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曙岚一曲结束,很快另一位艺人从天而降,台下又是一片沸腾。
演唱会从晚上九点开始,一直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前前后后共有二十位艺人上过台。其间表演的形式也有一些变化,比如两人对唱或是一人唱几首歌的串烧之类。当然不仅仅是单调的唱歌,还会穿插一些对新的一年的愿望啊或者为接下来的活动打打广告,总之是高潮不断。
十一点半的时候,一直在台下的施易君起了身往后台走去。虽然他是压轴的节目,但新年倒数的时候是要全体艺人上台的。这时候去后台再补补妆差不多。
一边走着,一边生出了看看周浅此时看节目的表情的想法,便状似无意地回了一下头。哪知道,正好和周浅的眼睛对上了。
施易君心里一紧,忽又放松下来:这个小屁孩,记恨我给了那么角落里的票吧。
那边周浅也是心跳一滞。原本看到这个老男人站起来,便想看看他干什么去。他他他……干嘛突然回头啊!
台上,恒娱接下来准备重磅打造的新星韩沛渊带领着另外四位新人在结束了他们合唱,烟火器旋转着喷出了螺旋状的烟花。
在施易君和顾曙岚的带领下,全体恒娱艺人从舞台两端走了上来。
大家知道,这是零点钟声来临的预兆。跟偶像一起跨过旧的一年走向新的一年,这是不可多得的经历,值得在场的每个人细细珍藏。
满目灿烂的烟花烟雾,周浅似乎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到,竟觉得激动得想哭。我擦!激动个毛毛啊!
施易君和顾曙岚聊天似地做了今年的总结和明年的展望,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也跳出了数字,从二十变成十五,又变成了十。
全场人,无论台上台下,都有默契地开始倒数。
“五!四!三!二!一——”
“哗”的一声,全场的灯集体亮了起来,台上每一台烟火器同时喷发金灿灿的花火,让台上每位明星都看上去那么梦幻,台下一些角落里也传来了激动胜于感动的哭泣声。
此时,周浅想到了之前在网上看过的一则关于追星的文章。里面有几句话就是“如果你喜欢了一位偶像,请你一定要去看一场他的演唱会,亲自去,要亲眼看看他,好好的看看他。因为舞台上的生命可以很持久但也可能会转瞬即逝。你不知道他是属于哪一种,你无法预测他在那里发光的时间究竟还有多久,你猜不到下一秒他会消失到哪里去。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无法把握,他是你感知世界里无可取代的全部,但他是你未知世界里永无交集的一点。①”
零点的钟声很快就过,台上又只剩下表演的几人,继续带动台下疯狂的粉丝们欢呼。
不知怎么,周浅忽然对施易君的即将上台生出了些许紧张,也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零点过后,演唱会不会再持续很久。很快,四周带了几套应援装备的姑娘们都纷纷拿出了“十一军团”的袖章和抹额武装起来。
“呃……”居身他们中间的周浅瀑布汗:这是个神马状态啊尼玛!
他边上的那小姑娘还一脸惊讶地捅捅他:“诶?你的袖章呢?”
“哈哈,哈哈……”周浅内心犹如百万雄师过大江,“那个,我不是十一军团的……”
那小姑娘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你竟然不是!天哪!太不可思议了!”
呃……这该是有多“不可思议”啊,小妹妹当心你眼珠。周浅都差点伸出手到她下巴边上接着了。
音乐忽然变得舒缓。受康印容日以继夜的熏陶的周浅知道这是顾曙岚的一首单曲,也是他一贯的抒情曲风。
当然明白过来的不止周浅,还有全场的“十一军团”。他们整齐地挥舞着手上的牌子,有节奏地喊着“施易君!施易君!”
不得不承认,这真是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明星上台都来得有气势,都来得整齐,都来得响亮。
施易君一身黑色燕尾服,款款地迈着步子走到台中央。原本就一身贵公子气质,再配上这样的音乐,对现场训练有素的“十一军团”也有足够的杀伤力。
于是口号立刻不齐了,成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叫嚣着这一夜最后的疯狂。
没有舞步,甚至连伴舞都没有,就施易君一人在台上。先前足以容纳恒娱所有艺人的舞台竟不显得空旷。施易君,他有足够撑起整个舞台的气势。
台上的施易君在一片炫目的灯光中深情歌唱,台下的周浅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施易君,跟平时那个老男人差别好大!现在的他,似乎要把全世界都送给歌词中的那个“你”。
周浅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演唱会结束,没顾得上和康印容集合,周浅就跑去了后台。
找到施易君的休息室,却半天没能抬起手去敲门。
“你在干什么?”
“哇——”突然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周浅一大跳。转过身,才看见是顾曙岚。
“啊,我就是在等老……呃,施易君。那个,你今天演唱会效果很好啊!”周浅抓抓脑袋。
顾曙岚点点头,手搭上门把:“那就进去吧。”然后……然后,就在周浅的注视下,就这么把门打开了……
啊哦,不敲门真的没关系吗?
