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干净的眸子,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看进他心底深处!
恨恨的松开他,景琨的眉目间尽染怒色。
这样的顺从本该是他想要的,可是为何他会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第99章:求
冷冷的勾起一抹讥讽的神色,景琨道:“如果知道强了你你就会变乖,我倒是该早点干你,倒是平白便宜了秦宝裕那
个小兔崽子!”
景琨注意到,只有在他提起秦宝裕三个字的时候,那双眼眸里才有星星点点的微弱火光闪现,却也只是一瞬而已。
“你想不想知道,我会如何对付他?”
那人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
“你以为我真的放过洋行了么?你以为你猜透了我的计划?很可惜,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那人的眉头蹙起,终于对他的话有了反应。
忍不住就想说得再多些。
“让我想想,秦宝裕的身边还剩下什么?”果然,他还是只对秦宝裕割舍不下。这个认知让景琨的心里越发的不痛快
起来。
“求你……”董卿艰难的吐出那两个字,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景琨。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心里已经被心火灼得发烫,脸上却没有透露出半分真实的情绪。
“求求你!”那人流露出脆弱的表情,眼睛眨了下,眼中的晶莹落下,却是在他心里划下两道伤痕。
那人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脸上眼中布满慌乱乞求。
倾身捧住他的脸,那人僵直住然后象放弃了一切般闭上黯然的眸子。
可是,等来的却是那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卿哥儿,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有一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象
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温柔的声音诉说的不是情话,却是深深的羞辱。
沉静如水的眼眸睁开,静静的绽放出一抹脆弱的笑,潺弱却动人。
挪动着残破的身体,只是轻微的移动,全身就象要散架了般,每一处都疼,越疼,他的笑就越深,眼睛也越发的明亮
。
咚的一声跪在景琨的面前,那样大声的撞击,董卿却象不会疼一般,依然带笑,那笑里混合着讨好,谄媚,绝望和放
弃,扭曲着绽放。
董卿匍匐在景琨的脚下,苍白的手指扯住他的裤管,“景少爷,我求你……求求你……”
看着象狗一样趴在他脚下的人,景琨蹲下身,挑起他的下颚,“你要求我什么?”黑如深潭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芒,那是可以摧毁一切希望的利刃……
“我求你……让我做你的狗……”脸上的笑容扩大。心脏的位置却深深剜出了一个窟窿……
听到答案,景琨嘴角抽搐了下,僵硬的扯出一个弧度。
“你果然……很适合做狗!”拍了拍他的脸,景琨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趴在地上的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却压抑得让
人心中发堵……
已走出门口的人脚步顿了顿,生生忍住转回去的冲动,迈着突然沉重起来的脚步快速离开。
“哥,吃药了……”董毓端着药走进房里,原本该安安份份的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董毓连忙放下碗冲下楼去。
楼下的门开着,董毓追出去好一段路却没有追到人。
******
天色有些阴沉,气温也出奇的低。
路上的行人都竖起大衣的衣领行色匆匆。
路边,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男人手扶着墙,步履蹒跚。
走个两三步就不住的喘息,好象随时会倒下来的样子,天气如此冷,他脸色发青额头却布满了汗水。
努力的迈动几乎没有了知觉的双腿,董卿强打起精神一步一步往前移动。不知是靠着怎样的毅力他才能坚持着从那么
远的地方就这么一步一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到这里。
呆呆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红顶白墙的秦家大宅不知为什么,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一步一步挨到铁门边,董卿终于支撑不住靠在铁门上大口的喘息。
“董管事!”一名下人发现了他,连忙跑过来扶他。“董管事你怎么了!”下人见他虚弱的样子正要唤人来帮忙却被
董卿制止了。
“别……扶我先进去……”
才多久没有回来,秦家大宅显得更为冷清了,庭院里树木枯黄,连满地的落叶都都没人清扫,一派萧条的景象。
“家里的园丁呢?”董卿问。
“太太把人都辞退了……人走得差不多了,过两天,我也要走了……”那下人嚅喏着道。
董卿的眼神黯然了下去,没有说什么。
走进屋里,董卿突然觉得屋里好空旷,好象少了不少的东西。
