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乔……归。”

“回秋，过来吧。”

第四章

揽过身旁的人，王乔归轻轻地擦过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又做了什么噩梦吧，相处了几夜，每当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总是额头冒着虚汗，整个人不停地颤抖。

“回秋？”王乔归看他抖得越来越厉害，轻声唤了下。

可是许回秋却好像着了梦魇似得，手抓着被角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滚！滚！我不相信！”

“不要……”“我恨你”梦话也说得越来越语无伦次。

“回秋，回秋？”怀里的人动得越来越厉害，王乔归拿他实在没有办法，翻身便压了上去，全全钳住了他。许回秋猛地睁开眼睛，恐惧、害怕、绝望倾泻而出，王乔归一惊，可是下一秒，他却又恢复了淡然，许回秋从王乔归的身下抽出了一只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王乔归翻身下来，又坐起来端了杯温水递了过来。许回秋摇摇头，把手推走，一个人走到洗手间，无力地把门带上，只听地里面水声哗哗地传出来，在夜晚竟显得那么刺耳。

哗哗的水声中，王乔归猜测也许他在哭。

轻轻地推开洗手间的门，烟雾缭绕地水汽中，许回秋定在那儿，水顺着头留到脚底，头发都搭了下来。也许是听到了声音，许回秋转过头来，有些好奇地看着王乔归，似是用眼神疑问他有什么事情。

他？竟然没有哭……可是刚刚他猛然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王乔归甚至觉得他会立刻死掉。

王乔归摇摇头，也走了过来，从背后揽过他。

“梦到了什么？”在水中呢喃着，似乎也别有味道。

“没什么。”许回秋摇摇头，把水头取下对着王乔归的脸就冲，竟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已经越来越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可是，却也发现他笑的时候，自己也已经沦陷了。

浴池的嬉戏似乎很快乐，当王乔归抱着湿漉漉的许回秋放在床上的时候，他以为至少他会呻吟，他会揽着自己稍微有一点附和。可是并没有。终究没忍心像上次那样虐待他，草草了事后，依旧帮他整理干净。

很快许回秋就在王乔归的怀里睡着了。可是自己……竟然失眠了。王乔归算算自己今年也已经快四十了，这些年，各种各样的人也遇到了不少，活泼的开朗的，抑郁的淡然的都有，但是许回秋还是很特别的一个。

“叮——”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惊扰了床上的人。王乔归皱皱眉，这酒店怎么回事？明明叮嘱过地早上不准来打扰的。草草地披上外套便去了外客厅。

“请问王先生在么？我是段氏集团的‘孙召勇’……”门外已经传来了声音。

“嗯，”王乔归随意应和了一声，开了门。孙召勇一看王乔归穿的还是睡服，一下也觉得自己太唐突了，主要是因为晚点儿时间有其他的客户，这才卡了这个点儿过来送个信。

“王先生，真对不起。是这样的，公司为了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段董事长想亲自设宴款待您，所以我今天早上才来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本来……”孙召勇还想再解释的时候，王乔归打断了他。

“进来说吧。”说着便把他让了进来。孙召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陈头今早专门交代过了的必须把宴席时间定下来，唉，都怪许回秋！要是他在的话，自己就不用来自找尴尬了。

“王先生，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

王乔归打了个哈欠，“我就是过来旅游的，什么时间都有空。你们看着办吧。”竟没想到王乔归这么好说话。孙召勇笑开了花。“你们定时间吧，订好了通知我就好了。不过我一般早上起不来。”

“好的好的！”孙召勇忙连连点头，既然任务完成了，便也马上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那真是谢谢您了，王先生。”

正转身想走，突然屋里传来了声音。“迟到了！！”孙召勇一愣，是个男的的声音，而且听着有些耳熟。孙召勇在社会上也已经混了几年，多少能猜到一点，但是还是有些惊讶，想不到王先生竟也是……

“我的外套你放哪儿？”还没待孙召勇回过神来，那边许回秋却突然从卧室里出来了，到了主厅，一丝不挂。

“回秋？！”孙召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许回秋也一下愣住。

倒是王乔归似是经验老手，走到两人中间，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许回秋的身子，“嗯，那你先回去吧。”

“是是……是……”孙召勇像逃一样地跑走了。

“没事，”王乔归拍拍许回秋的肩，“去洗洗吧，今天不想上班就不去了。”

许回秋瞪着眼睛看了看门边，“班当然要上。”还得好好地上。

还没等许回秋回到公司，一纸升迁文档已经送到了陈头这里了。

刚走出电梯，道贺声不绝于耳。许回秋斯文地点点头，一一回了谢。只是路过孙召勇的时候，他的眼神中透出了一股鄙夷。许回秋没在意，回到了座位上。

“回秋，恭喜啊！”陈头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把文件交给他的手上。“你是我们销售三部第一个破格升迁的人！不错！我们都为你骄傲啊！”

