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九流之红紫乱朱(出书版)BY 月光宝石
  发于:2013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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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熙松了口气,「你可别死啊!真是他奶奶的!那究竟是什么妖怪!」他还真没见过那么可怕的家伙!

「真是,你武功不济,就不要冲上去送死!真他奶奶的,到头来还要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朱熙禁不住碎碎念,性命攸关,使得原先已经差不多枯竭的真气又挤出一点来,强撑着向外冲去,「喂,你别昏啊!昏了可就死翘翘了!我可不想背个死人逃跑!」

朱弦好不容易挤出一点声音,「小朱……你走错了……应该向左转……」

「真他奶奶的!」朱熙脚步一窒,转了个方向!

这都什么时候了,路痴也不要在这时候发作啊!

小王爷真的很想泪流满面。

下九流门的轻功天下无双……就算是三脚猫也很够看,朱熙全力施展之下,简直就是风驰电掣,快捷无伦!朱弦趴在他背上,暗暗默用内力,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

「朱弦!」朱熙猛地止了脚步,将他从背上放下来,抓住他的肩膀,一连串地追问,「你怎样!?会不会死!?只是吐血应该不会死吧!?你说话啊!」

朱弦看他沾满污泥草叶的脸上满是紧张,真像只花猫似地,当下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噗」的一声笑出了声,跟着摇了摇头。

朱熙看他摇头,这才放下心来,顿时觉得浑身一阵酸软无力,向后躺倒,动也不想再次动一下。

「歇……歇一下……不行了,好累……」

朱弦看他实在累得紧了,点点头,运行内力,想着将胸腹间的瘀血都逼出来。

「那妖怪……中了不少霹雳弹……应该不会这么快追上来……」朱熙上气不接下气,一想到那恐怖的红发妖怪就觉得胆颤心惊,那还是人吗?厉害成那样,看那家伙和朱弦拼斗的地方,活像被龙卷风卷过似地……

想到这里,朱熙打了个哆嗦,决心不去继续想那妖怪,倒是喘了两口气,终于恢复了点力气,这才又将朱弦背在背上,打算继续逃跑。

朱弦捏住他的肩膀,忽然开口道:「你先放下我……回头再来找我吧……」他受伤过重,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中气不足,导致声音也小得活像猫叫。

朱熙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感觉到脑中空茫一片,一股就算是之前再怎么怨恨,再怎么被欺负都不曾有过的恐怖怒气突然涌上,将他的眼前冲成一片血红!

朱弦发觉了他的异样,却还是坚持说道:「我身上的伤……太重……你背着我……逃不了……下九流门还会找你……熬过去……一段时间……你安全了……」

朱熙猛地一下将他摔在地上!

朱弦猝不及防之下,毫无反抗地落在地上,四肢百骸一阵震荡,痛得他浑身痉挛,话也说不出来,呻吟也半截夭折在喉咙中。

可是这还没完!

朱熙一把揪住他残破不堪的衣襟,直接一拳打向他的脸!

这一拳打得太重,嘴角都被打出血来,朱弦的身体跟着再次摔倒在地上,他咳嗽了两声,喉咙里全都是一股血腥味,等到好了一点,这才吃力地转过头来,看向站在身边的弟弟。

「小……」

「我很早以前就很想揍你了!」朱熙扳着自己的拳头,脸色却并不是泄愤之后的快感,反而是一种阴惨惨的铁青色,「没想到忍到现在才打你,我还真是佩服老子的忍耐力!」

怒火在瞳孔深处熊熊燃烧,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再继续对这个可恶到极点的家伙拳打脚踢一顿,让这小子好好长点教训,知道他镇平王世子不是那么好惹的!

可是在看到那遍体伤痕,又考虑到自己这一顿拳脚下去,只怕朱弦本来还有一口生气,也让自己硬生生地打没了,朱熙就深呼吸几口气,心中将各种脏话翻了个遍,非常无奈地……忍了!

