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友情就是这么微妙的事情。

郗麟离开后，红煦喝着小二刚送来的清茶，对着窗说：“楚大侠，请进来吧。”

窗户自动打开，楚天齐动作敏捷地翻进来，找个位置坐下，楚天齐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外面的？”

红煦笑着说：“郗麟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跟在郗麟的背后，一直不肯现身。”

楚天齐佩服地说：“真不愧是‘小公子’。”

红煦突然站起来，看着楚天齐，“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道歉？”

“因为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的。”红煦认真地说。

楚天齐摇摇头，说：“今天我来找你，不是来向你讨债的。小公子，我母亲曾跟我说过，人命自有天注定，既然上天要让清越山庄从这个世界消失，那即使之后我再做什么都无法补救。而且，你也是情有可原的。要不是因为发生那么多事，我也不会遇到郗麟，也就不会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如果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才是。其实，很早以前我就不想报什么家仇了。”

红煦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

“因为清越山庄落得今天的下场全是罪有应得。”楚天齐说得理直气壮的。

红煦闭着眼，笑了，“我明白了。”

说完，红煦掏出一颗药丸递给楚天齐，说：“楚大侠，这颗内补丸给你。”

内补丸，江湖十大恢复内伤的良药，据说数量十分稀少，是千金难求的良药。楚天齐看着那颗药丸，“这是？”

红煦微笑着说：“春大把你打伤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春大也是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不自量力的事来，我已经把他逐出秘密结社了。那时给你造成的内伤到现在还没痊愈吧，这颗内补丸算是秘密结社给你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楚天齐推脱不了，接过那颗药丸，“谢谢。”

“不，不，应该是我跟你说谢谢才是。”

“小公子，我母亲要我跟你说，强求不来的，就放弃吧。”

红煦苦笑着，放弃谈何容易，即使他肯放弃，焓冽也一定不肯放弃的。“替我跟你母亲说声谢谢。”

楚天齐要做的事做完了，在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回过头，说：“谢谢没有跟郗麟讲清越山庄发生的事。”

红煦收起笑容，说：“你跟郗麟一定会幸福。”

楚天齐只是回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但他的眼神说他跟郗麟会很幸福的。

青儿插着腰，怒视着推门进来的红煦，“小公子，你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你看这天都黑了。”

看着青儿这副模样，红煦知道自己死定了，“青儿姐姐，我没去哪。我就之前出去逛逛啊，之后，我都待在客栈里，不信的话，你去问问店小二就知道了。”

青儿怀疑地看着红煦，说：“是，真的。”

红煦拼命地点头。

随后青儿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小公子，灵儿终于醒了，我好高兴。”

红煦发现青儿出了司徒府之后，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有时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都不知道青儿是在高兴，还是在伤心。“那就好，那就好。青儿姐姐，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到了晚膳的时候再叫我。”

“是的，小公子。”

青儿关上门前，红煦转过头，对青儿说：“青儿姐姐，你跟灵儿妹妹说，我晚点去看她。”

“嗯。”

门轻轻叩上，红煦如释重担，整个人瘫在床上，盯着床梁。今天真是累！

21、江南聚武阁

“青儿姐姐，我们必须赶紧到苏州城找名医给灵儿医治，我怕时间托太久，灵儿妹妹的身体会受不了。”红煦骑着骏马在前面引路，此时，他过头对着从马车内探出头的青儿说。

因为灵儿得了怪病，不得不放慢速度。本来四个人骑马，现在，红煦骑马，火奴驾驭马车，马车内坐着青儿和灵儿。

马车内，灵儿的脸惨白惨白的，气息十分虚弱，她的头枕在青儿的大腿上，青儿细心地为灵儿整理一切。

灵儿虚弱地说：“青儿姐姐，对不起。”

青儿摸了摸灵儿的额头，试探有没有发烧，她摇摇头，说：“没有的事。我们没有错怪你，而且生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就专心把病养好，别想太多。小公子说了，等你病好了，一定带你去塞北，去看大草原，好不好？”

“嗯。”灵儿苍白的脸色绽放出一朵美丽的花。

青儿把毛毯整理好，对灵儿说：“再睡一会儿吧，到了苏州城，我再叫你。”

灵儿温顺地点点头，闭上眼，安心地睡了。

红煦骑着骏马在前面领路，突然，一道黑影出现，飞刀射向红煦，然后回到林子里。火奴看到了，惊呼：“师傅，小心后面。”

红煦轻巧地闪开飞刀，驱使白马停下，耳朵搜索四周的声音，一道、两道、三道、四道，总共有四个人，从他们混淆视听的功力来看，功力中上。

青儿听到火奴的呼声，探出头，问道：“火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火奴看着背后的青儿，显然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坏了，“不知道，突然有一个人用飞刀暗算师傅？”

听了火奴的解释，青儿抬起头，看着一动不动的红煦，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又不敢轻易出声音，打草惊蛇。

