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尽眼中欢前传 下——年小初
年小初  发于:2012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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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少原眼神闪躲,今日傍晚才从老石那儿得来的某个消息,此时此刻,真不知该说不该说。

他犹豫了下,支支吾吾地开口:“可、可是……那个,公子啊……”

“什么?” 薛景涵看着少原一副吞吐畏缩的模样,紧紧皱眉,心中已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立马厉声道,“别废话

,快说。”

少原自知不能再隐瞒,于是把心一横,哇地一声全讲了出来。

“没用了殿下!就算不下命令,封大将军也会回去的!因、因为……三王妃可能……就快要死了!“

第二十六章

“三、三王妃可能就要快要死了!”

少原的声音急迫尖锐,好像一支冷箭,咻地刺中了薛景涵。他的瞳孔骤然缩紧,第一次,他居然失态到控制不住表情

“你……你说什么?”

少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涩声哽道:“本、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三王妃是平安产下了小皇子的,哪、哪知道前夜,

三王妃忽然下体流血,怎么止都止不住。太医们看了说是产后凶症,但尽都束手无策。这都三四天了,就只能用药给

吊着,毫无他法。好不容易撑到今天,可李太医说……”少原嘴角一撇,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可李太

医说,再这样、再这样下去的话……三王妃可能……撑不过七日了!”

撑不过……七日?

薛景涵耳边霎时嗡嗡作响,只有这一句话始终回荡在脑子里,此起彼伏,成千上万遍地循环再循环,重音叠起,回声

轰鸣。

封荷茗……那个曾经让他恨到,想要将其挫骨扬灰的女人,现在竟然真的……就快要死了?这个事实让薛景涵猛地胸

口一滞,心中仿佛有万种情绪错落滑过,但他却连一条都抓不住。

“公、公子……你怎么了?”

薛景涵虽然面无表情,但眸底却是波涛澎湃,一片暗涌。这样强烈的反差让少原看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他纳闷儿地

想:公子的模样真是奇怪……三王妃算是他的亲嫂子,又病倒在这样敏感危急的时刻,可可可……可公子他怎么非但

没表现出一点儿悲伤,甚至看起来,还隐隐有些兴奋呢?! 唔……不不不,不对不对!这一定是错觉!这一定是幻

觉!

少原洗脑似地晃着头,想要甩掉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公子,我们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啊!?三王妃可是封大将军的独女,从小被当做掌上明珠来养大的,现在她

病成这样,封大将军能不回去吗?”少原吓得脸色发白,“如、如果三王妃真的不幸去世了,那封启深不又抓了我们

一个把柄吗?到时候,勃勃野心,新仇旧恨,再加封启深的挑拨离间……那那那……那封大将军他会不会真的……”

“好了。”薛景涵忽然淡淡出声,打断了少原的可怕臆想,“别自己吓自己,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少原眨眨眼,刚刚还焦躁如火的心情,忽地就平静了下来。那句“别自己吓自己”,仿佛一阵清风缓缓拂过,令他瞬

间安心。他想他家公子果然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如果……如果是他的话,那么无论是三殿下,还是整个华国……都一

定会没问题的!一定!

“……嗯!”少原眼含泪光,止不住地点头,“公子,我相信你!”

他重重拍着胸脯,如此铮铮答道。十九岁——他毕竟还只是一名少年而已。此时此刻,主仆情谊,交杂家国忠心,终

于沸腾了他体内沉寂的热血。

这是他第一次,不过大概也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表现得像一名真正的战士。

薛景涵看着他微笑,目光如星,声音温柔:“好。记得我今天的话,回去吧。”

也许是风大了,少原忽然被冻得鼻腔发酸。眼前的薛景涵风神如玉,清俊卓雅,和他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总

是眨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安静坐在书桌之间,神情淡漠的小孩子——已经大不一样。

少原不禁恍惚。原来这一路,整整十三年的漫长光阴,竟然也就这么如风般地过去了。眼前的薛景涵和十三年的薛景

涵时重时叠,模样轮廓虽变,但唯有那双眼睛始终依旧,如水如星,不曾变过。

或许人总是在离别的时候,才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过去的岁月,曾经那么真实地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之中。

“殿、殿下……”少原眼睑一晃,瞬间掉出两颗泪来,声音嘶哑,“那……那我以后……”

“以后你不会再见到我了。”薛景涵声音果断,毫无踟蹰。

少原一震。

“我说过了,让你带着碧珠走。”

