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簿(第一、二卷)——营长小五
营长小五  发于:2012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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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揉了揉肩:“叔宝和尉迟倒确实是不分伯仲,我是念他秋冬换季身上那些伤不好扛,不到不得已不想折腾他。罢

了,他的虎头錾金枪怕是也渴血得很,你去请他和尉迟一道来罢。”

不一刻,秦琼、程名振、王君廓、罗士信和尉迟敬德就跟着颜子睿进了大帐。

待他们几人落了坐,李世民对程名振道:“程将军可还记得在长安大理寺狱里的事?”

程名振立刻道:“殿下宽厚仁德,活命之恩末将磨齿难忘!”

李世民笑了一声:“程将军不必惶恐。我说的是在天牢里,你说你尚有眼线在河南之事,将军可还记得?”

程名振脸上紧绷的肌肉这才松弛下来:“记得记得,末将当然记得。末将当时说的都是实情,确实是有眼线在刘黑闼军

中。刘黑闼手下的车骑将军李去惑,骠骑将军李开弼都是洺水人,曾犯了案子逃到永宁县,末将见他二人豪勇不似常人

,且当时天下纷乱,前朝气数将尽,末将便做主将他二人放了,他二人立下生死誓,说末将若是有求,必定不惜性命代

为办到。这些年末将与他们也略有往来,他二人与刘黑闼并不亲厚,心里很是仰慕殿下,曾说过跟随刘黑闼实在是出于

无奈之类的话语。”

李世民颔首道:“仰慕之类的虚言并不可信,不过他二人的家眷有不少至今在长安倒是真的。刘黑闼对部下不是好得很

嘛,他二人既当了将军怎么却不得志了?”

程名振道:“殿下有所不知,刘黑闼对自己人确实是亲厚,但对敌人却是心狠手辣,龇牙必报。他兄弟俩最早并非拥护

刘黑闼,而是推举窦建德的部将刘雅,但刘雅不愿意起兵,范愿带头把刘雅乱刀砍死了,他二人不得已,才跟着范愿投

奔了刘黑闼。刘雅与刘黑闼有隙,故而他二人虽然善战,只怕在汉东军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世民点头:“既如此,算着日程刘黑闼也该到列人了,他刘黑闼据着洺州、洺水成犄角之势与我军对峙,你就请那二

人寻机断了洺水那只犄角。”说着命人拿出两只锦盒子,打开,却是两件半旧的首饰,“这是那二姬妾的信物,到时候

程将军这说客当得不顺,或许能派上些用场。”

程名振连连称命,退了出去,秦琼等人向来恶他贪生怕死,见他出去,尉迟敬德冷哼一声,秦琼则露出鄙夷神色:“贪

生鼠辈。”

李世民笑道:“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况且这人也知道些知恩图报,并非罪无可赦。”

秦琼道:“殿下不怕那李去惑和李开弼糊弄咱们么?”

李世民摇头笑道:“你当秦王府每月拨出去的款项真是去买什么金银器皿和玉石摆设么?李去惑和李开弼的家眷在京城

吃住无忧,还不是宜珂前后张罗的。你不常在府里走动,故而都不知晓。”

秦琼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带当殿下让季姑娘和张亮一同去洛阳天策府,是为了——”

李世民朗声笑道:“她手底下的账目天衣无缝,心思又细密玲珑,颇得天机子真传,我才请她和张亮一同去洛阳好有个

照应。你当我真只是为张亮那厮拉媒么!让宜珂听见了只怕要看轻你秦大将军啦,哈哈!”

秦琼赧然,呐呐道:“谁让张亮一见着季姑娘就三魂丢了七魄似的,倒便宜了这老小子!”

叁拾

一旁颜子睿看他难得露怯,不由打趣道:“你这口气,莫不是也看上宜珂姐了?这下子秦王府可热闹了,要不等张亮回

长安你和他上校场较量一番,张亮必不敌,你倒可以——”

秦琼慌忙打断道:“使不得使不得,谁不知道季姑娘对张亮的心,我要把张亮打残了,季姑娘的天机笔还不得在我身上

戳出百八十个洞来!”

