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爱将两人分离(出书版)BY 月村奎
  发于:2012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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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靠上前的嘴唇,吸走透接下来要说的话。透大吃一惊,睁大双眼,踉跄地往后退。在撞上墙壁之前,森住的手伸向

他的后脑勺,像要保护他一样。

「医生……为……什……」

想要说的话都被舌头一一缠住,无法说出口。

透对于连用手碰触对方的手腕这种无伤大雅的亲密接触都感到害怕,所以对透来说,森住的吻不像是会发生在现实中的

事情,但却也因此相当具有真实感。

嘴唇发出细微的声音离开后,透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连脖子都变得红彤彤。

「……为什么?」

透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询问,森住还是用发怒般的冷淡语气回答。

「我可不是能让你信任的可靠好人。就连前一阵子的那天晚上,如果我想做的话还是会做。」

透用糊成一团的脑袋想象着究竟是指做什么,接着脸颊红了起来。

「……可是,医生不是异性恋吗?」

「连我自己也大吃一惊。」

「这样啊……但是,医生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像你这种就算犯罪也只会被当成『少年A』的未成年人,才不了解大人心里的复杂纠葛。」

森住露出一脸不知是开玩笑还是正经的表情说道。

「你刚刚说了,你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喜欢。其实我也一样。说明白一点,我觉得你是个麻烦的小鬼,而我现在依旧这

么认为。」

「……」

「但是,看样子照顾你这个麻烦的小鬼似乎让我很乐在其中。」

「……」

「总之,先到我的房间吧。我可以让你吃比杯面更好的东西。」

透现在似乎没办法用刚被吻过的嘴唇,做出吃东西这么现实的事情。他无意识地用手指抚摸嘴唇,森住见状露出苦笑。

「还是说,如果我不说什么『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之类的肉麻话,你就不会上钩呢?」

透摇摇头。

当然,如果森住肯说,他一定会非常高兴,但是这种话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假。就跟明明是个骗子,却还死命声明自己没

有说谎,认为如果说出「我爱你」这种陈腔滥调的台词,就会有哪里变得不同。

况且透其实不太了解,所谓的喜欢和爱究竟是什么。

他突然想起文乃的话。

「……就算医生不觉得是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是,我希望拥有就算在一起也不会觉得麻烦的必然关系。」

「必然关系?」

「这是以前文乃小姐跟我说的。她说,正因为有些事情是一个人没办法做到的,所以才必须跟其他人在一起。」

「那家伙最爱强词夺理。」

「因为我有很多事情不会做,所以跟医生在一起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让我觉得很舒适……可是医生跟我在一起根本没

什么好处,而我又是这么麻烦的小鬼。」

「别闹别扭啊。」

森住露出微笑。

「你也能做到很多我办不到的事情啊,像是用微波炉煮水煮蛋,或者对着火苗喷杀虫剂。」

「……那意思又不一样。」

透噘着嘴,森住边笑边拨乱透的头发。稍微思考一阵子后,森住平静地说道。

「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想到自己。但是,自从被你耍得团团转以后,我偶尔会忘记自己的事情……感觉自己已经很久

没有这么像人类了。」

「……」

「我和你的必然关系,可以是这样吗?」

透点点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明确说出理由会比较好。因为需要,所以才一起。那一定是比「爱」这种老掉牙的说词还要重要的理由。

在森住的催促下,透拿着家中钥匙走出大门。森住从透的手里拿走钥匙、锁上门后,若无其事地把透的钥匙放进自己的

口袋里。

「……那是我的。」

「反正今晚也不需要了吧。」

森住回答,就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换句话说,森住的意思是要透留宿一晚。

虽然透已经在森住的房间里留宿好几次,但是一想起刚刚的吻,他就感到非常紧张,不由得移开视线。

「怎么了?」

森住已经打开隔壁的大门,语带惊讶地问着透。

「啊,不……没什么。」

透走向森住,套着帆布鞋的双脚在地板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声响。

森住把手放在透的背后,像在催促他一样。

宛如初夏第一次穿上短袖的时候一样,透的内心充满淡淡的紧张和愉悦。

不管是安心还是不安,都让他感到很舒适。

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跟森住在一起,就让他觉得很开心。

透在玄关把逞强和自负连同鞋子一同脱掉,打着赤脚走进森住的房间。

第三章:珍珠的碎片

不管是哪一家饭店的客房,味道大致上都一样——墙壁或者绒毛地毯的味道,冷气空调的味道,床单清洁过后的味道。

这家饭店残留洗涤用糨糊的被单很不友善,触感和逐渐冷却的肌肤一样,但是我喜欢这里独特的味道,不知怎的让我很

怀念,有种「我回来了」的感觉。

「哎,你说说美香的事情嘛。」

我一询问,昏暗的床铺中央、紧密贴合的肌肤处便传来石田在笑的感觉。

在这种状况下居然还想听对方妻子和小孩的事情……虽然这点和平常没两样,但是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女人吧。一

