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清秋挽云歌 下+番外——煮酒焚琴
煮酒焚琴  发于:2012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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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庄周一人身上泄恨?”樊陆终在一旁的茶案边坐下,戴着玛瑙扳指的纤长手指叩击着桌面,“这人心真难揣测,亦不

知我猜的准不准,有没有看中了徐庄周的心思?”

那暗卫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先主说您性烈嗜玩,现今看来果真不错。”

听他这么说,樊陆终颇觉有些扫兴了,往窗外看了一眼,又挑眉笑道:“她果然来了。”

那黑袍红衣的女子披着蓑衣,徒步走在落雨四溅的大道上,她步子轻捷、动作极快,乍看之下宛如踏在雨雾之上、穿行

云雨之间。不时,便已到了广陵楼下。

那名暗卫下去将楚筱请上,樊陆终坐在椅子上,左手托腮样子闲适的笑着,“楚姑娘如此焦急,是为何事而来?”楚筱

甚至不急脱下蓑衣,正要开口,樊陆终却又说道,“我知道的,难道是为了司马遥?神医你似乎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

不过他现在是我的人了。”

楚筱丝毫不听他对自己的打趣,咬牙说道:“我放出的鹰,是被你的人射下了?昨日夜里有人闯入我红莲谷,可也是你

所作所为?知道那些事对你戎宣王有何好处,非得要追根究底不可?!”

樊陆终却含笑摇摇头,比出一根手指,“其一,鹰不是我的人射下的,是我亲自射下的。其二,这件事我无可奉告,若

真要说,你便当我不知情好了。其三,我酷爱古玩,尤其喜爱中土那些沾染历史痕迹的玉佩、瓷器,更喜欢探寻些不为

人知的事,比如——我想当年知道此事真相的人都已覆于尘土之下。”

“你若想得了司马遥,带他去便是,但这件事与你不想干,此事本就不该有外人插手!”

“楚姑娘与徐庄周的算盘打得真绝,樊陆终好生佩服了!不过试问,既是不想司马遥赴命,不愿外人牵连其中,徐庄周

又怎舍得那恋慕他多年的付青云?”樊陆终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只让人觉得似有千斤压下,“那么楚神医你,在

这场谋划中,又有怎样的纠葛,扮演哪一出的角色?”

楚筱沉下一口气,顿时眸底扬起杀意,无奈之举,亦是及时之举。

她抽出袖中短剑正欲刺杀这飞扬跋扈的戎宣王,一旁的暗卫冲上前来打开了楚筱的短剑。楚筱见用剑失手,又准备放出

藏有百根毒针的暗器“千机发”见血封侯,此时樊陆终却悠悠说了句:“你杀了我,谁替你销毁卷轴呀?”

情势瞬间就天翻地覆。

樊陆终示意暗卫退到一旁,说道:“那卷轴火难焚化、水不可浸湿,却也并非只有借助金蚕之力销毁这一条路可走。”

楚筱收起千机发,“你莫是次日听了我与司马遥的对话,才信口开河编出的谎话。”

樊陆终呵呵笑了两声,却不作正面回答,“我覆云城人博物广,更是大有你们汉人不曾见识过的东西,苗疆的金蚕蛊术

可以,西域的奇人古物又何尝不行了?”

楚筱听的将信将疑,且不说这几年自己踏遍天下寻访,又哪里有半点头绪?

这人虽说是覆云城城主,但其人定是居心叵测的,这些单凭他再三刺探消息便可看出来了。但若真有其他办法,楚筱想

倒也不妨一试。

“可是默许了?”樊陆终不问,也不必等她回答,只是笑,“你不说的事我决绝不问,我们各求所需不是很好吗。楚神

医要明白纸包不住火的理,虽我不知你为何要藏着这秘密,但终究有一日是要见光的。但你我二人或作,你日后亦不必

再听徐庄周的话行事,不是很好吗?”

楚筱低头沉吟片刻,方才收敛杀气,“你有何条件便开口说吧,但事后你若交不出东西,我定要你一命偿还!”