李世民和颜子睿等人见他头摇得拨浪鼓也似,早已经乐翻,秦琼生得长眉朗目、白皙英俊,此时双颊上清晰可见两抹红

云,颜子睿指着他道:“若让刘黑闼的汉东军士看见神拳太保秦将军这般作态,这仗也不用打了,保证他们丢盔弃甲如

丧考妣,我军兵不血刃,赢他个不费吹灰之力,哈

哈!”

秦琼大怒,登时抄起茶几上的酒壶扔过去,这一手下意识地暗含了枪法,去势凌厉,如虎头錾金枪破空刺来,颜子睿笑

了一声,刹那后仰,出手如电,一招江湖寻常招数“猴子捞月”将酒壶虚拢入掌中,起身笑道:“秦将军明知我不喝酒

,却来为难我,军中酒水稀罕,这酒还是还给将军罢。”说话间那酒壶还在颜子睿手中滴溜溜打转,待他话音一落,手

指在壶身上轻轻一弹,那酒壶便得了令似的,咄地飞了回去,当地一声稳稳落在秦琼坐席前的茶几上。

秦琼入秦王府幕僚不久,并不惯常走动,故而对颜子睿并不熟稔,见他一手内家功夫和身法相得益彰,俊俏非常,早不

计较他的玩笑,向着尉迟敬德道:“我道你这大老粗怎么就放心让相时当殿下亲随,他果然有两下子。”说着向颜子睿

道,“可惜我来得晚,不然倒好见见你师父的功夫,尉迟说你师父江湖人士送一雅号‘剑中仙’,想必飘逸高绝得很。

颜子睿听秦琼真心赞叹,本来脸上已经带了笑意,刚要油嘴滑舌自谦几句,却听他提到青城子,眼中便黯淡一瞬,也不

知是说给秦琼还是他自己听:“也不用可惜,我师父就快来了。他身体抱恙,在蜀中唐门医治,一好就会去长安秦王府

。”

秦琼讶异道:“这生了病怎么反倒不来长安?秦王府请个太医不是什么难事,人参鹿茸也不短,我身上曾中了两箭,就

在心口下一寸,若不是——”

李世民见颜子睿已然变了脸色,当下打断秦琼道:“好啦,叔宝,我叫你来拉家常的么。”

秦琼自知失言,向李世民道:“殿下说得是,末将忘形了。”

李世民笑道:“你也不必这般正经,我不过是看你们两个说得热络,眼红一时罢了。咱们还说正事。”说着正色向众人

道,“在宏文馆我们定下的计策如今一步步都稳妥实现,程名振此番去策反刘黑闼部下,若成事,则洺水落入我军囊中

,这样一来,洺水和洺州的犄角之势被打破,刘黑闼的洺州就成了孤城。”

罗士信道:“殿下,末将还有一想。刘黑闼现在兵分三处,幽州、洺州、再加他自己带着的。我们何不逐一包围各个击

破?何苦还要跟着他也分流兵力?”

此问也是尉迟敬德等人心中所想,便都一齐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道:“打仗不能只看眼前。虽然我们眼下打的是刘黑闼的汉东军,你们却忘了汉东军多是

窦建德的旧部,复仇之心炽烈,就像干燥的柴火,刘黑闼几句话一点就着。哀兵必胜,不能让他们集合到一起,否则我

军几无胜算。分兵牵制他的动向,使得他疲于奔命,无心整顿煽动,才是上策。”

尉迟敬德道:“殿下英明。可若是万一程名振那厮没办成呢?”

李世民起身指着地图道:“他的永宁县令不是白干的,岂没几个跑腿心腹助他一臂?他若办砸了,还想活命的话就必须

给我拿下洺水之前的列人,将汉东军阻上一时。我自会派强将拿下洺水”

王君廓曾和秦琼曾同为瓦岗寨群雄,他不及秦琼智勇,而彪悍却胜于秦琼,当下拍案道:“程名振这无胆鼠辈能成个球

事!除了跑起来比兔子还快,打仗能顶个娘用!殿下还不如让老子带上三千骑兵,列人那么个弹丸大的地方,早上出去

,中午就拿下它赶回来,还来得及赶上顿中午饭!”

