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凝了凝思绪，姑且先放下了他和胤祥今晚的尴尬之事，转而去想太子叫尹德妃陷害他这件事。

这边窗外初升的太阳把阳光温柔的洒在大地上，那边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书房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李世民没有起身，阖上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往常。长孙氏推开门见李世民睡得正香，回身阻止了身后的丫鬟，拿过她手中的糕点，叫她关好门在外面候着。

长孙氏把糕点盘子轻放到桌岸上，看了眼李世民桌上的笔记，魏征两个大字跃入眼帘。长孙氏摇头笑笑，他这个夫婿啊……魏征是不错，可也不用这么记挂啊，整宿的在书房秉烛夜读就为了想魏征，有点小题大作了。

长孙氏拿起凳子上的披风盖在趴在桌上的睡觉的李世民的身上，转身走到门前，门却突兀的开了。长孙氏抬头一看，是他的大哥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行礼，“见过王妃。”

长孙氏知道他大哥只是趋于礼节，并无疏远她的意思，又见长孙无忌形色匆忙，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长孙氏感觉有人拍她的肩膀，回头看时李世民醒了。“秦王，醒了，可休息好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现在看长孙氏反倒有点不习惯了，总是有胤祥愤怒的眼神的影子浮现。李世民甩了甩头，对长孙氏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和长孙先生谈。”

长孙氏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糕点，低头笑了一下便出去了，顺手把门也给关上了。

李世民邀长孙无忌坐下，亲自给倒了杯茶才问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长孙无忌说道；“李神通来找秦王了。”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李神通来找他？李神通是他身边一员大将，随他出征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虽说边界时有战乱，可也没到非打不可的地步。“你可知他来干什么？”

长孙无忌说道；“臣不知，不过看上去好像神色愤慨。不过，这个时候来找秦王，恐怕不是好事，也和某些人脱不开关系。”

“哦？”李世民敲了两下茶杯盖，“叫他进来吧。”

长孙无忌得令后出去叫等在前厅的李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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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看着眼前的李神通愤愤的模样，“你说，我赐给你的地，别人管你要？”

“是的，秦王！”李神通气的喝干杯中的茶，“那老儿还叫我赶紧给他腾地方！”

李世民说道；“那你答应了吗？”

李神通道；“我当然不能答应，那是秦王给我的，干什么总的有个先来后到！”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李神通啊，你在我这叫他老儿还可以，换个地方千万不可如此鲁莽。怎么说他也是皇帝宠妃的爹啊。”说完这句话，李世民一愣，怎么皇帝宠妃的爹都跟他过不去。太子这招的寓意何在啊？

李神通收敛了一下愤慨的神情，低头行礼道；“臣明白。”

李世民喝了一口茶，凝思了半刻又说道；“这地也许保不住了，但我可以给另外一块。不过这地现在保不住，将来我也会给你拿回来，所以不用愤愤不平！”

李神通道；“谢秦王。”

李世民挥挥手示意李神通不必多礼，“我这样说倒不是让你现在就把地让出去。等我看看事情的进展，再派人通知你。”

李神通点点头，“一切听凭秦王做主！”

李世民送走了李神通，回到桌案后，看着桌案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写满了魏征二字。李世民摇摇头笑了两声，把书满魏征二字的纸压到一摞书的下方。

李世民吃了两块桌上的糕点，起身出了书房，去了幕府。李世民没让下人通报，进去看房玄龄在，坐到一边问道；“杜先生的伤怎么样了。”

房玄龄从沉思中抬起头来，见是李世民，行礼道；“没有大碍。皇上还派了御医。”

李世民眼睛一眯，皇上派了御医？难道他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恩，那就好。”李世民换个姿势把李神通来的事跟房玄龄学了一遍，然后等待着房玄龄的见解。

房玄龄摸了摸胡子，说道；“秦王，一件事情如果说太子只是想试探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那两件事情，可就不是试探地位这么简单了！”

李世民哼笑一声，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思绪“房先生请说。”

房玄龄道；“臣觉得，太子是想离间您和皇上的感情。”

李世民点了点头，赞同房玄龄的话。“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房玄龄道；“太子来势如此凶猛。这件事情，秦王说也不说，皇上都会心存芥蒂，太子这第一步是成功的。”

李世民看着地面，“如果此刻我不还击，下次恐怕会更甚！”

房玄龄低下头说道；“不如秦王去问问魏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魏征既然为秦王所用，总得有点价值。”

找魏征？一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尴尬事，李世民也不好意思前去找胤祥。但一转念，大丈夫应该不拘小节。虽然胤祥看着文嗖嗖的，可是骨子里还挺侠肝义胆的，昨晚的事情应该早就忘了吧。他虽然用计收买了胤祥，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胤祥也是时候真正的想好该怎么做了。