樊陆终悠然说道:“若说有所求,我西域自封为王,富有城池一座、年年收着万两赋税,倒也并不缺什么。若说司马遥

,我倒欣然收下了,至于其他——我知最近有一场好戏可看,想请你做个顺水人情,只此如何?”

听来让人难以相信,谁人以拿出那足以颠覆天下的力量为代价、只换她楚筱演一场戏?

那么真有此人,怕是也唯有樊陆终了。楚筱心中冷笑这纨绔子弟,也不知是脑子闷得出了问题还是那个筋搭错了,竟是

如此荒谬。

她神色淡然,说道:“究竟是所为何事,现在能说来一听吗?”

“听说中原那久居宫殿中的皇上近日身患劳疾,我只让你随我入宫去替皇上搭个脉象,说一句‘被毒物所伤’即可,不

过除此之外你定不能多说一字一句,不然皇上不信你、我亦是要反悔的。”他说的风淡云轻,眉宇间自含自在,唇角不

经意一笑,却让楚筱不禁蹙眉。

“倒是不难办,不过你如何进宫面圣?”

“以我覆云城城主身份,我覆云城与中原皇室也有交集,应该不难。你且放心,我会随你一道前去,直至你离开。不然

如此一番好戏,我又怎能看见呢?”

樊陆终让楚筱去,不过是想借楚筱的神医之名。楚筱咬唇,若不是怀着一试的心理,她定然不会答应的。这件事听着诡

异,也不知他要针对谁,又到底是要做什么。

“好!”楚筱断然答应下来,“事成之后,你便告诉我该如何取出金蚕!”

木格漆窗被推开、迎面风雨袭来,大风卷过,那窗子哗啦啦的响着,楚筱已不见了踪影。

暗卫走过去合上了窗,说道:“这女人轻功当真不错,可有来去如风之势。”

“她的轻功医术都是天下一绝,也算是世间奇人了。”樊陆终微微眯起了双眸,将茶盏举在面前,水汽渐渐氤氲了一双

黑瞳,“楚筱的绝,司马遥的妙,徐庄周的谋,我便不信这世上真有能信手拈来、万事万物皆运筹帷幄之人。”

“城主当真知道如何取出金蚕?”

樊陆终哈哈一笑,低声说道:“哪里,有这等好事我岂不是早早的独吞了。毕竟是良知驱使我亦只对楚筱提了个简单的

要求罢了。”

暗卫摆出一脸无奈,问道,“那么事后楚筱若真来取您性命如何是好?”

樊陆终道:“莫不是我供着你们这群‘影子’都是为了消耗财钱?何况我的要求也不过是让她出面说句话罢了,即使知

我刻意欺瞒,并不知什么金蚕的捷径,以她的性子也不至于真的立马闹翻天。”

“城主行事越发奇怪了,您为何要去见那中原皇帝,单单只是为了戏弄徐庄周吗?”

“人生如戏啊。若不演上几出好戏,岂不无趣了?徐庄周那时不是让少府监谎称付青云用毒、借机带付青云出宫而回避

那太子吗?这次我到要让他跳进自己挖的坑,且看他如何翻身。”

“您若是看不惯了那徐庄周,自然有千万种方法,为何定要闹出这事?”那名暗卫素知这主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甚难

伺候,但也觉得此次是否也玩的过火了?

“没什么,不过是想消磨他的锐气罢了。”樊陆终靠着椅子向后仰头,忽的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不甘和任性似的,“我

还是第一次被人给算计着,多多少少要回他一份大礼吧?”

第肆拾回:雨落纷纷欲断魂

那日的沉香阁还未开门营业,只听见外面小巷内传来噼噼啪啪一阵脚步声、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向着门前越走越近了

沉香阁内一片寂静,主仆们都还未曾醒来。庭院一侧摆着的一口莲花雕纹石缸内浮着片片淡紫落花,鳞片殷红的锦鲤摆

动尾鳍藏匿其下,落下的小雨激起片片涟漪。书房外的孟宗竹沾满雨露,稍稍垂下遮住了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幽径,也不

知是通往何幽处?

