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放羊吃草的教养方式，也不知道是利还是不利。但是放任自己躲懒的异能者学员却没有几个，因为他们都明白在今后的道路上，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无数危险。

“可是异能者不是很稀有吗？就因为这种原因损失，难道不会很可惜？”李唯问。

黑莫看了他一眼。“比起层次不齐的异能者，教会还有其他的战斗人员。你上次见到的执行部的改造人就是一种，他们身体的部分被改造成攻击型武器，比起异能者效率更高，也可以量产。”

李唯想起了前几日看见执行部的成员们战斗的场面，若有所悟。

“哎！不对，为什么你会对教会的事情这么熟悉？”他突然想到这点。“难道你以前也是教会的工作人员？不该啊，你之前不是一把枪吗？”

“啊！我明白了！一定是拟态武器有某种秘密交流方式，所以这些情报都是你从你的那些同胞那里得来的！哈哈，我就知道。”

看着自顾自地为自己的解释而开心的李唯，黑莫暗暗翻了个白眼，但也不去解释。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能告诉他，在变成拟态武器之前，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穿戴完毕后，李唯被黑莫拉着来到了一片空地。虽然一路上有不少人被黑莫奇特的外貌所吸引，但是在他强大的低气压下却没有人敢轻易接近。也是托他的福，今天李唯没有再被祈祷室的修女们拉过去干苦力。

黑莫找了一个偏僻少有来人的地方练习。

“之前你使用我的时候，只会几种简单的攻击方式。”

快速射击，精准攻击。这是李唯仅有的几个绝招，但是在黑莫化形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人形的拟态武器和化形之前，攻击方式有很多不同。”黑莫教导道。“化形后我可以在人形和虚态之间自由变化，而你也需要掌握如何控制我。”

“虚态？”李唯好奇。

黑莫不作回答，之前以身做法给他解释。

只见原本站在李唯面前的高大男人，一秒后就像幻象一样模糊了身影，变成了一道看不透的黑色虚影——就像李唯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一样。

李唯好奇地伸手去探，竟然穿透了黑影。

黑莫的声音从虚影中传来。“这是一种自由转变形态的模式，现在我的攻击力比枪形态高出五倍。”

“我可以自由决定攻击对象，但是与你一起协作，攻击会更高。”

“我该怎么做？”李唯跃跃欲试。

他想知道这种没有扳机，没有枪在手的情况下，该怎样做才能做到和黑莫一起攻击。

看见他这难得的积极模样，黑莫心情稍好。

“看见那根旗杆了没有？”他指着远处的某一端。

李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将近三百米开外的教会某间建筑的高层窗口，伸出一直细长的旗杆。在杆的顶端，有一只镌刻的鸟。羽毛和神态全都栩栩如生。它的鸟喙轻轻张开了一条细缝，像是想要含住什么。

黑莫指着地上一片枯萎的花瓣。

“将它打进鸟喙中，并且不损害雕刻分毫。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训练。”

既要控制力度，又要控制精准，在数百米外将这柔软的花瓣送入不足一毫米的细缝中，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不是很有趣吗？”李唯却是很自信地笑开。“要是能够办到的话，那一定得对维洛特炫耀一下。”

自动忽视了李唯口中那个不顺耳的名字，黑莫道。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打坏了鸟嘴，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看着一道黑影说出这么严肃认真的话，李唯实在是忍不住想笑。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怎么瞄准和扣动扳机？”

“扳机就在你心里，你想要按随时都可以按下。”黑莫道。“至于瞄准，你只需要完全信任我就可以。”

“我能发挥多少能力，完全只取决于你能够多信任我。”

“闭上眼睛，想象我原本的模样。”

在意识中描绘出枪的形态，李唯努力按照黑莫说的那么做。而闭着眼的他没有发现，原本寂静的黑影像是波动的湖面那样起了波澜。就像蠢蠢欲动，试图攻击猎物的野兽。

“我的眼就是你的眼，我所见即你所见，我们本来就是一体，是双生的伙伴。”

黑莫蛊惑人心的话语响在耳边，李唯渐渐沉入进去。

他看见了。

不是通过眼睛，而是通过别的什么，他清晰地看到了攻击目标。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尺码，告诉他该向哪攻击，该沿着哪个角度攻击。

