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凤——月名
月名  发于:2013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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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非凰猜他为这一隅平静而开怀,心底虽要笑他天真,却又觉胸口恍如带甜。

萧沐非大惊。「就这样?就这样就选了我?」

君非凰点头。「就这样,就这样就选了你。」

萧沐非大笑起来,显然相当开怀,还拍了几下桌子助兴,君非凰沈着张脸任他笑,这样的理由说来确实可笑,但那个因此被选的人笑成这样会不会太夸张!

「王爷,当心呛着。」

萧沐非笑到掉泪,一边擦一边说:「爱卿,你不会是对本王一见锺情吧?」

「王爷定是饿昏了才会有这样荒谬的结论。」君非凰非常冷静地提起灯笼。「王爷稍候,我去取晚膳来。」

萧沐非看着仍披散着发的君非凰,无奈地摇摇头。「你就不能跟华宁学学,偶尔就顺着本王一点吗?」

「臣妾会努力。」

见他面无表情的回话,灯笼却还握得死紧,萧沐非朝他勾勾手指,君非凰看似十分戒慎恐惧地朝他走近两步。「王爷有何吩咐?」

「过来。」

萧沐非笑得太多,这会儿也气不起来,见他还是站在原地,索性便自己起身去拉君非凰,让他背朝自己坐下,君非凰有些不自在,却没有挣扎,只是略显僵硬。萧沐非看看四周也没找到梳子,便乾脆以手简单地拢起他一半的发,再以头绳绑起,君非凰不忘自己拉了些头发去遮那道胎记,萧沐非在他身後翻了个白眼,却见他双耳微红,忍不住就伸手去碰,君非凰跳了起来,捂着耳朵瞪向他。

乾脆再喊声非礼算了……萧沐非看着他的神情只能无言以对,想他一介风流王爷竟沦落至此,碰一下会怎样是不是!

「我去准备晚膳。」

「等你端来这里都凉了。」

君非凰淡淡回应。「那不是正好。」

「什麽正好?」

见他疑惑地看向自己,君非凰偏过了头回避他的目光。「王爷不是怕烫吗?」

萧沐非闻言一愣,倒像见了什麽妖魔鬼怪似的着慌起来,连话都说不完全。「本王、本王……唉,算了,走啦。」

也不知该说什麽,萧沐非拉着君非凰就往外走,见君非凰没有挣脱就任他拉,他心底还诧异了一会儿,可也不敢回头去看,天晓得这时自己是什麽表情?说也奇怪,除了娘亲外就没人发现过他生来是个怕烫的舌头,怎就偏是这家伙发现了!发现就算了,做什麽还说出来,害他这时脸上滚滚地烫着,是说这到底有什麽可羞的?萧沐非就这样一路在心底叨念着,一路与君非凰走到伙房这儿,张口就跟管伙房的陈大个要了两碗面,直当这儿客栈一样。

君非凰迟疑了一会儿,终是开口。「别太烫。」

「吃面还有怕烫的!这成什麽样儿了?」

陈大个天生大嗓门,让他一嚷萧沐非又觉脸烧了起来。「让你别太烫就别太烫,嚷嚷什麽?本王跟娘娘大还是你大?」

「当然是王爷大,可我就想不清楚了,这娘娘怎麽会是娘娘呢?」

萧沐非转头见君非凰仍是一脸冷静,自己却手忙脚乱起来。「你快去煮面,记得多打两颗鸡蛋,记本王帐上就是了。」

「这哪一笔不是王爷帐上?」

「你烦不烦啊,快去煮!」萧沐非指向炉灶,大有陈大个再不滚去煮面他就要翻桌了的气势。

君非凰笑了起来,又怕萧沐非难堪忙要忍住,见他笑,萧沐非坐回简陋桌前,没好气地道:「笑笑笑,尽管笑,怕憋死你。」

君非凰倒真低头笑了起来,萧沐非也没什麽反应,自己拿着筷子敲来敲去,嘴里不知碎碎念着什麽,君非凰笑得够了,便伸手拿走他手上筷子。「没规矩。」

萧沐非瞪了他一眼,又不怀好意地朝他笑道:「本王还有更没规矩的,爱卿可有兴趣见识见识?」

「哦?」

「比方说,在床上?」

陈大个端着两碗面走出来时,见萧沐非一脸的茶水,不免古怪地开口:「王爷——」怎喝茶喝到脸上去了?