“好，我去魏征那看看。还有，杜先生叫他好好养伤，不用着急回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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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出了幕府天色还是大亮，他不好在白天偷进东宫，只好先回秦王府等着夜幕降临时在夜探胤祥。

李世民刚走到秦王府门口，就见家丁行礼说道；“东宫魏征求见殿下。”

李世民看了一眼家丁，说道；“你把他带到我的书房，我在那里等他。”

说完李世民先行去了书房，进去之后没有关门，他坐在桌案后面看着门口，等待着胤祥的大驾光临。李世民也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还是东宫的人。可就是莫名的期待，李世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参见秦王！。”胤祥进门行礼。

“魏先生不必客气，请坐。”李世民看向门外的家丁说道；“门关上，你下去吧。”

胤祥坐好了也不急着说话。昨天晚上的事，虽然他是吃亏了，可是他不尴尬，想想李世民没有出息的样子，在别的地方睡觉还想自家的娘子，胤祥就想逗逗李世民，所以一声不吱，只是看着李世民。果然李世民尴尬了，耳尖微红，咳嗽了两声说道；“魏先生青天白日的来找我，可是太子同意了？”

胤祥点点头笑道；“想白天见到秦王，除了刻意的偶遇。也只能是有太子授权，我才能前来。”

李世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子叫你来找我何事？难不成跟我道歉不成？”

胤祥站起身，来到书案前面，不客气的伸手拿起桌上盘中的糕点咬了一口；“不错。”

李世民也不介意胤祥的动作，只是笑着说道；“这是王妃亲手做的，今早端来的，昨夜……”李世民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没事提昨夜干什么。

果然胤祥拿着糕点的手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瞪了眼睛，伸手去拿李世民面前的茶杯。此时此刻也不能顾忌这杯茶是热是冷，李世民喝没喝过。胤祥拿过一口喝尽，才感觉噎在嗓子眼的糕点顺了下去。

李世民没想到胤祥也会介意昨晚的事。如此看来……

胤祥看李世民笑的意味深长，痛恨自己没有伪装好。也是，你说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无缘无故的给亲了一口，这叫什么事啊！

胤祥回到椅子上坐好，掩饰了一下窘态，眼睛瞥向地面说道；“太子要我表示忠诚。”

李世民看着胤祥说道；“怎么表示。”

胤祥略带埋怨的看向李世民；“还不是你三番五次的在太子面前对我表示友好。太子不怀疑才有怪，在加上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秦王，我能活到今天也是我命大！”胤祥顿了一下又说道；“太子只说叫我拿秦王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但没有明说是什么。”

李世民哼笑了一声；“那魏先生心里可有普啊。”

胤祥低头，李世民最重要的东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兵权。没有了兵权，李世民就是个不会飞的鸟。可李建成凭什么就认为他就能把兵符给拿到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李建成摆明就是试探和利用他，能达到目的最好，达不到也没有损失什么，就当向李世民正式宣战而已。如果不想用他就放他走算了，两个反目成仇的兄弟把他放到中间踢来踢去的这是干什么！

李世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盖，这太子的口气也太大了。虽说他想拉拢魏征，把他看得比较重，但也没重到可以给出兵符。太子竟然敢让魏征来跟他示威，还想要他的兵权。他手握兵权，只要计划周全，只要他现在愿意，太子就是瓮中之鳖！如果没有了兵权，那他还连带着几千几百人的性命将毁于一旦。

“魏先生怎么不说话。”

胤祥抬头看着听了这句话没有丝毫变化的李世民的脸；“我今天来只是传话，并没有想有所作为。”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变冷，说道；“你敢来，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对于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胤祥是一点都不稀奇，波澜不惊的说道；“秦王只要想我死，只要不给我解药就好了。”

李世民抬起眼皮，盯着胤祥一字一字的说道；“可我现在就想让你死！”

面对表情随意却狠绝的李世民，胤祥心里一刹那也有一点慌乱，这样的李世民他没有见过，就算是他说要请辞的时候，李世民也没有这样对过他，他也看出李世民这是真动怒了。面对死亡，胤祥知道有人大义凛然，不惧生死。他不怕死，只是他为什么要为李建成死？俗话说士为知己死，还落个忠义二字。如果他死了，只能落个不自量力！

胤祥迎上李世民的目光；“你当真要杀我。”

李世民眯了眯眼，继续盯着胤祥说道；“本王对魏先生可算是煞费苦心，魏先生不想背信弃义太子，本王由着你。魏先生身为本王的人，不跟本王报告东宫的消息，本王还是由着你。魏先生不跟本王提前打招呼太子计划，害的本王被皇上骂，害得杜如晦被打，本王也没有怪你。可是你今天越界了，本王也是有原则的人，虽是本王对你的手段不够高明，但你也太有恃无恐了！既然还敢答应太子的这件差事，你是有几个脑袋等着砍！！”