这是薛景涵今晚第三次说这句话。少原跟他这么久,早已熟悉薛景涵的行事规矩。于是这下他终于死心,不再纠缠,

只深吸一口气,俯过身缓缓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殿下多年收留栽培之恩,小、小的此生无以回报,只愿来世做牛做马,来服侍殿下……”他努力憋住眼泪,却

仍是泣不成声,“那么……殿、殿下保重了……”

薛景涵见少原这般模样,心中怅然,良久低低一叹:“我记着你的话了。走吧。”

少原胡乱抹了一把脸,再次重重扣了叩头,然后飞快地爬起来,迅速离开了。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直到远得再也听不见,静谧的树林中,才终于又只剩下了薛景涵一个人。他独自站在原地,

遥望远方连绵夜色,面目沉静,看不出神情悲喜。

做下人的,睡眠一向都浅。因此门边只极轻极轻的一响,碧珠便很快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公子!”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出来,然后腾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没、没事儿吧!?怎么会这么晚了才回来啊……傍晚的时候,我实在不放心,还偷偷摸摸去六王府问了问莫影呢。

结果他说六殿下也没回来……哦天!真是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碧珠本来说得急迫,但说到最后,她声音一哽,眼眶瞬间红了。

薛景涵沉默良久,最终微不可闻地轻轻叹息:“……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碧珠费了神又丢了脸,哪肯这么容易就放过薛景涵。她擦擦眼圈儿,立马恢复娇憨的本性,叉腰怒道:“你说你既然

要回来这么晚,那你就不知道提前捎个消息吗!让人白白担心这么久,好玩儿吗!?”

薛景涵一愣,随即摇头笑笑:“以后不会了。”

他顿了顿,烛火跳入眼睛。

“再也不会了。”

碧珠本想“哼”一声表示不屑的,但听薛景涵语气凉薄,她忽然就不知所措。

公子似乎有些不一样,碧珠心生怯想。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却也说不上。

其实她很早就明白了,终此一生,她也是读不懂眼前这个男人的。只是不知道,像六殿下那般聪明绝知的的人,究竟

能不能读懂他呢。

碧珠希望六殿下可以。否则寥寥天地却无一知音,那样,岂不是太寂寞了吗。

薛景涵忽然出声唤她的名:“碧珠。”

“嗯……嗯?”

薛景涵走到室中的椅子上坐下,长腿一伸,整个人显得身姿俊逸,气质如华。碧珠回身去看,于昏暗跳动的灯影之中

,那个人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幅经久流传的画。

这场景令她禁不住呼吸一紧,恍惚问道:“公……子?”

薛景涵弯过手臂朝她徐徐一挥,轻声道:“过来。”

碧珠半是兴奋半怀忐忑地走了过去,在离薛景涵一步左右的地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没敢再进。

“离那么远做什么?我有那么吓人吗?又不会吃了你。”薛景涵朝她一笑,直接伸手握住碧珠的左腕,将她拉近了半

步。

碧珠心里一惊,脸颊登时红了大半。她感觉自己的左手腕正火辣辣地烧着。

薛景涵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块玉佩,放进了她的掌心里。

“……这!?”碧珠霎时瞪大眼,彻底傻住了。她觉得现在自己头晕目眩,有点站不稳,“公、公子?您这是要做什

么?”

薛景涵放开她,双手往臂上一环,明显一副不想让碧珠再还回来的模样。

“送你东西啊,这都看不出来?”

“……哎!不是不是!”碧珠急了,急得又是挥手又是跺脚的,“我的意思是,这无缘无故的,你……你干嘛突然送

玉佩给我?”

薛景涵笑了:“这怎么是无缘无故呢,你尽心尽力地服侍了我这么久,还冒着生命危险,费尽心机地将我和玄穆的事

瞒过皇后,我当然是该重重感谢你的。”说着他扫了眼摊在碧珠掌心里的那枚玉佩,轻淡道,“就这个玉佩,还远远

不够呢。”

然而这个解释,却并没有让碧珠变得高兴起来。她紧紧攥住手心里的玉佩,复又缓缓张开,艰难道:“那为什么早不

送玩不送,偏偏……偏偏要现在送?”

想到这里碧珠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惊恐:“难道……难道今天果然……!?”

