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 下+番外——伊藤雪彦
伊藤雪彦  发于:2012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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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办法像过去那样,站在讲台上信誓旦旦地布道,甚至没有办法走出教会的大门。

他像幽灵一样徘徊在忏悔室,圣器室,书房,寝室,花房。他不说话,像个苦行僧,背影消风似地不断变瘦,彩绘玻璃

紫罗兰的光色照耀在他眼里,也唤不回往日神采。

奥斯汀神父十分担忧安东的健康,他一直帮忙隐瞒着,没有将安东的异常行为上报。

终于,安东连徘徊的动力都失去了。他坐在繁花盛开的花园里,像个真正的疯子。

那是一种极安静的疯狂。不言不动的外壳里,灵魂轴心已经毁坏弯曲成奇怪的角度。

安东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步。他只是静静观望,观望蜜蜂蹲坐花蕾,蝴蝶翩翩飞行;观望日头从破晓到高

升,观望自己被晒伤发红的脚背与汗湿的手,观望手里的酒瓶由满到空。

眼前安放着一个银杯,右手拿着一把拆信刀。他发怔,良久。

拆信刀慢慢往左手掌心推送,直到疼痛,血流奔窜。他用自己的血盛满了银杯。

「安东尼神父,您在做礼拜吗?」怯怯的声音传入安东耳朵,安东憔悴地抬头。

一个生嫩的小女孩站在眼前。膝盖与双手都脏兮兮的,卷发沾满粉色的花瓣,她刚从木篱笆钻进来,安东尼神父不认识

她。似乎是经常溜进花圃探险的孩子。

安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仍能敬拜神吗?我是神父吗?我还在主内吗?我不知道。

手掌好痛,背后的旧伤也好痛,胸口更痛——我的生命是一连串痛苦的组合,而放眼望去却没有出口。安东干燥的唇在

颤抖。小女孩蹲下来,摸着他受伤的手。

她说神父,神父您受伤了,让我为您祷告。女孩垂头祷告时安东彷佛一具石膏塑像,他僵白而恐慌地凝视一个纯真的孩

子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凝视孩子跪坐的双腿上,累累交杂的皮带鞭痕。这一切都让他难以忍受,他想拔足狂奔,但臀腿

像是生了根。

小女孩为神父祷告,接着为自己祷告,最后取过银杯,将里头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借着耶稣的宝血,我得蒙救赎,

脱离魔鬼的手,在灵里得胜。阿们。」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安东轻声说话,彷佛怕惊扰了她。

「玛丽安。」小女孩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一道浅红色的痕迹残留在脸上。

眼里似乎又燃起了童年时期的大火,父母、祖父母、长他五岁感情很好的姐姐……

安东全部的家人,都在火场丧命。他想起睡三楼的姐姐玛丽安是如何抱紧自己肩头,从顶楼往下跳——玛丽安,亲爱的

玛丽安,如此珍视弟弟的生命,甚于珍视自己!

当场头颅破裂、肋骨断裂插入心脏死亡的姊姊,那双执着的眼睛,静静地注视安东。

他原是被爱、被守护过的啊!曾几何时他竟忘了这一点呢?他为什么要糟蹋自己,活得如同行尸走肉,糟蹋这条玛丽安

姐姐拼死从火场夺回的珍贵生命!

这些记忆让安东的双眼蓄满泪水,他触碰小女孩柔软的头发,彷佛抚摸姊姊的尸体。

他得振作,至少得为了死去的玛丽安、以及活着的玛丽安振作。他要救这个小女孩,让小玛丽安远离魔鬼迫害,像当初

姊姊从死神的臂弯中将他救出那样,毫无保留。

安东从泥地里爬起来,牵着小玛丽安的手,他沙哑地说:孩子,随我来。

告诉神父,为什么你需要祈求自己脱离魔鬼的手?或许你可以与我谈一谈。

「我有一个新妈咪。」玛丽安说:「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就有魔鬼附在她的身上……」

