也无法相信?”

温宁那深凹的眼睛凝视着对方,过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么说来,你早就发觉了。”

莫斐淡淡道:“醒过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死过一次的人,脑子比谁都清楚。”

温宁一晒,然后道:“果然聪明伶俐。既然你已察觉,那我也不用隐瞒。我们与朝廷的确有些过节,想做的事嘛,也和你一致。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是。”莫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们救我,是知道我一定能活吗?”

温宁眼中神色不明,反问道:“为何有此一问?”

“那死人渠里每天都在飘尸体,难道你们每个都救?”

“我们知道宫中有个人,会一点龟息术,如果是他看上的人,就会传授一点。你命大能够躲过侍卫一击,也是用了龟息术。能活是你的造化,当然,也绝不是偶然。”

莫斐心中一惊,原来教自己龟息术的人……

“这么说来,你们果然是反贼?”

温宁哈哈一笑,斜睨着莫斐道:“干嘛把自己叫得那么难听?我们是义党,是义党。”

正如同莫斐揣测的,温宁一家果然来历非凡。

温宁告诉他,他们这群人也不是非要和朝廷过不去,只是不喜欢现在坐在龙庭里的那个皇帝而已。

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这样的人,不配做皇帝。

这样的评价,倒是深合莫斐心下之意。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由温宁做线人,莫斐加人了其身后更为隐蔽的组织——影卫。

所谓影卫,其实就是杀手。

这些影卫有些来自破落的庶籍奴籍,有些来自与朝廷有仇的犯罪官籍,还有的自称游侠,期望创建新秩序而浑水摸鱼。总之,这群人个个都想跟皇帝过不去,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某一天,去革那皇帝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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