开始交往时,他似乎误解我这样问他是要刺探他有没有说谎,现在总算知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因而我开口询问时,即使

他觉得目瞪口呆,仍会告诉我。

「上个星期日,幼稚园举办园游会。啊,就是我们以前常说的学艺发表会啦。」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从来没用过学艺发表会这个字眼。」

「咦?文乃没说过吗?看来我们有代沟呢。」

石田边嘟哝着边把手伸向床头柜拿香烟。

「我家美香在『因幡的白兔』(注7)﹞这出话剧里扮演小白兔哦。她戴着厚纸板做成的耳朵,穿着白色的丝袜。」

******

注7:日本神话。一只兔子为了渡海到因幡国,欺骗一群鳄鱼在海上排成一排而渡过了海。事后鳄鱼发现自己被欺骗,气

得咬掉兔子的皮。八十神看到这只兔子,对它说用海水洗、让海风吹就会痊愈,但其实越来越痛。最后八十神的兄弟大

国主神经过,明白事情经过之后,才告诉兔子真正的治疗方式。

「真厉害,演主角吗?一定很可爱吧。」

「快要轮到他们班上台表演时,大家走到舞台侧边。美香看到我后,居然一边大喊『爸爸』一边兴奋地跑过来,结果跌

了个大跤。不但弄破丝袜,膝盖还擦破皮且流血,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石田边说边毫不客气地笑着。

「你怎么可以笑呢?她这样不是很可怜吗?」

「因为她没时间去换衣服,结果就那样子直接上台表演,膝盖边流着血边唱『被剥了皮,全身光溜溜』。据说广受好评

,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幼稚园儿童在演戏,很有魄力呢。」

虽然对美香很不好意思,但我也忍不住笑出来了。

石田的太太一定和我一样,边说「不可以笑」嘴角边露出笑容吧。既然是星期天,哥哥将士肯定也会去。园游会结束之

后,一家四口大概会去美香最喜欢的肯德基大吃一顿。

我想象着这幸福家庭的光景,内心一阵阵温暖了起来。

「下次再说说将士的事情嘛。」

「我偶尔也想听听文乃家人的趣事耶。」

「因为我一个人住,根本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啊。我以前也说过自己家里的状况。我爸爸在十年前失踪,一年前去世。妈

妈则一个人住在老家,我还有一个和我同年纪的哥哥。」

「这么说来,你那个很帅但很凶的哥哥还好吗?」

大概是没戴眼镜的关系,石田的脸看起来有点年轻,现在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因为以前跟石田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在新宿车站附近和阿宏不期而遇。我那个顽固又有洁癖的哥哥,一直对妹妹老是跟

有妇之夫交往感到很不悦——虽然应该很少人会对此感到高兴吧?当时,他用一副相当厌恶的嘴脸瞪着石田,连招呼都

没打。我虽然为阿宏的无礼向石田道歉,但是阿宏对我的男友心存敌意,我却不觉得生气。

「很好啊。而且他最近的个性变得比较圆融,大概是受隔壁男高中生的影响吧。」

说到阿宏,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你知道龙凤胎是男女情侣殉情后转生这种迷信的说法吗?」

「嗯,好像以前的人都这么说。」

「我小时候曾经听隔壁的阿姨看着我和阿宏说这件事情。因为当时还不知道殉情这个字眼,从发音听起来还以为是珍珠

咧(注8)。」

「珍珠的转生?」

「没错。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我是珍珠耶,这令当时幼小的我感到十分陶醉。之后知道真正的意思,就觉得既幻灭又

受到打击。」

「真像文乃会有的结局。」

石田边吐着烟雾边笑着说。

******

注8:「殉情」与「珍珠」在日文中发音相近。

「我的话题就到此结束,这次换石田你啰。」

「……喔。」

石田边含糊地回答边捻熄香烟,接着拿起刚才脱下的手表确认时间。

「啊,要回去了吗?」

「……嗯,抱歉。」

「你别道歉嘛。我只是很单纯地询问而已,不是在埋怨你。一想到可以一个人悠闲地占领这么大的一张床直到天亮,我

就觉得很幸福呢。」

并不是我不服输,我是真的喜欢在旅馆过夜。

石田露出想要说什么的表情,但是结果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在浴室里。

系上领带,梳理好头发,再戴上眼镜,石田就变身为平常一本正经的银行职员模样。他是肚子和头顶都差不多慢慢踏进

中年领域,不会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普通代理分店长。

但是,我喜欢他的一切。不管是这么俗气的外表也好,有点优柔寡断的个性也好,还是爱操心小孩子的不知趣老爸模样

也好。

外遇的男人分成厌恶家庭或是相当重视家庭的类型。石田属于后者,他是相当重视家庭的那种。

一旦有了小孩,家人这块基石稳定之后,夫妻就不再只是「男女」这么赤裸裸的关系,而是在「爸爸」和「妈妈」这种

田园般的纯朴关系中更加稳定。这似乎是相当完美的过程。

如果用阿宏的话来说,我只是被希望在家庭以外的地方解决性欲的男人彻底利用而已。但是,其实一开始引诱石田的人

是我。

只不过是我喜欢上的刚好都是已婚的男人罢了——我并不想用这么老掉牙的借口来正当化自己的行为。

虽然从社会观点来看,我和石田的关系并不正当,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也不觉得应该要被导正。

