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祥倒回来两步，看看何欢，又看看方物，问道：“那个，你还要和我去吃晚饭吗？”
方物马上转脸瞪他，何欢说：“你自己去吧。我和我朋友有点话要说。抱歉啊，永祥。”
吴永祥被方物芒刺一样的眼神盯得莫名其妙，还是不求甚解地点头：“那好，明天见。”说完便逃离了那气氛诡异的现场。
吴永祥走后，方物平静下来，问道：“怎么没接我电话？”
何欢脸一红，支吾了半天：“我把它收起来了。”
“我没有找你，所以你觉得我们结束了？”
“对不起。”
“何欢，你那么博学，肯定听过一句诗吧。纵我不往，子宁勿来？”
“我……好像误解了你的意思。”
哼。方物故意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低下去的脸。“刚才那个人，我听你直呼他的名字？”
何欢摆摆手：“你别误会。他是我同学，我和他认识很久了，所以才会直呼名字。”
“就是说，我们认识不久，所以，即使是情侣关系，你还是要叫我‘方先生’？”
“方先生，你别生气。我这么叫你，是因为我对你一直很敬仰。”
方物语气强硬：“不用解释了！何欢，你记住，我要认真和你交往，你不许拒绝。还有，既然跟我交往，就不许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来往！”
何欢有些感动，呆呆地点头。想了想，补充道：“永祥是我朋友，我们在一个地方工作，还有共同研究的项目。”
“那这样，不要跟他太亲密，别让他碰到你。”方物顿了一下，“还有，不许叫他永祥，心里不许想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何欢露出一点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有点霸道。”
方物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嘴角上扬。“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何欢低下头，笑得甜甜的。“我们先出去吧，大门快关了。”
车行驶在路上，方物手握着方向盘，脸上一直笑笑的。何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
方物突然把车停到了路边，转头对何欢说：“等等我，马上回来。”说完就推着车门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方物捧了一束红玫瑰回来。他坐了进去，把玫瑰递到何欢的面前。“送给你。”
何欢惊讶之下看了看方物的眼睛，双手接了过来。“谢谢。”
“喜欢吗？”
何欢点点头。“没想到有一天会收到别人送的花。方先生怎么会想到送花给我？”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啊。”
何欢抿了下嘴巴，犹犹豫豫地说：“方先生真是体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下次换我送你。”
“不如就现在吧，你亲我一下。”
何欢猛然抬起脸，看着方物的眼睛。静了两秒，他轻飘飘地凑了过去，啄了一下方物的脸。
方物脸上微微一麻，很惊讶地看着近处的何欢。自己只是随便一说，并没有预料到何欢真的亲了自己。他看了看何欢的唇，心里暗暗想，刚才要是转脸正对着何欢就好了。他笑起来：“早知道应该早点买花给你。”
何欢眨了下眼，想说什么，肚子忽然“咕”了一声。
方物伸手摸了一下他的侧脸，开车。“饿坏了吧，我们去吃饭。”
第五章
吃完晚餐，方物送何欢回公寓。到地方后，方物顺其自然地下车，跟何欢一起进了楼里。等两人从电梯出来，同时看到何欣和周灿都站在公寓门外。
“姐，阿灿？”
何欣靠墙而立，双臂抱胸，周灿站在她旁边，两人低头说着什么。听到何欢的声音，他们同时转过头。看到何欢身边的人，两人一愣，面面相觑。
何欢和方物已经走到两人面前。“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周灿一拍何欢的肩膀：“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不乖，连门禁都不遵守了？欣说你最近很沮丧，特地拉我过来一起安慰你来着。你倒好，让我们等我这么久。”
一个人住哪有什么门禁？不过是平常的生活作息太规律了而已。何欢歉意地笑笑：“先进屋吧。”说着开了门，将另外三个人迎了进去。
到客厅后，何欣和周灿坐在一边，方物坐到他们对面。何欣见弟弟去准备茶水去了，轻声问对面的人：“方物，你和何欢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别想糊弄我。”何欣挑起眉头，“你敢说，这几天何欢古里古怪的，和你没关系？”
