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昔辞(穿越)下——猫小碧
猫小碧  发于:2013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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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狐狸……薛清无奈,笑叹道:“我怎么会杀人?只是方才遇见了一个修士,他却是只有魂魄,没有肉身,以死气修行。我怕是从他那里沾染了这一身的尸气。”

朱眉听了,却忽地收起了懒洋洋的神情,肃然道:“道长,那修士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薛清还当真没有问。本来就仅仅是一面之缘,薛清也不想着和那修士有什么搅缠,自然没有问他姓名。但是此时瞧朱眉这样子,却似乎是认识那修士的。

薛清因便道:“怎么,你识得这样一个修士么?他在城南三清观,也有几分道行。”

朱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先前曾经听说过,有这么样的一个修道者,惟独有魂魄,却没有肉身……是从,给了我那修行功法的道人那里得知的。”

停了一停,朱眉见薛清不曾说话,又道:“先前我言说,是在山中遇见一道人和一蛇妖打斗,两败俱伤,被我捡了个便宜……实则我本是那蛇妖抓回去,要吃了我。”

又抖了抖皮毛,朱眉道:“道长,你也能瞧得出,朱眉我是一只火狐。那蛇妖属水,自然不擅炼丹,就想奴役我为它炼丹制药。可我那时候不过才开了灵智而已,怎么会炼丹?那蛇妖便要吃了我,化了我驭火的本事。正巧那道人找上门来,要除了蛇妖,我这才躲过一劫。”

叹了口气,朱眉续道:“可那道人杀了蛇妖,也受了重伤,见了我,便想要把我做一个鼎炉,用以疗伤。他养着我,便和我说了些修行的功法——我那些残缺不全的功法,便是如此这般得来的。时日久了,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得善终,便寻了个机会,引来了另一个厉害的树妖,和那道人打斗,趁机杀了他,又灭掉了那重伤的树妖,这才逃了出来。”

此时他说得简单,当时情形却绝对十分紧张,薛清也不由得心中暗叹,虽说朱眉平素瞧着就是一只傻狐狸,贪图享乐,果真遇事,狐狸天性之中的狡诈还是存在的。

第五十六章:代价

薛清正心中感慨,朱眉却话锋一转,又道:“是知道,那道人并没有死。”

那先前还真想错了?这朱眉的确是大大咧咧的,连杀个人都杀不干净。薛清一挑眉,并不知道朱眉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朱眉又说道:“我那时候特地在那道人身上放了一把狐火,眼看着他尸首烧成了灰烬,并没有元婴逃逸而去,谁知道,即便是这样,也没真正杀了他。”

这倒是奇了,薛清起了一丝兴致,道:“你怎知道他没有死?他这不死的法子,又是什么?后来想必你已经弄得清楚了,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如此安逸度日。”

朱眉抖了抖毛,咧嘴笑道:“见那道人已经化作了灰烬,我自然也并不以为他还会活着,没放在心上,径自占了那道人的道场,一面疗伤,一面搜出了那道人修行的功法,日夜修炼。谁料才过了两年功夫,忽有一日有一个樵夫找上门来,看见我就要打。”

舔了舔嘴唇,朱眉坐在地上道:“我并没有化形,那樵夫以为我是妖精,上来要打,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着,弄个小法术,把他吓走也就是了。谁知道,我用了极厉害的幻术,那樵夫也并不畏惧。我瞧他身上略有几分灵气,和他喊话,这才知道,这樵夫原是当年那道人,他肉身丧了之后,反倒修成了结果,如今占据了另一人的躯壳,来与我寻仇。”

这一段话,到后头却说得糊涂,为什么没了肉身,反而修成了结果?薛清才想问,朱眉已经又道:“他那时才占了那樵夫的躯壳,并没有几日,一应修行道法,也都勉勉强强,我拼了百年的功力,又把他那个樵夫的肉身杀掉了,谁知,他还是没有死。”

薛清真有了几分兴致,挥手带着朱眉一道,瞬间移动到了院中的亭子里,在椅上坐下,这才又问道:“还是没有死?这人竟是杀不死的么?你仍旧不曾看见他元神逃逸?”

