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看到云瞳那不淡定的样子，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万分的感动：“云瞳，找不到合适的石头，那我们就不参加了，你认为我真的是那种轻重不分的人吗？所以不要这么患得患失，如果不能保持平常心，这石我们还是不赌了。”

看着青璃平静如水的神色，云瞳忽然发现自己比青璃真的是差远了，看来自己这行还得继续修。本来自己的性情不应当是这样子的，也不知怎地自从跟青璃在一起，自己越发变得有些像小孩了，看来这就是被宠坏的迹象。叹口气，虽然还是有些急，但心总算是安了下来。

青璃看石的速度一向很快，所以带着云瞳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就将整个展厅的毛料都看了一遍。如果有人想跟着他来做什么试验，那铁定要失望。因为他很少驻足停下细观，大多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在走马观花，这让一直暗中注意他的几个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白老大举办的的这场翡翠盛会的确可观的很，但熟人却也真的不小。本来这个圈子就不是太广，所以一有风吹草动的消息自然而然传播的也就特别快，因而青璃的出名也就无可厚非了。至少目前注意到他的除了青老爷子外，像那天一起看石的几个人目光都时不时的落在他身上，像朱老爷子，文老爷子，钱老爷子钱鑫等。只可惜他们今天想从青璃身上看出点什么怕是不太容易的，因为他行色匆匆，好像在赶时间。

而实际上青璃也的确是在赶时间，他理智的来劝云瞳，但他心里对苏梓童所说的那场赌石会还是有着非参加不可的冲动的。到不是真的有什么原因，只是作为一个男人的热血与追求刺激性罢了，也算是一种兴趣。他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所有的原石都看了一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拉着云瞳匆匆的离去了，让有心人都不由得大失所望。

出来的第一时间云瞳就打通了那个电话，其实青璃也只不过随口一提，还真没非要去看那孩子家的石头，毕竟那么多的人都说了，不可能一点由头都没有的。不过看到云瞳想帮人的心情，所以想着去看看也没什么，反正今天他本来就想碰碰运气。

腾冲这里赌石盛行，毛料也的确很多，就是平常的普通人家里都能拿出几块来，只可惜这么多料中成色好的其实并没多少的，十之八九都是废料，剩那一二成之中还充斥着假料，所以想要好料还真的要碰运气。

不过他觉得自己从重生以来，运气一直很好，这不由得让他认为是自己前世好事做的比较多的缘故。如果是从前他是不相信人有轮回这种唯心主义说法的，但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就让他不由得不去相信了，所以对好心有好报这句俗语心里也是有一定衡量的。虽然不致于像别人一样特意的去做一些表面功夫，他也不屑于此，但也尽可能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一下自己所遇到的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是他的底线。

所以对这个这么努力的孩子他想着能帮一下就帮一下，这也让他想起了幼时的自己，相比起他自己还真是幸运的，至少母亲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自己兄弟两人。

那孩子本来早已绝望了，所以当领居过来找他时，他还认为这是骗自己的。他家里是没有电话的，当初青璃让他留下电话时，他也只能把领居家里的电话留了下来，所以等领居的伯伯说人家让他去交易会场接人时，兴奋的孩子抱住妹妹大叫了几声，这才急匆匆的向外跑去。

青璃本想拉着云瞳去一边逛逛的，会场外面那排得满满的小摊子上除了石头就是玉，不是没有可观性的。只可惜云瞳现在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也只好自己去看看，让云瞳在这里等人。不过也没让他们等多长时间，那个孩子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一头的大汗，小脸苍白，让云瞳心疼的不得了，忙把手里的一瓶水递给了他。

“我们也不焦急，你慢点，累坏了怎么办？”

“两位哥哥，你们真的要去我家里看石吗？”小孩似乎到现在还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

也难怪他不相信青璃与云瞳，因为第一时间没将人拉回家里他就不抱希望了。他家里的情况没有人不知道，他们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的清清楚楚，听别人说起他家里那是一堆假料还会去看料的话，那才是精神有问题呢。只是他却没想到还真让他碰到两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云瞳是想帮他，而青璃却又是听云瞳的，因而不能不说小孩今天是来了运气了。

“不去看石，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云瞳微笑道。

青璃看到人来了就顺手招了辆车，小孩这次到没有拒绝，很乖的跟着两人上了车，把地址告诉了司机，看来是不是很远。

“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虽然从别人口中知道一点情况，但众中铄金的道理青璃还是知道，所以该问的还是要问。

“我叫石翡，有个妹妹石翠，家里还有奶奶，如果不是奶奶病了，我们也不会想要卖那些父亲留下来的毛料的。”小石翡略显黯然的道。

这话似乎与听到的有点不一样，青璃的心动了动，想到这其中肯定还有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哥哥，肯定听别人说过我家里的事情。”石翡到也有自知自明，自己就把问题提了出来。

青璃与云瞳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石翡一看之下便有些沮丧，知道情况还给自己打电话那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不过也正因为此他们还来看料，所以反而又多了一丝希望，不是吗？石翡虽然年龄小，但为生活所迫，人到成熟的很，所以马上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目光中便又多了一丝希翼，更马上便暴料道：“其实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噢？”青璃来了兴趣。