这寂静被那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所打破,连落在门前啄食避雨的雀鸟也匆匆飞离了。

一个杂工揉着眼、一面系着衣带一面揉眼走到了门前,卸下扣锁,推开一道缝隙向外张望,问道:“是谁啊?”心底还

不禁叫骂大清早便来扰人清梦。

来人气势汹汹的喊道:“少废话,还不快开门?!”

那杂工看门外约有十来个人,纷纷身穿着大理寺衙役黑色底子的服饰,腰间别着令牌,再向后一看,大理寺卿便就站在

不远处。于是赶忙打开了门,殷切说道:“您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不好意思,大家都尚未起来呢,您先去店里坐坐,我马

上把他们都叫起来!”

这买不买东西倒不重要,重要的便是,这大理寺卿来这里能有何事?反正定不是买瓷器首饰的。轻则宣布近日一些对经

商的告示,重则收款抄封!前者不需他亲自道来,后者亦不需他带人前往,那么到底是做什么呢?

杂工自认了脑子不灵光,匆匆跑到后面长安的房门外,叩门扬声说道:“主儿,衙役都跑来咱店里啦!你快些去看看,

这儿会连大理寺卿都来了!”

长安方才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颦眉道:“这么早,能有什么事吗?”

“不知,还是主儿亲自去瞧瞧吧!我去叫其他人起来了。”说罢,便向着后面杂工的小房处跑去了。

长安径直向前院厅堂走去,见了大理寺卿正端坐桌前,于是笑道:“大人光临寒舍,长安也无好茶招待,您可是为何事

而来?”

“茶水之类,亦是为谈天而置。我并非同你打趣来的,只是久闻沉香阁店主见多识广、天下间没有他看不出的赝品、没

有他不知道的宝物,于是携一物而来,请你鉴别。”大理寺卿款款道来,从旁人手里拿过一个黑色布包,放在桌上展开

那里面装着三样东西,一面破碎的镜子、一只手工金蜂以及一个檐下铜铃。

长安拿起来、指尖细细划过上面的纹路,指着那物件说道:“我倒是都认识,不过好好的宝物,怎都破旧如此了?这可

是照天镜,能照天地之所有、照见过去亦可洞悉未来。至于这铜铃,它本叫做‘帺晏铃’,佩戴在身,三尺之内遇见杀

气便会玲当作响以示警惕。而这金蜂……倒是并无异处,不过是造价高昂的暗器罢了。”

“那店主可知,这些东西本是出于何处?”大理寺卿问道。

长安虽看不见,却也知那照天镜之独一无二,帺晏铃亦是据说悬与天宫的仙物,但那金蜂针无名无派,哪里来的出处,

连名字亦不过是后人根据其形态而命名的。

“近日听闻,悬于战国陵墓中的照天镜被盗墓者窃取了,而这帺晏铃乃道观之物,不过已是存在于虚境之中、凡人难以

摄取的物件,亦不知您从何得来?”长安顿了片刻,见他不答,便继续笑道,“至于这金蜂针,于前两物已是次了十万

八千里,是多用些钱便能造出来的东西。”

大理寺卿勾起嘴角,拿起那只金蜂,道:“那么据店主的猜测,这大抵是哪类人用的?”

长安想了想,这金蜂针自百年前,盛行于江湖名流十年之久,后因战祸,国力衰竭、家族落败,这东西也就不再有人花

钱铸造。造价高昂且属于暗器一类,刺客也不常用,那么会是谁?

长安却摇了摇头,道:“恕长安薄才,实在不知。”

对方也不责怪,毕竟长安不过是个商贩,哪里知道这么多江湖之事?