「闭嘴。」

二十一

一日後,端王打下桂阳;两日後,萧令瑀与萧沐非同对天下发出檄文,与此同时,陵王大军开拔,自龙冈而下,直逼索城,其进之迅、其势之猛,足令天下震惊!

萧沐非亲率三万大军,与索城将士日夜激战;杜苍略则领五千精骑截杀所有军报;顾晓卿奉命围城,势将索城逼为孤岛。君非凰则在索城後方暗领三千士兵轮替挖掘地道,三日三夜未曾合眼,萧沐非偷空来看的时候,差点没把君非凰吓得掉进地道。

「王爷怎会来此?」

「干嘛吓成这样?」看着君非凰死死握在手上的灯笼,萧沐非摇摇头。「本王来看看进度。」

「连日困乏,王爷应该休息才是。」

「爱卿这麽关心本王,实令本王心感安慰。」

君非凰转头就走,萧沐非耸耸肩,就跟在他身後走,一面听君非凰说着地道的挖掘状况,一面对他说起前方战况。在他看来,索城太守魏青禾不过死撑而已,若再无京城方面的援助,投降也是迟早的事。

「但我们没有时间了。」君非凰看着一篓篓挖出的泥土,眉眼间尽是坚定。「二十日内定要打开城门,攻下索城。」

「二十日?爱卿你开玩笑吧,赶什麽?」

看了他一眼,君非凰轻声说道:「总之请王爷再撑二十日,切勿输了。」

「本王才不会输!」

「也请王爷控制伤亡人数。」

萧沐非不知克制什麽的深深吐出一口大气,对着君非凰摇了摇头。「爱卿,那些暂且不提,本王有事和你商量。」

「若是潜城之事,还请王爷省些力气。」

「这是本王的命令,命你与本王调换职守。」

君非凰冷冷应对。「阵前换将,兵法大忌。」

萧沐非没再多说什麽,踏着带有相当怒气的步伐离去,君非凰没有在意,只在兵士轮班挖掘之际又来看了几次,然後一面听取战况一面抓着时间合眼休息。想不到第二天夜里萧沐非又来了,却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後,君非凰实在累了,提着灯笼靠着树干就闭上眼睛,也不理睬萧沐非,却不想近一刻钟後他睁开眼睛,萧沐非竟也同他一样靠在树干旁,两人并肩而立,深夜里除了沈沈的铁锹声外,便只有几点间歇虫鸣。君非凰转头去看萧沐非,正迎上他的目光。

「我会小心的,请王爷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

萧沐非转身离开,这次步伐轻了一些,君非凰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彷佛恶作剧的孩子一般,但他还真没想到,第三天的夜里,萧沐非又来了。

「王爷……」

「本王若说我一定要跟你换呢?」

潜城之事确有风险,众人商讨时也多不赞同,但君非凰独排众议,在他的坚持之下除了萧沐非以外等人均为之退让,顾晓卿千叮咛万交代要他一定小心,凡事以保命为上,他那时不置可否,只忙着安排零零总总的繁杂事项,他突然想,如果回到多日前的夜晚,他一定会低着头偷偷去瞧萧沐非的眼神。

也许会看见担心……这般想着,心竟柔软起来,但他仍是态度强硬,丢下一句话後便转身离开。「王爷不必多说。」

「君非凰,是你逼我的。」

身後仅传来这样低低的一句话,君非凰还未转过身,颈後已传来一阵剧痛,陷入黑暗前他只想着,等他醒来定要痛打萧沐非一拳……却不想自己醒来时竟在一片局促的黑暗中,他转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关在箱子里,他心下一惊,忙敲打箱壁。「萧沐非!」

「喔,你醒了?」萧沐非敲敲箱子,表示自己听见了。这是他的衣箱,四面俱有网状雕花,纵用黑布遮盖,也不怕君非凰窒息而死。「是你逼本王的,把你关在哪里都怕你逃,只好委屈你在这待个两天了。」