太子这番差事，胤祥怎么会不知道是个棘手的活。可是相比较一番，胤祥觉得他跟李世民还好说话一点。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心，暂时蒙蔽了他的警觉。他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至少想得在李世民的心中太重要了。

胤祥也知理亏，气势上弱了三分，“我只是听了秦王昨晚说的话，”说到这，胤祥又觉得气不过，声音又上了七分，“秦王不是说了把我当做知己吗！”

李世民冷冷一笑；“现在你倒是相信我说的话了。”

胤祥无言以对，只是看了李世民最后一眼，别开脸说道；“要杀要剐谁你便，反正我回去太子也不能给我什么好待遇。”不就是死吗？反正这命根本也是捡的，能活着当然那好，不能活着，胤祥也不强求。说不定再投胎转世，真的就是个普通人了。

李世民终于把冷冷的眼神缓和了一些；“你这是在跟我抱怨吗？”

胤祥道；“岂敢！”

胤祥句句带着情绪，在李世民看起来却另有一番乐趣。笑道；“你这话说的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胤祥看了李世民一眼，把眼神又荡开。情绪有些低落；“我虽不想背信弃义太子，但我更敬重秦王。我知道太子叫我来的目的，而我选择前来，是因为相信秦王能明白我的立场。如果我还尚有一丝理智，就不会不自量力前来要秦王的兵符。”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光从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魏先生可曾为我想一下。我一心想提拔，想为己用的人竟然帮着我的敌人来管我要取我性命的东西。你可知本王也很伤心。”

李世民话音一落，两人就没有在言语，都只是静静的坐着。期间有丫鬟进来换过茶，房玄龄来求见，都被李世民给赶了出去，就在也没有人敢来过。

月上柳梢，李世民终于起身推开了窗户，看着冷清的半残明月，回头看了一言不发，一动未动的胤祥一眼问道；“本王的耐心已经耗尽。本王器重你的能力，你的为人。但本王不能一次又一次的姑息你所谓的无心之失。就算是本王愿意，别人也会有意见。所以最后问你一遍；“你要么是本王的朋友，要么就是本王的敌人。”

胤祥抬头看着李世民的背影。他知道历史的结局，眼前这个负手站在窗边的人将来会是人人歌颂的九五之尊，现在决裂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可他生气，昨天还说相信他，今天却转脸要杀他，现在又要逼着他表态。纵使他有过人的冷静，也被情绪主导了思维。“秦王你这是逼我！”

李世民略微低沉的说道；“我是在给你机会。”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李世民自腰间掏出一个小瓶，“这是解药，你要走，这解药就拿走。你要是留，这解药我就留着，每月给你一颗！”

真是厉害但也够绝情啊。胤祥站起身子，盯着李世民手中的瓶子看了半晌，步履艰难的走过去，拿过李世民手中的解药瓶，行礼说道；“既然秦王已经决定了，小人就先谢过秦王了。”

李世民没有回头，摆了摆手，“改日再见，我定不会再客气了。”

胤祥眉皱了一下，咬了咬牙，开门走了。

李世民垂下眼皮，撇过脸不愿意看见这种不在自己计划中的事实。只是心里那点不舍，怎么想忽略也还是缠绕在心头。

李世民叹了口气抬起头，想看胤祥走了多远了，抬头却对上胤祥的眼睛。两人四目相交，本该一瞬就移开，却像磁铁般相互吸引，再也离不开分毫。

不过半刻，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打乱了两人的注视。胤祥闪身躲过，见是宫里的王公公，知道太子肯定又是下了什么绊子。回头想再看了一眼李世民，窗户却以闭上，隐约只是传来王公公传口谕的尖细声音。

胤祥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秦王府，回了东宫。太子照旧在亭中赏月，胤祥没有心情和太子周旋，却也知情绪只能坏事，一五一十的答了太子的问题。太子最后瞟了胤祥一眼，淡淡说道；“魏先生果然对本太子够忠心，本太子只是跟魏先生说笑一下，没想到魏先生就真的敢去跟秦王要那么贵重的东西。”

胤祥苦笑，原来深意在这啊。太子这一计划可谓是万无一失啊。成功了，太子就有了李世民的兵符。不成功，太子也成功的让他胤祥和李世民关系决裂了。看似宅心仁厚，耍起狠来，却也是直指心脏啊。看来他和李世民都被什么蒙蔽了双眼，不过被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们以后就是敌人了。

胤祥吐了一口气，还是想想怎么能提前退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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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看着趴在李渊身上装哭的张婕妤，觉得说什么都是白说。

李渊这边安抚着张婕妤，那边指责道；“你可知错！”

李世民本来心就烦，被人无端指责陷害为了大局着想也是强忍，但终归还是情绪占了上风，忍不住说道；“本来就是儿臣先给李神通，父皇后赏给张婕妤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