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生死簿——偷眼霜禽
偷眼霜禽  发于:2013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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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君依言抽回手指,缓缓将硬热的分身插入他后`穴之中,初时十分艰涩,长恩固然难熬,武陵君也觉得不舒服,慢慢抽`插一阵子,渐渐地顺畅起来。武陵君只觉得喜乐无限,听见长恩在自己身下时时泄出呻吟之声,更是说不出的满足,将他从背后紧紧抱住,道:“长恩,我们这样近不近?”

长恩喘息道:“什么?”

武陵君道:“我喜欢凑得你这样近说话。”故意往他脖颈里呵了一口气。

长恩呻吟一声,小声道:“别。”

武陵君轻轻咬着他颈子上的皮肉,道:“若是你眼睛好好的,能看到我,是什么样子?”

长恩心中所想乃是武陵君的原形,一树灼灼桃花,此时自然也如同卧在花丛之中,喘息道:“自然是树的模样。”

武陵君用力一顶,道:“这样呢?树也会这样么?”

长恩不由自主地在脑中想了一想,只觉得这景象实在是乱七八糟,喘息道:“你……别提这些稀奇古怪的话……”向后摸了一摸,触到武陵君温热的身体,才将满脑子的古怪情形挥去。

武陵君忍不住笑,不再多说什么,抱住了长恩,一心同他欢好。

两人相拥相依睡了一夜,半夜里武陵君醒了一回,侧头看着长恩的睡颜,心中真正是心满意足,再无他求,靠过去在他嘴角轻轻一吻。转头瞧见两扇青琐窗子半开着,微风徐徐吹送,虽然知道长恩是阴鬼之身,只怕热不怕冷,仍旧起身将窗子关了。

八、半匣残书(1)

八,半匣残书

种火之山无昼无夜,从前有烛阴之光,永无黑暗,如今只有洞冥草的籽实照亮,不论何时看去,眼前永远是夜色,人间曾有“愿得连暝不复曙,一年都一晓”之句,此地千万年都是黑夜,却远远不止一年了。武陵君睡了又醒,醒了再睡,抱紧了长恩,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长恩穿衣起床,抬手将他搂住了,道:“起来做什么?闲着无事,不如多睡一会儿。”

长恩道:“躺久了也觉得累,起来疏散疏散筋骨。”

武陵君恋恋不舍地打个呵欠,从床上一跃而起,道:“我也起床。”

两人穿戴整齐,武陵君仍旧背起长恩,循着山路下山。山脚下是一道斜斜的缓坡,疏疏密密地长了些不知名的香草,坡上有一座供人小憩的亭台,一道清溪从山上淌下来,绕过那小亭向南流去。

山中微风吹送,似凉似暖,带着草木香气,十分舒服。长恩俯身摘了一片草叶,卷成杯子,蹲在溪边舀了几口水喝了,又向武陵君道:“你也喝些水,这水从九天之上来,是天河的一道支流,洞冥草只生在种火山上,也是因为非这水不能养活。”

武陵君道:“好,这里倒真是好地方。”

长恩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武陵君用手撩了几口水喝了,只觉清甜爽口,他是树身,对于可口的水比其他精怪神仙更加喜欢,当下化出原形立在水边,树根一半扎进泥土之中,一半伸入水里,一树桃花得了滋润,开得更加嫣红娇艳,满树花枝得意地轻轻晃动。

长恩看不见他做什么,只听到一阵古怪的窸窣声响,奇道:“武陵?”

桃树晃晃枝叶,道:“我在这里。地是平的,你向前走十步。”

长恩依言走过去,伸手摸到桃树枝干,不由得吃了一惊,仔细摸去,指下柔软纤细,宛然便是桃花,奇道:“你做什么?”