那下人也是个伶俐的人知道董卿的疑惑便道:“家里能卖的东西都便卖了,老爷的病打针吃药一天要不少钱……”其
实那种病吃不吃药都好不了,只是这么做也算是有个盼头。
家里已经是这副光景了么?……董卿的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
“扶我回房……”自己这副样子狼狈得紧,得打理干净了再去见老爷。
下人依言把他扶进他的房里便被董卿打发走了。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董卿站在衣柜前好一会。看着镜子里神情憔悴的
人,突然领悟了舅舅的苦楚。
舅舅温和的笑容里为什么总是带着淡淡的忧郁,不明显却挥之不去,就好像那忧郁,是深种在他眼底的,即使藏得再
深,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他眼中的是情,情字悔字半边,倾字同音,势必是倾尽了全部无怨无悔谓之是情。
打开舅舅放东西的暗格,把里面值钱的东西一一清点并装入一个匣子,董卿抱着这个匣子朝楼上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成为了回忆。
他仿佛看到小宝欢笑着从楼上跑下来,身后跟着一脸紧张的他,他们跑过他的身旁扭过头对他笑……舅舅从楼梯上走
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董卿我喜欢红色的玫瑰花……’大小姐一身洁白的衣裙,站在楼梯口微笑着对他说……‘
卿哥儿,明日堂测我定胜过你……’拿着书本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丢下话……
闭了闭眼,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眼前只有长长的台阶,好象永远也走不完一样……
终于来到老爷的病房门口,董卿站了一会才推门进去。偌大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大白天窗帘却拉得密密实实的。
床上的秦仕绅陷在被褥里,几乎看不清轮廓。
董卿放下匣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屋里一下子亮了许多。
回到床边,看到病榻上的秦仕绅他几乎不敢认。
第100章:别
那样意气风发气质卓然的一个人,如今却是形骸消瘦得不成人形!
眼眶深陷,颧骨突出,露在被子外不停颤抖的手扭曲得像鸡爪一样!
“老爷……!”看到这个样子的秦仕绅董卿一下子跪倒在床边。秦仕绅看到董卿的时候混浊的双眼亮了亮。他虽然瘫
痪在床不能动可意识却是清醒的。
因为清醒才更痛苦。
不能言不能动,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愿,还有什么比生不如死更让人受尽折磨?
“……老爷……是董卿没用,董卿没有能守好秦家,照顾好小宝和大小姐,董卿辜负了您的期望……”董卿伏在秦仕
绅的床边深深的忏悔。
对和错岂是一个字一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
恩怨情孽,种下的因,结下的果,是何滋味都是自己尝。
这段日子他所有的时间他都是用来思考。
若是重来一回,他是不是愿意放弃他与承怀之间那段悖世之恋?
无论想多少回,答案都是一样的,哪怕注定他们相爱不能相守,哪怕注定他要用半辈子时间爱他,半辈子的时间去想
他,然后用自己最后的时光去怀念他,他亦不悔所爱。
只是因为,在那个人的身边,他才是真正完整的。
繁华一瞬,他看得透,唯独看不透情字……
他这一辈子做了许多错事,对不起自己的发妻也对不起林春桃和景琨,所以他合该有这样的报应啊……
他很想告诉卿儿,不要再责怪自己,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到。那个孩子,心地如此善良,就象承怀一样什么都往自己
身上揽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承怀,你若在天有灵,保佑卿儿平平安安的就好……
有什么覆在了他的头顶,董卿抬头,却惊讶的发现是秦仕绅干枯的手。半开半合的眼眸中流露出慈爱的神情。那是一
个父亲看待自己孩子的眼神。
紧紧的握住了秦仕绅的手,董卿哽咽了,虽然秦仕绅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董卿却看懂了。义父没有怪他,却是在心
疼他。
秦仕绅给了他一个父亲能给的一切,甚至比小宝,景琨还要多,不仅仅是因为对舅舅的责任,是真心的对他好。
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董卿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什握着秦仕绅的手,慢慢的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秦仕绅左手的无名指本就戴着一个戒指,纯金的指环,没有繁复的花样,只有几道怪异的花纹。这个戒指秦仕绅是一
直戴着的从来没有摘下来过。而董卿给他戴上的戒指是相同的款式,只是花纹有所不同,董卿将两个戒指的花纹对上
,那花纹竟然是两个篆体的字——怀绅。
秦仕绅的眼神中透出惊讶,然后,慢慢的湿润了。
这个秘密,连承怀都不知道。他打了这两枚戒指,其中一个给了承怀,可是他从来没有戴过。他总说,自己不配带这
些贵重的东西,却不知,在他的心里,最最贵重的,是他!
