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开心,开心的心头发痛,发闷。
一把,将洛笙紧紧拥抱在怀中,任凭他去哭,开心,不需要克制。
就这么高兴得哭了笑了,说说闹闹一整夜竟然过去了。
天色发白之时,慕乔不得不离开,他拉了洛笙的手:“为什么不和我走?”
“这里,有我喜欢的人。”洛笙想起皇江流的脸,微微脸红:“我已经是大人了,哥哥。”
叹了口气,慕乔将大手盖上洛笙的头,轻轻揉了揉,他长高了好多,在山上失散的时候,不过到自己的肩膀,现在和自己基本上差不多高了,也该尊重他的选择。
“那我走了,还会来看你。”慕乔露出虎牙冲洛笙一笑,推开窗子要走,想了想还是几分不舍,又回头将洛笙抱在怀中一下,紧紧揉了揉,才有些满足的放开,飞身离去。
洛笙也是一脸笑靥如花,但眼角还挂着点泪珠,在窗边发了一阵子呆,才关了窗子去梳洗。
他没看到,皇江流正隔着茉莉花丛看着着令人心碎的一幕,看到洛笙和别人拥抱,看到他在床边凝神思考,居然感觉到心头某样东西无声裂开了。
他这些天,辗转反侧,不断的考虑,想着自己也许可以忘记飞星,接受那个不惜一头触地也要求自己一吻的孩子,也许,可以开始信任,开始爱情,爱不爱得上不知道,至少可以开始尝试。所以今天他早早就来到了洛笙的住处。
为什么会是这样?洛笙啊洛笙,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登基之初,周围一群虎视眈眈的显贵,如芒在背的恐惧,似梁上悬剑般难以安寝。皇江流从来不敢相信任何人。除了他亲眼看着长大的飞星。
果然,还是不行么。
碧空一片之下,黄龙袍刺了谁的眼,龙袍中的那人身子日渐瘦弱,微微凹陷进去的双眼,无力望着蓝天。
得天下容易,得人心,难。
第四十八章:未约黄昏后
夜色如水,蝉鸣也微弱了几分,一切都安安静静地睡了。
你是谁?为什么,你指尖接触我的身体,让我如此战栗不已?燎原如火,身子里面的欲望,驾驭了紧闭的肉体。汗水涌出,心头急切,你是谁?是谁?
眼前浓雾渐渐散去,显出的,却是一双滴血的眼,一副狰狞扭曲脸孔。
“啊——”
惊叫一声,皎然自噩梦中醒来,身上被汗水湿透,口干舌燥,下地喝了一大杯的水,还是不能够缓解。只是燥热,一浪一浪袭来,不能自控般的汗如雨下。
水,水。
他凭借本能四下寻找水源。晃晃悠悠走到了水井边上。
一汪明月冷盘映在井水中,摇摇晃晃,玉手投入了枚石子入了井水中,就碎了点点波光。溅起的水花飞到脸上,只送来一丝丝丝毫不起任何作用的凉意,转瞬间就被灼热的身子蒸发掉了。
想要更多,更多的清凉。皎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身子向井中明月探去,水汽渐渐感觉重了起来,好舒服的咽了咽口水,于是更加深的去索取。
蹬去了草履,脚离开了地面。就这样投身进井水中,应该就解脱了吧。自己的影子在水中放大,放大……
“你在干什么?!!!”