“我父亲是疯了，但他却是时好时坏，在他失踪的前一天，他清醒了一段时间，告诉我爷爷，如果家里以后实在活不下去了，就让爷爷把那些料都给卖了，只是——。”石翡似乎犹疑了一下，竟然抬头偷偷的瞧了两人一下。

“只是什么，你只管把你父亲的话说给我听就好了。”如果说青璃一开始的兴趣只是来源于云瞳的善心的话，但现在却为小孩的话完全的打动了。他没忘记他父亲是谁，曾是这里的赌石之王，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透着一丝的古怪，那人怕不是真疯，应当是为债而装疯吧。

“只是——”小石翡咬了咬牙还是把父亲的话给说了出来：“只是如果有人要买的话就要全部都买走，而且最低要一千万。”声音最后都淡不可闻了，青璃与云瞳却都十分讶然的相互看了一眼。

“叔叔，我真的没有骗你，这是我父亲的原话，那时我虽然还小，但这话我也听到了，所以我不相信那些人说我家里的石头是假料的话。现在我奶奶病了，所以你们放心我们不会要那么多钱的。”石翡急不可耐的解释道，就怕一不小心两人就又不跟他去看料了。

“这件事先别提，等我看过料再说，如果你父亲说的是真的话，一千万也无不可。”青璃淡淡的道。

石翡似乎查觉青璃的不高兴，不由得垂下了头。他一向敏感，两人对他的态度他自然也看得清，那个十分漂亮的大哥哥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应当是同情他吧，只是能作主的却是另一个，对他，石翡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害怕的感觉，觉得他太厉害了，什么也瞒不过他似的，这让他便有些畏缩。

云瞳推了推青璃，让他控制一些，别吓坏了孩子，这下子却又该青璃苦笑不得了。

石翡迟疑了半响，最终还是咬着牙下了决心：“哥哥，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们一下。”

他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让青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终觉得这一行怕会有些麻烦。

“别害怕，你说说看，只要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定不会拒绝的。”到了现在云瞳依旧还是维护着小孩子。

“卖料的事情我没让奶奶知道，所以去我家的时候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别吵醒我奶奶。”他犹犹豫豫的道。

这一下子就连云瞳都怔住了，这怎么可能呢？云瞳就是心再怎么善良，也不可能真的没脑子的答应这种事情。

“那可不行。”云瞳果断的拒绝：“你现在还未成年，如果你家里人不同意你卖的话，我们是不可能买的。”云瞳叹了口气道。

石翡眼中的希翼立即没了：“以前有人去我家里看过，也有人说都买，可是最多的只给五十万。也有想出一百万买一块的，但奶奶与爷爷却一直咬定父亲的话不松口，爷爷就是因为没钱所以才一直不愿意让我们知道身患重病，这才去了的。现在奶奶也病了，我与妹妹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我们才商量着没必要非要按父亲说的那样只要能卖些钱够为奶奶治病就好。”石翡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青璃与云瞳你看我我看你，云瞳有些后悔了，一千万他们不是拿不出这些钱来，但却也不可能真的做这怨大头啊。

“你先别哭了，我们还是的先看料，你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我们也不可能因此就对你保证什么。像之前说的，如果料好，我花一千万全买了也无不可，所以你也就不用费尽心思再说了。”青璃叹了口气，但还是冷下心十分无情道，这一次云瞳到没再说什么。

石翡的头再次的垂了下来，因而也就掩去了脸上那抹红色，他觉得青璃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都带冰了，也总觉得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在这么锐利的光芒下都被剖析的清清楚楚，这让他十分的羞愧。他不禁自问，难得的碰到这么善良可怜同情他的人，为什么他还要慌话连篇的来骗他们呢？这是不是就是典叔叔曾说过的人的劣根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紧紧的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知道自己不对，心也难受的很，只是为了奶奶为了妹妹，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对不起，对不起，他只能拼命的在自己心里说着道谦的话。

93.山料

看到那一屋子的翡翠毛料之后，青璃的眉头皱了起来，云瞳、石翡还有石奶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脸上，似乎都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们想要的结果来。

他们的到来终究还是没有瞒过石奶奶，青璃与云瞳一到石家，石奶奶就已立在小院子里了，应当是石翡的妹妹石翠最终没瞒住老人。不过这样到也好，青璃与云瞳是不可能当真瞒着石奶奶与两个小孩子做交易的。看着迎风而立在小院子的石奶奶，两人就忍不住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生活的艰辛在老人的身上镌下深刻的风霜痕迹，过早的让她老人家步入迟暮之龄。云瞳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的婆婆，但婆婆却要比她年轻多了。

没等老人开口，青璃就主动说了自己的来意，料肯定是要先看的，但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可以答应他们所开的条件将所有的毛料都买下。这也是变相的告诉她老人家，石翡已将所有的条件都告诉他们了，所以再多的废话也就不用说了，无论怎样还是得以料的好坏来说话。