红煦微微一笑，如修罗降临人间，妖艳无比，手中的银鞭，警示着那四个刺客不要轻举妄动。

突然，一道黑影跃起，射出几支毒镖，红煦不闪躲，甩一下银鞭，精准地把毒镖打回去，黑影躲闪不及时，被其中一支毒镖射中，从空中掉到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另几个准备偷袭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知道是偷跑，还是继续执行任务。

“你们三个出来，要不然，就不是让你们中毒镖这么简单了。”红煦冷冷地说。

那三人犹豫了一会儿，从了红煦的话，跃起，跪在红煦的面前，求饶，其中一个说道：“大侠饶命啊，我们也是受人指使的。”

在三个人求饶的时候，左边的那一个，迅速把手中的白色粉末洒向红煦，红煦轻巧地躲过，把银鞭甩开，缠上那个偷袭的人，未待风把白色粉末吹散，红煦手劲加强，把那个人甩到空中，一扯，那个人“啊”了一声，变成了尸块，喷出来的血染红了白色粉末，飞扬在空中，红煦跃下马，站在红色的风中，妖艳无比。

剩下的两个人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得如此凄惨，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定在那里，等候红煦的问话。

背后的火奴完全看呆了，他第一次知道，杀人可以这么美，摄人心魄的美丽。青儿看着发狂中的红煦，为红煦祈祷着，小公子，要记得回来啊。

红煦冷冽的声音划过空气，进入黑衣人的耳中，“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个要说什么，突然，两个人均毒发身亡。看着地上的尸体，红煦不以为然，他骑上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慢慢恢复过来，眼睛睁开，喃喃着，“回来了。”

青儿看红煦恢复原样，连忙跑下马车，到红煦身边，关心地问道：“小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红煦对着青儿笑得很惨，“青儿姐姐，我又杀人了，那个静止的罗盘好像开始转动了。”

青儿握着红煦冰冷的小手，温柔地说：“小公子，你还有我呢，没事的，不要去想太多，好不好？”

红煦虚弱地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们要在城门关之前到苏州城。”

青儿看着红煦坚毅的目光，勉强地点头，说：“嗯。”

说完，青儿转过身，眼中带着泪光，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红煦。上了马车，火奴小心地问道：“青儿姐姐，师傅怎么样了？”

青儿摇摇头，说：“没事。”

放下帘子，青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了了，这样的红煦就是她最害怕看到的，那么冷血，那么残忍，那么无情……灵儿伸出手用手帕帮青儿擦拭着眼泪，青儿对上灵儿关心的眼神，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一擦，说：“灵儿，我没事。”

灵儿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青儿。

有些事，别人安慰也起不了作用。

苏州城城北有一家江南聚武阁，是一家专门贩卖江湖中各种各样消息的店，是秘密结社旗下的一家面向江湖人士的消息贩卖店。当然，它不只是一间贩卖消息的店，还是南北江湖人士聚集地，也是南北消息交汇之地，武林中几乎任何消息都会由此立刻遍传于江湖之上。

说起，秘密结社，那实在是一个传奇啊，它组织十分严密，每个成员各司其职，没有任何冲突，但没听说过，秘密结社有什么分支，除了，公开的江南聚武阁，就只有在各地秘密安设的据点，不过，那些据点也只不过是让每个经过的成员，如果钱不够，才停下来，从据点拿路费和生活费。秘密结社的秘密之处在于，没有人见过他的幕后老板，不对，是连出面主持的老板的真面目都没见过，更何况是幕后老板。

那么能了解秘密结社的就只有位于苏州城内的江南聚武阁了。

江南聚武阁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入阁中者，无论有何等深仇大恨都不能动手，但出了聚武阁，该干吗还是干吗，要报仇的报仇，要杀人的杀人，聚武阁一律不负责。

江南聚武阁每日鸡鸣叫第三声后准时开门，如果当日，鸡没有鸣叫三声，聚武阁无论如何也不会开门的。晚上月明当空之时，关门。如果那日没有月光，那么就以满天星为准，如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那么聚武阁死也不会关门。所以，有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不聚武阁一整日都没开门，要不就是一整日都没有关门。

江南聚武阁现任掌事的是银发神算朱自在。传闻，朱自在武功高强，凭一个金算盘闯荡江湖，他本意是做悠然自得的野山隐士，秘密结社的幕后老板居然能说服他出面主持江南聚武阁。

其实，朱自在真正出名的倒不是因为他的武功如何厉害，而是他美丽的容颜，白皙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易阳易阴的面容，一低头一举手都能让人沉迷其中，所以至今为止已有数以百计的男子不知死活的向朱自在求婚。不过，那些人均被朱自在毫不留情地扔出聚武阁。虽然如此，但不怕死的人还不很，整日呆在聚武阁，乞求朱自在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朱自在人送称号，“冰美人”。

