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可+番外——弓行永夜
弓行永夜  发于:2012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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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法讲给他。

盛若虚受益匪浅,只觉得这孟桥周身是宝,为人率性随和,心胸宽广,大方不藏私,……真是一点缺点也看不到了。

闲暇时,盛若虚不忘拉着元宝切磋。比一次输一次,亏得他好脾气。晚上回到白乙庄便在院子里比划琢磨,第二天再屡

败屡战,屡战屡败。

尹轻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他知道盛若虚足够警惕,不会泄露任何教中要事。但每天都听盛若虚提起孟桥的名字:孟桥

功夫好,孟桥人品好,孟桥模样好……这个孟桥,到底还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一早盛若虚带了小西天的早点,到茶楼找宋爵。元宝接过点心开心的叫了一声,惹得盛若虚想笑,看见宋爵赶忙忍住。

娄星华有事,要等上一会儿他才会到。

吃完了点心,喝了一杯茶,捏了几把元宝的小脸,盛若虚没等到娄星华,反而等来了尹轻隋。

尹轻隋扇着羽扇,身穿华裳,一派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款步摇摆走上一品楼。对着盛若虚开怀地打招呼:“哦,虚兄!

你在这里。”

盛若虚差点被茶水呛死,眼睁睁看着尹轻隋走到近前端坐在桌旁,对宋爵拱手道:“孟兄,久仰大名,在下尹轻隋。”

他笑时眼睛漆黑晶亮,好像蒙了一层水雾。

宋爵看着他没作声,尹轻隋接着笑道:“经常听虚兄提起你,一直甚为仰慕,今天正好有空,便来凑个热闹,不知孟兄

是否介怀?”

说着赠送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盛若虚见他笑容满面,便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势靠在栏杆上。孟桥讨厌看到人笑,这几天他都忍成习惯了。他家教主是

那种自来熟加便宜笑容满天飞的德性,倒要看他如何收场。

果然孟桥看着尹轻隋的笑脸沉默,半天没说话。

尹轻隋笑容更加灿烂,又凑近了一些轻唤:“孟兄?”

宋爵一直没出声。他心里像是翻江倒海。

从尹轻隋出现,说话,落座到微笑,他都沉浸在从前的记忆中。走火入魔后的这两年多,他是第一次想起过去,连重回

云海山庄都没勾起他一丁点儿时的回忆。

他仔细看着尹轻隋的眉目,不由有些沉迷。

这人笑起来,真是和那年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过了好半响宋爵慢慢点头,眼睛依然眨也不眨。

尹轻隋收了羽扇,撩起衣摆迅速挪到宋爵旁边坐,招呼小二过来叫点心。眼角眉梢浅笑微颦,从头到尾每一个动作都被

宋爵收进眼底。

直看得盛若虚也觉得有问题了,宋爵突然哑声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盛若虚眼睛瞪得大如铜铃,这是怎么回事?孟桥不是讨厌别人笑吗?

怎么可以看人下菜碟?

9.曲意阁二

尹轻隋听了玩笑道:“我笑起来一直很好看呦!”