「说什么胡话!」情况紧急,痛骂一顿的时间也要节省,没关系,等到两个人顺利逃跑之后,他说什么也要狠狠地教训这小子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小王爷深吸两口气,这才又将委顿在地上的兄长背起来,向前飞驰而去。

朱弦趴在他背后,磨蹭了一下,将头侧枕在他的肩膀上,嘴唇开阖,细若蚊鸣的声音在他耳边吹动,「对……不住……」

朱熙依然铁青着脸,努力压抑着胸腔中的怒火,他心中想着等到脱险之后,如何让哥哥为说错话得到应有的惩罚,脑袋中正用各样古来至今的酷刑将朱弦折磨得欲仙欲死,倒是没听清哥哥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或许应该考虑一下那个变态皇帝发明的「十大酷刑」,虽说「那啥」了一点,但就摧残人心灵来说,貌似非常不错!可以和其他肉体上的酷刑相互结合,创造出一代刑狱史上的传奇!

「没……」兄长嘴角翘了一下,随后又趴在他的肩膀上,缓缓闭上眼。

「搞什么……」朱熙嘟囔了一声,感觉到胸腔中的怒火随着幻想终于消散了一点,他奶奶的,他容易么他?非但要背着这讨厌的家伙一起逃跑,还要忍耐着不去痛殴对方,真是……真是非人的折磨!

不过跑了这么远,应该差不多了吧?

那红发老妖虽说恐怖,但禁受了那么重的打击,又被他全力施展轻功跑了这么远,一时片刻应该追不上才对!

一定要找个隐蔽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朱弦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又增加了,奶奶的,你不知道采药草很麻烦吗?

等到下九流门的那些废柴找到他们,老子非要让他们知道老子不是好惹的!这是什么办事效率!他都在林子里转悠了多少天了,居然还没找到他们,啧!真是废柴!

还有镇平王府的那些光吃饭不干活的蠢货们……哼!

朱熙正在胡思乱想着日后要如何惩治那些关键时刻帮不上忙的家伙们,忽然间破风声乍起,原本乖顺趴在他肩膀上的兄长猛地将他向前一推!这猛地一下,力气大得不可思议,朱熙一下子被推了个狗啃泥,摔倒在地上!

「你……」朱熙转过头来,眼前就绽放出一片艳丽红花!

一条黝黑发亮的铁链贯穿了眼前人的肩膀,长发凌乱飞扬,点点红痕像是末春的残花,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朱……」

朱弦!

梦境中是一片刺目的血红。

青年挡在他身前,突然绽开的绮丽红花占据了天地,也让他脑中一阵晕眩,再也支不住地摔倒在地。

青年的双腿爆出了两道血雾,向后倒下的身影纠缠着残花碎叶,苍白秀美的面孔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若换作平时,他肯定会大肆赞美这瞬间震撼人心的凄美,但那时,这笑容却像是一根尖针,直接戳进他心口深处!

「朱弦!」

朱熙猛地坐起身来,手指紧紧揪住襟口,胸膛急促起伏着,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以补充胸口中那种要命的窒息感。

四周漆黑一片,小王爷只能判断出自己是躺在一张不算太宽的床榻……

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三个问题直接窜进脑袋里,却让他的脑中更是茫然一片。朱熙脸色惨白,额头上渗满汗珠,身上单薄的亵衣早已经是湿了一大片,门吱呀响了一声,从外面刮进来的夜风让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你总算醒来了,明明没什么伤,硬是昏睡了六日。」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突然从身侧响起,吓得还沉浸在噩梦中的小王爷「啊」的大叫一声,一转头,就听到「嗤啦」一声轻响,燃起来的火折子那微弱的光芒下,一张活像人偶般毫无表情的雪白面孔暴露在他面前。

「鬼啊!」朱熙看着那张白惨惨的面容,直接惊叫出声,反手抄起瓷枕就向着那张死人脸砸过去!