如果被他太太发现,也只能说「对不起」吧。我并不想和他的太太一较高下。因为石田得背负着「家庭关系」,所以我

喜欢这样的石田。

「你的生日在下礼拜吧?我们去吃点好东西。」

「你记得我的生日吗?我真高兴。」

「我会再打电话给你,钥匙我就放在这里。」

石田把卡片型的饭店房间钥匙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回头望着我。

「文乃。」

「什么事?」

「那个……如果我说我想要你房间的钥匙,会不会让你很为难?」

石田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么让我心烦的话。

「我虽然是一个人住没错,但是我的老家就在附近哦,附近也有很多认识我的人。要是他们看到有男人拿着备用钥匙进

出,一定会啰唆个不停。」

「……这样啊,说的也是。」

石田笑了笑,就像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然后回到有家人在等候的家。

我之所以不想给他备用钥匙,并不是因为顾忌别人的眼光,而是我不喜欢在对方不在家中时径自侵入对方家这种两人间

毫无区别的关系。如果想见面,就约个时间在外头见面;如果想来我家,就等我在家的时候过来。

只是稍微亲密一点就立刻把房间的钥匙交给对方,只要越过最后一道防线就直接喊对方的名字——我最讨厌这种类似通

俗电视连续剧的事情。

交往的对象居然会向我要求这么不合我意的事情,真的让我觉得很烦。明明我还很庆幸石田不是这种人呢。

我用手指弹了弹轻薄的房间钥匙,叹一口气,心想分手的时候差不多到了吧。

******

大约一、两个月我就会去阿宏的公寓大楼一次。大部分都是妈妈拜托我,把一些食物送去给他。每次偷窥妈妈交给我的

沉重纸袋,我都会觉得无法理解。放有亲手菜肴的保鲜盒我还可以理解,可是,连到处都买得到的鸡蛋、水果,甚至是

调味料都准备好,这种母爱是没生过小孩的我无法理解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这样,妈妈很讨厌被人笑说老是黏着儿子,所以大都把送货的工作塞给我去做。

妈妈这种关心人却又冷漠的矛盾个性,和阿宏一样。

至于我,我觉得自己的道德观根本薄弱到让人摇头的程度,和死去的父亲很像——那个抛弃开始倾斜的社会,和情妇一

起失踪的无可救药父亲。

星期三的闷热晚上,我工作完之后,提着沉重的纸袋来到阿宏的公寓大楼。

我试着按了按入口大厅的门铃,但是不管按几次都没人回应。

我都特地跑来一趟,他居然出门不在家,真是倒霉。

当我转过身,重新拿好行李的时候,有个轻快又好听的声音从背后叫住我。

「文乃小姐?」

我一回头,便看见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男孩子露出开朗的笑容。

「果然是文乃小姐。」

「晚安,小透。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嘛……不过,你是不是瘦了?」

「只有一点点而已。我好像对梅雨很没辙,每天都觉得头痛又没什么食欲。」

「因为北海道没有梅雨嘛。」

「是啊。不过,如果我这么说,森住医生一定会很生气。他会说没办法适应就是以前太好命了。」

真像是阿宏会说的话,让我不自觉地想笑。

我会觉得男高中生很可爱,是不是证明我老了呢?不过透真的很可爱。

「你有事情来找医生吗?」

「嗯。我有东西要给他,可是他好像不在。」

「他说今天有牙医师公会的会议,结束以后还有宴会,所以应该很晚才会回来。」

「什么嘛,早知道我就先打电话再来了。」

我把纸袋放在脚边,用手扇了扇热得发红的脸颊。

「我之后再来吧。」

「啊,我身上有笔,文乃小姐在东西上放张留言纸条,先把这些东西放进医生的房间吧。那个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可是,我没有备用钥匙。」

透似乎感到很意外地眨眨眼睛。

「那我来开门。」

他天真无邪地说道,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钥匙串。有着ABC商店商标的钥匙圈,挂着两把就像双胞胎一样很类似的钥匙

透察觉到我的视线,慌慌张张地开始解释。

「啊!这个是因为我有时候会弄丢自己房间的钥匙,或者是做了许多蠢事,所以医生才把他房间的备用钥匙给我。」

「看样子似乎很顺利,太好了。」

我咧嘴笑着,透的脸变得有点红。

「我真的没有未经过他同意就擅自使用哦。」

「是是是。不过如果真是那样,应该分开放会比较好哦。如果挂在一起,到时候不见了,不就两把钥匙都弄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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