安东换了一套新的黑袍,用刮刀将多日未理的胡渣清除干净,并洗洁了脸;他挂上念珠与银制基督受难像,镜中憔悴、

青白、削瘦的脸庞微微恢复了生气,像是垂死一次又重新活过。奥斯汀神父见到安东下楼,不禁露出安慰的笑容,他拍

了拍安东骨瘦的背脊,为安东受伤的手掌包扎,并轻轻呢喃:上主保佑,我们亲爱的弟兄回来了,他藉由您的爱重生,

终于在灵里得胜……

告解室的灯重新亮起,安东尼神父重新倾听信徒的忏悔,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沉默。

他分别对前来告解的警察、社会局人员、基金会义工开口。引导他们赎罪的方向,并告诉那些迷失无助的信徒,住在巷

口的小女孩玛丽安,需要众人的关爱与帮忙。

蜂拥质问的人群让玛丽安的新妈妈恍惧不安,礼貌的面具破碎了,她拿了切肉刀,尖叫着追出来要给玛丽安一点颜色瞧

瞧,却在推挤下摔倒,她表情如厉鬼般地抬头,脸骨便被急驶而过的车辆撞得粉碎。身躯弹飞了,爆出一阵血雾滚在地

上。

从此以后,她没有办法再打她的继女了。

安东为受虐儿童开设了假日读经班,读经结束后,孩子们能一起享用教会的晚餐,晚上则教授他们在学校所遭遇的问题

,无论是历史、数学、化学……都可加强学习。

与其说是神父,不如说安东就像他们的精神导师,宁静,怜悯,和蔼且充满耐心。

他挽救了很多迷失的青少年,让他们从创伤中康复,减少愤世嫉俗的痛苦。

玛丽安经常会回来探望安东尼神父,她不再伤痕累累,不再躲藏教会花圃寻求庇护。

安东亲近她像亲近自己的血亲,他让玛丽安任意拥抱他、牵他的手、亲吻他脸颊,而不加以阻止。有时奥斯汀神父会担

忧他们太过亲近,会惹人议论侧目。

但安东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只想宠溺这个孩子,让她无忧无虑。

他的背很少疼痛了。

事实上,安东几乎忘了上一次痛楚来袭是什么时候。

安东牵着小玛丽安的手,站在花园里,他取过一朵花,放在小玛丽安的发髻旁。

阳光洒在两人的额头与肩膀上,小玛丽安在花园里哼哼唱唱,她多快乐。

安东也一样。

他温柔而忧伤地笑了,笑得很浅很浅。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雅各恢复情形良好,经主治医师评估后,已经可以出院了。他独自办好了出院手续,在柜台等待缴费。伊登远远就看见

他垂散在脸颊旁的深玫瑰色发丝,蹑手蹑脚靠近,雅各却像感应到什么似地,蓦然回头。伊登只好把预备袭臀的魔爪收

回……

「在动什么歪脑筋!」雅各不禁有点面红,狠狠地捏住伊登脸颊,让对方疼的哀哀叫。

「到我家用晚餐吧。」伊登揉着被捏痛的腮帮子,嘻皮笑脸地甩了甩车钥匙:「庆祝你的痊愈,庆祝所有坏人被逮捕!

假请好了,车子也开过来了,就只差你而已。」

「庆祝。但我没有那么高兴呢。」雅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一直以来凭藉的动力,是对保育院员工永无止尽的憎恨。