宋爵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

盛若虚死瞪着尹轻隋,从满脸惊诧到心感不平再到咬牙切齿。尹轻隋全当他不存在,油嘴滑舌,专心致志和宋爵套交情

虽然宋爵面上鲜有喜恶之色,近乎麻木。但尹轻隋直觉对他有熟悉感,仅凭着眼神便能明白他的意向和想法,两人说起

话来(多是尹轻隋自说自话)看上去竟然很融洽。

宋爵年幼时已被他吸引,八年之后的尹轻隋,花言巧语,察言观色之能更上一层楼,很快取得宋爵信任,注意力偏向他

一边倒,对盛若虚几乎不闻不问,气得他不停的喝水跑茅房。

从这日起,成日虚掷大好时光的闲人又多了一个尹轻隋。盛若虚被他压去处理教务,他自己跑来给宋爵当跟班,细心服

侍,殷勤得恨不得给他端洗脚水。

是的,盛若虚说的全中,孟桥功夫好,孟桥人品好,孟桥模样好……

孟桥对他说,他笑起来很好看。

尹轻隋当时只记得把笑容放得更大。他莫名其妙感到一丝狼狈。

后来盛若虚大叫不平,尹轻隋用暗含深意的笑容把他压制下来。晚上回去,他让盛若虚把他知道有关孟桥所有的事情,

详详细细,巨细靡遗地讲给他。

作为交换,圆觉教一个月的教务都归盛若虚所有。

他多公平。

宋爵在思悔洞中长大,只小时候时骑过年幼的矮脚马。尹轻隋带他去白乙庄猎场选了一匹高大的狮子骢,宋爵非常兴奋

,眼睛也亮了,抱着马脖子不停摩挲。

只这一件事便让宋爵和尹轻隋之间亲近起来。

尹轻隋这种人想要讨好起谁来,真是让人如沐春风,想要掏肝掏肺来回报他。更何况宋爵原本就对他有好感。八年前他

帮宋爵报了杀父之仇,八年之后宋爵依然崇拜他。

在自以为尹轻隋不知道的时候,宋爵会偷偷观察他。看他偏爱吃什么,看他走路的姿势,看他得意时眯起的眼睛,看他

微笑时嘴角会上扬几分。

他掩饰得不好,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偷窥。又端了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做着这种事情格外的诡异骇人。

尹轻隋假装看不到,心里暗自得意。

又厮混了几天,祁安城终于出现。

他带了几个人登上一品楼,直奔宋爵而来。周围有两桌客人,被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慌忙走掉,偌大的二楼只剩下

他们一组人马。

祁安城不理会尹轻隋等人,走到宋爵身前,用温柔深情的声音道:“孟桥,气了这么久也够了,跟我回去吧。”

尹轻隋和元宝被他带的人拦在旁边,祁安城没看他们一眼,只缓缓对宋爵说:“找别人来气我,可不是好法子……”

说着作势伸手来拉他。

宋爵足尖点地,身子平滑出三尺外,眼神冷淡,哑着声音道:“我不去,我跟你,没有关系。”

祁安城好像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耐着心性道:“孟桥,别闹了。这半年我一直在找你,只是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

亲自出马,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宋爵摇头。孟桥都死了,上哪生气?

祁安城又道:“你的嗓子怎么还没好,回来让堡里的大夫仔细治一治。过几天我得了空一定好好补偿你。陈之慕的事情

是你误会,你要听我解释。

他声音温柔之至,宋爵听了只觉得厌恶。孟桥告诉过他尽量少与祁安城碰面,怕他被拆穿。宋爵怀疑他是否真的能被识

破。

越想越觉得心烦,他眼神飘向窗口,准备一走了之。

这厢尹轻隋把扇子一甩,突然不耐烦道:“他都说跟你没关系了,你还啰嗦什么?想强抢民男啊?”

宋爵瞄了他一眼,他可没想到尹轻隋会开口。

祁安城脸色一沉,慢慢转过来看向尹轻隋道:“阁下何许人士,与战原堡可是有旧怨?”

“我是谁不重要,跟你有没有仇也无所谓,我只是不明白你在这唧唧歪歪半天搞什么?”

“孟桥是我的人,这是我的家务事……”

不等祁安城说完,尹轻隋不满道:“什么你的人?我还说他是我的人呢!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啊!”

祁安城有些动怒,沉声道:“敢问阁下名讳?”

尹轻隋痞里痞气地说:“都说了我是谁跟你没关系,刚刚孟桥也说了他跟你没关系,你怎么还使劲问啊?仗着你有权有

势,就不把别人当回事儿是吧?”

