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碎(第三、四卷)——乎兮姬
乎兮姬  发于:2012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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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兮逃跑,其实在京城反而没有掀起什么轩然大波,靖安这个老油条自然有办法胡编乱造一番。只说是若兮擅长音律,被神仙接走,不见踪影。江流本来就是心烦意乱顺水推舟,也没有多少势在必得,也就没有多追究。

靖安自御书房出来,擦了擦汗。舒了口气。

一路行至宫门口,见许多大臣们都等在那里,见了靖安,都恭敬拜过。

欧阳凌宇上前一步问道:“听闻皇上已经三日没有早朝,丞相看皇上是否操劳过度?”众臣子之前研究了半天,才决定让太医以关心龙体的理由来问,才不至于唐突。京城中只是有传言说,宫中有人夜半出逃,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和皇上不上朝有没有联系。

靖安捋下胡须:“汝等且退下吧,皇上无大碍。”说罢,就由随从引着下去了。一路脸色阴沉,众人自然不敢追问。

江流今日已经没了心情四处走动,驾了羊车,漫无目的。飞信长成后,三千粉黛哪里在他心中还有一丝一毫的位置?他这样走动,只是想确定自己依旧被需要。还有填补心底那一直以来深深的孤独。

敏德向一个小太监嘀咕几句,那小太监就一溜烟儿跑开了。

等江流感觉到车身一震,羊车停到一处还算优雅的宫殿之前,上面赫然挂着“荣华宫”。正是容妃的住处,现在不管去哪里,对江流来说都是一样的,他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就下了羊车。里面的大宫女,偷偷将银两塞到敏德手中,敏德偷偷掂了掂分量,喜笑颜开。

院子里依旧是水仙处处开。容妃正和一群白色丝衣的人练习歌舞,见了江流,一脸意外,仿佛全没有想到江流会来。倒也马上换上了谄媚的脸来:“皇上来的正好。孩子们,快拜见皇上。”

那些白色丝衣的人听了纷纷转过身下拜,倒也是规规矩矩。

容妃又道:“这些都是歌舞坊新招的舞者。为了迎接皇上寿辰,特地和我来练舞。”

“哦。”江流假装漫不经心,随手折了只水仙在手中摇晃着,垂着眼俯看那些少年们,个个都是乌发雪肤,身材纤细,再加上那些丝丝飘动的白色纱衣,都好似有飞星的影子,却都不是飞星。

江流伸手挑起容妃的下巴,饶有趣味的盯着看了看,容妃不由得面红耳赤,又觉得面前的眸子太过幽深,藏了些恐惧的东西在里面,竟然打了个冷战。

“爱妃实在太聪明了。”江流用手抚摸着容妃的脸,最后停下轻轻拍了拍:“只是宫中,还是少自作聪明的好。”一抹浓浓的杀意自心底涌起,但是转瞬即逝。推开了容妃,径自向寝房走去,边走边对着那些少年说:“随朕进来。”

那些少年也都不敢怠慢,步伐端正,鱼贯而入。

容妃见江流进去了,觉得腿一软,几乎要倒下,幸好被贴身宫女扶住,那宫女不明所以的问:“娘娘,皇上莫不是要在这里……”容妃瞪了她一眼,要她不要多说。

第四十一章:血泣金钗

容妃见江流进去了,觉得腿一软,几乎要倒下,幸好被贴身宫女扶住,那宫女不明所以的问:“娘娘,皇上莫不是要在这里……”容妃瞪了她一眼,要她不要多说。

这里是荣华宫,是容妃入宫后的住所。按照祖制,皇上不可以在嫔妃专用的房间里临幸没有品级的人,对妃子们来说,在自己的寝宫中皇上和别人云雨也都是莫大的耻辱。

皇江流摆明了要让容妃难看,临进房间之前,还故意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容妃一眼,好像在说:“这可都是爱妃你安排的。朕只是领受而已。”

容妃呆呆立在原地,脸色苍白,身上如同被寒冰侵袭过一样,从头到脚冰冷异常。她自认才貌双全,入宫以来,虽然没有同皇上恩爱有加,但是皇上也都是以礼相待。

正是这样长久以来的以礼相待,她才总是觉得,有那么一天,皇江流会看见她的美。同她执手,共赏桃花。所以,她总是反复计算,探查皇江流的喜好,想投其所好,皇江流对她的小心机早就洞察,但也视而不见。

而如今这样算什么?威胁责问后是羞辱,自己在皇上心中,果然是一文不值的么?