尉迟大笑道:“老兄你这话痛快!说得我都手痒啦!”

李世民笑道:“但只怕你倒是回来了,列人那地方却也连个活物都没有了罢!”

王君廓嘶声道:“那帮叛臣贼子留来何用!杀光了干净,也叫那些跟着刘黑闼造反的混球看看,掂量掂量自个儿够几条

命举那面反旗!”

秦琼不喜他杀性,道:“列人不过在洺水前的小地方,刘黑闼也没派多少人守在那里,杀鸡焉用牛刀,殿下想来还有更

重要的任务给王将军。”

李世民打断他们:“别争了。叔宝,你在诸将之中最长于谋略应变,列人我交给你,拿下列人不难,难的是你要在那小

地方拖住刘黑闼的汉东军,能拖多久就多久,但切忌不可折损我们自己人。到抵不住了就立刻撤军。”

秦琼道:“末将领命!殿下是让我为李去惑二人赶到和拿下洺水争取时间,末将定然不辱使命。”

李世民点头道:“不仅如此,你也是在给幽州的罗艺争取时间赶回来,好与我军前后夹击汉东军。”

罗士信醒悟道:“原来殿下早想好这合围之计了,分兵亦为了合流,同时既拿下幽州断刘黑闼退路,又折损汉东军兵力

,一石三鸟,当真我等所不能及!”

王君廓急道:“殿下,那我——”

李世民笑道:“王将军也不闲着。你打仗最是狠,和罗艺一个路子的。所以我把重担压给你,等程名振的传信一到,你

就带兵出发,直奔洺水。洺水以水为屏障,易守难攻,若是策反成功洺水开城迎你那最好,若是不成,你就给我一路打

进去,务必拿下!”

王君廓听说有硬仗可打,兴奋道:“殿下放心!保证杀他的片甲不留!”

李世民道:“旁的我不多说,只叮嘱你一句,若是洺水开城门投降,你切不可滥杀无辜,不然就算你立了大功,我也不

饶你!”

李世民这一句说得冷肃,他素来谦和,和部将说笑嬉闹也时常没个正形,此刻却没有半分笑意,眼神冰刃般投在王君廓

脸上,竟让这嗜杀的将军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登时不自主地道:“末将——谨记。”

说完后脖颈已经浮出一层薄汗,他惶恐地抬起头,李世民已经换上笑脸:“君廓不必如此见外,我可等着回了长安再给

你加封啊!”

王君廓这才勉强笑了一笑。

李世民接着道:“君廓和刘黑闼苦战之际,尉迟,你和我一起带上唐军主力,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洺州。范愿虽然能打,

但他洺州城内只有号称三万兵力,根据斥候的线报,我估计也就一万多人,且被程名振之前的虚张声势吓破了胆。难攻

克的是他洺州城墙,刘黑闼一度在城墙上下了大功夫。”

尉迟敬德点头道:“攻城我不怕,洛阳城咱们不也拿下来了嘛!洺州被我们围到现在,粮草早不够了,疲兵余勇,怕他

们什么!”

李世民继续:“等拿下洺州,差不多叔宝也该带兵过洺水和我军主力会合,在洺州整编过后留下小部分人守城,剩下的

跟我和叔宝去支援君廓。”

尉迟敬德道:“殿下为何不让君廓兄和叔宝一样佯退到洺州,不正好也让洺州城墙为难为难刘黑闼自己嘛!”