死人脸身体摇晃了一下,瓷枕就落在地上砸成了碎片,死人脸瞥了一眼迸满碎片的地面,又瞥了一眼小王爷,那眼神毫无情绪泄露而出,却冷飕飕地让朱熙一下子清醒过来。

「小、小白……你别突然冒出来吓人!」害他还以为撞见了好兄弟!

「能有精神砸人,看来好得差不多了。」白雉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也是,你毕竟没什么大伤。」伤都被那个人给抵挡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朱熙脸色一白,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方才那也不是噩梦,而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

「那浑球……不对!朱弦呢!?朱弦他怎样了!?」朱熙一把揪住白雉衣襟,连珠炮似地发问,「他……他没……呸呸呸!那妖怪绝对不会死!说,他、他受的伤怎样了?你……你倒是说话啊!」

白雉被他一阵摇晃,又被过于激动时喷出的唾沫喷了一脸,就算再怎么无所谓也开始郁闷了,他一晃手,直接给了小王爷两针,立刻让朱熙趴倒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我们沿着痕迹还有你留下的暗号一路追到的时候,就见到那红发男子和朱弦在打斗,好不容易将那人击退,这才将你们两个救出来。啧,你小子倒是清闲,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你哥帮你挡了大部分的掌力,结果你还是晕过去了……居然被别人的余力震昏,你还真有出息……」

啊,依稀间是有这么件事……

他看到朱弦被铁链贯穿肩膀,想要扑上去找那红发妖怪拼命,结果人家一掌打过来,朱弦又帮他挡了一下,随后他就胸口一闷,昏厥了。

……真是没用!

白雉组织了一下语言,看了看他铁青的脸色,又道:「你命比较好,本该受到的致命伤都被雅公子挡了,和你相比,你家哥哥命就不怎么好了,骨头碎了二十三块,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幸好他内功练得不错,我们赶到的又及时,这才没什么大碍……嘛,不过日后可能会有时候吐吐血、抽抽筋,昏迷一阵子,啊,可能还会走火入魔一下下,武功倒退是一定的了……嗯,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这还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究竟什么是大事!?

朱熙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当下挣扎着就要起身去看朱弦,但白雉插在他身上的金针还明晃晃地插着,努力了半天,小王爷还是无力地趴在床榻上,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瞪视不看眼色的白郎中。

「快点放开我,我要去看他!」

「哦。」白郎中了解地点点头,将插在他身上的金针拔下来,「不过他可能现在不太想见你。」

「啊!?」小王爷一骨碌地从床榻上爬起来,听到这句话时,动作稍微慢了半拍,睁大眼不解地望着白雉。

有没有搞错!?这是说的什么笑话?朱弦那厮向来就是一块特大号的狗皮膏药,他撕都撕不下来,又怎么会不想见他?

白雉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死模样:「我说过他那些伤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吧?」

朱熙心中「咯登」响了一声。

那种伤势都不算什么大毛病,那意思就是说……

还不等他心理有个准备,白郎中就一点缓冲余地都没有的揭晓答案。

「他已经不能走路了。」

啥!?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熙懵懵懂懂不解其意,白雉看他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耐心地解释道:「他之前双腿就受了很重的伤,本来好好休养就能痊愈,但后来又强行运功,又和那人硬拼,结果双腿腿骨已经粉碎,筋脉也已经断了,日后别说用武,就连日常走路都做不到。」

朱熙眼前浮现出朱弦迎战红发老妖时的模样,他当初还为那厮隐瞒双腿已经能站立走路的事大发雷霆,结果居然是……

「也就是说,他日后一辈子就只能坐在椅子上。」

朱弦,就这样……再也站不起来了?

朱熙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该有什么反应,他只是浑浑噩噩地想到那人耍了一手漂亮的枪法,走起路来别有一种不紧不慢的闲雅流泻而出,这以后……就都看不到了?