「放我出去!」

「也可以,你来当主将,我去潜城。」

「不要!放我出去!」君非凰克制不住全身的抖动,却仍是勉强地维持语气的平稳。

「君非凰,你怕黑对吧?否则何必点那麽多盏灯,每到夜里更是灯笼不离手。」

「住口……」

「只要你答应本王,本王立刻放你出来。」

「潜城、潜城风险太大,不能让王爷去……」

「真是倔强。」萧沐非摇摇头。「不管了,除非你回心转意,否则本王绝不放你出来。」

君非凰又敲起箱壁,砰砰的回音混杂着他的心跳,逐渐失去该有的秩序,像是箱里的世界变得很大很大,但他却不能动弹……然後世界很快崩毁,流沙一般地倾泄在他身上、好重、好痛!他快不能呼吸了……却好像听见谁说妖怪就应该埋起来、不……他不是妖怪!

却原是顾晓卿冲进帐中,四处张望不见君非凰,忙逼上萧沐非身前。「王爷!你把娘娘藏到哪儿去了?」

萧沐非敲了敲身旁的衣箱,状甚无辜。

「王爷你吃错药了是不是,做什麽把娘娘关在箱里?」

「我要潜城。」

「你有病啊!潜城多危险你知道吗?娘娘不让你去,你还赶着去送死啊!」顾晓卿懒得再和他多费唇舌,冲上来就要打开箱盖,却见箱上系着大锁,他回身瞪向萧沐非。「钥匙。」

萧沐非不甚甘愿地掏出钥匙,顾晓卿气得手忙脚乱,连试了好几回都无法将钥匙插进锁孔,萧沐非看不过去,抢了钥匙打开箱盖,却见君非凰蜷着身子,一身是汗。

「喂,丑凤凰!」

杜苍略没有迟疑,立刻出帐去寻华宁。华宁来时君非凰已被移出衣箱,却仍是意识不清、浑身高热,华宁蹙了眉,反覆诊脉,写下药单後忙命人去煎安神汤,又自药箱中寻出一小节细香,点了後又要众人随他一同退出帐外。

「他怎麽样?」

「王爷做事也太胡闹了!」华宁左右踱步,又不时看向远处,等着那碗安神汤。「明知娘娘怕黑,怎麽还如此对待娘娘呢?」

「他到底怎麽了?」

「娘娘没事,只是惊吓过度,一时气血迷了心,这几日又不曾好吃好睡的,故看来严重了些。」

闻言,萧沐非方松了口气,顾晓卿见状没好气地骂:「现在知道心疼了,王爷,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要三思而後行这句话到底要我说几次啊。」

被骂的罪魁祸首半声不吭,连对那句心疼都没有反应。顾晓卿气到说不出话来,如果能像对待杜苍略那样狠狠踢几脚也就罢了,偏生这个是他家王爷,连想搥几下都不行,忍了老半天才硬是挤出几句话。「既是王爷惹的祸,就由王爷收拾。」说完,也不等萧沐非反应过来,拉着杜苍略就走了。

华宁没说什麽,转身进帐熄了香,这时安神汤正好送来,考虑许久,华宁终是把条盘交到萧沐非手中,男人不发一语,捧着条盘就往帐里去,华宁却又唤住他。

「王爷。」

萧沐非显然心情低落,只回过头来看着他,没说半句话。

「王爷,有些事还是说明白的好。王爷不是总爱自顾自的说话,从不理他人感受的吗?」

「听起来不像夸奖本王。」

二十二

华宁笑着离去,萧沐非独自步入帐中。君非凰还是没醒,看起来却舒服多了,至少躺得平静。放下安神汤,萧沐非坐上床沿,突然不懂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正想为自己的心情下个注解,却突然瞥见君非凰的眼动了动,他忙上前去唤:「爱卿、爱卿!」

君非凰睁开双眼,看见是他立刻起身一手拉住那近在眼前的衣领,另一手紧握成拳,却颤抖抖地打不下手。

萧沐非先是闭上了眼,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但实在等了太久,却始终没有预期中的痛楚,他又睁开眼。「你客气什麽?」