在云瞳看来青璃的话说的有点不太客气，只是因为这的确是不一笔不小的投入，所以他也只是瞪了一眼青璃，并没拆他的台。对于石翡的小心思与小计量，他也并不是没看出来，只能说人善被人欺这句话还真不是说假的，竟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都想着可以借他们的同情与怜悯来耍点小心思。孩子不是坏，而是被生活所迫，云瞳能理解，只是他却不能再为他们辩驳什么了。青璃这么直接的话，其实也是怕他再心软，还将引来什么没必要的事情。

老人叹了口气，也就没再出声，就把人让了进来。脸上或多或少还有一丝凄然，只是青璃与云瞳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但见了这一屋子的料之后，就是云瞳都感觉到不对劲了。虽然他才入行没几天的时间，但也感觉到这些料与他先前所看到的那些翡翠毛料很为不同，十分的粗糙不堪，这是入目的第一感觉。第二感觉就是这是翡翠的原石吗？它们更倾向于山上的风化岩石，个头大小都不规则，云瞳反而觉得它们更像青璃要找的那种可以来布置花园的奇石。

“这怎么回事？这是毛料吗？”云瞳看向青璃。

青璃苦笑，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人来买这些料，一千万，就是石翡所说的五十万怕也是骗人的。

“这的确是翡翠原料，但不是仔料而是山料。我们平常赌石所说的毛料都是翡翠仔料，这么多的山料还真不常见。”青璃苦笑的对云瞳解释道，从大小质地看来，这绝对是一个场口的料，这真的很为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山料流入国内原石市场呢？忽又想到这一家人的具体情况，真是被骗所以买来的这些料吗？青璃皱紧了眉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东西，但让他这么突然一想，却还真想不起来。

青璃的话让屋里的几个人都露出不同的表情来，云瞳是非常惊讶，他不认识但并不代表不知道，他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石翡。他不相信石翡会不知道这一情况，那就说明他说的那番话肯定没半句是真的，这不由得让他大失所望，话一开始就已说明白了，他却还要演那么一出戏来骗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云瞳失望的目光让石翡的头再次的垂了下来，有悔有羞也有几分恼羞成怒，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想要来骗人，只是自己不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亲眼看到他们两人挑毛料的样子，很快，根本就不像别的来赌石的人，一付外行人的模样，而且他们两人出手也很大方，心肠也好，他看到他们两人温柔的对待每一个因对他们好奇而上前缠着他们的孩子，所以他才动了那些小心思。

只是事情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怎么也没想到青璃一眼就看出了实情，这让他感到羞愧却也依旧倔强的保持着自己那份小小的骄傲，有点不想认错的趋势。

石奶奶也失望了，那双浑浊的眸子中甚至透露出一丝绝望的气息。这么多年来，来看料的人从有到无，如果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家里这一堆料的情况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但儿子临去却真的留下过这么一番话，开始时家里人都深信不疑，而儿子失踪的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想找个识货的人来买下自己手里的这批料。

在不识货的人眼里，这批料一文不值，但在识货的人眼里，却又真的价值千万。也就是这份饶兴心理让他们这一家四口挨到了今天，但现在老头子还是走了，两人弱小的孙子孙女都这么大了却一天的学都没上，这让老人心如刀割，多年的信心似乎随着青璃刚才的一句话而毁于一旦，老人觉得自己下一刻似乎都要跟着老头子去了。但这些怎么也闭不上，她走了，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啊？一口气吊在这里不都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吗？

老人在这明媚的夏光里给青璃与云瞳跪了下来：“娃娃，我老婆子今天这张脸就不要了，你们可怜可怜两个孩子，把料给买了吧。一千万，从老头子走了之后我就没想过，我知道翡子肯定又骗你们了，什么五十万一百万都是骗人的，你给十万，十万块钱足够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以后我会让两个孩子记你们一辈子的恩情的。”

浑浊的双眼已没有了泪，那满是皱纹的老脸是一片的茫然加怆然，青璃尴尬的一下子跳了开去，让这么大岁数的老人给他下跪，这可真要他的命。

云瞳也急急的去扶老人：“石奶奶，你先起来，我们凡事都好商量，你快起来啊。”

两个孩子一看到老人都跪在了那里也轰的跪到两人面前：“两位大哥哥，你们就买了吧，我哥哥没有骗你们的，真的我父亲说了这些料让我们不要一千万就别卖，可是我们现在真的没办法了，我奶奶真的病了，你就发发善心，买了吧。”小姑娘泪如雨下，紧紧的抓住云瞳的手道。

云瞳的心很难受，纵使先前对石翡有再多的不满，但这一刻却也为这一家人而再次心生波澜。何况十万块钱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所以买了也未尝不可。只是这石头如果一如青璃所说，那根本就不用拿，这钱就算是给他们的好了，只是恐怕他们不会要吧。云瞳看向石翡，小孩子跪在那里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小拳头，身体轻颤，云瞳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看向了青璃，意思就是让他开口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