“娘娘?”贴身宫女如烟看一向容光焕发的容妃这般呆滞的模样,不由得担心。一声唤,将容妃从思绪中唤了回来,容妃看了眼一脸不安的如烟,冲她一笑,告知自己没有事。站定了将微微偏的云鬓整理了一下,缓缓移了莲步,穿过水仙摇曳的庭院,信步进了小厅堂。

小厅堂里,梳妆用的大铜镜熠熠生辉,映衬着镜中美人如画。

容妃见铜镜中自己容妆略略有点瑕疵,忙三步并了两步坐在镜前的芙蓉雕木椅上。开了镂金胭脂盖,房间里流香四溢,饱蘸了嫣红,在脸颊上晕染开来。

如烟在门口思量一阵,知道容妃是想自己安静一会儿。但终究觉得放心不下,也开了门入了小厅堂。正好带了风进来,吹得沙影轻动,胭脂盒里,花瓣纷飞开来。容妃慌忙在台上扑捉起那些如蝶儿般翩翩飞舞的花瓣来。如烟关了门也上手帮忙。两人无意间肌肤相触,好像小时候嬉戏的玩伴一般,都觉得有趣,相视一笑。

“啊。”一声呻吟传来,如同石子入湖,乍看无事,实际上早已是涟漪千层荡开。容妃刚刚有些遗忘皇江流给的耻辱,隔壁的寝房之中,那些欢爱的声音刻意传来,似乎是在提醒着容妃一般。

刚刚进了房中,皇江流就让所有的舞者褪去衣衫。

那些舞者毕竟都初初入宫,都是些雏儿,大多数难免羞羞涩涩,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半天,褪不下一件衣衫。

“怎么?哪个要朕来帮忙么?”皇江流侧卧在床上,白色纱帐在他脸上半遮半掩,如烟似雾,却不曾让那鬼魅般的英俊减少丝毫,更有种雾里看花的韵味天成。那声音嘶哑有磁性,早让些个不经世事的舞者孩子们羞红脸蛋儿。

皇江流抬眼望去,见一个舞者已经褪尽衣衫,他不像其他人那般羞涩,直着眼看着自己。率真的眼中满是惊艳神色。伸开了手去对那孩子说:“过来。”

那一团小白玉般的身子,轻快跃上床榻。如猫儿般跪在皇江流身畔,低着头发丝垂下千缕。皇江流随手捏了一缕在手中把玩。

“你叫什么名字。”

“洛笙。”他微微斜了眼角,想要偷偷看一眼君王,刚才隔着白纱已经惊艳,不知道近看该是如何。却正对上了皇江流一双眼深不见底,在他浑然天成的柔软身躯上游走,从稚气未脱的脸蛋,到胸前柔嫩的嫣红,还有修长纤细的白腿上支撑着的浑圆紧致。他眼神所到之处,都令得洛笙发烫如火烧。一时间羞愧难当,将头垂得更低。

皇江流将他抱在怀中放平:“怕不怕朕?”声音低沉,听不出是否有怜惜之意。

洛笙摇了摇头,他真的不怕,甚至还有些喜悦:“不怕,洛笙喜欢皇上。”勇敢地用柔弱的小手臂环了皇江流的脖子,将芳唇献上。

皇江流身子一震,洛笙的这般天真大胆热情,若是飞星该有多好?为何自己用尽心机想要留住的人,却从来不曾有过一句喜欢。看啊,飞星,你要是看到,听到多好。这世上,被你随意丢弃的那个人,还是有其他人愿意喜欢,甘心痴缠。

可惜,不是,你。

感觉到皇江流不停发抖,并不迎合自己的吻,洛笙有些怕了,难道自己触怒了龙颜么,心中懊悔不堪,怯生生问了一句:“皇上?是不是洛笙惹你不高兴了。”

