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离开的京城,七月初二魏少就出了事,入了大牢,蹲到了年前半月才因皇上大赦天下放出来,可在出狱的那天
他就死了,入土至今,这一切可有一堆的人证,魏伯父,魏少的大哥,包括当年审理案子的县官,就连许多百姓都知道
这事,案子也肯定有入档,一查便知他在牢中呆了多久。
试问在他深陷大牢的那段日子,是怎么做到游山玩水途经小镇偶遇孩童?
说到这眼睛死死盯着书生的脸瞧,恨不得瞧穿了。
偶遇孩童之后。
还玩得很开心?
五十二
书生无声叹口大气,状似无意往边上一看,实为同魏鬼对视。
魏鬼拍着他的肩同叹,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牛脾气已经这么严重,现在看样子他铁了心要跟你刨到底,你就
拖吧,拖过这一堂,坚持想验字迹真伪明清白就行,其他的我来弄。
书生盯着地面没吭声。
魏鬼知道他是心存顾虑,怕自个儿会生出什么节外的事端,遂又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这次的事情我怎么都
不能让你跟我当年一样,不白之冤多亏呢。
书生也是不明白都到了这份上魏鬼还能有什么馊主意可想,不信他吧自个儿也已经山穷水尽啥都反应不出来了,别说应
对,就是跟吴用多说一个字儿都觉得累得慌。
吴用这人,太能钻了,简直无孔不入,出点纰漏都没得。
吴用见书生不说法,猜也能猜他是在寻思怎么反驳自己,只是沉默了老一会也没什么话说,吴用心里头的成竹在胸反倒
淡了,徒生几分疑心。
书生这是打算玩儿什么把戏?
事到临头除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别无他法,书生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觉着整个脑子里的烦躁像是跟着那口气一块出
去了。
吴公子的话我回答不了,我当时的的确确是和魏公子一块玩,他也的的确确跟我说他是途经我们这,至于什么坐牢什么
死了的,我不知道。
吴用登时冷冷一笑,好一个不知道,你以为一句不知道就能把你犯的过错全掩了么?
我有没有不是由吴公子来判,书生把背挺直了,问魏鬼借了胆似的义正言辞,我要没记错,这儿是公堂。
吴用微微一怔,随即大为光火,碍于众人面前却也只能憋出个你字就没了下文。
县官老爷拍惊堂木都快将手心震麻了。
放肆,公堂之上岂能容你二人吵闹?
两人都闭了嘴,各自看了眼对方,俩眼珠子各怀心事,没一个是友善的。
吴用岂止觉得稀奇,他自十年前起没给人这么激过。
县官老爷发话了。
你们俩都别再争论,就照本官刚才所说的做,既然萧宁你说当年魏郎把字据交与你时无人在场,你回去之后也没有告知
家中人,那就是无人作证了,吴用,将你所说的证人带上堂来将各人证词说一遍,记录在案,其余的待结果验出来本官
再行宣判,期间暂时将萧宁收押,你们二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二人都摇了头。
县官老爷最后拍了遭惊堂木。
退堂——
书生不放心地冲魏鬼叨叨,哪,先说好了啊,你真不能干什么蠢事。
魏鬼伸小指头掏了掏耳朵,你都说多少遍了,然后你也想我说那么多遍吗,放心吧,没事的。
我当然不担心你有事,我怕你把别人整出事。
魏鬼眼睛一眯,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我这还不是为你的事情忙活啊?
你这人……书生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你说的主意准没甚好事。
魏鬼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突然往书生身上一扑,一下就将他摁倒在地上,沾了身牢房里的稻草。
书生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大为恐慌,惊魂未定,你好端端的干什么你?
魏鬼慢悠悠来了句,干我想干的事情啊。
书生抬手就挡他要凑下来的嘴,骂道,什么节骨眼了还有这心情,你就巴不得我出不去呢是吧?