「臣妾不是客气,是没力气。」说着,他放开手,却推开萧沐非就要起身,萧沐非忙将他压回床上。

「你不能起来。」

「王爷还想把我丢进箱子里?」

萧沐非一面按着他不让起来,一面说道:「我不会,这次是我的错,决没有下次了。」

君非凰闭上眼,不再说话,萧沐非静静看着他,考虑许久才伸手去探他额温,君非凰一个翻身便甩开他的手,他也不生气,又拍拍君非凰。「爱卿,喝药。」

「不喝。」

萧沐非看着那碗安神汤,只觉这人现在都能生气了,想来不喝也没啥大碍。「不喝就算了。」

君非凰维持着相同姿势,没有理会他。萧沐非手指在床沿敲了半天,终究忍不住开口。「爱卿,本王都道歉了,你就别气了。」

根本没听见什麽道歉的话!君非凰闷了半天,才不甚耐烦地说:「王爷就这麽想去潜城?」

「潜城多危险——」

君非凰翻过身,打断他未完的话。「王爷既知危险,为何还坚持涉险?」

「我……」看着他闪亮的眼,萧沐非突然不知该怎麽说,想了半天才回道:「本王武功比你高、作战经验比你多,这种危险的事当然是本王来。」

君非凰冷笑回嘴。「王爷就这麽有自信会赢过我?」

见他笑,萧沐非也跟着笑。「怎麽,听你的话倒很想立刻和本王分个高下?你病,本王胜之不武。」

「也不知是谁害的?」

萧沐非举起双手。「是本王,可以了吧?」

「很得意似的。」

萧沐非只是笑,见他傻笑个不停,君非凰不免奇怪。「王爷笑什麽?」

「你不生气,本王自然就笑了。」

「谁说我不生气!」

「你若生气就会自称臣妾了。」君非凰没料到他会说破,只偏过头去不再理会,萧沐非笑着又凑上前。「还气?那让你打一拳,打这儿。」

见他还指了指脸颊,君非凰真抡起了拳却又放下。「王爷脸上挂彩,臣妾难向众人交代。」

萧沐非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你打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好了,本王脱了衣裳给你打。」

君非凰瞪向萧沐非,後者仍是那样流里流气的笑,他心下一恼,起身便要走。「臣妾休息够了,该回去监督掘道事宜了。」

「好好好,别气。哪儿轮得到你去?苍略他们早去了。」萧沐非忙又将他拉回床上。「本王不和你争就是,我仍当我的主将,你去潜城。」

君非凰挣脱他的手,也没躺下,就坐在床上和他大眼瞪小眼,萧沐非见他的样子不免失笑,这未来皇后怎老拿他当狼似的在防,这成何体统?可他又怕君非凰闹着要走,也不敢说。只觉该拿铜镜来照照,说不准这行军疲惫,他俊俏的面容已是历尽沧桑,否则怎麽其他美人看见他都是趋之若鹜的,只有这君非凰闪得比谁都远。

见萧沐非摸着自己的脸不知想些什麽,君非凰狐疑地喊了一声。「王爷?」

萧沐非回神,从君非凰眼中倒影看见自己仍然俊美无畴的脸,不免又更靠近一些,君非凰忙往後退,萧沐非却按住他。「爱卿。」

「嗯?」

「总之你要小心,本王知道你赶什麽,不就是急着拿下索城好进攻梁国,比端王早一步进京吗?」他比谁都清楚,端王若先进京则变数将生,但……「也不过就是打久一点罢了。」

「多打一日仗,百姓便多苦一日。」

「那让端王当皇帝成了。」

「不可!」

见他坚持,连眼都瞪圆了,萧沐非忍不住笑着摇头,又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皱折,他动作来得突然,君非凰也忘了躲,只愣楞地看着他温柔带笑的眉眼,觉得心跳又快了起来。

「你缓着来,本王答应你,打梁国时快一点就是了。」

君非凰拉下他的手,别过头去,萧沐非却敏锐地看见他掩在黑发下的耳间微微地红。「梁国才没那麽好对付。」

「端王那边的吴国更难对付。」

听见吴国,君非凰立刻转过脸来,非常正经地与他讨论起吴国及梁国的地形,并详细分析彼此战力,连端王可能采取的战略都一一举出,萧沐非虽听得认真,心底还是非常肯定自己应该去拿铜镜照一照才是,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在他的床上同他严肃地讨论公事……

隔日君非凰就下了床,昨夜说得累了便靠着萧沐非的软枕睡去,堪称一夜好眠,萧沐非却黑着眼圈、打着呵欠,对着镜子照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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