左手的无名指,血管直通心脏,只有他,可以通向他的心,可是这份情,却是永远不能说出口的。
而今天,卿儿却替他说出来了。用这样的方式。
“老爷,你放心,即便是我粉身碎骨,我也会替您守护着小宝,保住秦家的骨血。”握紧秦仕绅的手,董卿轻轻的说
到,决绝而坚定。
秦仕绅的神情激动起来。似乎是在说,不要做傻事。
董卿微微的笑,那笑容很淡,却很真。
“董卿!”周敏端着秦仕绅的药进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董卿在秦仕绅的床边。
董卿不动声色的将秦仕绅手指上的戒指带字的位置转向他手心。
“太太。”董卿站起身。
“这几天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找你!”周敏有些气恼的道。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神情疲惫,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高贵和精致,甚至,有些落魄的样子。
董卿走到周敏的面前,毫无预警的就跪下了。
周敏要说的话一下子都哽住了。
“你……”
“太太,这些年来,董卿受了秦家的大恩,董卿无以为报。只能向你叩三个响头!”说罢,就当真用力的磕了三个头
,每一下都掷地有声,额上见血。
周敏倒是真的被他的作为给吓到了,抖着唇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磕完头,董卿取来那个匣子递到了周敏的面前。
“这里面有些财物,太太拿去变换些钱财,带着老爷,还有小宝离开上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安生。这是董卿最后可
以为您和秦家做的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敏颤声道。
“太太,这是为秦家好,你们是斗不过二少爷的……董卿言尽于此,太太,珍重!”董卿说完径直朝门口走去。
“董卿!”周敏厉声唤住董卿。
“你是不是……投靠了秦景琨!”周敏的声音从董卿身后传来。
董卿没有转身,淡淡的道:“如果太太是这样认为的话,那便算是了吧……”说完扬长而去,走得决绝,没有一丝犹
豫!
周敏手里的匣子掉落在地,里面的物件也散落了一地……
******
“妈咪!卿哥是不是回来过!”
秦宝裕匆匆的走进房里,大声闻到。
周敏坐在秦仕绅的床边,对秦宝裕的问话完全没有反应。
“妈咪……妈咪?!……卿哥他……”秦宝裕不死心的还要问,周敏猛的起身,一巴掌甩上秦宝裕的面颊。
清脆的一声,空气顿时凝结了。
“妈咪……?”秦宝裕呆了半晌才,直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起来才知道伸手去捂脸。
“卿哥卿哥!你的心是被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给吃了!”周敏声音尖利,愤怒的掐紧了掌心。
“妈咪!你在说什么呢!你把卿哥怎么了!”秦宝裕不明不白的挨了一巴掌,又听到她骂董卿,脾气也冲了起来。
“小宝!他是在害你啊!”周敏握住秦宝裕的肩膀,痛声道。
“……妈咪……你……你到底在说什么……”秦宝裕被周敏痛不欲生的表情给骇住了,心道是不是他和卿哥的事给母
亲知道了。
“妈咪……我是真的喜欢卿哥的……“咬了咬牙,秦宝裕干脆说出了真相。
周敏双目圆瞠,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可是在听到儿子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秦仕绅!”周敏突然尖声高呼,然后扑向床上的秦仕绅,揪着他的衣领哭喊起来,“秦仕绅!你听到没有!你儿子
说喜欢董卿!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这两个混蛋!混蛋!董承怀!你这个天杀的!”
周敏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第101章:绝
秦宝裕原以为母亲会对他大发雷霆,打骂什么的,他都已经做好承受的准备,却不知道母亲却像疯了一样去拉扯病床
上的父亲。
“妈咪!你干什么!住手!”秦宝裕冲上去拉开母亲。
母亲的力气变得极大,他必须紧紧的抱住她,才能将她拉开!
“秦仕绅!秦仕绅!我好恨啊!!”周敏声嘶力竭的哭喊。
“妈咪!妈咪!”秦宝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任她在怀里发了疯似的哭闹。
情绪濒临极点,周敏双眼一翻昏死过去,秦宝裕将她抱到沙发上,掐着穴道好一会,周敏才幽幽的醒来。
醒来后的周敏神情有些呆滞,呆呆的看着小宝,眼睛一眨,两行热泪淌下,手抚上小宝红肿的脸颊。
“妈咪……”小宝握住母亲抚着他脸的手。
“小宝,我们都被骗了,你的卿哥……他根本就是景琨的人,他把我们母子都给骗了!”周敏哀哀的道。
“不可能的!”秦宝裕想也不想就否定了母亲的话。
别人他不敢说,可是卿哥是绝对不会的!
卿哥为他受的苦,为他受的伤,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是最清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