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也怀疑过，袁祈跟我再三保证，他绝无二心，我才让他插手安置那小倌，否则我不会让他和小倌碰面的。”二爷淡淡说道，想来也是，二爷不会让自己身边出现隐忧的。

“那小倌怎会来到上海呢？”我开口问道。原来当初小倌离开袁世凯时，就没打算回到常舒身边，不过他也不敢一开始就来找二爷，因此东躲西藏了一阵子。

后来辗转才来到上海，因为二爷当初就说过，若他想离开袁府，二爷会帮他安排之后的路，所以他才来投靠二爷。

“别气了，我当初便应允过他，如今他离了袁府，也没有回到常舒身边，我自然得帮他安排一下，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疏忽了。”二爷搂着我细声安慰。

“我今天见他与袁祈一同上街，两人好似很亲密，你确定袁祈没有其他心思？”我不放心的问道，二爷点点头，“放心罢，袁祈不会有其他想法的。”

“我答应过袁祈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袁祈心中的人，绝对不会是那个小倌。”二爷怕我不放心，又向我保证了一遍。

76、

二爷既然替袁祈做了保证，我也只能按捺下疑惑，我想起袁祈让小冬子休息一天，肯定是因为他要去和小倌见面，怕被小冬子发现行踪。

而且听二爷意思，二爷肯定知道袁祈心里的人是谁，不过二爷说了要保密，看来从他那里是问不出来的，我心里打着小九九，还是得先确定了小倌的目的才好。

虽然二爷说的有理，袁祈看起来也不像愚笨之人，不过我还是对于小倌的来意有所怀疑。常舒会不知道他离开袁府吗？

他只身一人，是如何避开常舒的耳目？还在外躲藏了这么久，最后安全来到上海投奔二爷，真是怎么想怎么古怪。

因此这几日我有空便进到桃源里，坐在铜镜前仔细观察那小倌，那小倌深居简出，平时很少外出，看来那日在街上被我看见，还真是碰巧得紧。

袁祈也不是经常去那小院，连着好几日，都没有任何人进出那小院，小倌也没有和常舒有书信往来，难道他真的只是单纯投靠二爷，没有其他目的？

又过了十来日，这日一早我来到铜镜前，看见袁祈出现在小院，我赶紧聚精会神盯着袁祈的表情，似乎真的对小倌无意的样子。

小倌看见袁祈倒是很高兴，态度热络的不行，招呼他坐下喝茶吃点心的，我托腮望着袁祈和小倌的互动，想起袁祈说过对不住小倌。

“袁大哥，今日怎么有空上我这来？”小倌笑着问道，袁祈淡淡回答，“今日铺子无事，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

“吃穿都够用，还有遮风避雨的地方，我已经很感谢了，没有其他需要。”小倌开口说道，袁祈点点头，“如此最好，若有缺什么，尽管开口。”

我实在没想到袁祈会这般心软，只因为将小倌推举给二爷，便觉得对不住小倌？然后补偿似的对他好，这样的袁祈，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袁祈又陪着小倌说了一会话，待到袁祈要离开时，小倌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袁祈不晓得是不是真的看不出来，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我眯起眼打量着小倌，他之前不是还曾对二爷起了心思，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对袁祈上了心？难道是被袁祈的温柔体贴打动了？