身子整个被人提起,皎然还有些意识不清,困惑得看着眼前的人。
皇涵修眉头深锁,半夜出来,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居然在玩跳井。搞得他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怒吼。
“你这样子,我怎么向秋莲姑姑交待。”说完后,皇涵修愣住了,意识到自己失言,紧张的观察皎然的反应。
“好热。”皎然喃喃的说,双眼依旧迷离,身子瘫软,一下子倒在皇涵修的怀中。
皇涵修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也好。
大手抱住皎然的身子,那滚烫的温度又让他一惊。忙打横将皎然抱回房中。
他把了把皎然的脉,脉象上来看,对方是健康的。但是,不断辗转搅动的身子,明显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这样的乡村野外,自然没有什么好医生;就算有,也不能随意去请,现在皇江流派人四处找寻飞星,所以最好,不要任何人见到皎然。
夜静悄悄地,皇涵修坐在皎然床边束手无策,拍了拍睡意全无的额头和脸颊,起身想要去找圆能。却感觉被什么绊住了,低下头一看,却见皎然半睡半醒,拉紧了自己的衣襟,迷离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些乞求。
皎然只是觉得,似乎有什么凉如冰块般的东西,拼命想要抓住而已。
涵修忍不住又皱紧了眉头,轻轻挣了挣,扯不开。无可奈何又在床边坐下,想用手脱开皎然的手,结果,手又被一把抓住。
唉~。
长长叹了口气,皇涵修心里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为了秋莲姑姑,自己还是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照顾这个孩子一下好了。
用脚勾来一个矮木凳,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皎然的床边,任由皎然握紧自己的手。也趁机仔细端详起皎然的脸。
没了丝丝舞动的头发,他清俊的眉眼轮廓更加清晰了,嘴唇干裂着,依然止不住含糊的呓语,额头不断渗出汗滴,身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了一半,身体的轮廓隐隐约约,更有几分诱惑。
“你这个模样,也怪不得父皇啊。”这样想着,大手竟不受控制抚摸上了皎然的脸蛋,冰凉的感觉让皎然很舒服,发出一丝如呻吟般的喘息,吓得皇涵修一下子缩回手。又将自己刚才抚摸皎然的手,五指分开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不想承认也罢,自己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被撩拨了。
刚才那一阵酥麻,如一道闪电击入天灵,惹得腰间颤抖。
皇涵修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反反复复,确定是自己的手,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心动了,心旌摇曳,脱离了正轨了。
皎然紧紧握住那只冰凉的手,身上如烈火般的悸动居然渐渐平息,只是不敢也不想松开,就那么紧紧握着,一直到清晨。
慕乔一早上就回来了,哼着愉快的小曲,看到圆能已经起了炊烟,皎然房间依然没有动静,一路蹦跳着推开门:“少爷,起床了。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走了……”
刚才,屋里是什么状况来着?慕乔呆立在原地。
大皇子抱着皎然,两个人睡得安然的模样。
自己不在的两天,发生了什么呢?
慕乔斜眯了猫眼,嘴巴一咧,露出狡黠的小虎牙来。脸也通通红烧起来。
哈哈。
一下子大笑,扭着腰,捂着脸飞似地跑开了。
我和弟弟团圆了,大皇子这里也抱得美人团圆了,真好真好。
皎然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推门叫了一声,之后又没了声音,感觉自己抱紧了一个冰肌玉骨的枕头,脸蛋蹭了蹭,有弹性很宽大,很舒服的青竹香味。将鼻子又埋入几分,畅快淋漓地吸取起那味道来。
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松开,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眼前,睡眼惺忪却儒雅依然的脸。
皇涵修,懒懒地半支起身子:“你醒了?”
“嗯。”皎然拼命点头,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回忆昨天睡前发生的事情。自己和修儿衣着完好,昨天夜里似乎很热,然后去找水,然后被修儿拎起来,然后就都不记得了。
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修儿是哥哥,所以,睡在一起也不奇怪,为什么一下子想这么多。
皇涵修摇了摇头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微笑着波澜不惊,好像没有看到皎然变换了几回的脸,轻声说:“你好像感染了什么邪气,今天让圆能好好给你检查一下吧。”
“昨天……?”皎然咬紧了下唇,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似乎很不正常,想问却不敢问,大眼睛忽闪忽闪,晶莹剔透。
皇涵修懒懒地说:“你想要跳井,我抱你回来,你又拉着我的手不放。也不知道怎么,我就抱着你一起睡了。”他确实是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就抱在一起睡了,昨夜睡前,分明还坐在床边的矮凳子上。斜了一眼矮凳子,顿时觉得有点心里闷闷抬脚将它踹开。
“咣当”一声,矮凳子飞了出去。
皎然吓得一抖,不晓得修儿干嘛这么大火气。
皇涵修不敢承认自己昨夜那样意乱情迷,强行控制自己想要一亲香泽的事实。有看了眼皎然,皎然迷惑又有点怯怯然看着自己,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正想要安慰几句。
又是“咣当”一声。
琉璃色身影孔雀羽冠,满脸怒容,眼底血红皇武牡冲入房中,显然已经是怒不可遏。
一柄宝剑,剑锋冰冷准准架在皇涵修颈上,末了,已经破了层肌肤,一抹红色血红,伴着几缕飘下的发丝,溢出鲜红色点点血珠。
第四十九章:心头魔障心上伤
一柄宝剑,剑锋冰冷架在皇涵修颈上,末了,已经破了层肌肤,一抹红色血红,伴着几缕飘下的发丝,溢出鲜红色点点血珠。
一片死灰般的寂静。
发丝落地,轻盈的声音,听来也是惊心。
武牡血红的眼,涵修淡然的脸,对峙中间,是一把,随时可以取人性命的剑。
“不要……”皎然隔了许久,才从呆滞中醒来,动也不敢动,生怕那把寒光闪闪的剑轻轻一抖,就鲜血四溅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武牡开口,咬牙切齿,掷地有声,杀气阵阵传来。
原来是以为修儿伤害了自己才生气的啊。皎然顿悟到,忙喊:“修儿什么都没有做。”
“真的?”手上的力道明显松了松。眼中愤怒稍稍减了减,闪烁中增添了些许疑惑。
皇涵修更是有些不耐烦了,平静的脸上无法分辨出喜悲。好像剑根本就没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样,合了衣襟站了起来。
武牡只好将剑顺着他的动作抬了起来:“那你为什么睡在皎然这里?!!!”一想到这个大皇兄居然先自己一步和皎然睡在一起,皎然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心头怒火又起,手上力道又加了上去。
哪知皇涵修先他一步,趁他刚刚分了心的一瞬,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剑锋,语气阴冷:“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你因为这个就想杀我么?”