抬起头,看向门内。
我擦!那个老男人在换衣服啊!顾曙岚你好歹也是个明星啊注意形象啊你就这样坦然地走进去了?
施易君正脱裤子脱到一半,停下了手看向周浅:“从里面或者从外面,都请你把门关上。”
周浅做作地咳了两声,关上了门——从里面。
施易君一边跟顾曙岚聊着,一边旁若无人地脱下裤子。
喂喂你明明还跟顾曙岚搭着话的好不好,不要那么坦然地脱裤子脱到只剩一条内裤啊!还是两天前逼着我帮你搓了一下的那条!
周浅恨不得双指一插戳瞎自己的眼睛,但眼神又不受控制地往那儿飘了飘。
腿型……还不错!臀型……也很好!啊呸呸呸,好个屁!好你妹!好个毛毛!
终于施易君换好了衣服,在周浅头上一拍,往外走。周浅揉揉自己刚被拍到的头毛,站起身跟了上去。
“好了,回去好好睡觉吧。元旦快乐!”跟顾曙岚别过,施易君和周浅上了车。
周浅在副驾驶位置上扭来扭去,夹杂几声突兀的咳嗽。施易君已经发动了车子踩下油门:“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呃……那啥……就是……你今天啊……哈哈……”周浅干笑了两声,没声儿了,扭到一边去挠车门。
“我今天怎么?很帅?”施易君心情颇好地开着车,打了转向灯停在红灯下,转过头问周浅。
“帅?我擦你也太自信心过剩了吧!我想说你今天太特么让我失望了!以上!”周浅挥了挥拳头。
施易君不在意地一笑:“是吗?原来你对我期望这么高。”
周浅给气的鼻子比拟汽笛了。
施易君又是清浅一笑:“喂,新年快乐啊!”
周浅眨眨眼:“嘎?哦!哦……新年快乐,嘿嘿。”一脸傻笑。
施易君看着他的眼神忽然一暗。但红灯转绿了。他转回头看着前方,踩下油门,车子拐进了通往小区的路。
第十五章
【志愿也你说了算?掀桌╯︵┻━┻ 】
元旦过了,新年还会远吗?但在欢欢喜喜的寒假之前,高三的孩子们要经历第一次模拟考。
模拟考全程参照了高考的模式,安排的不是很紧,但前后拖得却也让早就期盼着这次寒假的他们有些沉不住气。
周浅也不是特例。最后一天物理考试进行一半的时候,已经全部答完题的他就再没心思检查,交了卷就跑出来了。
在校门口碰上了康印容。康印容拿肩膀撞撞他:“哟,小周啊!考得咋样?”
周浅得瑟地一扬下巴:“那自然是灰常滴好!”
“矮油矮油,又一个高材生啊!几成把握上清华呀?”
“切,你就继续损我吧!”周浅瞥他一眼,拉了拉背包带子就准备绕过他走。
“哎哎哎别这么小气呀!咱俩互相损得还少呀!诶,拜托你个事儿。”康印容猫着身子凑上前去。
“就知道你没啥好事。说吧!”周浅搭上他的肩膀,哥俩好地往校外走。
“那啥……就说这寒假啊,你有办法让我再见到岚殿下不?半个月不能见,我怕我会想他!”说着,还娘儿们兮兮地扭了扭。
周浅冲到一旁作呕。康印容踢踢他屁股:“你别演戏了!再演也当不了演员。诶你倒是给我个期盼也行啊!”
“我怎么以前也没觉得你这近二十年来没见到生人也没啥事呀?”周浅继续调侃。
“拉屁!你知道我没事?我天天在你面前都是强——颜——欢——笑啊!我那个心啊,都碎成糊状了!”
周浅老三老四地抱起了手臂抖着脚:“这个糊状是怎么整的?”
“原本是碎成一片儿一片儿的,但片的太厉害,就成末了。再拿血水一冲,就成糊了。你记得那南方黑芝麻糊?一样儿一样儿的!”
“死开!我发誓再也不吃芝麻糊了。”
两人各回各家,路上周浅琢磨了一番,想着要不还是过年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吃个饭好了。省得冠上一个不义气的罪名。
回到家的时候,施易君已经在做饭了。
周浅躺在沙发上,把包里厚厚的一本《高考志愿指南》往茶几上一撂,就换起了电视频道。
小不点头顶个圣诞老人玩偶上拆下来的小毡帽,下巴也被围巾遮住了,露在外面的鼻尖儿却有点发红。圆滚滚的身子在茶几上,好像随时都能滚上一圈。
周浅坏心思一起,把小不点放横了过来,然后就想搓擀面杖一样来回搓了一下。
小不点一下就给整得头晕眼花的,想叫叫不出来。
幸亏施易君及时过来:“你在干什么!”
周浅“倏”地撤了手,看着施易君傻笑。
小不点眼泪汪汪地往施易君方向爬,像是要告状一般。
施易君摇摇头走去:“真是服了你们俩个了,个头差这么多也能闹到一起。周浅,洗洗手准备吃饭!”