战原堡的人已经把剑拔出来了,听到这又不知道该不该动手好。

祁安城不想跟尹轻隋起冲突失了身份,转头问宋爵道:“这是你的朋友?你现在怎么跟这种人……”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宋爵一直面无表情。

过往那些爱恋的、迷醉的神情一丝没出现在他脸上,甚至话也不愿多说两句。

祁安城猛然收住话音,心里生出孟桥可能不再属于他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惊骇。

他放柔了话音道:“孟桥,在堡里呆腻了想出来玩阵子吗?都半年了,多少气也该消了,跟我回去吧,我们还像从前那

样生活不好吗?”

“不好。”宋爵言简意赅。

祁安城注意着他的神色,发现他语气中充满不耐和厌烦,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再退一步说道:“那你多玩几天,等我忙

完这阵子亲自来接你。上次你说想去明月楼,咱们下个月一块去好不好?”

宋爵已经快压不住烦躁,随意点了点头敷衍他。尹轻隋看了脸上几乎变色。

祁安城上前想亲近宋爵一下,被他躲开,只好忍耐地对他笑了笑,带着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下一品楼。

尹轻隋不管他们回不回头,跳过来把宋爵拉回桌边坐下。元宝伸手来握宋爵,被他摸了下头,总算放心下来。

尹轻隋以为元宝在安慰宋爵,心里更加不爽。

祁安城的姿态让他觉得,他们和自己是两个阵营的人。这话没错,他们还真是你死我活的仇敌。不管孟桥在生气或是原

谅,最终都跟他尹轻隋没有关系。

他们俩站在茶楼的另一边,和自己离得明明那么近,感觉上却似隔了万丈深涧咫尺天涯。

尹轻隋也开始生气了,常年笑眯的眼睛睁开,眉毛挤成一个小小的山丘,嘴角紧紧抿起。

宋爵看到他的变化不明所以,伸手拉住尹轻隋的手道:“怎么?”

尹轻隋仔细看着询问他的宋爵,低声道:“没什么,……你以后,要回战原堡?”

宋爵感到一丝怪异,还是诚实的回答他道:“不回。”

尹轻隋慢慢收紧手指,细品心里奇妙的忐忑,“那你要跟祁安城去明月楼?”

宋爵摇头。

尹轻隋心情大好,牢牢握住那只手,柔声道:“你想去,我带你一起去。”

宋爵想了一下,郑重地答应,“好”。

尹轻隋开心地笑了。

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兆头,只是还不确定,是应该放任它继续蔓延膨胀下去,还是趁早把它扼杀,以免后患无

穷。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还不舍得现在便放弃手里这个人。

他刚刚遇到他,未及深交,何必过早断言。这种感觉来的这么突然,可能消失得会更加突然。或许再过几天,自己会觉

得他无聊,杀了他解闷也说不定啊。

10.曲意阁三

天色暗下来,宋爵和元宝两个黑衣蒙面,静静伏在一处院落的屋顶,一动不动。

那天祁安城出现的时候,宋爵在他身上下了追魂,夜里和元宝顺着追魂的痕迹找到他在京城的住处,准备蹲他几天,摸

透祁安城的行迹。

这院子不大,守卫森严,祁安城房前站的两个人都是高手。宋爵趴在瓦片上,悄无声息,借着掀起的一张瓦片往里面看

祁安城在和几个手下商讨要事,宋爵听了大半天也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干听着。过了一会儿,祁安城似乎得出了结

论,挥挥手让人下去,单留了一个叫季宏的。

待人都出去,祁安城沉吟了片刻问道:“还没有线索?”

季宏摇头,“没有。陈之慕像是人间消失了,这半年里一个见过他的人都没有。”

宋爵手指动了一动。他出了云海山就在想,陈之慕是不是还在祁安城手里。现在看来,他的确已经逃掉了。活着吗?还

是找孟桥去了?