一阵清风吹起，将那片花瓣卷入黑影之中。同时，虚态化的黑莫晃动地更加厉害了，像是有什么将要喷涌而出。

扳机就在你心中。

李唯轻轻勾起唇角，按下了他心中的那道扳机。

黑影如狂风一样始动，像一道无人能看清的残影瞬间就晃过了数百米外的旗杆。

无声，极快。

李唯迫不及待地睁开眼，他看到黑莫已经又恢复成人形站在他身边。

成功了吗？他连忙望去。

一片略显枯萎的花瓣，正好夹在鸟喙中。

“耶！”李唯兴奋地大喊，刚想要庆祝自己的成功。

哪想到像是被他的喊声给震动了，旗杆发生了轻微的晃动，随即，花瓣从空落下。和花瓣一起坠落的，还有那镌刻的小鸟。

“很遗憾。”黑莫在一旁凉凉道。“看来你的力道控制的还不够。”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这句话，远处的旗杆晃动了两下，断成两截掉落下来。

“……”

李唯转身就走。

不赶紧逃跑，等着被艾薇儿抓个现行啊？！这位区教会建筑工程师一定会用各种方法狠狠地蹂躏他一顿。

抱着逃避的心态，李唯头也不回地跑开。

不知道是有缘还是下意识地，他这一逃又走到了那片让他特别介意的黑土地区域。

不过这一次，李唯脑筋一转，想到了自己身边正有一位百事通。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问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黑莫。

金色的瞳眸望了前面那不祥的土地一眼，黑莫淡然道。

“墓地。”

21.夜探墓地

“墓、墓、墓、墓地？！”

李唯不敢置信。虽然他之前也曾这样猜测过，没想到黑莫真会这么说。这块诡异的黑土区域，难道真是块墓地不成？

的确，教会和墓地也似乎总能牵扯到一块儿去。但是，等等！区教会这块墓地里埋的究竟是什么人，现在的人死亡后不都是火化安葬在特定区域的吗？根本不该有这种另类的墓地出现啊。

“你确定？”李唯不由犹疑地看向黑莫。

似乎是不满意他对自己的怀疑，黑莫轻哼了一下，道。

“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

“那里面究竟埋的是什么人？”

“你想知道？”黑莫挑眉看他。

李唯连连点头。

环顾四周一圈，黑莫轻声道。“想知道的话，我晚上带你来看。现在不是时候。”

李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周围，不看还好，一看之后只觉得原本安静的环境，四处都布满了偷窥的眼睛。他咽了下口水。

“好吧，那就晚上来。”

夜探墓地的计划就这么定了。尚在商讨如何对待黑莫的维洛特一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黑莫这个危险分子一出现，就把李唯给带到不归路上去了。

结束了早上的练习后，李唯还是没有逃脱被艾薇儿逮住的命运，负责水系结界的艾薇儿有的是办法将破坏公物的元凶给逮到。在面对女魔头高涨的怒火之时，还好兰格尔队长站出来帮忙说了几句，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

不过作为报答兰格尔的条件，李唯被迫待在资料陈列室一下午，帮金发队长整理文件。期间，又遇到了去寻找资料的维洛特，免不了被冷嘲热讽一番。

“你骨子里的破坏基因，真是没有一天不在活跃。”维洛特冷笑。“别忘记你之前在东区教会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这样下去，你做一辈子白工都还不清。”

经他这一提醒，李唯悲催地想起了在东区当教会保镖时砸坏的公物账单。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还到头啊！

看着李唯抱头哀嚎的模样，黑莫走上前一步，拉下他捂着脸的手。

“我帮你还。”

“哎？！”

“如果搭档欠债在身，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黑莫撇了撇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

“……黑、黑——阿黑！”李唯抱住他痛哭。“你真是我的好伙伴，好搭档！爱死你了！”

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黑莫推开想要往自己身上擦鼻涕的某人。“你再叫一遍这个名字，就休想我帮你。”

“黑莫帅哥！救星！天使！圣人！”

“……”

黑莫无奈地搂住又扑过来的李唯，这家伙就像一个黏人的鼻涕虫，怎么甩也甩不掉。

维洛特在一旁看着这两人打闹，凉凉道。

“你这么惯着他，未必就是件好事。”

黑莫斜了他一眼。

“我乐意。”

维洛特被呛的无话可说，两人互瞪良久。

“你们这么看着对方干什么？一见钟情了？”李唯走过来凑热闹。

维洛特看着隐隐将李唯护在身后，不让他接近自己的黑莫，轻笑一声，故意走上前拍了拍李唯的肩膀。

“有工夫在这里担心我和谁一见钟情，还是替你自己多担点心思吧。”

他走远了挥挥手。

“别忘记还债！”

“靠！你不提醒我会死啊！”李唯冲着他的背影怒吼。

当晚，在结束了枯燥乏味的整理工作后，两人按照预定计划开始行事。

“晚上十点是教会的就寝时间，在这之后行动的话，不容易被发现。”黑莫道。

李唯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对教会的情况这么清楚，难道以前真的在这里待过？”

“你不是认为，这些情报都是我从那些拟态武器同伴那里得来的吗？”黑莫斜眼看他。

“呵呵，呵。”