哪有的事,咱是一家人不是,再说了,魏鬼揉着书生的眉头,将那处皱起来的地方揉平了,对面牢房又没有人,这一排
出去的牢房只有最尽头两三处有人,你这点动静传不到那去,怕啥?
书生骂得更凶了,这是有没有人的问题么?
魏鬼极下流一笑,自认邪魅无比倾倒众生,书生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粒粒往外蹦跶。
原来你对这不在乎呀,我才知道,早知道的话就不那么避讳了诶。
书生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折腾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精力全搁公堂上耗干了,哪还有甚体力,努力了几次发现连魏鬼的胳
膊都甩不大远这才死了心。
魏鬼拍着他愁容满面的脸笑道,行了吧,别担心成么?验那些东西怎么都得明天,现都这么晚了,你就算烦也无济于事
啊。
书生给他这么一说,顿生倦意,就是这么干等着我才烦。
那你想咋?喊一晚上你是冤枉的?那我可得告诉你,没用,我当初就这么干的,没见谁来理会我了,不过你这一看就知
道是外乡人在京城无亲无故的样子,估计牢头要心情不顺直接赏你顿鞭子也不是不可能。
书生白眼一翻,嗤声道,吓唬谁呢?你还真以为我那么蠢呢啊?
可不是,你就是有这么笨嘛,要不怎么会烦些没用的东西?这时候就该放宽心,开开心心等着明天到来。
魏鬼说得挺像回事,书生却是想笑。
行了,我不烦,那你能从我身上爬开了没?
魏鬼跟不认识书生似的,说什么傻话?你开心了我才能好好跟你玩儿呀。
书生对此不是一般的嫌弃。
你能让我安静会么?你能消停点么?
魏鬼将手臂枕在书生脑袋下,凑在他耳朵根轻声道,我要说今晚上你好好睡一觉明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信么?
书生的耳朵给魏鬼说话时带的气儿熏得热乎,有些痒痒,听魏鬼说得邪乎,口气里一成不变的满不在乎,可就是这样满
不在乎也能让书生觉到心安,仿佛身旁有着魏鬼任何事情都不足为惧。
是自个儿十几年不曾离开过张寡妇如今一时孤单才觉着依赖吗?
书生摸着魏鬼的脸,近似迷茫说了句,你到底有什么好的?
魏鬼闻言,笑得更开心了,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鼻子,哪都好,世上找不着第二人。
哪里都好,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
魏鬼不是第一遭这么念叨。
念叨他对书生的感情,就跟他的人一样。
天下无双。
书生的眼神忽然有了万千柔软,春风绿柳。
魏鬼这回却不再笑,捏着他下巴就亲上去。
多希望往后的日子书生也能这样温柔地看着自己,不带一丝犹疑。
念想到这魏鬼禁不住就要将书生拆下肚,这辈子都不能离开自己。
书生给他压得疼了,开口想呼痛,魏鬼逮着这时机将舌头钻得更深了些,几乎能顶到书生的喉头,时不时往他舌尖唇上
咬。
书生给那一下疼得脑子清醒了不少,霍然想起自个儿现身在何处,这就不肯遂魏鬼的意了,推着他的肩膀要他起开。
魏鬼哪管得那么许多,扣紧了书生的身子一双手开始上下磨蹭,直接摸进他大腿根,隔着衣服搓弄起盖在布料之下的东
西。
书生浑身打了个颤,嘴给魏鬼堵着说不了话,一个劲呜咽,跟着魏鬼的手法像是舒坦像是难受,有几声像极了哭腔,跟
魏鬼多欺负他似的。
魏鬼还打算手下留情的心顿时就没有了。
深夜的牢房死一样寂静,墙上烛火燃出了缕缕黑烟,来回晃动。
你小点声!
魏鬼把头抬起来,笑了,你声音就比我小了?