劳伦被警察击毙的同时……我脑海也一片空白,彷佛失去了生活目标。复仇后究竟要做些什么?因为觉得太遥远了,从

来没有考虑过。」

「在病床上被勒住颈子的瞬间,我有这样的想法——大个子劳伦说的都是实话。

我这一生不曾做过什么好事,甚至算不上一个善良的人。只懂得利用别人,只懂得害人。

在痛恨着恶魔的同时,自己也渐渐地被邪恶所污染,整颗心都变得是非不分了。

或许这样的结束,对我来说反而更轻松,更理所当然也说不定。」

「感到缺氧的时候,视线渐渐模糊,渐渐地,眼前剩下的仅有一片金灿的光线而已。

我看见夏天的湖泊。隐藏在森林深处、和你一起度过暑季无数光阴的那座,寂静而耀眼的湖泊。想再和你去一次……很

想很想,想得不得了,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紧紧掐着护士铃不放了。

现在回想,或许是那段记忆救了我吧。」

「因为湖泊的记忆而得救了呢。」伊登喃喃低语。

「不是的,伊登。」雅各凝视医院的旋转玻璃门:「因为你。因为那段记忆的美好,所以我才得救的。我生命里值得眷

恋的,真正高兴过的时光,只有一个夏季而已。」

「其他时候,都太寂寞了。」

雅各迈开削瘦的双腿,往出口移动,回过头,看见伊登还呆呆站在原地,像是在聆听话语的回音。

「不是要请我吃好吃的吗?」雅各微微一笑:「先说好,如果是微波食品……

你的屁股最好洗干净等着挨我揍!」

伊登稍微想像了那样的画面,忍不住胀红了脸:「我可是打算亲自下厨!

绝对会让你刮目相看的!」他三两步追上了雅各,他们并肩走着,拖着瘦长的阴影,两人慢慢走向白色大楼外的阳光。

像以前在保育院,伊登刚吃完雅各分他的面包,踏着小小的怯弱的步伐跟在雅各身边,推开防火门走向中庭一样。

那时伊登第一次发现了室友的善良,胃里填满了面包,他觉得温暖与满足。

彷佛破壳找不到母亲的雏鸟,忽然被猛禽喂食了初生以来的头一餐;唇角不由得喜滋滋地笑了,那时他的笑容只换来雅

各一个不耐烦的白眼——即使是那样的表情,雅各仍是美丽的。至少在伊登心中,无人能及。

雅各坐上了红色敞篷跑车的前座,他点燃了一根小雪茄,夹在薄薄的唇缝间。

「那个,要系安全带……」伊登看雅各装作没听见,一脸不想系的慵懒表情,索性自己动手;他拉过安全带,带着一点

少年般的羞怯,在雅各腰间摸索安全带扣。

「好痒。」雅各轻轻抱怨了一声。

伊登原本就心虚了,他怕雅各以为自己在趁机吃豆腐,连忙双手一放——安全带迅速缩回,不但把雅各唇上的烟卷弹到

了车外,铁扣还敲到雅各的鼻梁!

「……」雅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斜着眼珠瞪得伊登浑身发毛。

「对、对不起!」伊登手忙脚乱地摸着雅各的头脸,鼻梁都泛红了,好险没流鼻血!

「还有没有哪里疼痛?有敲到其他地方吗?额头有没有事?」伊登好着急,顿时出了一手心的冷汗,他忽然被伸出双手

的雅各揪住了,揪住两只贝壳般的耳朵。

「你真吵。」雅各喃喃低语,伊登闻到带痣的薄唇上传来一阵烟草燃烧的馀香。

雅各凑近了,让两人的唇贴到一起,胶着,紧接着是舌头,那是辛辣而苦涩的滋味。

雅各舌头推开伊登齿缝,像是主厨要品尝刚调好的酱汁那样轻巧,他们接吻。

在医院的员工停车场,在万里无云的蔚蓝晴空下,雅各热烈地亲吻伊登,直到伊登因为太过不好意思而挪动身体,发动

车子为止。

一切似乎都没办法按照浪漫的晚餐计划实行,伊登终于如愿把雅各载回了别墅,但他开始怀疑,究竟是载回了初恋情人

,还是载回了大野狼?没来得及走到厨房,伊登就被雅各压在沙发上起不来。雅各瘦归瘦,手劲倒是蛮大的。伊登挣了

两下,没挣开,就感觉到肚脐一阵冰凉——雅各的手掌伸入衬衫,一路下滑,像是早有预谋地放在伊登两腿之间,开始

缓缓地滑动。

「我得去厨房做菜,而且,」伊登舌头都快打结了:「雅各你的伤,都好了吗?」

「还有点疼……」雅各唇角微微上扬:「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很想吃前菜啊。」

「前菜……」伊登愣了一下,裤档里的东西在抚摸下硬得发疼。

前菜,难道是指我吗?伊登忍不住想反问雅各,却难为情得像哑了嗓子似的。

他双手扶着沙发边缘,在雅各引导下松开领带,皮带,褪去西装裤与内裤……

久别重逢,伊登没有办法拒绝雅各的抚摸。

他赫然惊见雅各从怀里掏出一只写着蓝色字母的白色软管,彷佛牙膏的包装。

「雅各!」伊登不禁提高了音量:「你什么时候准备了KY?」

「出院前向药局买的。」雅各露出一丝坏笑:「还记得吗?在保育院……

我也曾经这样帮你涂过一次。」伊登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他记得,他记得自己的身体,是雅各的手指作第一次的开