铜镜画面转换，我看着袁祈回到铺子里，二爷全部的铺子分成一半，袁祈和小冬子各自负责一半，不过小冬子还是得向袁祈报告。

因此他们两人不像以前一天到晚在一起，不过每隔几日的下午，小冬子便要到袁祈负责的铺子里，向他汇报这几日的生意状况。

今日刚好是小冬子来汇报的日子，我看着袁祈准备好小冬子喜欢的茶果，坐在书房等着小冬子到来，原来袁祈对每个人都一样体贴细心。

没多久小冬子来了，我听着小冬子的汇报，心里也安慰不少，小冬子跟在袁祈身边，果然学会了不少本事，现在做起生意来，也有模有样的了。

我正好也了解一下二爷铺子的情况，听完小冬子的汇报后，袁祈针对小冬子不足的地方，加以详细解说和指导，看袁祈耐心教导的样子，我脑中灵光一闪。

小冬子说他问过袁祈，袁祈心里的人身世可怜。若要说到可怜，小冬子虽然没有小倌可怜，但他也是自小被卖进园子里，无父无母的独自一人长大。

再加上袁祈描述的，对很多事情不擅长，却很努力学习不放弃。这和小冬子也符合阿，小冬子对生意一点都不熟悉，却还是跟在袁祈身边，从没有叫过苦。

现下想来，这说得不就是小冬子吗？我又仔细观察他们相处的情形，虽然不是很明显，不过袁祈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小冬子。

这样看来，袁祈和小冬子两情相悦？既然双方都有意，袁祈为何要隐瞒呢？又为何要让小冬子误会，他心里的人是小倌？

我又看了看两人，突然发现，若不是我听小冬子说过，光是看他们相处，还真看不出来小冬子对袁祈动了心，哎，莫不是双方都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吧？

我顿觉好笑，这两人兜兜转转，却没发现对方心里的人就是自己？亏他们之前还朝夕相处，竟是这样迟钝吗？

笑了一阵子之后，我才觉出不对，二爷那个坏蛋，明知道他们两人的心思，却什么都不说，在一旁看热闹呢。

当天晚上我向二爷求证，二爷很讶异我猜出来了，他笑着说道：“袁祈让我帮他保密，我这个做主子的，怎么可以四处张扬呢？”

“你这个做主子的，还看手下的笑话呢，你没暗示他，小冬子心里的人是他？”我好笑的捏捏二爷手臂，他果然都知情，就在一旁偷着乐呢。

“说清楚就不好玩了，我看他们两个在那里互相试探，也挺有趣的。”二爷逗弄着摇床里的儿子说道。

“有气……有气……”大儿子学着二爷说话，口齿不清的嚷嚷着，我和二爷噗哧一笑，大儿子今年已有三岁，不过他开口说话很晚。

到了二岁多都还不会说话，让我和二爷担心不已，请了许多大夫来看过，却都检查不出有毛病。好在儿子在二岁半时，终于开口叫了爹。

小儿子就比大儿子机灵些，一岁多就会说话，说得比大儿子还流利，这不大儿子说得不清不楚的‘有趣’，小儿子一开口就挺标准的。

两个儿子现在还是睡在摇床里，不过平时很乖巧，不太哭闹。不晓得是否因为河水的关系，又或者因为是男子逆天生产的缘故，两个儿子意外的早熟听话。

二爷对于儿子的懂事，自然归功于是因为出自我们的血脉，我却不置可否，毕竟我的脑子可没有二爷的好，儿子就算聪明伶俐，也是因为二爷的关系。

不过儿子继承了我和二爷的容貌，从小就容貌精致，大儿子像二爷多一些；小儿子眉眼却像极了我，每每望着儿子们，心里就一阵满足。

园主第二胎替五爷生了个女儿，这可是我们两家唯一的一个女娃，不只园主和五爷宝贝得紧，我家两个儿子更是对女娃喜欢得不得了。

本来五爷还打算指腹为婚的，不过被我和二爷婉拒了，儿子们的亲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就好，况且儿子才刚出生，我和二爷还没想到那么久以后的事呢。

我和二爷陪着儿子们玩了一阵子，我便开始哄儿子睡觉，二爷坐在一旁的榻上看着书，没多久儿子们都睡着后，二爷放下书册走到我身旁。

“辛苦你了。”二爷帮我揉捏着肩膀，有了孩子之后，我不只要忙桃源的事，白天还得照顾孩子，陪他们玩耍。

大儿子黏人得紧，常常要我抱着，他又比较沉，常让我的手臂酸疼不已，晚上都要二爷帮我按摩一番，不过再苦再累还是甘之如饴，这是我和二爷的血脉呢。

“青衣，母亲想看看儿子，我想带他们去给母亲看看。”二爷一边帮我按摩一边低声说道。我知晓他说的母亲，是他的亲身母亲三姨太。

“你一个人要怎么带他们？我和你一道回去罢。”我闭着眼享受着二爷的按摩，二爷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也好，我们快去快回。”