方物心里一动，淡淡问：“他怎么古里古怪了？”
何欣瞪他：“你这个恶劣的男人，想通过我的证言说明自己在何欢心里的位置？”
“想多了。”
何欣站起来，低头俯视方物。“当初我介绍你们认识，是给我家何欢找点感情寄托。你可以不特别认真，但要是敢欺骗他的感情，先过我这关。”
“你保护欲过度。”方物抬头看了一下挂钟，才九点半。“什么年代了，还有给弟弟设门禁的姐姐。”
“还轮不到你说。”何欣瞥见何欢端着茶水走过来，闭嘴坐了回去。
何欢把水放到三人面前，放下托盘坐到何欣身边。“姐，瑶瑶最近还好吗？”
“能吃能睡，就是每天吵着要见小舅。”何欣打量他一眼，“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去看过她了。”
“我明天就去看她，麻烦姐姐先代我向瑶瑶道个歉，这周在做论文计划，太忙了。”
何欣看了方物一眼，笑笑说：“我会的。妙然十点钟把瑶瑶送回家，我们先走了。”
何欢站起来把两个人送到门边：“阿灿，开车注意安全。”
周灿开朗地笑笑，看了一眼何欢身边的方物。“放心吧，那我们先回去了。”
何欢点点头。
何欣突然开口：“周灿开车我不放心，时间也晚了，方物你也该回去了吧。反正顺路，不介意捎我一程吧。”
方物眼神微妙地看着何欣，她也毫不相让，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何欢转脸看方物，笑着对何欣说：“方先生开车的确比阿灿稳重。”
方物一听，挑眉瞪向何欢。
周灿揽过何欣的肩膀：“好了，别闹了。你们俩姐弟对我就这么不放心？我一定毫发无损地带你回家。方总就继续坐一会儿吧。”
“你说什么呢？”何欣扭头瞪周灿。
“好了好了。”周灿笑得一脸阳光，手上用力，半拉半拽带着何欣出了公寓，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你！”何欣捶了周灿一拳，“今晚，何欢要是被吃干抹净，我就找你清算！”
周灿握住她的手，无可奈何地笑：“方物在你心中就是那么个急色的饿狼吗？就算你不信任方物，也该相信何欢不是？”
“何欢耳根子软，人又不经事。方物是情场老手，两句甜言蜜语就把他骗了，你难道没看到何欢手里捧着的玫瑰花吗？他那表情实在让我不放心。”
“我相信何欢。我们赶紧回家吧，瑶瑶说不定已经到家了。”周灿搂着何欣带进了电梯。
何欢对于姐姐的态度变化琢磨不透，之前明明鼓励自己和方物多接触的。怎么今天一直在提醒自己提防他呢？
“方先生，你坐下吧。我把花插到瓶子里。”
方物哪用他说，早就坐下了。等何欢把花摆好，回头就看到方物把额发往上捋。
“方先生，你热吗？空调遥控器就在茶几上。”
方物含糊地嗯了一声。“白天热出了不少汗，身上不太舒服。”
“啊。要不要在我这里洗个澡？我的浴袍比较大，你穿应该也可以。”
“那我不客气了。”方物笑道。
何欢点头：“你先去洗吧，我找了衣服送过去。”
等方物洗完澡出来，何欢马上迎上去。“方先生，我把客房收拾了一下，你来看看？”
“不急，我想看会儿电视。你不也要洗澡吗？”
“嗯，那也好。”何欢点点头，转身走进浴室。
方物一副大爷姿态，用遥控器按开电视。二十分钟后，何欢擦着头发走出来，坐到方物旁边。
方物关掉电视，转脸看他：“我好不容易才想明白，决心和你认真交往。你听了怎么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啊，何欢？”
何欢刚洗澡出来，嘴唇还湿湿的，听到方物近在咫尺的声音，脸色微红。他轻轻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我其实很高兴很感动……”他顿了好几秒，低下头，“亲你……也是因为……我……我希望你知道，我喜欢你。”
方物心里扑通一声，点点头：“我也很喜欢你。”
何欢扭头看向别的地方。
方物凑过去打量他的表情。“你害羞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何欢慌忙站起来：“我困了，先去睡了。晚安，方先生。”
第二天早晨，方物在敲门声中醒来。
“方先生，起床吧，早餐快弄好了。”
“哦。”方物懒懒地扯开薄被，坐起来。然后，他看到门口的何欢脸红的滴出血来。虽然他经常脸红，不过红成这样还是第一次。方物一低头，看到自己胸口敞开着。他抬头对何欢安抚地一笑，拉上衣服，下床走到何欢身边。
“对不起。”何欢低头看着拖鞋。
“说‘谢谢’，我会更高兴。”方物轻笑着经过他，走到客厅。
何欢在他身后，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方物的意思，抬手捂住发热的耳朵。