许回秋点点头，腼腆地笑着，谦虚道，“真的很谢谢大家，尤其是……”许回秋张嘴就想说召勇，可是看到他埋着头继续在办公桌上忙的时候，缄了口，“陈头的关照。真是谢谢了。”

“好好……回秋好好干，早日混出头，大家都靠你罩着呢！”

并没有许回秋预想的那样好，所谓的升迁，只是到了销售分部的部长，稍微比陈头高了一级，跟当初设定地还是差了很多。

许回秋喝着咖啡还在思考。

“回秋？想什么呢？”王乔归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许回秋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凝重地摇摇头。“你还有多少单子可以签给我？”

“只要你要，就有。”王乔归暧昧地笑着，手拂过许回秋的下身。

这么明显的暗语许回秋怎会听不明白？“只要你有，我就要。”许回秋也勾起嘴角回了他一眼。

那边王乔归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抬起了许回秋的下巴，却是很正经地说，“回秋，我对你有些欲罢不能了。”

哼，许回秋心里闷哼一声，什么是欲罢不能？

“回秋，段董事长的晚宴定在明晚，你可以一起去，这样也许你会晋升得更快。”王乔归握着许回秋的手在自己的腿上来回的摩挲着，想想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傻傻的动作和自己的年纪真的有些不合，如果从别人耳中听到，甚至要作呕了，不过在许回秋的面前，他就是止不住得想要靠近，触碰。也许他的老芽也开出了第二春了。

“我不去。”许回秋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对着窗外。“乔归你帮我美言几句就好。”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想要的只是订单，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虽然知道目的，可是听着许回秋亲口说出来的时候，王乔归还是有些颓然。“回秋，你想要什么？你可以跟着我回加拿大，我可以在我的公司里给你想要的任何职位。”

“不用了。”许回秋淡淡地回了句，声音那么冷，王乔归皱皱眉。“王先生，有些交易就是交易，当真了就不好了。”许回秋仍旧是背对着这面，看不见他的表情，更加看不穿他的心。

“哼……”一声冷笑，终归也是混了半辈子的人了，商场几十年下来，得不到的便舍去，舍不去便一定要得到早已经成为他的笺言。“好，我可以把整个大陆分区的订单全给你。”许回秋猛地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王乔归。

王乔归俨然已经是“段氏集团”的一号股东了。

公司已经传遍了，说董事长跟王先生一顿饭下来，就拿来了王先生在大陆分区的全部订单，董事长如何如何魅力无法挡，如何如何的神威……

许回秋耳朵听着，也不搀和到话题里，继续着手头的工作。升迁调令已经下来，许回秋本来已经可以有自己的办公室了，但是他借口处理完手头的事把搬迁推迟到了周一，因为第二张调令一定会在周一之前下来。

许回秋还在思考着，突然觉得身后有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回过头去，正看到了孙召勇死死地盯着自己。许回秋怔了怔，勉强挤了个笑脸，却也没再说什么。

对不起，许回秋在心里默默地说，他是为了仇恨，所以再不能去相信其他的一切了，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

第五章

王乔归最后问了一次许回秋，要不要一起走。

许回秋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

那你等我回来。这句话王乔归没有说，他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把许回秋牢牢地捆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加拿大那边也有没处理完的事情，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

果然不出许回秋的所料，第二张调令，周一一早便到了许回秋的面前。现在已经是部门经理了么？他暗自唏嘘。

来送行的人很多，而且更多的是许回秋从来没说过话的甚至是没见过的人。许回秋都微笑着一一应对。只是孙召勇一直没有出现过，始终躲在角落里忙着自己的事情。

许回秋的新办公室很安静，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他笑着抬起头，他知道，段丘晋此刻也许正在楼上相同的位置。

许回秋站起来背过身对着窗外，自己的身影印在了深色玻璃窗上，这个笑脸是那么的陌生，可是这个眼神却是这样的熟悉，是不是心头藏有恨意的人都会有一样的冷酷和深邃的眼睛，即使再亲近的人看着都会不寒而栗？

“咚咚咚”敲门声打乱了许回秋的思绪。

“许经理，您好。我是您的秘书于芝敏。”许回秋转过身来，门口的那个年轻女人显然一怔。“许经理，想不到您这样年轻……”

“嗯。”许回秋微笑着小幅度地弯了弯上身，“有什么事么？”

“哦！”那女人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一样，忙从胸口的一打文件中抽出了一件。“许经理，这次公司得到了大客户多亏了您。段董事长特地安排了庆宴，地点和时间都在这份文件上。”