“你和母亲要在哪里碰面？”我知道二爷不可能带我们回袁府，他和袁世凯的关系降到冰点，我们不可能回中南海。

“母亲过一阵子会到寺里进香，我和她约在外头碰面。”二爷说道，我点点头，“你决定就行，到时候从玉佩过去罢？”

“嗯，在外头走动风险太大，我们直接从玉佩来回。”二爷按着按着，手开始在我身上暧昧的摩娑，我睁开眼睛笑望着二爷。

“难得今天儿子没闹腾，你该补偿我了罢？”二爷在我耳旁低声呢喃道，本来儿子还小时，都交给奶娘照顾，不过儿子懂事了一些之后，吵着要和我睡。

我们只得在房里摆张摇床，自从儿子和我们一起睡后，晚上常会因为儿子的哭闹，而被打断气氛，因此我和二爷已经好一阵子没有亲热了。

今日难得儿子们乖乖睡着，二爷便有些蠢蠢欲动，他拉着我来到床边，打算将积压已久的欲望一次发泄出来。

我任由二爷帮我宽衣解带，心里却在想着，能够这么顺利吗？儿子会乖乖一觉到天亮吗？二爷许是也有这番顾虑，因此动作猴急了许多。

正当我两进行着久违的鱼水之欢时，儿子的摇床似乎有些动静，我推了推二爷，让他先暂时停下动作。我转过头望着摇床，还没看清楚，又被二爷的撞击弄得失了神。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啼哭让我两瞬间僵硬，我慌忙推开二爷，捞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就下了床，来到摇床旁抱起小儿子，一摸果然一片湿。

我赶紧帮小儿子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大儿子睡在一泡尿旁还睡得挺香的，我让二爷将大儿子抱到我们床上，我顺便将摇床里的被褥换过之后，才又将两个儿子放进去。

折腾了一番，什么感觉都没了，但是二爷还是兴致勃勃的，他说我只披着件外衫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又不是死人，怎么会没感觉？

我被他压在身下，又是一阵颠鸾倒凤，待到二爷好不容易满足了，天也快亮了，我沉入梦乡前，捶了二爷一把，“让你胡闹，今天你负责带儿子。”

二爷一脸餍足笑着答应，我便放心得睡去，再醒来时已将近晌午，我打着呵欠发现房内空无一人，疑惑的唤来小安子，“二爷和小公子呢？”

“在五爷和楼爷那里。”小安子帮我准备梳洗的水，我打理好后，起身发现腰酸得不行，心里把二爷骂了一顿，下次不能再让他这般不知节制了。

我来到园主他们的院落，发现园主和小冬子带着四个孩子在院中，我走了过去，“小冬子今日又休息？”

“是呀，青衣你今日起得好晚。”小冬子说道，我讪讪然的摸着鼻子，瞥见园主似笑非笑的表情，尴尬的咳了声，“嗯，昨晚上没睡好。”

“二爷呢？”我走到大儿子旁，帮他拍掉衣衫上的尘土，顺便帮他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玩得这样疯，跟个土人差不多。

“和后斋不晓得在商议什么。”园主淡淡说道，我惊讶得挑眉，“五爷今日也休息？难道今日是什么节日不成？都不用上铺子的吗？”

“袁祈今天早上得了个消息，匆忙赶来告诉二爷，二爷便拉着五爷商议到现在。”小冬子解释道。

“什么消息这么紧急？”我疑惑的问，今年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难道是北京出了什么事？莫不是常舒有行动了？

“我也不知道。”小冬子摇头，看来还是要问二爷才知道，小冬子除了接触生意上的事，其他消息都是袁祈负责的，因此小冬子一问三不知。

我和园主陪着儿子女儿们玩了一会，二爷和五爷终于推门出来，二爷看见我时，快步来到我身边，低声问着：“身子还好吗？”