李唯讪笑。“我那也就是瞎说说。不过，难道你们还真有某种特殊的联系方式？”

“没有。”黑莫道。“我没有其他同伴。”

“可是兰格尔说，还是有其他拟态武器存在，虽然很少。”

“我和他们不一样。”黑莫低下头，金色的眸中清晰地倒影这李唯的身影。

“如果非要说有同伴的话，这个世界上，我只有‘自己’。”

直到很久以后，李唯才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而现在，他只是觉得这么说的黑莫一定是脑抽了。

夜色渐深，窗外人工调节的光线也微弱下来。

黑莫站在窗边观察了一会。

“可以出发了。”

“恩。”

李唯点了点头，向他走过去。

“一会无论看见什么，在回来之前你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黑莫警示他，“不然我不保证，

被发现后会有什么后果。”

黑莫向他伸出一只手。

李唯做了一个把嘴巴用拉链拉上的手势，握住了黑莫的手。

两只手紧紧交握，夜色的照映下，黑莫的手竟比李唯的还要苍白许多。

“闭上眼。”

李唯听见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他闭上眼的下一刻，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自己腰附近。

“喂，喂！”李唯有些不习惯地抗议。

“不准说话！”

在手主人的警告下，他只能委曲求全地闭上了嘴巴。

闭上眼的李唯没有看见身前的奇异景象。

黑莫的身体渐渐化作一片不稳定的黑雾萦绕在室内，而原本在他怀中的李唯，则被这片黑雾给吞噬了进去。

下一瞬间，黑雾穿墙而出，开始飞驰。

黑暗的院落，根本无法看清这片黑影。

黑莫凭借着早上的记忆，很快摸索到了墓地之前，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守卫人员。

“到了。”他轻声道。

李唯睁开眼。

现在他的视野很奇特吗，像是隔了一层黑色的薄纱般。

“我带你进去，无论看见什么，都不准出声。”

李唯无声点头，他感觉现在和黑莫融合在一起，即使不出声也能感觉到彼此的思想。

外人无法看见的黑影悄悄穿透了防卫，进入那片禁忌的黑色墓地。

越过黑土地外的高墙，当里面的事物逐渐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时，李唯逐渐瞪大了眼睛。

那一片片纠结缠绕在一起，扭曲曲折的事物，仿佛地狱的景象。

一棵棵黑色的大树，蓬勃地生长在这片黑土地上。这些树木有着粗壮有力地枝条，向下垂着紧紧缠绕着什么。

那些被缠绕的物体或扭曲或团起，它们有着模糊的肢体，有的已经融化成一团，有的干枯腐败。

它们无望地张大嘴，似乎在诉说着死前的痛苦和愤怒。黑洞洞的眼眶已经没有神采，无法知道在临死前的一刻，它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尸体！成百上千个尸体，成为了这些黑色巨树的养分！

李唯生生地把即将出口的惊呼声咽下，但是惊异却在他心内愈演愈烈。

仿佛知道他心中的惊恐与疑惑，黑莫轻轻靠近他耳边。

“这是墓地，异能者的墓地。”

“也是，我们最后的归宿。”

黑影圈着惊呆的李唯，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宿舍。

黑莫将李唯丢在床上，等着他的问题。

“我……”喉咙有些干哑，李唯咽了口唾沫，问道。“你说那是异能者墓地，那么那些尸体

全部都是异能者？”

黑莫点点头。

“全都是敌对组织的异能者？”

黑莫摇头。“也有教会战斗死亡后的异能者。”

“那为什么？”李唯抬头看他。“有什么必要的理由，要那样处置异能者的尸体？”

“因为感染。”

黑莫冷静道。

“你应该知道，很久以前，因为感染而产生了生化怪物，它们渴求献血和生肉，是人类的天地。”

李唯点头，这段历史他在最近被补课补了无数遍。

“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异能者和生化怪物并无两样。”

“什么！”

“异能者同样是以因为感染而产生，而与生化怪物不同的是，他们有理智有感情能够服从规束。”黑莫以一种淡然的口吻道。“异能者也不喜欢食肉饮血、除了这些，他们和生化怪物没有区别。”

怪物？异能者？

从没有想过两者竟然会是相同的生物，李唯惊讶但仍然不解。

“就算如此，但为什么要那样……”

“因为会感染。”黑莫打断他。

“死去的异能者如果放之不管，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丧尸。而即使烧化成骨灰，他们的骨灰

也会对周围的环境造成再次感染，诞生出新的生化怪物或异能者。唯一能防止感染的办法，只有把他们的尸体彻底吸收。”

黑莫停了停，道。

“那种黑色巨树是唯一能吸收异能者尸体的树木，即使这样，树木和周围的土地还是因为轻微感染而变成了黑色。这就是为什么教会一直严格管理异能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