“嘘。”

薛景涵唇齿微启,轻轻喝止了碧珠的胡思乱想。他将手覆上碧珠的手掌,感受她指尖指腹的灼热和颤抖,感受她掌心

之中的那抹玉之温凉。

“傻丫头,整日都在瞎担心些什么呢。”

薛景涵温润地笑开,容颜安静如水。

“今天的一切都很好。”

碧珠呆呆站在原地,想不出自己还可以再质疑什么。

她想如果一个人,拥有令人不得不相信的力量,那么这世上,谁也不会比薛景涵更强。

事实上他不仅令人相信,他甚至根本,就是相信本身。

薛景涵轻轻弯过碧珠的五指,淡淡嘱咐道:“收好它。以后再向我要,我可是不会给的了。”

碧珠心中窘迫,干巴巴地道:“真自大……谁会向你要啊!”

“……那就好,”薛景涵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低声笑了笑,“反正也没机会了。”

碧珠没有深究薛景涵这句话的意思,仍然喋喋不休地嘟囔着:“伸手找主人要东西?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我、我碧

珠才不会做呢。”

碧珠难得结巴一次,就被薛景涵给逮了个正着。他饶有兴趣地戏谑道:“哦呀,怎么结巴了?是不是因为和膳房的阿

原接触多了相处久了,所以连人家的说话方式也学到了?”

碧珠被薛景涵的这句玩笑话给吓得手腕一抖,差点儿没将玉佩给直直摔出去。

“公子你……你在说什么啊!?”

薛景涵不为所动,变本加厉:“瞧瞧,脸红了。看来是害羞了?”

“我没有啊!”

“其实阿原是个好人。”

“……我说了我没有啊!”

“你激动什么?我只不过是说,阿原是个好人而已啊。”

“……”

“好了,不逗你了,”薛景涵往后一靠,笑意半敛,像是终于玩儿够了,“但阿原喜欢你,这总是真的,你该承认吧

。”

“唔……呃……”碧珠含糊地支吾了老半天,最后想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点点头,还算爽快地承认了,

“嗯,知道。”

薛景涵朝她眨眨眼,狡黠道:“那碧珠你可真是幸运了,阿原他真的是个好人。”

碧珠哽了一下,抬眼瞪他:“公子你……你今天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变身成媒婆了?”

“媒婆?……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那我比较不介意你叫我月老,”薛景涵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渐渐轻了,

“其实媒不媒婆的,也无所谓。我只是希望,碧珠你能过得好而已。”

碧珠娇俏的唇角顿时僵住,表情像是有些被吓到。她觉得恍惚:还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的人生。

“你不能服侍我一辈子的。以后,总归是要出宫嫁人的。”

“……不……我不嫁人,我不嫁人……”碧珠如此痴痴低喃了一句,忽然双腿一软,直直跪下了地去,眼中含泪,急

得哭了,“碧珠不嫁人,碧珠这辈子都不嫁人!碧珠只求……只求此生能陪在公子的身边,陪在公子的身边……就好

……”

看着眼前瞬间由温情变为苦情的心酸场景,薛景涵真是感到大伤脑筋。他今天……好像弄哭了很多人的样子……

哎。

“碧珠,你起来。”

碧珠死命地摇头,呜咽道:“不起来!公子若是不答应,碧珠就一直跪在这里,绝不起身!”

“……”

薛景涵知道碧珠性子刚烈,此时又见她这般坚决,因此只能选择激将法,故作冷声道:“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你还敢说,你当我是你的主人吗?你居然还奢望,能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吗?”

薛景涵很少摆出一副主人的样子。现在他神情冷傲语气不善——在碧珠面前,还是第一次。

这让碧珠吓得更加站不起来。她垂下头,努力想要忍住抽泣,却偏偏适得其反,抽噎得更加厉害:“不……不不不,

公子,碧珠没有……碧珠不敢不听话……您是碧珠的主人,碧珠只希望、只希望能永远服侍在公子您的身边……永远

……”

碧珠哭得梨花带雨满面泪痕,让薛景涵看得实在心下不忍。他叹口气,伸手将碧珠扶起来,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永远?”薛景涵轻轻反问一句,眉目隐约跳动,似乎是觉得这两个字有些好笑,“丫头,别老是说傻话啊。”

傻话?

傻……话?

碧珠呆了呆,刚才的苦痛酸涩忽然尽都不见。心底仿佛一片茫茫寂野,唯有冷风呼啸而过。

凄冷得惊人。

她发不出声,只能拼命地摇头,狼狈地流泪,并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尖声咆哮着,我想要永远服侍在公子您的身边,

只想要永远服侍在公子您的身边……这不是傻话!这才不是傻话!

碧珠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被这个念头——这个唯一的念头给撑破了。而那满涨欲裂的感觉,好像全都化成了此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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