“腰酸得很，下次别这般折腾我了。”我睨了他一眼，难得他还知道他下手不知轻重，二爷陪着笑连连点头，“下次不会了，这不憋得狠了吗。”

“行了，打情骂俏回你们院子去，小楼，我们先进去罢。”五爷凉凉的说道，随后抱起女儿，和园主一起进了房。

“小冬子，你去帮我把袁祈找回来。”二爷转头吩咐小冬子，小冬子应声而去。我和二爷抱着儿子也回到自己的院子。

“袁祈那边来了什么消息？”我问道，二爷将儿子放入摇床，叹了一口气说道：“冯国章私下有些动作，袁祈得到消息，常舒近日离了北京城。”

“离了北京城？去哪了？”我蹙起眉头，这常舒行事诡谲难辨，这次离开北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往上海来了。”二爷沉声说道，我惊讶不已，没想到常舒是往上海来，这就奇怪了，难道冯国章想拿下上海华界吗？

否则常舒这时候来上海有何意义？上海租界一直不在清廷管辖范围之下，现在也不在大总统的管辖之下，常舒无缘无故为何来到上海？

“他的目的地是租界还华界？”我开口问道，二爷回答：“租界。”这更奇怪了，难道冯国章打算经商吗？他也要来上海做生意？

“冯国章在打什么主意？”真令人费解，二爷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冯国章派常舒来，怕是想跟租界中的日本人接触。”

“冯国章想要靠日本军阀的力量？”这不是段祺瑞的打算吗？难道冯国章也有这个打算？

“还不确定，常舒最迟今晚就会进入上海租界，我得让袁祈派人盯着他。”二爷缓缓说道，脸色凝重，我也皱眉坐在一旁。

如果冯国章派常舒来到租界，是真的打算和日本人接触的话，那么常舒必除，不能让他们和日本人搭上线。

77、

当天晚上常舒果然进入上海租界，在上海的日本侨民，大多数居住在虹口吴淞路、武昌路一带，除了经营照相馆的小本生意之外，多是经营妓馆为生。

不过近几年来，越来越多人来到上海租界，日本侨民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不仅如此，我听二爷提起，工部局的董事会还专门留了一至二个席位给日籍董事。

而且来年工部局的巡捕房还会设立日捕股，届时虹口地区的公共治安事务，将由三十名日本巡捕接手。

常舒便是住进了吴淞路上的一间妓馆，妓馆的老板姓柳川，这让我和二爷怀疑，妓馆老板和柳川平助有什么关系？

柳川平助，日本军第十军的中将司令官，当年就是他无视参谋本部的命令，全力向南京追击，第十军的下辖部队第 6 师团，便是第一个突破中华门的军队。

没有想到妓馆老板竟然也姓柳川，二爷赶紧让袁祈派人去查，若是查出这个柳川和柳川平助有关系，那么或许可以从他着手，找出柳川平助的下落。

二爷虽然派了人到日本，不过前两年柳川平助从日本陆军大学校毕业之后，便不知去向，二爷只能先将目标放在第 6 师团团长谷寿夫身上，让手下将他暗杀在日本自家中。

不过二爷没有放弃寻找柳川平助的下落，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常舒接触的妓馆老板，竟然也姓柳川，二爷确信这不是巧合，这个柳川恐怕与柳川平助有关系。

原本因为虹口地区日侨众多，又加上妓馆遍布，因此二爷极少出入虹口地区。但是现在知道了有一个姓柳川的日本人在那里，二爷便开始频繁出入虹口地区。

虹口许多日本商贾早就想与二爷合作，无奈二爷之前不与日本人做生意，没想到现在二爷突然改变心意，家里开始有接不完的帖子，二爷也有喝不完的酒席。

五爷曾经疑惑的问过二爷，为何不与日本人做生意？二爷隐晦的暗示了五爷未来会发生的事，因此五爷也对日本人改观，并且暗自提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