抬起右后腿挠了挠耳后,朱眉一边挠痒痒一边道:“不曾呀。如果看见了,我还能放他走么?自然是上去一把将元神捏得粉碎,再用狐火烧了他魂魄——嘿嘿,说笑而已,我的狐火也就是烧菜炼丹的功力而已。不过若是看见了,我也要有应对的法子嘛。”

薛清不与他废话,只又道:“后来你又遇见了那道人?他那时是什么样的?”

朱眉坐正,道:“后来又遇见了一回。是三十年前的时候,我住厌了山间,听说洛阳城灵气丰沛,大小妖怪众多,这一生没来过洛阳城,就算是修炼成仙,也只能算是个乡下妖怪而已,我就带着山上一群同族往洛阳来,路途中遇到了一个小道士,那周身的气味,和当年那个道人一模一样,且他和我一个妖怪说话,也好声好气,可见是非奸即盗。”

薛清道:“只这两点,你就说那一定是当年那个道人了?”

朱眉摇头道:“我还能等他杀过来了,确定了就是那道人,才想法子呀?自然是先下手为强。我趁着那小道士和他的师兄弟们半路停下打尖的时候,在他们的茶水里撒了毒药,然后趁着那一群大小道士动弹不得之时,带着儿郎们一拥而上。”

才想问朱眉,他是不是把那些道士都尽数杀了,薛清又一想,不会如此,不然朱眉身上怎么会没有戾气呢。妖物修行,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这一身的修为,几乎就可以算是毁掉了,无故杀人,必定要坠入邪道。朱眉并没有戾气,神色也清正,应该并不曾滥杀无辜。

因便换了个问法,薛清道:“你们这群狐狸,必定把那些道士好一通戏弄。”

朱眉摇了摇尾巴,很有几分得意,笑道:“那是自然。那些道士,平素见了我们就喊打喊杀的,好像我们妖精多么十恶不赦。这下落在了我们手里,叫他们吃屎喝尿,他们也不敢不从!哈哈!那天可真把我得意坏了。”

这狐狸说话有些粗俗,薛清笑叹两声,也不说什么,只又道:“那道人呢?你和他也算是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你杀了他两次,他岂能与你就此善罢甘休?”

朱眉道:“说来也奇怪,我问了那道人,他这回却不记得我了。只是我翻检他身上的东西,见到有一个戒指,里头能储物,我知道里头放着一瓶极品仙丹,那戒指一贯是藏在他紫府之中的,死了也要带走——那戒指在他身上,他怎么不是?”

停了一停,朱眉似是想了想,又道:“他身上那股气味,也还是那样……就像是道长你身上,现在带着的味道一般,是尸气、死气,还有修道者修出来的灵气。”

薛清此时几乎已经能确定,他方才在三清观里遇见的那个魂魄,应该就是当年几度和朱眉遭逢的那个道人。即便不是同一个人,大抵也会是同门之属。只是这样不经由六道轮回,无限次地近似于转世重生一般,不停地变换肉身和身份……

忽地在心里想起了一个词来,记得前世似是曾经在哪本书,或是哪部电影里看到过的,夺舍,是不是就是这么回事?

那边朱眉仍旧说道:“因为他不记得我,我也不好再杀他一次,只但愿他是真忘了我,这因果也算了结。他虽拘禁我,我也杀了他两回了,正好彼此恩怨一笔勾销。我也没有多停留,第二日就带着同族的儿郎们,继续往洛阳城而行。”

说罢了,朱眉又道:“道长你方才说起来,我才记起,当初被那道人奴役的时候,有一阵我瞧见那道人魂魄出窍,离体而去,也不像是修行功法里所说,‘离魄’、‘合体’之类,倒有几分像是当年我去一户农庄偷鸡,正巧瞧见那户人家的老太太死了,她魂魄脱体而去的模样,就是那样子的——那道人兴许练的是这样的功法,专门要一次又一次地死了?”