桃树惬意道:“这样舒服啊。这里水好喝,土也好,若是有云朵,我就什么都没得挑了。长恩,我们回去向府君说一说,以后便住在这里。”

长恩微笑道:“府君大人必定不允。”

武陵君叹气道:“那也是,幽都的水土都不及这里。”

长恩仔细抚摸他形态姣好的花朵,道:“你的花怕摘么?”

桃树爽快道:“不怕,长恩你随便摘。若是喜欢,以后天天折几枝,插在瓶里摆着。”

忽听一个声音道:“是么?那给我尝一口。”

便见烛阴落下地来,几乎将这道小坡全数占据,它张开大口,毫不客气地向桃树咬过来。桃树吓了一跳,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化为人形。武陵君落在长恩身边,叫道:“你这是要吃花么?明明是想将我整个儿吃了!”

烛阴一口没咬中,悻悻然道:“你有树根在就不会死,给我吃些花有什么打紧?就算全吃光了,过几日也就长出来了。”

长恩在旁道:“武陵,你别介意,烛阴平日最爱吃花。”

烛阴是长恩旧友,又指点了医治长恩眼睛的路途,武陵君自然不会与它认真介怀,这时摸着下巴看它,笑道:“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一条龙,居然爱吃花。”

烛阴嗤笑道:“吃花不算什么,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幽都冥使,居然会开花,这才算新鲜事。”它低下头,将长长的龙吻凑到武陵君身前,道,“折一枝给我尝尝,你这一种桃花我从没吃过。”

武陵君瞧着它一张大嘴,只怕十朵八朵也尝不出滋味,只得折了整整一枝桃花给它,一面不由得暗自心疼。

烛阴将那枝桃花卷进嘴里,咂了咂嘴,仰头品味半晌,道:“好吃。你的花里有云气。哪一日结了桃子,记得送我一颗尝尝。”

武陵君道:“长恩还从来没有吃到过,你排在后面。”

烛阴甩了甩龙尾,道:“宁封,日后记得常常回来玩,若是他给你吃桃子,分我一半。既然今后你再也不能被火光照到,我也不再点燃烛火了。左右这种火之山从没有别人来,我也只为你衔烛。”

长恩点点头,道:“多谢你。”

烛阴`道:“你我相识相交数千年,何必客气。记得桃子分我。”

武陵君又好气又好笑,道:“桃花还没落,你倒先惦记上桃子了。”

烛阴`道:“说得也是,你这一种桃树开花结果都慢得很,不妨,我等得起。”它扬起半个身子,像是要飞走,忽然又顿住了,问道,“你要不要蜜蜂蝴蝶什么的来围着你飞一飞?或许能快些结出来。”

武陵君怒道:“不要!”

烛阴长笑一声,腾空而起,这时才真正飞走了。

长恩在旁忍俊不禁,道:“烛阴从来都是这样。”

武陵君道:“乍一看还是一本正经的神龙模样,谁想到跟那小虫子是一副德行,只认得吃。长恩,你是怎样认识它的?”

长恩道:“种火山花木极多,它又爱吃洞冥草的籽实,一次路过之后便留了下来。那时它将我认做这里的主人,问我若是常年留着此地吃喝,要拿什么来换。我说这山太过阴暗,问他有什么能够照亮,它便衔来一枝灯烛日夜照着。”

武陵君不由得啧了一声,道:“贪吃到这个地步,那也是天下少有的了。”

长恩摸索着摘了几个小灯笼给他,道:“你也尝尝。”

武陵君接过来,咬一口尝了尝滋味,随即几口啃光了,他伸臂搂住长恩的腰,笑道:“你还缺什么不缺?我也愿意来换!”

