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肯定会好起来的。”秦墨言笑笑,把齐少天抱起来,“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徐公子也好好休养,唐兄的伤也要仰仗你帮忙。”
二人走出,徐潇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不禁恻然。自己这么多年一心想要统一武林,而最后,却是这么的一场空。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却妄想能够再次获得。这太傻了。或许,如果当年自己再坚定一下,世界上可能就没有这么多是是非非。心中猛然一痛,徐潇长吸了一口气:“唐承昱,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走啊。”
头没来由地痛了起来,撕裂一般。脑海中无数的药名的处方一逝而过。
没有用的,他已经想了很久很久,没有药物能够起死回生。
这是命数。
抓着自己的头发,不,一定有办法!
思绪却飘到了与唐承昱在一起的时候,想到了唐承昱对自己的好,甚至想到了唐承昱胸口的温度。真的好累。或许这一切都是错!他不应该动情,也就不会像当年自己的父亲一样在这里痛苦地抓着头发!
低吼一声,泪却滑下脸庞。
“唐承昱!我后悔了!你给我活下来,我徐潇要爱你爱到死!”
第 30 章
“秦公子,请恕老夫无能,这伤老夫真的治不好。”江北的名医萧逸凡一声儒服,全白的须发昭示着他的行医经验。
“怎么会呢!你是名医啊!”齐少天急急冲到前面,抓住萧逸凡的袖子,打开随身的药包,作势就要抢。
“齐公子,老夫真的无能为力,这位公子能撑这么久已然是奇迹,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萧逸凡轻叹一声,这人如此年轻,没想到却不久于人世,令这位见惯了生离死别的老医者也不禁感到可惜。
“萧大夫,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一定要把这人救活。”秦墨言拉住齐少天,一双眼睛盯住萧逸凡。直觉里,他觉得萧逸凡绝不简单,至少不是一位本本分分依靠医者救死扶伤天职而闻名天下的名医。
“真的没有办法了……”萧逸凡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可惜,这公子这么年轻,可惜啊。”
“我说过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他救活。萧大夫,最近生意不景气,但是秦家还是付得起这么些诊费的。”秦墨言冥冥中感到这位大夫肯定有隐藏的秘密,不免用了商人狡诈的天性与之周旋。
“秦公子这话说的……”萧逸凡话没说完,就迎上了齐少天敌意的目光,心中不免一寒,讷讷到:“其实,办法不是没有,不过那只是一个传说……”
“是什么!你快说啊!”齐少天一个箭步冲上来,几乎是要把萧逸凡撞倒。
“你别逼他,这个我知道。”徐潇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但是听到刚刚的话,即使脸色很不好,但还是执着地咬牙说道:“但是不能用!”
萧逸凡好奇地看了走进来的徐潇,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但脸色苍白,一看就是气血不足、大病未愈,这个口气倒像是知晓医术的名家。
“请问公子名讳?”萧逸凡感到这个少年绝不简单,是以开口试探。
“徐公子只不过是家中聘请的医师而已,现在受了风寒,不便叫他行医。”秦墨言直接打断了这两个人即将开始的交流,说道:“请萧大夫告知在下如何医治敝友,在下不胜感激。”
“秦墨言,你叫他走!”徐潇语气坚定,趔趔趄趄走上前来,就要推人走。
“徐潇!让他说!多一种方法也是好的!”齐少天拉住徐潇,徐潇却哭了,哭喊着大叫:“你不要说!否则我会杀了你!”
齐少天顿时懵了,萧逸凡也顿感奇怪,但那边徐潇嘶吼着说要杀掉自己,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孔和通红的双眼,萧逸凡感到一阵寒气袭来,匆匆告辞主人家准备离开。那边齐少天回过神来,一指点昏徐潇,一个身法拦在萧逸凡面前:“大夫请说,刚才那位兄弟得了失心疯。”
“我不知道……秦公子,请恕老夫无能……”萧逸凡只想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越快越好,为什么这边所有的人都那么不对劲。
“你说完,你走,否则你就死在这里。”齐少天站在门口,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萧逸凡打了个寒战,为什么这人和刚才那个是如此之像。
“公子,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只是一些医者的传言而已,只是刚才那位公子……”萧逸凡似乎有些惧怕刚才的徐潇。
“你怕他?那你还不如怕我!”齐少天右掌如勾,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萧逸凡的颈边。
萧逸凡心知今天要栽在这里,也不知这些人想干些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刚才那位公子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而且一口咬定行不通。”
“不管怎么,先说来听听!”齐少天不耐烦地说道,手上劲力又加了几分。
“不知两位有没有听过‘三海医仙’万河?”萧逸凡小心地离齐少天的手远点,那只手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的脖子。
“他死了!讲重点!”说完这话,齐少天心里却打起了鼓,难道这关键却落在一个死人身上?