李世民摇头道:“尉迟,你这大将军做久了,只怕兵书也懒怠翻了罢!”抬眼看到正躲在众人之外惬意地喝闲茶的颜子

睿,李世民带着一分戏谑笑道,“你倒会钻空。你的茶不如给我喝,我也口渴的很。你闲了这许久,正好替我解释两句

。”

颜子睿固然不情愿,捧着茶杯不撒手:“这我喝过了,殿下不如叫人重倒。”

李世民促狭道:“我都不嫌,你却小气。”

颜子睿无法,只得慢吞吞把喝了一半的茶盏递过去,顺道儿对尉迟翻个白眼,似是怪这不开窍的笨将军坏了他的浮生闲

暇:“尉迟大将军,洺州城墙是刘黑闼亲自督建的,比养儿子还上心。伍子胥建阖闾还留个脐心叫西施引了越国的兵来

灭了吴国,他刘黑闼能比伍子胥聪明?城墙肯定有薄弱处,我们若守在城里,自以为天衣无缝,到时候被刘黑闼一锅焖

了都没路逃去!”

尉迟老脸一红,气闷地转过去把颜子睿当死人。

颜子睿见状心情便好了一些,不依不饶道:“但洺水的屏障是水路,造化自然,他刘黑闼的汉东军总不能个个都水鬼投

胎罢,岂不比洺州好守得多?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汉东军和王君廓将军打了个昏天黑地,说不定那时候连饭

都好几顿没顾吃,殿下和秦将军的主力军一到,替换下王将军,彼竭我盈,还怕吃不下他刘黑闼?”

尉迟敬德打仗多年岂会只是个戆头,方才不过一时糊涂没想通,眼下被个小他一轮的后生半分情面不留刮了个彻底,气

得须发上指,眼珠子似是要胀出眼眶,一张黑面烧成暗赭颜色。

李世民喝了茶,刚笑着抬了手要替尉迟将军挽回几分薄面,却听颜子睿话锋一转:“这些都是在宏文馆那日,尉迟将军

当着在下的面说给刘文静听的,怎么现在倒忘了?怕是这几日查营练兵太过分神了罢,尉迟将军倒要注意歇息才是。”

李世民犟着喉管生生把将要呛出来的茶水硬是咽了下去,眼中笑意柔和了锐意的剑芒。

颜子睿捉弄了尉迟敬德顺带还编排了刘文静,然后坐回自己的坐席,另取一个杯子,勾过茶壶自斟自饮:“众位将军戎

马倥偬,岂有我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子多嘴置喙的地方,不得已只能拿尉迟将军旧话来搪塞。殿下看在我亲随帐下

这一路的份上,还是别教我出丑了罢。”

李世民笑得有些无奈:“是是,是我为难你了,你且喝茶逍遥,再不敢劳动相时大驾。”说着自和帐中众人商量行兵细

节。

罗士信是行军总管,虽然轻易不单独带兵,三军调度却都要经他手,李世民、秦琼、尉迟敬德、王君廓带兵各有千秋,

行兵布阵的详细策略都敲定后,罗士信再将步卒、骑兵、弓箭营、玄甲军、亲兵等按各人专擅配给下来,已经过了饭点

李世民不吃,颜子睿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好僭越先吃,眼看天色由蓝渐黄,接着染了紫入了黑,帐中的将军们才

陆陆续续走了,李世民纵然博闻强记,万件于心,这么长长一日的议事下来,也是思虑已极,累得再不想多说一句话。

颜子睿便不扰他,自去帐外寻饭吃,尉迟敬德的大帐距离不远,门帘掀着,颜子睿走过时,尉迟敬德很热情地招呼他进

去,颜子睿恭敬不如从命,老实不客气地进去大快朵颐。

等填饱了肚子,颜子睿才有心扯闲:“尉迟将军,你果然是将军风范呐!”

尉迟一口烧刀子下肚,咂吧着嘴问道:“小老弟你目光如炬啊,哈哈!说吧,什么事求我?”

“啊?”颜子睿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没事求你啊。”

尉迟又是咕咚一口酒:“那你拍我马屁做甚?难道刚才吹着邪风了?”说着还伸手在颜子睿脑门上摸了一把。

颜子睿刚要发怒,却不巧打了个饱嗝,想起吃人嘴短,只得泄气地解释:“我在殿下的大帐里埋汰将军你,你没计较,

所以我说你气度不错。”

“哦……”尉迟敬德醒悟过来,拍着颜子睿肩膀,喷着酒气道,“我道小老弟你黄鼠狼给鸡拜年呢!哎!枉你长了个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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