许回秋点点头。示意她把文件放下就好。那女人会意后，又加了一句，“我就在您的外面，有什么请吩咐给我，许经理。”说罢便替许回秋又重新关好了门。

于芝敏出来后长叹了口气，这个新经理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不仅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给人一种老练严苛的感觉，她在段氏工作快三年了，经理也见得不少，却从来没有这种压抑的感觉。许经理的笑容让人陶醉，却也让人退而远之，实在太冰冷了。

许回秋拿起秘书放下的文件，瞟了瞟。明天下午六点。“故居”酒店三楼。

“故居……”许回秋自然地重复着，这个地方确实选得好。

五年了，故居依旧门庭若市，许回秋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他熟稔的钢琴旋律。这也是他一直钟爱这个酒店的原因。

三楼的宴席会场上，来的人已经不少。许回秋进去的时候，大家也都陆陆续续把头扭向了他，毕竟那文件上赫然写的是，他，许回秋才是今晚的主角。

倒不会因为谁也不认识而显得尴尬，因为还不待许回秋回过神来，就已经有好几个人端着红酒凑到了他的跟前，套词也无非是赞扬他年轻有为，能力出众，或者也有一两个女强人，忍不住提了一句一表人才。

应付这些，许回秋还是绰绰有余的，闲暇之余，他看了一眼手表，六点已经过了，段丘晋还没有来。也正在此时，哄闹的会场突然渐渐安静了下来。

正门口，段丘晋站在那儿，一套纯黑的西服和纯白的衬衣配上深蓝色的领带，还有那个绿松石的领带夹，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枚，许回秋还是看到了。

这一切都太熟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忘记了是在哪里，周围有什么人，因为那时眼里只有他。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许回秋就要泪流满面了。可是终究是差那么一点。

“段董事长，您好。”许回秋走了过去，依旧是笑意涟涟。

“嗯。”段丘晋微微点点头。拍了拍许回秋的肩膀，便走到了会场的中央处。擦身而过的瞬间，终究还是没忍住，暗处一滴眼泪滑落。那弧度和那温度今生今世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就算恨也无法忘记。

段丘晋在中间讲着什么，许回秋都没怎么听。看着他的身影，脑子里抹不去的是过往的种种，那些本以为早已经忘记了的东西，刺得他心头一阵阵发痛。甚至无法呼吸。他需要一点儿时间来平静。

直到众人的掌声响起的时候，他才深吸了口气，又重新把微笑露了出来。段丘晋在中央给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许回秋倒也不惧，信步过去了，拿起麦克风，便随意地说了起来。

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嘴里到底在讲些什么。只知道，此刻，段丘晋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他在心里一遍遍的怒斥自己，一遍遍的警告自己，我是来报仇的，那些感情必须像他当初丢弃那样，义无反顾的丢弃！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只是终究放任了自己，最后望了那一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段丘晋却也明显一怔。

掌声响起。许回秋回到实现，一一像周围鞠了躬。恰到好处的弧度，彬彬有礼地不禁让人心动。

“哈哈哈……”一声刺耳的笑声响了起来，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门口的两个保安拦着，可是那人却是死命的往里挤。“我倒要看看你段丘晋又和谁一起来狼狈为奸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在安静地会场让人听的惊心。

许回秋一怔神，来人正是李明志。

“哼！”段丘晋依旧是一哼，既没有让人把李明志带走，也没有允许放他进来。门口的保安显然犹豫了，李明志也趁机挤了进来。

“哟，想不到今晚有这么大的庆宴啊？这么盛大的场面也不邀请我？”李明志也不理会众人已经异变的神色，自顾自地走到了中央，昂着头，正是面对着段丘晋。

“李明志，如果你只是想来蹭饭的话，欢迎，如果是想闹事的话，劝你还是收敛一点。谁都有极限的。”段丘晋转过身去，随手在旁边拿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我知道你现在生活过的不如意，这点施舍我还是不介意的。”他的话刻薄至极，周围的几个之前“李氏集团”的老人都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段丘晋，我李家不需要你的施舍。”李明志握紧了拳头。

“是么？”段丘晋转过身来，直视着李明志。“你身上穿的，哼，用的，还有公司的职位，敢问哪一样不是我施舍的？”这样的话连许回秋都已经无法忍受了，他背过身去，不愿意目睹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哼……”李明志听到此处反倒放松了手上的拳头，也哂笑起来，“哦？也对，多谢段董事长看在那我那早亡的弟弟身上，给了我活下去的支撑，只不过明言的一条命不值……哈哈，这不是没过多久么？新欢又来了？”李明志指着旁边的许回秋笑地很大声，很刺耳，让人听了就心惊。“哟，长的还不赖！”李明志说着就想伸手把许回秋的身子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