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哥?”小宝的眼神中有些疑惑。
董卿的心很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似的,这种感觉……怔怔的松了手,看着小宝在那文件上盖上印鉴,然后递给对面
来取还款的代表。董卿的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后脊背的衣衫湿涔涔贴在身上。
“二哥,不好意思,以后你可能要换个办公室了。”秦宝裕轻晃着手中的信封。那里面装的是秦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
景琨勾着嘴角一口气喝光杯中的红酒,道:“没问题,全让给你都可以。”手指一张,手中的酒杯跌落,清脆的一声
,碎了一地。
秦宝裕皱眉。
景琨嘴角的笑扩大。
董卿握紧了身侧的衣衫下摆。
景琨推了推眼镜,装作吃惊的样子看了看一地的碎玻璃,啧啧两声:“可惜了,上好的水晶杯,就这么摔碎了,罢了
,碎碎平安。”
“二哥……”小宝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景琨的手势阻止。
“从今天起,我秦景琨就正式退出秦氏洋行。小弟,这里都归你了。”景琨笑得很灿烂。
秦宝裕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招搞得有些懵。
“二哥,我没听错吧?你要退出?你舍得么?”秦宝裕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是啊!秦氏不可以没有二少爷的!”秦氏的员工也纷纷的吵嚷开了。
这就是他最担心的。
董卿看着那些员工,心底的担忧终于是变成了事实。
景琨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用得恰到好处。
“各位安静!安静!”董卿抬手止住员工的声浪。
“二少爷,你和小少爷都是秦家的人,现下秦氏正是危难之时,为什么你们兄弟两个不能携手共进,共渡难关呢?其
实谁做主,都不重要,二少爷如果想当这个家我想没有人会反对的。”董卿为了缓和气氛,如是说到。立刻便有人应
和纷纷。
“卿哥!”小宝急声唤到,又碍于场面上人多,便只能压低声音道:“你留他做甚?”他们的目的不就是要将秦氏抓
在自己手里么?为什么秦景琨都愿意放弃了,卿哥却要留下他!
“这些回去在说。你别插嘴。”董卿小声回到。
的确,他们的目的是要取得主动权,将秦氏股份捏在自己手中,这样无论景琨怎么动静都无法动摇秦氏。
可是,现在景琨是秦氏的主心骨,上下的人都服他,若是他一走,小宝绝对压不住这些人,人心一散,秦氏根基必然
垮掉!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景琨!
景琨嗤笑一声,跨前一步,凑到董卿的耳边道:“你知道的,我只对有价值的东西感兴趣,对于那些没有价值的东西
,送给我都不要!秦氏,你自个留着吧。”声音很轻,只能董卿一人听得分明。
听完那话,董卿脸上的颜色立刻褪尽,惨白一片。
“各位!各位,我很感谢大家对我的爱戴,不过,这是家父的意思,秦氏是必然要交给秦家的嫡子的,至于我,也该
功成身退了。相信秦氏在宝少爷和董少爷的手中也能打理得很好。”景琨微笑着对众人道。
“不行!二少爷走了秦氏怎么办!二少爷不能走!”
“对!二少爷不能走!”
“二少爷去哪我们也去哪!”
纷纷攘攘的吵嚷中,小宝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董卿的脸色更是难看。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留下?”董卿压低声音问。
“卿哥儿,你千方百计的想赶我走,又拼命的想留下我;你似乎很喜欢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是吧?”景琨微笑着小声
说出这番话。
“秦景琨,你要走就走,我不信秦氏没了你真的不行!”秦宝裕毕竟年轻气盛,又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听到景琨刁难
董卿,立时便忍不住了,怒道。
“三少爷!”董卿急声,却已是出口皆闻,无法挽回了。
“多谢……三少爷成全。”景琨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欠了欠身子,朝洋行门口走去。
员工们纷纷跟着他走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洋行里竟然只剩下几个老人,其他人都跟着景琨走了!