朱熙端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肚子饿了有人送饭来,困倦了就去睡觉,身上那些擦伤挫伤都有白雉帮忙打理,他是半点闲心都不操,就这样仿佛做梦般过了些时日,他这才想起来,应该去看看朱弦。

如果朱弦已经不能走路了,那么那个人肯定不会见自己,朱弦虽不说,在他面前也是一副无赖模样,但是朱熙却知道,那个人的自尊有多高,心里又有多在乎他的想法。

到最后,朱熙偷摸着溜出待了好多天的屋子,向外面摸过去。

这里已经是下九流总山门,却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自从拜师以来,他就一直在春宵书坊中混日子,其他下九流门的地盘还真没去过。这次来了总山门,也算是开了眼界,不过这总山门……怎么和他想象中大不一样?

眼望着这怎么看怎么像个普通小村落的地方,朱熙就越觉得诡异。

搞什么?就连春宵书坊的别院都像是大户人家的宅邸,怎么下九流总山门反而就是一普通小村子,还是规模非常小,从村头能望见村尾的那种?而且这人都到哪里去了?总山门里面不可能就只有这么点人吧?从他从屋子里跑出来到现在,连个鬼影都没遇到,倒是鸡鸭牲畜什么的真不少,成群结队在村里横行,他甚至还为一群横行霸道的猪们让了路。

啧!一想到那群不知道用什么鬼东西喂成那种小山级别体积的猪们昂着猪头、鼻子里喷着气,按照大小个排成一队穿越小村的模样,朱熙就一阵抽搐。

这些究竟是家猪,还是山猪……真他奶奶的邪门!

如果不是白雉说这里就是下九流总山门,他还真以为那几个家伙就近霸占民居,帮他和朱弦疗伤呢。

对了,朱弦……朱弦呢?

朱熙脚向前迈开,但下一刻又收了回去。

啧,他只是想看看那个人,结果连那个人在哪里歇息都不知道,就这么贸然跑出来……不过就算是知道朱弦在何处歇息,就凭他在自家王府都能迷路的糟糕劲儿,他也不认为自己能顺利找到对方。

啊啊……他为什么天生就是个路痴啊……

小王爷脑门上飘荡着黑线,双膝跪地,双手撑住地面,身后空气都是一片压抑扭曲的漩涡状。

所幸他运气不错,眼角余光扫到一片五颜六色,侧头一看,就见到蜜蜂姑娘婀娜多姿的从身边经过,手中还托着一个青花瓷碗,一路上味道飘散,那股味道让朱熙反射性地舌头发苦。

奶奶的,到底放了多少斤的黄连才能熬出这样的极品啊!

朱熙看蜜蜂姑娘满面春风的表情,又想到白雉提过现在他家哥哥就是被这个妖女「照顾」着,当下打了个哆嗦,真不知道朱弦被怀恨在心的蜜蜂姑娘虐待成什么模样了。

朱熙屏息静气,也不敢跟得太近,远远跟着蜜蜂向前飘动,就见到那姑娘向西而行,却是出了小村,向村外飘去。

村外倒是水青山色一派好风光,总山门的小村落就建在深山里,人迹罕至,为的就是为了防止仇家找上门来,出了村来,便是满目浓碧深翠,层层叠叠,遮天盖地。

此时正是山花烂漫的好时机,这山上最多的还是一种十分高的花,花朵硕大,黛紫酱紫交错重叠,沉甸甸地坠在舒展开来的绿叶上,别有一种华贵的大气。

朱熙不认识这种花,之前也没见过,此刻见这种野生的花朵生气勃勃地开了满山遍野,满目都是这种奢华的紫红,反而更衬出不远处那抹身影的清淡。

长发未梳,只是任鸦羽般的青丝披散肩头,此刻随着山风抽出丝丝绺绺,随风飞舞。那人披着件杏黄色的衣袍,就这么端坐在有着两个木毂辘的椅上,背对着他眺望着远处,奢艳的紫红像是浪潮一样,几乎将那抹黄整个吞噬,在这满目浓艳的色彩中,那人的身影单薄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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