季宏又道:“孟公子消失又出现,会不会……”

祁安城道:“不会是孟桥。”

季宏犹豫道:“如果不是他,那就真的是内鬼作祟,可是堡里……”

祁安城看了季宏一眼:“你不用这样小心说话。内鬼的事无需忌惮,只管详查,我保着你,谁也找不了你的麻烦。”

季宏唯唯诺诺的答应。

祁安城看他还是踯躅,开口道,“战原堡里有细作,我早知道。武林四大世家,谁家也干净不了,战原堡几十年的家业

,内里盘根错节,有些猫腻没什么,我原不在意。不过这次的事提醒了我,这内鬼的本事不小,能在我眼皮底下把人带

出去,且藏得密不透风,不得不防。”

季宏朝祁安城靠近一步低声道:“那,我就深查?”

祁安城看着季宏,沉声道:“深查。谁拦着,查谁。谁放水,也查谁。”

宋爵听得正是紧要处,突然手心一紧,他抬头,发现元宝眼睛紧盯着院子外面巷道里的一颗大树。宋爵顺着他眼光仔细

看,在墙角的阴影里,的确站着一个人。

那人头顶光亮,穿着一身袈裟,对着他和元宝点了点头。

宋爵把手里的瓦片放好,让元宝守着祁安城,自己探起身,足尖稍点屋檐,飞身掠到院外。

那和尚转身就走,宋爵提着轻功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门外一处乱葬岗。

和尚慢慢收住脚步,转过身,单手竖在胸前,对宋爵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一手执伏魔杖,一手握佛珠,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宋爵瞧他头顶十二点戒疤,左耳垂缺损,知道眼前这人便是孟桥

口中的何苦和尚。

当年孟桥刚离开云海山后,认识了陈之慕,与他结成莫逆之交。

两人混迹江湖时,陈之慕得罪了武林盟主谢云意,被他下武林令追杀。孟桥不愿意丢弃陈之慕,只好陪着他四处逃窜,

几次险些送命。

一次仓惶逃命时偶遇何苦和尚,何苦心地慈悲、德高望重,试图帮助陈之慕与谢云意和解,可惜结果差强人意。陈之慕

无法,最终选择避隐山林,再不入江湖半步。

陈之慕退隐后,孟桥孤单,便跟在何苦和尚身边随他云游四海。

孟桥很喜欢听何苦和尚讲佛法佛缘,跟在他左右,心情平和而安静。可惜时间长了,他发现何苦慢慢的转变,看自己的

眼神不再平静无波,言谈举止也屡有破绽……

何苦为他破了淫戒。

孟桥十分惶恐,不知所措。而恰在此时,他遇见了祁安城。

孟桥很快坠入情网,他与祁安城出双入对,同进同出,对何苦和尚避而不见。何苦知道他看破了自己,留了一封信给他

,回少林闭关清修。

孟桥不能去找何苦,怕坏了他的修行,心中虽有遗憾,却也欣慰。何苦自幼出家,极有慧根,受少林方丈的器重,很可

能继任下一任主持。若是因他毁于一旦,可真是“何苦,何苦”了。

何苦离开时告诉孟桥,等他斩断情根,心如止水后,会再来看他。谁能想到,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宋爵跟着何苦和尚停步,站在他三尺外,略点头道:“何苦大师。”

和尚没作声,仔细看宋爵。

宋爵站稳不动,任由何苦和尚打量。

半响何苦道:“施主并非孟桥。”

宋爵道:“我的确不是。”

何苦大师手中伏魔杖“唰”的指向宋爵:“何故做孟桥面貌欺人?”

宋爵道:“我不欺人,是他人欺孟桥,我要为他报仇。”

何苦大师念了句佛号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又是何苦……孟桥在哪,让贫僧与他……”

宋爵打断他,“孟桥死了。”

何苦大师听了脚下倒退了一步,脱口道:“什么?”

他本满目慈悲,一派大师风范。听闻孟桥身死,竟大惊失色,面露彷徨,手中伏魔杖“当啷”一声倒地,连着他踉跄了

几步,悲痛之情几不能自已。

宋爵走上前把伏魔杖捡起交给何苦,“孟桥说你帮了他很多,让我遇见你的时候,说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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