皇江流不言,转头看地上的其他几个舞者,也都褪尽了一衫。艳羡地看着被皇江流拥入怀中的洛笙。一个个都在后悔自己没有速速褪去衣衫。

“都过来,伺候朕更衣。”嘴角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懒洋洋放下洛笙伸展开手臂。那些舞者都忙不迭上前卸下王冠,拉开衣带,都唯恐再失了先机。皇江流趁机摸一下这个,碰一碰那个,看他们躲躲闪闪,咯咯娇笑,一屋子春光无限好。

洛笙眼见着刚刚还只看着自己一个人的皇上被众人包围,不由得委屈,眼圈儿发红,低头不语。却不防被人冷不丁又抱在怀里,直接压倒,掠夺般肆意吻开,容不得一丝抗拒。

“嗯~”洛笙眼神迷离,娇喘自唇边漏开。那一身旖旎化在皇江流眼中,都成了一团乌黑,只有手中的触感真实,为什么?不是飞星呢?

洛笙只觉得下身一阵剧痛,忍不住惊叫一声:“啊。”出口后却还带着绵软无力,声音却不小,惊动了小厅堂里的容妃。

那样的声音,如何听不见?如何听不懂?

容妃想起皇江流和自己云雨之时,那眼中,也是有万千温柔的吧?之后,自己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他冷冷推开,背对着自己睡去。

既然不爱,何苦用着宫墙桎梏?何苦还有让我承欢身下?

镜中的美人,依然如画,只恨笑容苦涩,遮盖了风华。

容妃看着镜中自己,娇艳欲滴,自己对自己笑一下,自己也满意。真是个好皮囊。将钗子逐个排开在桌上,斟酌一番,每一个都精雕细琢,实属上乘,但是好像搭配自己的风华绝代还是略显不足。

如烟耳朵里都是隔壁传来阵阵不堪入耳,她知道容妃每每苦痛,都要反复梳妆。想来容妃未出阁之前那般天真无忧,家人宠爱,芳名远播。如果不是入了这如海深宫,该有多幸福?不由得哽咽声起,低低唤了一下:“娘娘~。”

容妃选好了一支金钗,仿佛没有听见那一声声娇啼婉转。压紧了云鬓,将金钗插入发间,满意的欣赏自己。

她没看见,金钗入发,擦伤了柔嫩肌肤,鲜血顺着钗子流下,滴滴绽开如花。

什么痛,比得过心痛?

第四十二章:皎皎然如明月(1)

乡村里一只大公鸡跃上土墙,抖抖身上威武的毛,竖立起巍峨的鸡冠,歪着头看看天边的鱼肚白,对着天空一伸脖子,大喝一声:“喔喔喔喔~。”

就这么一声,皎然就从睡梦中醒来了。睁开眼看到的是木制横梁,没有朱颜,只是最朴实的木色,纹理都还清晰。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居然忍不住微笑起来。总觉得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分外安心快乐。

昨夜,娘亲说自己是失了记忆,的确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连娘亲的脸都觉得陌生。但是这么一说,娘亲就要哭出来,皎然也就顾不得自己那份陌生感,慌忙安慰娘亲。但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等娘亲稍稍止住了哭啼,就忙着问自己的过去。

“你现在的法号叫皎然,本是大户家的公子,因为自小体弱多病。被这位圆能大师化来当了弟子。”娘亲手指指在一旁佛像下面侧卧着昏昏欲睡的老和尚,老和尚一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马上就精神起来,蹦蹦跳跳来到皎然跟前。皎然看着那张苍老却生动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一双眼眯着笑嘻嘻。

“我是你师父哟,我是你师父哟,快点叫一声。”圆能来回晃动着在烛火下锐亮的光头,憨态可掬,顽劣无敌。让皎然忍俊不禁。

“师父。”皎然不知为何有点羞涩,将头藏在娘亲身后,才弱弱唤了一声。

圆能听了,愣了一下。忽然一个高儿几乎窜到房顶,拍着手欢呼:“我的好徒儿,我的好徒儿,真是讨人欢心。”无视屋子里其他人的无奈,伸开双臂,想要将若兮身后的皎然拉出来抱在怀中:“来,让师父抱抱。”

皎然感觉得到,自己喜欢这个老和尚,但是老和尚的手将要触及到自己的时候,忽然脑海里一阵翻腾的恐惧让他不由得躲开,小手抓上娘亲的衣赏,脸色苍白,不住的发抖摇头。心底的什么东西,似乎要炸开一般。

察觉到皎然的异常,娘亲回过身,双手扶住了皎然:“不怕,不怕,师父和你玩笑。怎么抖成这个样子。”若兮也从靖闻那里听说了些飞星宫中的遭遇,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心疼了,回头冲着圆能愠怒道:“都怪你,吓到皎然了。”

圆能一脸委屈退到佛像下面,不爽得甩了甩腿。

皎然和娘亲对视,仔细看着娘亲的脸蛋儿。虽然一头白发,但是那如花容颜,怎么看都是正当豆蔻年华,自己这个样子,也是该有十六、七岁了。为何娘亲这样年轻?