早餐何欢准备了煎鸡蛋、米粥和豆浆。吃完后，何欢还没开口，方物就率先说：“你一会儿要去你姐姐家吧，我送你过去。”
“方先生很忙吧，不用了，我坐地铁过去就好。”
“别的事不忙，就忙着谈恋爱。”
又来了。说话习惯是很难改掉的吧。何欢紧张地不行，手暗暗揪住衬衫的衣襟。
方物靠过去，把何欢整个拥在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们慢慢来，但是你也要加油哦。”
何欢鼻翼间飘散着淡淡的衣物的清香，那是自己早晨熨好的。“嗯。”
何欣开门看到方物之后，脸色就很不好看，一声不吭地立在玄关瞪着他。这时候，何欢早抱着冲到自己怀里的瑶瑶进了客厅。
她抓起方物的胳膊闻了闻，沈声道：“你果然在何欢那儿过夜了。”
“怎么了？”方物微笑着问。
“你的衣服上有他家洗衣液的气味，你还脱了衣服！”
“不脱衣服怎么睡觉？”方物挑眉道，“你还真够变态的，连弟弟用什么洗衣液都要调查清楚。”
何欣的脸白了一下，靠近方物，低声问：“他和你睡觉了？”
“你这么低级趣味，亏得有周灿看上你。”方物针锋相对。
何欣退后一步，脸上还存着狐疑。“这么说，你没对我弟做那种事。”
“你觉得可能吗？我要真那么做了，何欢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抬头看我了。”方物啧了一声，“说来也奇怪。你说，你和何欢同一对父母生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你这么剽悍，他那么温柔，还特别容易害羞。”
“行了吧你。”何欣鄙视地看他，“比起你这流氓土匪，我就是大家闺秀。”
“我可没对何欢耍过流氓，至少行为上从来没有。”方物言之凿凿。
“我家何欢谦谦君子，饶是再不要脸的人，在他面前也耍不开吧。”
“你家的？他很快就是我家的了，你等着瞧吧。”
周灿走过来：“干什么呢，卿卿我我的，还不进去？”
“哼。”何欣瞥了方物一眼，“跟你说话降低我层次。”说完扭头进了客厅。
周灿笑着对方物说：“方总和欣的关系真好，就是一见面就吵架的习惯该改改。”
方物附和着点头：“是，你应该好好管教一下你老婆。”
周灿脑门上冒出一滴大汗，笑笑说：“进去吧，进去坐。”
第六章
这之后，方物便隔三岔五地跑到何欢的公寓“借宿”。这样过了一个月，何欢对方物的话抵抗力强了一些。以往会因之而脸红的话语，现在听了，也可以用浅浅的微笑回应了。然后，从统计学来说，何欢脸红的频率比以前更频繁了。这只有一个解释：某人不要脸的程度比何欢的适应性更强。
方物去年在郊区买了一套配有游泳池的别墅。盛夏到了，他找人把游泳池清洗消毒完毕，便邀请何欢一起游泳。何欢推拒不过，便点头答应了。
方物吩咐人准备好相关的器材，再把人全部赶走，拿出私藏的香槟，把何欢从公寓接了过来。
方物换好泳裤，带上泳镜，见何欢还没出来，估摸着是害羞了，便放任他磨蹭，自己先下了水。等方物游了一圈，何欢站到了离岸边两米的位置。方物游到岸边，抓住扶梯对何欢招手：“下来吧。”
何欢看见水碧波荡漾的，非常紧张；再看到方物裸呈在外的上身，又不敢直视。咬咬牙，低头走到池边，抓住扶梯慢慢下了水。
方物拦腰将他从扶梯上抱到水中，何欢顿时身体紧绷。方物只以为他是突然被抱而紧张，微笑着拿么指划过何欢的脸，然后想放开他的手，继续游。
何欢感觉到方物的手一松，惊吓不小，完全顾不了其他，巴了上去。他紧紧抱住方物的肩膀，两腿碰着方物的腿，努力压制着缠上去的想法。他的下巴搁在方物的肩上，声音低低的。“我不会游泳。”
两人之间的姿势对于方物来说，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他抚摸着何欢光裸的背，安抚道：“你之前说过，我记得。不过别害怕，这水只没到胸口，没有危险。”
何欢意识到方物的手又要松开，暗暗抽了一口凉气，放柔了身体和声音，依附着一般缠上方物，柔柔地说：“不要。”
方物感觉热血上脑，身体某个部位开始不对劲。他抱起何欢，移了两步回到岸边，何欢连忙撒手，支撑着坐到岸上。
好险。方物僵硬了一会儿，笑着对何欢说：“那你坐一会儿，我再游两圈便上岸。”
何欢为之前的行为羞赧不已，哪还敢抬头看方物？自己光着身子，头发也是湿的，脸红肯定被对方看了满眼。他深深地低着头，连点头做不到了。
方物又游了两圈，终于冷静下来，上了岸。何欢还在那儿低头反省呢。方物觉得挺好笑的，躬下身牵起何欢的手，拉他站起来。
何欢连忙站起来，过程中一直低着头。
方物心情愉快，这好像还是第一次顺顺当当牵着何欢的手呢。就这样一直牵着，走到了躺椅边。何欢老老实实坐上去，方物从篮子里拿出酒和酒杯，打开瓶盖，倒上酒，递一杯给何欢。
何欢伸手接了过去。“谢谢。”
“不用谢。”方物笑得愉快，“来，我们喝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