“‘三海医仙’万河当年去无神魔教,相传是为了一部医典,可惜他失败了,这也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失败。”萧逸凡似乎很仰慕万河,讲到这里,他的眼神中还是有着无限的向往。
“那部医典很有多魔教禁术,据说很多医术都是能起死回生,我猜想这里面肯定能有治这位兄弟的医术吧。”萧逸凡说完了这些,小心地打量着齐少天,齐少天听到这里似乎有些震惊,但他很快恢复过来,一个翻身离开萧逸凡,落在秦墨言身旁。
“萧大夫,您可以走了,请大夫到账房支诊费!”那边秦墨言的声音如大赦,萧逸凡几乎是用小跑地速度离开这里。
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地方,徐潇钻进被窝里,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刚刚萧逸凡的话几乎是令自己瞬时想到了一个“救”唐承昱的办法。那门禁术!
是啊,本来就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药物,那么,倒也只能是这种有违人伦与天理的禁术!
可是,一想到那些人,那些能走能跳,甚至武功健全,但却失去了人本身的七情六欲,只是施术者的木偶的人,却忍不住想吐。
唐承昱若是如此,那么,他还是唐承昱么!
心里面乱得像一团麻,不敢想象唐承昱的未来,也不愿意想象自己的未来,只想怒吼一声,只想大哭一场,把这些全部都还给命运!
无助躲在被子里,却无比贪恋上次哭泣那温暖的胸膛。
自作孽,不可活。或许,这就是命。
再次醒来,却是齐少天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在自己面前。
“你魔教什么医典真能够治唐承昱?”齐少天看着他醒了,也绝不客气,直接问道。
那边的脸却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似乎在逃避。
“到底是什么!唐承昱是你的爱人!我们这样帮你已经是仁至义尽,要说快说,不要跟娘们样的!”那边齐少天早已经不耐烦,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弟弟平常倒是跋扈的很,到这个关头却软弱的要命!
秦墨言无奈地摇摇头,拉开齐少天,低声道:“既然徐公子都认为这行不通,那么一定行不通,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什么其他办法!现在唐承昱随时都有可能死!我们没有时间了!”齐少天几乎气急败坏,声音开始大了起来。
“你不要这样,少天……”秦墨言觉察出齐少天情绪的变动,极力想要令他平静下来。
“现在到底怎么办,我不知道!这个人是我的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死掉!”齐少天指指床上气色极差的徐潇,对着秦墨言吼道。
秦墨言见到齐少天如此失控,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无言看着他。
死一般的寂静,伴随着齐少天逐渐发红的眼眶,徐潇倏然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一瞬间,无数想法轰然涌出,把理智冲散,却冥冥想抓住什么。
“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徐潇似乎做出了一个决然重要的决定,极为疲惫,“哥哥,给我准备以下东西……”
在秦家庞大的关系网中,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快就被准备好了,看着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齐少天不禁打了个寒战:“墨言,你说这些虫子啊蟾蜍啊是干什么用的……”
秦墨言笑笑:“这你就别管了,唐兄可以活下来,这不是很好么。”
“可是我总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别担心了,一切都会好好的。”秦墨言面朝远方,眯起了眼睛,徐潇此举绝不简单,或许唐承昱这个人是可以活下来,但是徐潇既然不愿意这么做,那么他肯定有他的理由。不管怎么样,未来的形势还是相当严峻,尽管秦家不理江湖之事,但这几天江湖上绝不太平。唐家大少爷已经身亡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蜀中唐家方寸大乱,连带着死了好些人。而无神教教主失踪,主舵被破,也绝非小事,各地分舵转为地下隐藏实力,也不知道现下光景如何。总之这一团的乱麻现下无人收拾,显得倒是江湖上人心惶惶。更为可疑的是,尽管无神教已经隐藏实力,但是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情并不减少。难道是现下正处乱世,人人都怀着杀人之心?秦墨言不处于江湖之中,反倒是旁观者明,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从中操作,现下情况如此,倒不如静待观之,伺机而动。
暗房里,徐潇已经劳作了很久,看到袅袅白烟从窗子漫出,闻到弥漫着的古怪味道,齐少天却有着隐隐的慌张。徐潇绝对是在乎唐承昱的,现在他诊治唐承昱,也必定会尽心尽力,但是之前他的反应实在是太不平常,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但是唐承昱可以活下来,或许一切还有转机,齐少天想到这里,心下也宽慰不少,如果唐承昱醒转过来,那么凭他们的实力,未必不能再乱世中保得一份平安。