“娘,你的脸……”虽然完全记不得娘亲的事儿,但是,这样相处一会儿,娘亲已经哭了两场,皎然也察觉出娘亲是个爱哭的人,生怕不小心又问到了娘亲心里的伤心处,惹娘亲再哭,问出声来,也都是怯怯,不敢大声。

若兮听他这么一问,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除了遇到音律上的事情,平时都是不爱哭的人。今天恐怕自己胡编的这套身世让皎然起疑,所以每每用哭啼遮掩起谎言来。想到飞星之前的痛苦,也许就这样忘记也是好事。不过,自己看来还是要哭一次。

飞快在脑子中想了这些,马上眼中泪水涌出,不带丝毫做作的感伤:“在家中之时,总有好生保养。但是也敌不过故人心易变。纵然我这把年纪依然貌美如花,却也被你父亲的宠妾赶出家门了,真是……”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自那如花似玉的脸上垂下,眼中忧郁不堪,谁人能忍心再向下问详情。眼睛偷偷瞟向静静坐在一边扇着扇子的皇涵修,目瞪口呆艳羡不已的皇武牡,还有在房梁上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靖闻,以及沉默满脸趣味的慕乔。若兮心中暗骂,这样情形,你们统统坐视不理,全交给我一个人应付,若是再这样哭下去,眼泪就该挤不出来了。

对面的皎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只是看见娘亲一哭就手忙脚乱,急着哄到:“娘亲,是皎然不好,娘亲,皎然再也不提家中的事情了,不要难过~。”声音中几乎半时撒娇,半是祈求,一双眼中焦灼不假,煞是可爱。

“不妨,你在河中摸鱼,摔坏了头。娘不怪你。”若兮趁机摸了摸皎然光秃秃的头顶,心里想,美人就是美人,没了头发依然不减荣华,还是这般楚楚动人。这亦男亦女的妖孽模样,若是被他人见识了,自己京中第一美女艳绝一时的的名号,怕是就不保了。

皎然被娘亲摸得有点害羞,却觉得娘亲身上的花香令人舒服,抽抽鼻子,微微一笑。

“娘亲~”皎然不知道又想起来什么要问,说实话,现在的一切包括皎然这个名字,都让他没有真实感,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

“乖~”若兮感觉就快招架不住,想来还是需要将其他人通通拉下水才好,忙打断皎然的话,指着慕乔说:“这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书童,看看还记得不。”

皎然摇摇头,一脸懵懂看着慕乔。他当然不记得这个书童。

慕乔也觉得好玩,上前恭敬一拜,学着若兮演戏的样子,泫然欲泣:“公子,你不记得慕乔了么?”

皎然上下打量了下这个生着猫眼虎牙,一头短发竖在在头上的少年郎儿,比自己略微强壮一点依然很是瘦弱的身板,还有那双含泪望着自己满是期待的眼。心中愧疚溢满,自己忘记了娘亲,也忘记了书童,自己让周围的人都担心伤心了,他狠狠抓了抓光亮的头顶,几乎要抓破,可惜脑袋里空白一片,找不到任何记忆的碎片在其中。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皎然懊悔得说出这句话,心里甚是不安,不敢抬头看慕乔,双脚上下磨蹭,恨不得将心肝捧出安慰眼前人。

慕乔听了这句话,居然放声大哭起来:“少爷不记得慕乔了,慕乔可怎么活呢??少爷忘记了,少爷忘记我了。忘记我们之间用情良深,同食同宿……”顺势坐倒在地上,哭天抢地,双手双脚捶打着地面,完完全全耍起赖来。圆能看他这样,玩心又起,也跟着坐到地上一起哭闹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徒弟,就这么一个徒弟,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要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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