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芸打扰殿下雅兴,请殿下降罪。”那自称容芸的秀女行了一个曲膝礼,嘴里请罪,面上却丝毫没有犯错的惶恐,反
而一双大眼睛直往亭中的人身上飘去。
杨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不知者无罪,你起身吧。”
“谢殿下。”容芸再一礼谢了恩,却没有立即退去,反而大胆地走入亭中,道,“容芸对殿下闻名已久,今日能得以一
见,实在是容芸三生有幸。”
杨安清浅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这种话却不该出自一个姑娘嘴里。”
容芸面色顿时一变,这时突然有人声传来,她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双手抓住自己外衣衣襟猛地往两边一拉,只听“
嘶拉——”一声,薄薄的粉衣便撕裂了一道极大的口子,尔后她整个人衣衫不整地往怀王身上扑去。
杨安轻轻往边上一让,冷笑着看她“啊——”地一声扑倒在地,眼角瞄到一抹明紫色,立即明白布点下今天这一局的人
最终的目的,心里非但不紧张,反而暗道了一句“天助我也”,毕竟连续许多日被某人无视,即使他向来耐心十足,也
不免有些焦躁,今天这个人想害他,却大有可能反帮了他。
“天啦!这是怎么啦?”
略显夸张的女人尖叫声传来,杨安双手拢在身前转过去,双眼在看见众女环绕的明紫色身影时暗了暗——虽然明知道是
怎么一回事,但想不妒忌还真难啊!“儿臣参见父皇。”私底下怎么样无所谓,在明面上的场合杨安还是要叩首行礼的
。
“平身。”杨至视线扫过俯在地上低声哭泣的女子,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杨安含着讽意地看了刹那间变得满面凄楚的女子,道,“儿臣也正想问问这位姑娘有什么解释。”
容芸猛地打了个寒颤,惊吓到似的往后缩了缩。
“这还不是显而易见的,”方才尖叫的美貌妇人突然插话,“怀王怕是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吧?可连衣服都撕破了,啧
啧——”
杨安拿眼看去,认出她是杨涛的生母丽妃,不等他出声辩解便听得皇帝一声怒喝:“退下!”
“皇上~~~”丽妃还待不依,被皇帝狠狠地瞪了一眼后立即噤若寒蝉,默默地退到众女中间去,很快收获几枚幸灾乐祸的
白眼。
杨至没兴趣去看一群女子争风吃醋,如剑般的视线落在还在小声抽泣不止的容芸身上,沉声道:“你是何人?今日具体
发生了何事,说与朕听。”
容芸终于收了哭声,怯怯地看了怀王一眼,对皇帝叩首道:“回皇上话,奴婢储秀宫秀女容芸,先前本在亭中暂歇,后
来发现此处景色怡人,便打发了身边的小翠回屋拿针线,打算在此刺绣,谁想小翠才离去不久,这位、这位殿下突然走
进亭中,对奴婢、对奴婢——”说到此处时面色绯红,似是难以启齿。
杨至却心硬如铁,冷声逼问:“对你如何?”
容芸双目泫然欲泣,一咬牙说了出来:“对奴婢意图非礼,奴婢奋力反抗,若非皇上及众位娘娘经过,奴婢怕是清白难
保……”言罢又是嘤嘤哭泣不休。
杨至面色一沉,转向长子道:“安儿,你来说。”他没有问此人所言的真假,因为他半个字都不信,如果安儿真会像此
女所说,他们之间也不会闹这次矛盾了。
杨安含笑看向父亲,直看得他眼中开始积聚怒火了才罢休,转向或兴奋或不屑的众妃道:“本王若说自己先在这亭中,
这女子突然出现,之后自己撕了衣服往我身上扑,诸位娘娘怕是不相信的。”
众妃无论心里怎么想,俱摆出一副相信的样子,但眼中却很明显地流露出不信。
杨安早已料到,也不对她们多说,只对容芸道:“你说你先在亭中,本王是突然走进亭中意图对你非礼的,对吗?”
容芸脸上顿时满是羞愤,瞪着他恨恨道:“没错!”
杨安又问:“你的衣服是本王撕的?”
容芸冷笑道:“殿下这话问得奇怪,自己做过的事还能不知道?”
“既然如此,本王倒有件事想请教姑娘,”杨安说着慢慢将拢在袖中的双手抽出,翻过来摊在众人面前,“为何姑娘衣
上未曾沾染到本王掌上的油渍?”
容芸脸色猛地变成惨白,双眼震惊地望着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杨安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手巾慢条丝理地挨根挨根手指擦过,浅紫色的手巾上立即现出斑驳的暗色印子,他淡淡地道
:“没想到本王今日难得童心大起一回,拿了点心当玩具来耍弄,反倒证明了本王的清白。”
“贱婢!”杨至喝道,“你为何要害怀王?又是何人指使?再不说出实情,就不怕朕治你欺君之罪、灭你九族吗?”