那点光亮里魏鬼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像在那天梦中的雾里。
书生扳着他的脖子凑近了,想看清楚。
魏鬼偏了头浅浅亲在他的唇上,埋头接着解他的衣裳。
书生浑身像是给泡在一缸热酒里头,热乎乎的,魏鬼的手往哪放哪就能烧起来。
两人仍在不间断里说着话,却是彼此都带了粗重的喘息。
书生还不大习惯魏鬼这么折腾,抱着他在自个儿胸膛前不安分的脑袋小声道,你手脚放轻点不行?!
魏鬼一侧身就将书生抱了个满怀,从他脸上顺着脖子往下啃,听着书生的喘气声一声盖过一声,带着沙哑的鼻音,好不
撩人。
说、哈啊——说起来……
魏鬼一捏他胯下那东西,登时把书生刺激得言语不能,差点给自个儿的口水呛着。
你刚想说什么?
小、小六……怎么都没、见、见着他啊呃,嘶别咬——疼……
魏鬼舔着书生肩头刚给自个儿要出来的齿印,含糊道,谁知道,估计丢下咱俩回地府去了。
这么说着自书生背后将衣裳一剥,整个肩背露出来。
我在这呢呀!
五十三
还闹得欢的两人浑身一僵,不约而同抬头一看。
站在牢房外直勾勾朝里边盯的,可不就是小六?
小六咧着笑蹲下来,正想说他今儿做了个大事,眼前突然一黑。
小六摸着脑袋一脸委屈。
面前两人的脸上都不好看,书生尤甚。
魏鬼黑着脸问,什么时候来的?
魏少爷你把公子扑地上的时候。
魏鬼的巴掌一点不留情面地盖下去了。
小六疼得直叫娘,这下不比刚才那力气小。
我不是故意的。
蹲着不说话你还能是无意?
……是你们太尽兴了没注意到我啊……
书生的脸色转了红,跟随时都能渗出来。
魏鬼懒得同他扯淡,越扯越乱,改问,那你上哪鬼混去了一整天都见不着个人?
小六立马就忘了疼,俩眼睛晶亮晶亮,我今儿做了件大事。
啊?
小六翻起了袖子,倒腾了阵从里边翻出份纸张模样的东西。
俩人都看得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
魏少爷你当年的入狱档案啊。
啥?魏鬼一愣。
小六又从怀里摸出另一份纸,这是你出狱时的档案。
书生对此有点懵,问,你把他的档案拿出来做什么?
小六还没回答,还沉默的魏鬼就对着这两纸档案乐呵开了。
书生一头雾水拽着魏鬼胳膊问他,笑什么?
魏鬼也不说话,模样像是十分开心,过一会笑够了才摇着手里头的纸得意,有这玩意他自个儿也有口难辩啦。
书生今一天下来的脑力都跟吴用干上了,魏鬼这么一说还是不能明白,你倒是说清楚点啊。
他不是翻了我当年坐牢的旧账否认不可能去游山玩水么?空口无凭啊,照律例县官肯定要去拿旧档,现在不光是入狱记
档拿来了,就连出狱的记档也在咱们这,他能翻出什么东西来?就算拉我爹我哥做人证也没物证。
书生恍然大悟噢了一声,随即反问,那你怎么知道你朋友不会把当年判你的官儿找来?
……
魏鬼一时语塞。
这回是换小六笑了,别担心啊公子,我查过了,前任县官去年已经因病过世。
死了?
是啊。
书生的脸色这才见了点开朗,却也是有点可惜,又是一英年早逝的主儿。
魏鬼开心之余也庆幸,这情况可比自个儿已经做好的打算好上太多了,到刚才为止还提着的心突然松了顿感轻快,遂愈
发收不住笑意,一个人坐那嘿嘿嘿。
书生不明白魏鬼之前曾做了怎样的打算,只当他这人疯癫成性,现下开心过头,不以为意。
行了啊褶子都笑出来了。
魏鬼果真停了笑声,摸了摸脸,真的啊?
公子说的还有假吗,魏少爷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能年轻么?