董卿闭了闭眼,握拳猛的敲了敲自己的头。
“卿哥……”小宝知道自己坏事了,蠕诺着不知说什么好。
一阵冷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吹凉了心……
第95章:诱惑
墙上的摆钟指针指向凌晨三点过一刻。
一盏灯,一杯冷掉的茶,满桌垒成小山的文件。
眼前摊开的文件上的字扭曲模糊成一团,抬手抹了把脸,董卿直起已经发硬的腰身靠在椅背上,双手覆在脸上静静的
闭了会眼。
景琨就这么走了,带走了洋行里能干的掌事和掌柜。
留下的都是一些念旧的老人。
因为几个付责业物的掌事的离职,洋行的运作全部被打乱,为了尽快恢复运作,董卿一个人担起了几个人的活,在找
到新的能够独挡一面的掌事之前,只能如此了。
他不知道,凭他一个人,还可以撑多久……
啪的一声动西落地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董卿起身走到沙发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文件。
抬起小宝垂落沙发边的手放回他胸口,董卿仔细的掖好盖在小宝身上的呢子大衣。
屋里虽然生着火炉,却也没觉着暖和多少,屋外的风呜呜的吹打着窗子,从缝隙里灌进一丝一丝的冷风。
小宝陪着他在办公室里熬了好几天了,一睁眼便埋首在订单票据文件里,有时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困了累了就蜷缩在沙发上睡一会。
才几天的时间,小宝的脸又瘦了一圈,下巴更尖了。让董卿看着有些心酸。从小到大,小宝都没有吃过这种苦,那样
宝贝的少爷,憔悴成这样……
熟睡中的小宝抖了下,脸蹭了蹭大衣的料子,蜷缩得更紧了些。
董卿连忙脱下身上的大衣,将他裹严实了,又坐到火盆边添了些炭,把火拨旺。
火光映着董卿的脸,专注的眼神凝视着那些跃动的火苗。火苗跳跃着噼啪作响。让他冰冷的手指暖了些。
回头望了望小宝,似也睡得安稳了。
窗外夜色浓重,深的化不开的墨色让人心里头也象被什么压着,沉重的透不过气来。
深深的无力感让董卿长长的从心底叹出一口气。
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
那一声幽长的叹息萦绕在耳边,一直闭着眼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眸。
看着坐在火炉前神情疲倦的卿哥,小宝的眼睛有些湿润。卿哥把什么事都抗在自己身上,就是累了也从不说出来,每
次在他面前总装作精神饱满的样子,用轻松的口吻告诉他,不用担心,有卿哥在。所以他就放下心依赖着他,却不知
道,卿哥也只是个普通人,会倦,会累……
这本是他们秦家的家事,承担起洋行的责任的也该是他,可是,却全部落在卿哥的身上。自己真的好没用,不能替他
分担,口口声声说有多喜欢卿哥,可是却只成为他的负担……
将脸埋入带着卿哥的体温和味道的大衣,不断落下的水渍沁湿了大衣……
“三少爷!不好了!……”管事的老李头神色匆匆的跑进办公室里,小宝用眼神制止了他的大呼小叫,看了眼沙发上
睡着的人,起身将他拉出门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秦宝裕皱眉问到。
“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个买家在咱们这下的订单,今个儿突然撤订了,连定金都不要了,说是另一家洋行给的价格要
比咱们优惠了两成。”老李头连声叹气。
“那咱们也给他一样的价不就行了?”秦宝裕道。
老李头又是叹气,“三少爷,这个价格已经是很低了,几乎是没有赚的,只是因为是老顾客,又是这种时候,才接下
的,已经不能再低了,那间洋行分明是亏本压价,就是为了抢咱们的客人啊!”
“是哪家洋行,竟然这么不守规矩!”秦宝裕恨声道。
老李头神情犹豫着道:“是……是二少爷的新开的利事通商行。”
闻言,秦宝裕的脸色沉了下来,拳头也不觉握紧了。
“呵,我当是谁,却原来是他。”秦宝裕冷笑一声。已是恨得牙痒痒。
“去跟客人说,一样的价格给他。”秦宝裕道。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是客户若是跑了,再找回来就难了。这是卿哥教他的。
“三少爷……哎,我立刻去办。”老李头转身离去。
秦宝裕心中有些气闷。
秦景琨分明就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数都使出来。当真是用心阴险。
斗便斗,怕他什么!
“秦三少爷,好久不见啊。”
秦宝裕正要返身回办公室,一个声音却让他僵在了那里,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也不觉握紧了。
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去,看着那个朝他走来的男人,秦宝裕琥珀色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下……
“你来做什么。”秦宝裕靠在门背后,看着若无其事在沙发上坐下的高跷起二郎腿的男人。
“来洋行做什么,除了做生意,你说我还能做什么?”白裴俊从衣袋中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雪茄,放在鼻端嗅了下,
轻佻的目光放肆的上下打量着秦宝裕。
秦宝裕冷哼了声。
“我们秦氏,不稀罕和你这种人做生意。”秦宝裕冷声道。
“何必拒人以千里之外呢,以咱们的关系,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秦宝裕的眼神冷冽的扫在白裴俊的脸上,“我跟你没有关系!”建筑起坚实的冰墙将两人的关系撇清。
“真是无情啊,枉费我对你心心念念,还想再跟你一续前缘……你知道吗,那些小倌没有一个能让我放在心上,除了
你。”白裴俊挑着眉,眯着色迷迷的双眸看着他。
竟然把他和小倌比!