“奴婢该死,”容芸反应倒也快,眼见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慌忙叩道请罪,“是奴婢痴心妄想,前些日子偶然间远远望
见了殿下,为殿下的英姿所倾倒,但奴婢担心自己出身寒微配不上殿下,一时糊涂才会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以期
皇上能因奴婢的清白而允许奴婢侍候在殿下身边,不求荣华富贵,只愿为奴为婢伴随一生。可这些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请皇上勿累及家人,皇上开恩,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说得情真意切,待到后来拼命叩头,直叩得额头鲜血淋漓。
杨至看她神情不似作假,不由狠狠地瞪了长子一眼。
杨安见了不惊反喜,心里感慨自己果然没有料错,这幕后人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但他却没有因此放过的打算,强压
着心底的喜悦,喝道:“笑话!若真如你说,那事情也未免太巧了,你如何算到这一幕正好被父皇与众位娘娘看见?之
前假传圣旨引本王到此的小太监又从何而来?”
“啊!”容芸惊呼,“奴婢、奴婢不知……”她猛地抬头,看见梦中良人冷酷的脸,彻底地呆住。
秀女容芸最后被交给了王达去审理,杨安对于她的结果并不太在意,值得他欣喜的是同杨至的关系在历经半个多月的冷
战之后终于破冰,皇帝大人撇下妃子揩爱子乘辇而归,恨得众女子将银牙咬了又咬。
“很想你。”径自将人拉进寝室,杨安捧着男人的脸就是一顿猛亲。
像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被镇压了之后,杨至开始回吻起来,急促的呼吸在两人唇齿间交换,欲望激烈得人挡也挡不住,实
际上也不想挡。虽然没发生什么事,虽然只是那个女人痴心妄想,但杨至承认他是有些醋意的,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
对安儿的感情早就已经失控,占有欲已经强得不愿意任何人与他接触的程度。很快将彼此的衣物撕扯一空,毫无保留的
肌肤相亲是情人间最动人的语言,这一刻他们心灵相通,灵与欲的结合美妙得令人想哭泣。
第二十八章:太后回宫
皇帝同怀王两人又恢复了甜腻得令人头皮发麻甚至更甚于从前的状态,满朝文武也不知道该崩溃还是该庆幸,毕竟这段
时间无论是皇帝还是怀王都比之前两人“正常”的时候要好伺候得多。
旁观者都有如此感觉了,可见这两父子的生活过得有多荒~~淫~~,不过无论杨安还是杨至都从未像现在这样快活过,两
个人即使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地呆在一个屋子里都是甜蜜的。只是世人每多磨难,痛快的时间总短过不痛快的,这种幸
福的日子只持续了一个月便因为一件事蒙上了阴影——杨至收到急报,太后不日将回宫。
当今太后刘氏,杨安对她的印象止于八个月大时破落的院子里那个美丽却冰冷的女人,说不上恶感,但也绝对没有好感
,可他知道杨至绝不是如此,在那个男人心中太后还是占有很大的分量,这个理智得近乎无情的女人,她回归后两人的
关系会不会再起波澜呢?杨安平生第一次忐忑不安起来。
不管这紫宫中的人乐不乐意,太后终究在几日后的一个上午回到了这个耗去她整个青春的地方,紫色的凤驾越过一路跪
地恭迎的众人,平稳地停在了宁和宫门口。
“母后为大兴祈福,一去就是两年时间,真是辛苦您了。”送走了一干妃嫔子孙,大兴国最尊贵的两母子也有机会单独
说说话。
“只要大兴国运昌隆,皇上龙体安康,哀家这点奔波又算得了什么?”刘太后笑道,“总算这两年里风调雨顺,战事也
顺利,不枉哀家诚心向佛。”她十八岁生下杨至,如今已经五十有四,看起来却像三十出头一样,其美貌便是当今最出
色的妃子、风华正茂的丽妃也比不上,更不要说还要略逊一筹的皇后了。
杨至试探道:“安儿能平安回来,也是多得母后吃斋念佛。”
“是了,”刘太后淡笑道,“那孩子哀家还不曾见过呢,方才四周乱糟糟的也不知哪个是他?”
“朕将他留下来了,唤来给母后瞧瞧可好?”
“快传。”
待到杨安被传进来,互相见了礼后赐了座,刘太后将人上下打量了几下,对皇帝道:“这孩子生得像你父皇。”
“是啊,”杨至略有些感慨地道,“我们兄弟几人最多与父皇有三四分像,这孩子却得了父皇八九分神髓。”
或许因为杨安与先帝容貌相像的原因,向来冷淡的刘太后难得地对他比较热情,衣食住行都有过问,甚至还说到了立妃
之事,被曾饱受此事折磨的两人搪塞了过去,到后来杨至见太后乏了便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等寝宫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杨安才倾身将爱人牢牢抱住,霸道地在他耳边宣布:“你
是我的。”
“呵——”杨至忍不住轻笑,反手回抱住长子,也如同他一般在他耳边说:“嗯,我是你的。”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听得杨安整颗心都酥麻了,微微将他推离了一些,然后狠狠地对着他的唇吻下去。
事实证明杨安的担心是多余的,除了刚回宫时举行了一次庆典之外,刘太后深居浅出极少露面,便是早晚请安也多给推
了,夫夫两人的生活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当然,头顶上有山压着,两人还是稍微低调了些,至少在花园里玩亲亲
这种事是再没有干过,至于在屋子里嘛……反正知情人何祥和何荣这对义父子最近都有点上火,惹得底下拍马屁的人更
夸他们像了——连病都一样病,可不是像么?