薛清摆了摆手,笑道:“管他什什么……这功法想必有损阴德,却是笃定的了。你想,别人也是好端端地活着,这道人的魂魄却要把那人从躯壳之中挤出来,自己占有了那人的肉身,这岂不就是杀人的勾当了?与谋财害命,也相差不远。”

朱眉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其中相隔时日不长,必定不是他自己转世投胎。”

薛清道:“好了,此事你不必再想了。少停我再去那三清观一行,向那道人魂魄问出究竟,然后再说如何处置。如果真是像你所说,几次夺了他人肉身,强行转世,那这道人也留不得了。你先前知不知道,他可还有什么师门同道?他这法门,却万万不能流出去。”

朱眉打了个呵欠,露出尖尖的四颗犬齿,道:“我怎么知道?那时候那道人只当我是个烧火童子,才不和我说什么师门。我只知道,他那功法必定要死了一次才能修成,他自己说自己是成了仙,修成了正果,我瞧着,还不如所谓人仙。”

如今天地间灵气稀薄,修道者道行逐渐低微,修真衰败,连个金仙都是见不到的了,自然上古时候所谓,真仙之上才算是踏入了仙道之门,早就不算作数了。现在就算是尚未度过天劫,仍旧是练气士,修到离魄、合体,可以直接吸纳天地灵气,活三万六千岁,就能被称为仙人,只不过,这样的所谓“仙人”,也只是人仙而已,还不如渡劫之后的地仙。

至于那个道人……薛清勾了勾嘴角,道:“大约那是个‘鬼仙’吧。人间界修道者有所谓,渡劫不成,灵气集聚,欲要暴体而亡,未免元神崩溃,真灵不存,索性先一步自杀,还能谋求转世之后的入道之机,是以为‘尸解’,这道人,也能说是个‘尸解仙’?”

朱眉听得哈哈大笑,起来,道:“道长,你这说得真是分毫不错!我以前曾听人说,西方教有所谓坐化,也与‘尸解’类似,他们就可以说是‘坐化佛’了!”

薛清也笑了笑,却觉朱眉这话得有几分违和感,皱了皱眉,没有细想,道:“废话就不多说了,你自行在这里修炼,我去往城南一行。”

想了想,薛清又回头对朱眉道:“你既是已经踏入了修道之门,总也该有个结果不是?世间万物万事,你想要,就要付出代价。别只一味为了玩乐,却荒废了正事。今日瞧着你十分逸得,日后真就不会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万分?朱眉,你也算是好资质,别浪费了。”

朱眉摇了摇尾巴,并没有反驳,只是歪了歪脑袋,也不说什么,一旋身跳进了草丛里,又不知钻到哪里去了。薛清叹了口气,无奈笑笑。横竖朱眉也不是他的子弟,言尽于此了。

******

再一次踏入三清观,薛清却赫然发觉,之前的那张符纸已经不见了。他自觉那困人的阵法他是用得惯了的,就算第一次用符纸,也不该这么轻易就被人揭去了,还是说,用法本来就不对?或是出了别的什么岔子,被人从外头破掉了这阵法?

思来想去,并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那符纸上自带了强大法力,琉璃净光佛的血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失效,而他在放符纸的时候,又加上了一道禁制,阵中的人不论是如何折腾,也无法撼动那符纸分毫。可能是……必经阵法画在纸上,其实应该有所改动?

摇了摇头,把符纸放了回去,单等日后再研究,薛清踏入先前遇见那魂魄的净舍之中,淡淡的死气还在,但是那道人却已经不见了。

果然逃走了。这所谓夺舍的法术,兴许就真是这道人一脉手创,他如果死了,日后也没有那么多借尸还魂的传说了。如此也就罢了,一饮一啄,因果自定,薛清也不是非要将那道人置之死地,就是担心此人为非作歹罢了。

此时觉得那道人遗下的惟独死气而已,并没有戾气或是怨念,应当不是什么……

想到此处,薛清忽然间醍醐灌顶一般,猛地有所领悟了。

既然他曾经夺舍,即便是在死人身上还魂,也应当带着几分不属于人间界的气息,仅仅是死气,怎么可能?