山中岁月悠悠,眼前永远是这样被洞冥草映得温柔昏暗的天色,教人分辨不出身边到底流走了多少时光。武陵君与长恩躺在草坡上,他啃着小灯笼,看看长恩,再看看天,忽见天幕上微光闪烁,隐约映着小灯笼的微弱光点,这些光芒一点一点聚集起来,像是一条朦朦胧胧的银河。

武陵君仔细看了半晌,奇道:“长恩,从前天上有没有光?我似乎瞧见许多光点,弱得很,不仔细看便漏过了。”

长恩道:“那是洞冥草,洞冥草的光能够映到天上去,不过不能照亮。”

武陵君道:“原来如此,竟然……”他正说着,忽见一条长长的黑影拖过天幕,还顶着一对犄角,便停住了,道,“方才烛阴飞过去了。”

长恩微笑道:“它从不肯老实待着,之前也常常是东边晃一晃,西边飞一飞。好在它飞得高,停下来的时候也喜欢待在峰顶,从不耽误照明。”

武陵君道:“从前听人说种火之山有青龙衔烛,我只道它就是那样一动不动地衔着一枝灯烛盘在那里。”

长恩笑着摇了摇头。

武陵君凑过去吻吻他的脸颊,道:“等治好了你的眼睛,我们一起再来看一看这里的景色,比我在幻境中所见的漂亮得多。”

长恩微笑道:“那也不用急,这些景象我都刻在心里,不用眼睛也看得到。”

武陵君抱住他,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心心念念地想要回来?”

长恩无话可答,笑了一笑,在他唇角轻轻回吻一下。

半匣残书(2)

日子就这么流水一般温柔地溜过去,一日武陵君与长恩又在小亭里消遣,两人正在闲聊,忽然遥遥听到一声龙吟,随即传来烛阴的声音:“宁封,宁封,你在哪里?”

武陵君道:“这条龙又要做什么?想吃我的花,那是再也不能!”想了一想,终究还是扬声应道,“我们在这里!”

随即便见到天幕上龙影游动,眨眼已到近前,烛阴身在半空之中,爪子一松,居然掉下一个人来。武陵君定睛看去,奇道:“何时归?”

何时归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仰八叉,他哼哼唧唧地缓了好一会儿,翻身坐起来,扭头看着落下地来的烛阴,道:“你这头龙,活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动作轻些么?果然身子大了,脑子就小,做事太过简单粗暴。”

烛阴盘在地上,尖锐的指爪抓住身下岩石,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何时归立刻闭嘴。武陵君上前扶他,笑道:“你身子不大,脑子是大是小我也不知,听说屁股却是很亮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今日也该让我瞧瞧。”

何时归顿时跳起来,道:“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做这种事!”

武陵君道:“你抬头瞧瞧,哪里来的天日?左右也是无法无天了,快脱。”

何时归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再看看武陵君,道:“那也不成!长恩还在这里,偷情也没有当着正主儿的面偷的!”

武陵君笑道:“长恩最是贤惠,你快去拜见大房,今后我就算是收了你了。”

何时归道:“呸呸呸!一棵死桃树,做梦做得倒美。”

长恩听他们闹了一阵,微笑着插口道:“蒿里君,你来此地可是有什么事情?”

何时归这才不与武陵君闹腾玩笑,道:“我是受了府君之命来的。”

长恩微微一惊,道:“不知府君有何差遣?”

何时归道:“也不是什么差遣,一点小事罢了。”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袖子掏摸半晌,摊开掌心时,只见一团墨精在他手掌上眨着眼睛,那墨精轻轻跳了几下,一下子跃到长恩肩膀上,亲昵地在他脸颊上磨蹭。

长恩猛然觉得一物挨到自己肌肤上,凉凉软软的,鼻端随即嗅到一股墨香,他顿时想起一事,不由失声道:“糟了!我竟然那将一匣被啃坏的生死簿忘了!”