这样过了两个多月又是新年,这是两人确立关系以来第一个新年,自然都很看重,就比平时里更粘腻了些,看在别的不
知情者眼里却觉得皇上越来越宠信怀王,有心怀不甘的就拿到太后面前说,刘太后表面上一句“后宫不得干政”给打发
了过去,私底下免不了唤儿子来问问。
杨至听了母亲婉转的问话,略想了想就说了实情:“朕是有立安儿为太子之意。”
“大兴早有祖训:后宫不得干政。”刘太后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皇上的决策哀家不敢有何异议。”
杨至动容:“母后此话言重了。”
刘太后拦住面色有些急切的儿子,道:“哀家这么说并不是赌气,今天向皇上提出这个问题也并不是想左右你的决定,
先帝既选了皇上接任,便是相信皇上的能力,皇上有意立杨安为太子,也必是他有过人之处。只是自古以来嫡长之争引
起了多少腥风血雨,如今毕竟皇后还在且诞有子嗣,这些年来皇后并无大错,寿儿也算勤恳上进,哀家是怕有人不服,
引得宫中动荡。”
“母后所言极是,”杨至道,“朕也是多番思量才迟迟未曾将此事宣扬出去,打算等安儿在朝中立稳了脚根再说。”
刘太后摇头道:“罢了,哀家见皇上胸有成足的样子,怕是早就将这些弯弯道道了然于胸,倒是哀家过于杞人忧天了。
”
杨至忙道:“母后心中挂着孩儿,孩儿很是高兴,但是还请母后不要过于忧心,您身体好就是对儿子最大的关怀。”
刘太后给他逗乐了,指着他道:“瞧这张嘴,还如小时候般甜,以前整日拿来哄你父皇,现在又来逗我了。”
杨至故作委屈道:“儿子都是说实话,母后反说我哄你了!”
刘太后更加乐,杨至自己也笑出来,一时宁和宫喜气洋洋,母子两人的心数十年来竟是首次这样贴近。
“一个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是你嫡亲的儿子,皇上还是尽量安抚一二吧!”到最后刘太后吩咐了儿子这样一句话
。
第二十九章:中毒昏迷
幸福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像飞一般快,时间转眼间就进入了安平六年五月,此时离怀王上朝议政不过一年半,可随着皇帝
表现得越发倚重,其势力已经在朝中站稳了脚根,并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愈发根深地固。有眼睛的人早已看出皇帝意向,
纷纷寻好了自己的前程,当然也有些人仍然执迷不悟,垂死挣扎般疯狂地反扑,朝中的形势渐渐紧张起来。
“看来萧家还是不死心,我本想放他们一马的,可他们偏要自寻死路。”早朝上以皇后娘家为主的二皇子党再次与怀王
党杠上,杨至在朝上时两方安抚,回到寝宫后不免对儿子连声抱怨。
作为当事人的杨安反倒神色平静,将爱人按至桌前,盛了饭放进他手中,道:“累了一上午,你也不饿?先用膳吧!”
有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杨至心中不满却不好发火,毕竟为点小事就闹别扭是幼子才会有的行为,于是便拿饭菜
出气,每口都多嚼两下才下咽。(实际上这样才更幼稚吧喂!)
两人相处日久,杨安自是轻易地把握到他这些小情绪,可他非但不紧张,反而对此很满意,生活就是要有点小摩擦、一
点小波折才会更有趣味,不然平静的日子过久了再甜蜜也有褪色的一天。杨安只瞧了爱人一眼就拿了碗去盛汤,几年流
放的时间使他们都养成了自给自足的习惯,两人在吃饭的时候向来是不用人伺候的,特别是关系变质以后,更是大部分
时间都将其他人赶到屋,只留自己独处。
碧绿的清汤盛在半透明的薄瓷碗里,像艺术品一样吸引人的目光,杨至讶异地看着儿子:“这是什么?”
“汤。”隔着薄薄的碗感觉到汤的温度,杨安也不急着喝,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晃动的液体闪耀着愈发瑰丽
的光。
杨至仿佛闻到了一股诱人的清香,扔了手中的银筷,道:“我也要喝。”
杨安看了他一眼,顺手就将手中的递给他。
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低头轻轻一闻,果然清新扑鼻,杨至俯头喝了一口,脸色却蓦地变得很古怪。
“这个是苦瓜汤,”杨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清热散毒的功能,反正你都尝到味道了,不如咽下去。”他前世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