先前这道观之中的道人,尽数被人谋死了,而最终那罪魁祸首的道人,却又轻易伏诛,世间真的就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这座道观如此建制构型,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才建立起来的?又是谁,在这座道观里,因为这样的风水建制而收益了?

再说朱眉所言,第三次遭遇那道人的时候,分明一个小道士身上有那道人的物件,也有那道人的气息,却偏不是那道人,谁就能说,这不是一个障眼法?

而现在……就算是他真能找人揭了那张符纸,逃逸而去,也必定耗费许多精神法力,肯定跑不了多远!薛清左手一翻,指间便显出一枚青色的短矢。他抬手一挥,那青色的短矢浮于空中,飘飘荡荡,片刻之后朝着一个方向激射而出,不多时就听见一声惨呼。

那声音发出的地方与此间相隔不远,薛清信步走出房门,只见东北角上那角楼上黑云笼罩,在那一股股黑云当中,好似有一只只怪兽张牙舞爪,呲牙咧嘴,又像是一个个阴魂,探头伸手,欲要将人拉入那黑云之中,择人而噬,好不恐怖。

惨呼的声音连绵不断,好像是有一个人正在被活生生地吞进猛兽的腹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死去,又是剧痛,又是惧怕。薛清摇头叹了口气,现在这只怕是反噬了吧?

先前说这道人是所谓“鬼仙”,现在想想,在另一方面上来讲,倒是歪打正着,说得一点也不错。这道人用人的魂魄怨念修炼自身,这是最为阴邪的邪法,一旦压制不住,死无全尸,简直是惨不忍睹。只是,偏还有人铤而走险。不过他这走穴夺舍的法子,倒是新奇。

薛清朝那角楼走去,忽地想起先前自己和朱眉说的那些话——这也算是这道人选择了,为了成仙,修成结果,而付出的代价吧。

第五十七章:巧言

东北方的那座角楼此时已经完全被黑雾笼罩,其中满是冤鬼怨灵,狰狞无比,一股股死气散逸而出,先前还残存的那丝丝灵气却早已难以辨别察觉了。薛清挥出一股清风,吹散了那黑雾,这才能看见那角楼的门窗。因为那黑雾已经散去,里面惨叫的声音也转作了虚弱的呻吟,薛清心中暗道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振袖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角楼狭小,窗户开在丈余高的地方,就显得底下十分阴暗。在地上以朱砂墨绘着一个不知出处的阵法,几个阵脚上放着先前薛清留下的那几块宝石,整座塔楼唯有那几块宝石仍旧熠熠生辉,其他地方都因为先前那黑雾的缘故,显得分外晦暗。

在那阵中,先前薛清所见的那个魂魄状的道人躺在地上,上半个身子已经化出了新的躯壳肉身,下半个身子却仍旧是虚无缥缈的魂魄。薛清细看,那地下散落着几块骨头,长粗的几根似乎是人的腿骨,原来他尚且不是凭空造出了一个肉身。

想必那几块骨头,该是这道人自己的。照朱眉所说,这道人曾被他谋算了,杀死了他的肉身,如今既然这道人不再谋求他人躯壳,不去夺舍,而要以秘法给自己炼造新的肉身,应该总还要用点什么媒介。现下看来,这媒介就是他自己的遗骸了。

这道人倒真是别出心裁,妙法迭出。不论是夺舍,还是重塑肉身,这种种法术,在上清的那无数年记忆之中,都是闻所未闻。尤其是他这重塑肉身的法术,只用几根骸骨,就能造就一副新的躯壳,完全不用什么附魂的秘宝,岂不是只要有几分法力,人人都能做到了?

自开天辟地以来,失去了自己的肉身,又重塑了真身的,最有名的就该是二师兄座下弟子太乙真人之徒哪吒了,尤其是人间界,尽人皆知他是莲花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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