朱自在最大的美德就是“吝啬”，现在，聚武阁的大部分收入都是朱自在一手包办的，因为上面的主子不管事，下面的小弟整日除了“膜拜”伟大的“冰美人”朱自在，无所事事，当然，这些小弟被朱自在操得很听话，叫他们往西他们绝对不敢往东，所以，管理起来，朱自在还算比较轻松。

不过，最近，江湖盛传的“小公子”的却让朱自在很头痛，尤其是接到上面的老大要他在聚武阁设局赌“小公子”的长相。

说到幕后老板，朱自在直觉自己是被黑了，说什么做几年就放了他，让他回归平静的生活。结果，生意越做越好，聚武阁也越扩越大。两年前，在苏州城的城北低价买到一块巨大的土地，然后，把聚武阁整个从金陵城迁到苏州城，他就更忙了。虽然收集消息的人不是他，但每天待在聚武阁被男人吃豆腐，让他很不爽，超级不爽，有种想砍人的冲动。

近日，朱自在听说幕后老板要亲自来聚武阁，这让他雀跃不已，这样就可以跟老板商量让他退休。不过，幕后老板长啥模样，朱自在也不清楚。到目前为止，秘密结社的两个老板，他也只见过主持局面的台前老板几次面，说起对台前老板印象，朱自在会告诉你，很年轻，实在是年轻，实在是看不出是创办秘密结社的老板之一。

虽说如此，但现在的朱自在真的很忙，忙着收拾“小公子”有关的赌局。那个“小公子”已经来到苏州城，而且要亲自上门来，让大伙鉴定，谁是最后的赢家，那笔巨额的赌金归谁也将揭晓。

等大夫离开，红煦才进屋来，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灵儿，问青儿，“青儿姐姐，大夫怎么说？”

青儿也是听了大夫的话，才放下心的，“大夫说，灵儿这是旧疾发作，再加上上次吃坏肚子，才会如此反复。现在，大夫只要按他开的药吃，灵儿很快就能复原了。”

红煦也放心了，一路上，灵儿的病情一直反复，情况很不乐观，现在能康复就好，“嗯，那我就放心了。”

红煦想了一下，说：“青儿姐姐，明日去江南聚武阁，让火奴陪我去就行，你留在客栈照顾灵儿妹妹吧。”

青儿微笑地点点头，说：“小公子，你要小心点哦。”

红煦笑着说：“知道。”

红煦如往常一样，穿着一袭白衫，不过，今日他特意拿了一把正面画山水，反面写着“小公子”的扇子，还有模有样地扇着扇子。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红煦心情很好，沿路称呼他“小姐”的人不在少数，但他却一次也没有发火。这让跟在他后面的火奴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师傅今天受了什么刺激，这么不正常，要是平时，只要有人叫他“小姐”，红煦就会强制上前去纠正，如果对方还是不信的话，红煦有时还会做出出格的事，比如，囧囧服验证是男是女……那些行为都被青儿和灵儿及时制止了，要不然现在江湖中盛传的“小公子”就会多出一项怪异的癖好——囧囧验身……

站在江南聚武阁的门前，红煦的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他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刻有“江南聚武阁”五个字的牌匾，笑容加深，回过头，对火奴说：“火奴，我们进去吧。”

可怜的火奴早已被红煦的笑迷得七荤八素，惯性地点点头，跟着红煦进入聚武阁内。

招呼客人的小二，看到有人进来，赶紧上前来招呼，抬起头看到红煦的那一刻，却忘了出声招呼客人了，直接呆住了，眼前的公子哥比他们掌事的风华绝代的容貌有过之而不及啊，是难得的美人啊。

红煦没有听到常听到的招呼声，转过头对着小二，说：“真是无礼，也不招呼客人。”

这时，聚武阁内的众人才注意到刚进门的红煦和火奴，又是一大声整齐的倒吸口水的声音。

朱自在本来在角落里打着算盘，算近日的账，听到那么一大声的吸口水的声音，正觉得奇怪，抬头才发现是今天来了个绝色美人啊，那姿色真是绝啊，虽还是孩童的身材，但那眼那眉，真是说不出的讨喜，妖而不俗，不经意间的囧囧真的会摄人心魄啊。

朱自在亲自上前招呼红煦，原本冷漠的表情，现在却露出难得的喜色，就像冰上开出的雪莲，“这位公子这边请。”

红煦看到朱自在显然很高兴，脸上的笑不知不觉中加深了，眼睛闪着发现宝的奇异光线，“你就是江南聚武阁的管事朱自在。”

是肯定句，没有反问。朱自在点点头，说：“客官，这边请。”然后把那个呆住的小二差遣去拿香茶，他要亲自招呼这位“娇客”。

红煦带着火奴跟着朱自在来到二楼的雅房。原本静止的人们一瞬间恢复热闹起来，还有人擦着眼泪说：“今天起早，赶来聚武阁真是明智的选择啊，竟然可以看到两个美人在一起的画面，真是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