武陵君“啊”了一声,道:“我也忘了!这事简单,长恩你别再来回奔波,在这里等着我,我替你去取来就是。”

何时归道:“我将这一匣生死簿带来了,今日生死司点检生死簿,才发现这一匣还是残缺的。府君命我前来,就是为了这个。”从肩上解下一只包裹,打开来看,果然是那一匣子被蠹虫啃得不成模样的生死簿,居然还另有十几只四味木实、四把刀子,道,“前些日子墨工到祁连山去取木心,想到修补生死簿时候用到了果子,便将连四味木实也摘了些,以备不时之需,今日果然用到了。”

武陵君道:“好极了,今日把这最后一匣子书弄完,这事就算是彻底了结。小萤萤你一会儿便可回幽都复命,我与长恩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何时归捂着腮帮子,道:“什么小萤萤?牙都被你酸倒。”

武陵君随手从亭中取了一只玉盆,用四种刀具将四味木实剖开,将汁液挤在碗里,捉住那墨精,拿它搅了搅碗中汁液,随即将它按了进去。那墨精似乎不情愿,吱吱叫了几声,死命挣扎,但被武陵君的手指戳着,丝毫动弹不得,渐渐融化在四味木汁中。

长恩打开书匣,取出生死簿来,手指从书页上拂过,便见簇新的纸张一点点生长出来。这法术长恩之前也用过一次,那时长出的新纸成色与簿子一模一样,如今却是崭新的,生死簿一半新一半旧,十分怪异。长恩眼睛看不见,武陵君与何时归又不懂得,一时也并无人察觉不妥。

长恩拿起一本生死簿将浸入玉盆之中,他正要去取第二本时,只听武陵君与何时归异口同声地道:“等等!”

长恩奇道:“怎么了?”忽觉颊上一凉,却是墨精又跳到他身上同他亲昵,不由得惊疑道,“它怎么出来了?”

武陵君、何时归连同烛阴,一齐眼也不眨地盯着那玉盆。方才书册入水,纸页浮漾着翻开来,那一匣生死簿上原本是有字迹的,瞧见上面墨迹殷殷,十分清楚。这时忽见水面忽然颤动几下,那墨精一跃而出,跳回长恩身上,生死簿上的字迹尽数变成血红之色,将一盆水也染成血色,盆上笼罩一层迷蒙黑气,十分阴森可怖。

何时归道:“这小墨精要造反么?”

武陵君将长恩拉到自己身后,看着那玉盆中翻滚的血水,道:“不是它,必定另有蹊跷。”

长恩莫名其妙地道:“到底怎么了?”

烛阴在旁冷眼观看,道:“这些人都已死了。”

长恩道:“什么死了?……这、这些生死簿上的人,都死了……?”

何时归呆呆地道:“是不是都死了不知道,这一册生死簿上的似乎是死了。”他忽然醒过神来,道,“你怎知道这些人是死了?”

烛阴`道:“活得太久,看过的东西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武陵君一言不发,将其余的生死簿挨着放进玉盆里试过,无一不是血浪翻腾。何时归抱着一匣水淋淋、血殷殷的生死簿,大惑不解,喃喃道:“难道真的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烛阴也是大惑不解,道:“人死有什么奇怪?人若是不死,我才要问‘怎么会这样’。”

何时归道:“死得不对!人若是寿命到了,生死簿上朱笔一勾,幽都派出拘魂冥吏将三魂带到地府来,那才算是死了。这一匣生死簿损毁大半,我们幽都也是今日才发现,决不会派出冥吏去勾这上面魂魄,他们怎么会死?”

烛阴嗤笑道:“我千万年没到世间去,世道果然大不同了,如今死也死得这般麻烦。”

长恩道:“魂魄一日不勾,人便一日活着,就算是变异为妖,也不该死去。”

武陵君道:“其他生死簿都是好的?”

何时归道:“他们生死司挨着查阅过,都已修复了,只剩这一匣被那虫子啃过的。”

长恩微微叹了口气,道:“生死簿之事还没了结。罢了,已偷得数日闲暇,如今也只有再去走一遭。”

武陵君道:“你眼睛不便,我一个人去也就是了。人死之后,至多变成厉鬼行尸,也没什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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