魏鬼知道,小六是寻机会报刚才两巴掌的仇来了。
可惜呀小六不知道,在他魏鬼听来,话不是书生说的全不作数,哪能把他当了回事。
这给损了也不打紧,搂着书生照旧嘻嘻哈哈。
书生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总有种拨开云雾之感,虽谈不上无忧无愁,但之前的阴霾多多少少有些淡了。
魏鬼哪会看不出来书生的变化,心里头高兴,立马免了小六刚坏他好事的死罪,不再计较。
这就以为高枕无忧了。
当晚书生却怎么都睡不踏实。
隔天的对簿公堂,吴用的脸色难看得像昨晚上给小六撞破好事的魏鬼。
魏鬼心中暗暗念了句对不住,只想这磨人的官司能赶紧收场。
县官老爷对此也犯了难,正左右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吴用开腔了。
魏鬼忍不住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个字。
吴用说,所谓的当年魏鬼入狱也许是他记错了。
这说法让许多人无法理解,跪在地上的书生忽觉双腿发软。
吴用的强调里有股子磨牙霍霍的狠厉,但是又没法从他话里的意思体会出他究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就跟待宰的猪不知道屠夫什么时候下刀,从哪儿下刀。
魏鬼就是再直来直去也得停下来溜个弯儿了。
吴用……他到底想干什么?
书生擦了把手心里的汗,悄悄瞥了眼边上的吴用,发现他正也冷眼看着自己,眼神里十足的把握与轻视,仿佛就能生出
副笑话自个儿的嘴脸。
县官老爷说道,你说是你记错了,那也就是谁也无法证实十年前的七月魏朗究竟有没有出远门了?
吴用收回了视线,冲县官老爷微微一笑,回禀大人,的确如此。
那,你对事情可还有什么疑义?
吴用在一阵沉默之后,说了更为惊人的。
大人,既然如此,这官司,吴某不告了,字据怎么写的,大人怎么判就是。
县官想也是没料到吴用会突然转了性子,此前活像西域国主和京城死磕的劲儿说散就散了,几分疑惑。
吴用,你可得想好了,你这要是不告了,本官宣判之后,定局已成,就容不得你再对此事有任何疑义。
回大人,吴某确实不告了,大人英明,请大人照字据判就行,吴某没有什么不妥,心服口服。
呆魏鬼身边听堂的小六啐道,有身份就是不一样,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一口一个吴某,一个一声一句草民。
魏鬼白他,这是吴某和草民的问题么?
小六虽说死了一年多来比起同龄孩儿成熟不少,处事上也免不了有孩童心性,想得简单。
那还有什么问题?人都说不告了啊。
去,你知道个啥,你是没见过昨天他死咬着萧宁不放的样子,跟萧宁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昨天我也以为他会知难
而退,可他偏偏就是要干到底,你说,这样一个牛脾气的人,能说不告就不告了?
小六抓了抓头,照魏鬼说的琢磨了一番,有所了悟,好像、是不太可能……
魏鬼见他开窍,接着往下说,所以啊,我总觉得,他其实还是在盘算什么。
盘算什么?
魏鬼赏他一大栗子,我要能知道我用得着在这么?
小六揉了揉额头给敲疼了的地方,嘀咕道,您不是他朋友么?人说朋友之间最能互相了解了,而且你俩的交情又不浅,
要不人至于为了你打官司么?照这么说你应该很了解他才是么……
魏鬼小叹口气,唏嘘了句,你也想想看我死了多少年了,物是人非需要的时间不长,快的一年半载,我这都几年几载了
?
小六不明白魏鬼为甚突然扯起了这么深的话,平日里他准就打个哈哈过去了。
书生揣测着吴用的心思,听着一旁俩人吵吵嚷嚷,心气大燥,县官老爷开始宣判。
判的内容无非是屋子归书生所有,但因为只有一张字据故交接手续不齐,退堂之后尽快找到魏鬼的直系亲属,例如魏鬼
老爹,代魏鬼完成房屋过户。
事情到这都还顺风顺水,县官老爷抄起惊堂木就想拍了退堂。
吴用在这当口往前走了一步,一旁三人见状,心登时全提嗓门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