顶着一头乱发,徐潇憔悴地走出,几乎是茫然地走进了唐承昱的房间。唐承昱静静地躺着,似乎不知晓这一切的一切,徐潇叹了口气,轻轻吻了吻这苍白的嘴唇,狠下心来,双手握住插在唐承昱心口的剑柄,用力拔了出来。
“你不能啊!徐潇!那样他会死的!”齐少天刚到门口就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叫出声,作势要拦。
徐潇无神地看了他一眼,止住了他的脚步。齐少天呆在那里,看到唐承昱的血溅得老高,染上了徐潇的白衣和脸庞。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徐潇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滴落的鲜血与唐承昱的血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徐潇沉着地拔开药罐,给唐承昱灌下药,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急刺唐承昱几大穴位,左掌却运起内力,在唐承昱胸口运气。
那边齐少天看到这等架势,也不禁呆了,就在他缓过神来刚想说话时,徐潇却晕倒了。
“徐潇,你怎么了!”齐少天冲上去扶起他,一摸脉搏,却是气血不足,内力未愈又损耗过度,现下负荷过重造成的晕厥。急忙抱起徐潇,喊秦墨言来帮忙。
秦墨言听到呼喊,刚一进房间,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心急如焚的齐少天抱着面如金纸的徐潇,后边床上,半倚的唐承昱一言不发,空洞的目光令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第 31 章
“什么!活死人!”那边齐少天已经叫开了。
“我都说过我不愿意,我宁愿他死了!”徐潇似乎累极,连脾气都发得有气无力。
“就像唐承昱之前告诉我们的那样!就是你中的蛊!”齐少天又想起了在那苗疆之地的可怕事件。
“比那稍微好一点吧,魔教以此掌控人才倒是多年历史了。”徐潇想到自己的教派,不禁感伤起来。虽说从来也没有产生过什么感情,但是到头来也只觉得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齐少天撇撇嘴:“你倒也魔教魔教起来了。唐承昱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徐潇苦涩地笑了笑:“也没啥,也就是听我的指挥办事。”
“听上去挺好的啊!干嘛那么不情愿?!”
徐潇没有说话,眼睛却红了。心里却不住在嘲笑自己。是啊,唐承昱听我的吩咐办事,又有什么不满足的。但是,一想到如此,心里就像被撕裂一样喘不过气来。
“喂,你别哭啊……怎么回事啊……”齐少天显然不知所措。
一旁的秦墨言摇摇头,赶紧把齐少天拖走,这两兄弟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再放在一起恐怕要出事。现在唐承昱也不知情况如何,这边一个脑袋少根筋,一个似乎悲伤欲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齐少天不情不愿,但是徐潇在那边似乎很伤心的样子,他也不想多呆,索性直接走去看唐承昱。
秦墨言尴尬地笑笑,徐潇却说了话:“唐承昱不再是唐承昱了……”
秦墨言很难以想象这个当初冷血而跋扈的徐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徐潇现在如此,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生气,重新振作起来。
“承昱,外面下雪了,我们去看雪好不好?”徐潇看到唐承昱,熟悉的面庞还是令他感觉到一丝眷恋,虽然长期处在西北,大雪小雪见过不少,眼下这一场无甚惊奇的雪,他却希望与唐承昱分享。
“好的。”唐承昱的眸子中看不到一丝情感的变化,短促而快速的回答昭示着他的无比忠心。
“那我们去山上看好不好,那里站得高看得远,肯定很漂亮。”徐潇期待地看着唐承昱,尽管他知道唐承昱一定会应允,以一种自己非常不喜欢的模式,但是他还是很希望能够和他共享。
唐承昱双目未曾斜视,拉过徐潇抱在怀里,腾空而起,雪地上只留下两个浅浅的脚印。
“真是好男人啊,武功还这么高。”齐少天看着远去的唐承昱,不禁低叹出了声。
“嫉妒了?”秦墨言抓过他的手,放了个暖炉到他手中。
“哪里?我是开心有这么个好弟夫!”齐少天嫌弃地把暖炉放回秦墨言手中,“我才不需要这劳什子,我有内功护体,你还是多穿点,以免感冒。”
秦墨言笑着摇摇头,低头一吻,在他耳边轻言:“其实我觉得这样不好。”
齐少天挑挑眉,毫不迟疑地吻了回去,唇齿纠缠间,他停了片刻,喘着气道:“他活该!”
“他是你的弟弟……”
“我说了他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墨言地吻给堵了回来。
山上的雪景很美,一片白茫茫。在白雪中,红的却是那低调的梅花。白雪、红梅,虽然这景象并不算罕见,徐潇还是看呆了。
远处看去,山涧中云雾缭绕,看不出远处的景色,但那一定是美丽且神秘的,就像他们所处的这里一样。
拉着唐承昱没什么温度的手,徐潇在这山上随意地游走,尽管自己讨厌这样的唐承昱,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后悔,或许,这是自己最后的报应吧。扯出一个笑容,却又心里悲哀地想到对方根本不会在意,于是收起那个本来就没什么意义的笑容,说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