秦宝裕浑身轻颤,强烈的羞耻感让他面上火烧火燎,心里头更是怒火中烧。
“白裴俊,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秦宝裕捏紧了双拳,怒吼,却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这就是秦氏的待客之道?把客人给赶出去?”白裴俊完全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
若是别人这么对他,他必定不会让那人好过,不过,谁让他中意他,忘不了他那处销魂的滋味,让他放肆下,也无所
谓。
“那也要看,对的是人还是畜牲!”秦宝裕讥诮的冷哼。
白裴俊的脸色变了变,也阴沉了下来。
“你这清高和清纯装给谁看?”白裴俊也拉下了脸,起身朝他走去。
“你忘了你是怎样在我身下申吟,扭动你的身子,向我乞讨……”淫秽刺耳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像毒蛇一般钻进秦
宝裕的耳中。
“你闭嘴!”秦宝裕捂住了双耳。脸上的神情很痛苦。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挺舒服的?你也很享受不是么?更何况,我可从没亏待过你。”白裴俊已走近他,一只手撑
在门板上,另一只手从衣袋中摸出一支针筒,在秦宝裕眼前轻晃。
“你看,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那滋味你还记得吧,很舒服不是么?”白裴俊在他耳边轻声引诱着。
秦宝裕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定在那支透明的液体上,用力的咽了口唾沫。
第96章:祸
“你们秦家的现状我一清二楚,你这个少爷也当不了好久了,若你肯跟着我,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的,我都
会给你。”白裴俊灼热的气息喷吐在秦宝裕的耳边,那些诱人的话一字一句隔着捂着耳朵的手钻进秦宝裕的心里然后
变成利刺狠狠扎进心里!
“跟着我,你想要多少我都供得起……”白裴俊压低唇,想去亲那张略微泛白却有种病态美的嘴唇。
“别碰我!滚开!”秦宝裕猛的推开他,白裴俊没防备被推了个咧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手中的针筒却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你!”白裴俊有些气恼的扬高了手,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却又狠不下心打下去,只能捏紧了手,恨恨的道:“别不
识抬举,跟我白二少爷做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你给我记清楚了!”白裴俊指着他的眼睛道。
秦宝裕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目光似要将他挫骨扬灰一般,眼中的恨灼灼的燃烧着。
悻悻然的收回手指,白裴俊推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却与一个人差点撞上。
“你……”白裴俊看着那人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作罢了,扬长而去。
董卿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白裴俊,也愣了很久,等他反应过来,白裴俊已经下楼去了。
董卿想追上去又似乎想到什么,停了脚步推门走进会客室。
走进屋里恰好看到小宝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
“小宝,白裴俊为什么来这!你……”董卿的声音猛的哽在了喉咙口。
“你在做什么?”很轻,很轻的询问声,却好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抖得快要破碎了。
秦宝裕猛的反应过来。
“卿哥!不是的,我没有!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秦宝裕的慌乱更加深了董卿的误会。
董卿摇着头一步一步向后退,眼中的心碎和绝望让小宝呼吸某困难起来。
“卿哥!”
在小宝的惊呼声中,董卿拔腿奔出房间!“老板,给我酒!”
一道青色的人影风一般的闯进一间小酒馆,在柜台上贯下一把大洋,大声道。脸色青白得骇人。
“客倌要什么酒?”老板小心翼翼的问。
“随便,是酒就行!”说罢那人抓起柜台上放着的酒坛,撕了封口仰头就往口中灌,这不要命的喝法让老板看得目瞪
口呆。
喉咙里烧得难受,心里更是,又痛,又恨,又焦灼。
他什么都可以忍,什么苦都吃得,什么痛都受得,就是万万无法忍受小宝欺骗他,瞒着他再去吸毒,再伤害自己,更
别说和白裴俊那种人混在一起!
他这是在用刀子挖他的心啊!
痛得说不出来,喊不出来,连呼吸都是揪着心扯着肺的痛法,折磨得他恨不得扎自己一刀,痛死了就算了!
一口口灌着自己,也不管是灌进了口中还是鼻腔里,呛得半死,咳得半死却还是不断往口中灌,那哪里是喝酒,存心
是要折磨自己。
老板把钱往他手里塞,酒钱也不要了,连人带酒罐往店门口推。
开什么玩笑,这人要找死不打紧,死在了他店里多讳气!“客倌,客倌,你还是去其他店子喝吧,咱这店小,容不下
你这大客,对不起了您呐。”
董卿已是醉了,脚底下打绊子一下子摔下了台阶,扑倒在地,酒灌子碎了,酒洒了一地,他在地上扒拉了半晌都没能
站起来,干脆就趴在了地上。
一地的酒,映着他的脸,温热的泪,才流出来就被风给吹凉了,然后滴落,和一地的酒混在一起。
狠狠的握拳砸在酒坛的碎片上,沉痛的呜鸣从趴在地上的人口中涌出,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