吃饭的时候,周浅扒拉了两口香喷喷的米饭,含糊不清道:“那什么志愿指南,你要有兴趣研究一下。我想考人力资源,到时候正好接手恒娱。”
施易君的筷子停了一下:“考会计。就本市C大,别的学校不用考虑了。”
C大算是全国财经类数一数二的大学,不说热门的会计专业,就是冷门的周浅都未必够得上分数线。更何况……听施易君的意思,是就填这一个志愿!
“我擦你当我高考是过家家啊!会计有毛用!你特么就是窥觑董事长位置吧!你特么看就是看我不爽吧!至少不要这么孤注一掷好不好!”周浅一拍筷子就准备掀桌。
“坐下!”施易君不容违抗的两个字立刻让周浅消了声。
咽下气,坐回位置上:“你想说什么?”
“人力资源自然有人事部管。董事长更多的是决策能力,但这不是大学里能学到的。让你学会计,至少不会再资金方面犯错。”
“啊啊啊!”周浅抱着脑袋炸毛,“人力资源有什么不好!我不想去学什么高数啊!我以为再过半年就跟数学永远拜拜了啊!”
“还有,只填一个专业,让你没有退路。这样你才会全力以赴。你的性格就是要逼。”施易君继续说道,同时夹了几筷子菜到周浅的碗里。
“逼你妹!我特么有没有人权有没有!你特么管得太宽了吧!我要读人力啊人力!我要搬回去!我特么再也不要看见你这张讨厌的脸了!”
吼完,周浅就一踢椅子站起来,手按到餐桌边缘就想要掀翻。施易君也筷子一撂,按着桌面站了起来,身子前倾,双目紧盯着周浅。
周浅使了几次力,发现这餐桌掀不动,气冲冲地转向茶几。一掀,很好,哗啦啦的一阵响,终于心里的气消了几分。
回过神一看,突然意识到不好。小人,小人原先还在茶几上呢!自己这一掀……
施易君怒不可遏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周!浅!”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恨不得咬了他一般。
周浅这会儿也顾不上生气,慌慌张张地扶起茶几,把散乱在地上的东西逐一往茶几上捡。
施易君也跑了过来,一边在杂乱的东西里寻找着小家伙的身影,一边道:“你最好祈祷它没出什么事。”
终于在一堆散出来的糖果间找到了小不点,正鼻青脸肿地缩成一团哭鼻子呢!
周浅就要伸手去抱,却被施易君一掌拍开。
周浅觉得挺委屈的,可有确实错在自己,只得讪讪地收回手,在一旁抻着脖子往前探。
小不点被施易君抱了起来,幸好身上穿的厚实,应该没什么重伤。可脸上,却被糖果包装的锯齿边缘划了道口子,手腕也在倒下去的时候在地毯上蹭去了一层皮。
小不点看到了主人,立刻哭得更凶了,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滴得周浅的心都揪了起来。
“对……对不起啊……我……我下次再也不会了……”周浅越说越小声,可小不点和施易君都像没听到一样。
施易君轻哄了它两声,小不点又窝在他怀里撒了会儿娇,才渐渐停止了哭泣。
抱着小家伙坐到沙发上,施易君瞪了周浅一眼:“还不快去拿药箱!”
周浅愣了一秒,马上跑了过去,拿回来家庭药箱,谄媚地端给施易君。
施易君又瞪他一眼:“拿出酒精消消毒。”
周浅听话地翻出酒精,也找到了棉签。
施易君接过棉签,要往小人脸上的破处擦去。小不点似乎被酒精的味道熏了一下,又似乎有擦酒精的疼痛记忆,终归是十分不配合,可怜巴巴地在施易君手掌里躲来躲去。
周浅咽咽口水:“要不……我……我来?”
施易君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道:“把你头发给他抓着。”
周浅这时哪敢再有他话,忙不迭地凑上脑袋。还生怕小不点抓不稳,自己扒拉扒拉,挑出了最长的那一撮,塞到小不点手里。
于是,小不点抓着周浅的头毛,被擦好了酒精。
当然,这期间周浅的头皮隐隐生疼。不过小不点本也就没多大力气,他嘻嘻笑着:“不疼,一点都不疼。”
小不点却委屈地看向他:“骗人……好疼,好疼!”
周浅这下内疚得,恨不得把自己塞马桶里冲走。尴尬地咳了两声,又凑到小不点跟前:“我……我错了还不行吗?哎,我下次真不会再伤着你了!你打我吧!”
施易君抱着小家伙,此时周浅的脑袋就在自己眼下。看着他脑袋上刚被小不点抓得不老实地翘起的一撮头发,忽然心里有一丝不太妙的悸动。
看他为逗小不点开心,扮着各种各样的鬼脸,扭曲着脸上的肌肉,嘴角无声地勾起:“好了,帮它包扎起来吧。”
周浅傻傻一笑,缩回脑袋,从药箱里拿出一张创口贴。
要是直接这么给小不点贴上,它脸都要不见了。于是,顺手拿出了剪纱布的剪子,比划着伤口大小剪起了创口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