拓。

雅各把他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透,那些润滑让他在地牢之夜免于剧痛。

臀部挪高了,冰冷的润滑剂在臀缝涂抹,顺着雅各细长的指头,渐渐探入了后庭。

仔细确认润滑程度后,雅各也解开了裤头,他左手掏出性器,凑近伊登的屁股,右手则搂着伊登的腰部,慢慢调整位置

。终于,前端缓缓地推进,非常温柔,非常谨慎地填充了整个肠道。

伊登在保育院不是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用那个地方性交了。

在稚嫩的童年,他曾经被那么多人轮流蹂躏过,今天感觉却格外不同。宛如初夜。

他头皮发麻,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面感到有点疼,被开拓的、可以忍受的疼。

雅各稍微动了几下,忽然猛地顶了进去,力道又狠又深。伊登忍不住呻吟了出来,断断续续地喘着,那个地方一抽一抽

地收缩,雅各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阴茎,被伊登肠道紧紧地绞拧,酥麻的快感一波波袭上了脑门。雅各开始粗鲁的进出

,即使感受到伊登在他身下全身发抖,不停咬牙忍疼,也没办法放缓速度。

雅各大力摇撼着伊登,像要将伊登整个人都摇散掉那样残忍,伊登大声哼着,却被雅各一口咬住了耳朵,咬得几乎要渗

出血来:「别哼,我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伊登绝望地注视自己完全勃起的阴茎,他觉得自己连骨头都软了,全身浸泡在悦乐中:「受不了的……

该是我……你最好快点吃完你的前菜!」

雅各低沉地笑了,他压着伊登背脊,开始最猛烈的一波撞击,一次又一次,整个人伏在伊登修长的背上,另一只手探往

前方,开始套弄伊登湿漉漉的阳具。

伊登被摸得没办法,他松开牙关,什么羞怯都顾不得了,压抑过的喘息与呻吟,一连串地被雅各从嗓子最深处逼出来,

回荡在宽敞豪华的客厅里。

雅各知道伊登快坚持不住了,他加大了动作,最后狠狠地一把揪住伊登头发,抵入最深处!一股股热流激烈地射入,在

那同时伊登也出来了,他脸颊一阵麻,快感像闪电般痒窜过全身神经!白浊的液体随着阴茎一飙一飙来回弹射,甚至溅

到了地毯,括约肌则一阵一阵的收紧——死命地夹住雅各的阴茎根部!

雅各被那么狠狠一夹,忍不住也从齿缝里呻吟了一声。他连最后一点都被榨干了。

半软不硬的性器还埋在后庭里,雅各又顶了最后几下,顶得伊登沙哑着声音求饶,才心满意足地倒在沙发上。他早想这

么做了,这会可真是把伊登好好地啃了个够。

狂乱裸热的午后时光,他们筋疲力竭地贴在一起。雅各搂紧了伊登的颈子,搂紧那汗湿的、滑溜溜的身体,他胡乱地亲

吻伊登额头,睫毛,以及嘴唇。

那么多的吻,像一场轻盈暖热的雨,洒落在伊登每一寸肌肤,洒在伊登心里。

「前菜,好吃吗?」伊登虚软地开口:「我可是痛得狠了。」

雅各静静凝视他,凝视眼前触手可及的爱;他沉默,带痣的薄唇,仍是微微上扬。

那是伊登太熟悉的微笑。从他认识雅各以来,微笑就一直一直挂在那精致的面孔上。

悲伤、愤怒的时候,雅各也是这副表情——究竟什么时候才是真正喜悦着呢?

反而让人摸不清楚了。雅各的微笑像一张撕不掉的阴暗面具,像一面雕饰华美的墙。

伊登看了,心里就堵得慌。

然而这一次的笑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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