索性大理寺卿站起身,也不打算久留了,他笑道:“打扰了,多谢店主帮忙,下官还有事,就不多坐了。这照天镜已碎

,不如便将这帺晏铃作为谢礼送给您吧。”

将那尚且完好的帺晏铃赠予了长安,大理寺卿便带着一干人匆匆离去了。

他来去匆匆的,弄得长安好生郁闷了,这些东西难得一见,却又感觉这些都成了方案工具似的、落到了他大理寺卿的手

里目前正在盘查。

一旁的杂工赶忙走过来,对长安说道:“主儿,我似乎听云章提过那什么镜的,云章说那日徐大人在大红袍内遇刺,刺

客赵如烈便身怀那面镜子,后被谁谁给击碎了呢。”

那么此事是与徐庄周有关?长安只叹了口气,呷了口茶,“罢了罢了,和徐庄周沾边的事,以后还是少告诉我的好。”

长安拿起那只帺晏铃,对杂工说道:“去拿一条红绫捧着,放在紫晶洞中吧,多多少少要避邪去了晦气的。也不知我留

着有何作用呢,日后有什么江湖人来到这里再推荐吧。”

那杂工答了一声,也不知这主儿怎么总是同这件事过意不去?

清晨阴沉的天空并未天晴,炸开一声响雷,瞬间又开始落雨。

“真是,大清早就下雨啊,又热又闷的,今天怕是又没客人了。”杂工叹道。

长安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雨天,说道:“命人去备上马车,前去王府一趟。”

“这……主儿,今日还是别去了吧,唐家武馆外正在送丧,就是唐雄师的那大弟子唐虎啊,数月前命丧张义崇赵如烈之

手,此时朱雀街上到处传丧号。况且还下着雨,今日就委屈主儿休息一日吧。”

长安恍然想起了此事,据说当时唐虎的尸首还被抛在了九王爷府邸,所以引得四方兴师动众。长安点了点头,说道:“

那便去唐家武馆吧,我同唐雄师也算有几分交情,吊唁之类,也算是一点心意了。”

杂工将帺晏铃放好,笑道:“得嘞,这就准备去。”

长安在外间放着各色器皿的木柜周围走了一遭,亦不知该送些什么去武馆,想来想去,那唐雄师也本就是个粗人,不外

乎俗不俗气,索性直接送钱了,来的妥当些。随即又命人去账房去了一甸银两、交给随从让他到时拿去给唐雄师。

此时马车已经备好了,长安走上去坐着,往朱雀大道去了。

外面下着颇大的雨,朱雀道上的鲜有商家开业,唯有一两酒肆照顾着生意。朱门外悬着的红灯笼已经收到了宅邸内,灭

了烛火。再不见那些如花美眷拖着翠袖罗衫金步摇,抹着绚烂染色的花纸伞也不禁得雨淋,统统都被收了回去。

那送丧的队伍刚走不远,旗鼓哀号之音仍可隐约听到,天空上飞舞着白色的纸钱和灰色的灰烬,落在地上被雨水浸湿了

,远远看去不胜悲凉。

长安看着窗外,想着今日的盛世繁华之地,显得也有几分萧条了。

到了那唐家武馆前,唐虎的老母正跪在厅内啼哭,唐雄师在一旁面带哀伤的安慰着,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人在内。

见长安来了,唐雄师低声向下人吩咐了命人几声去照看那老妇人,然后舒展眉头走到了长安面前,一边将他请进,一边

说:“我正在替唐虎办丧,说道唐虎,他也是我的得意弟子,却不料飞来横祸啊。”

长安哀叹一声以示惋惜,“斯人已去,明日我去请人做个法事吧。”

唐雄师皱眉更深,低声道:“唐虎的母亲也是这么想啊,可因为近日皇上龙体欠安,京城各大寺院的主持高僧都被请入

了宫中念经诵法、替皇上驱邪祈福,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来做法事。”

这时随着长安过来的那杂工说道:“主儿、唐馆主,我听说年前,大家都争着进头香,京城的寺庙也是人挤人的。那徐

大人不喜与人相争,便去了附近一处深山落霞渊,那里的寒禅寺却也颇负盛名的,咱不妨去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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