停顿了一下,眼睛在皎然身上不露声色的扫过,身子向前一大步,揽了武牡的身子入怀,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父皇选你为太子,你却是个轻言喜怒的人,如何执掌天下,我看错你了么?”
阴冷的气息吐上武牡敏感的耳际,顿时化成燥热蔓延向全身。武牡定住心神,心里也起了些许悔意,的确,刚刚他太冲动了。但是,每次遇到与飞星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心绪不明,难以控制。
垂下眼帘不敢直视涵修。
两人刚刚还剑拔弩张,这一刻却相互拥紧,耳鬓厮磨,暧昧不已。剑还爱手上,却没了锐气。皎然愣在那里。
“昨天,皎然要跳井,大……啊,不,修儿,将他救下抱回房里,握着皎然的手睡下的。”
涵修松开了武牡,武牡也放下了剑,两人向门口看去。
刚刚说话的靖闻规规矩矩站在门口,连脸上都是乖顺的表情。
武牡看了靖闻那副表情,一下子恍然大悟:“是你,把修儿放到皎然床上的吧?”
靖闻一咧嘴,一脸天真无邪,用无比钦佩的语气说:“牡儿你简直太聪明了。”就是故意要让武牡吃醋。
武牡脸色发黑,知道又让靖闻整蛊了,可是却没有了抬起手中剑的戾气。一是因为涵修的话还在耳边响彻,搅得他心乱如麻;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对方是靖闻,他命中的克星。
显然靖闻是为了要让自己生气才故意将本来睡在矮凳子上的涵修放到了皎然床上,而自己,果然,就生气了。还起了杀心,被皇涵修质疑自己的太子能力,心里好是窝囊。
“谢谢三哥。”皎然一边忙着穿上藏青色袍子,一边面带微笑地说:“如果不是三哥帮忙,昨夜,怕是大哥就会因为我而受风寒了。”
一时间三个人的目光都投向皎然这里,皎然一阵紧张。一大清早所有事情都乱七八糟的,他也没有任何头绪。急忙想要穿好鞋子,但是怎么蹬都蹬不上,脸儿憋得通红,一脸娇憨可爱模样,倒是无意间化解了房间里的尴尬气氛。
武牡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走上前,握起皎然的脚。
皎然因为害羞躲了躲:“我自己来。”
“别动。”武牡的声音中满满的宠溺,但是因为看了他刚刚的凶神恶煞,所以皎然心有余悸,乖乖任凭武牡摆弄。
武牡将草履套上皎然的脚,认认真真却笨手笨脚将那草履好好固定了一番。
涵修冷眼看着,不屑地哼了一声出了门去,心头莫名的烦闷。靖闻也识趣的退了出去,习惯性掩饰下心头的酸涩。从外面关上了门,手扶在门上,沉甸甸地。
小白狐灵活从他头顶窜下,用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他冰凉的脸。
靖闻笑笑说:“我没事,不用替我担心。”一个纵身跃上了屋顶,将身子埋进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稻草里:“还是这里舒服啊。”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看湛蓝地天空,露出舒展的笑容。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笨手本脚和一双草履斗争,一个满心无奈却不敢自己上手。好不容易穿好,武牡已经是头上微微虚汗,有些歉意地冲皎然一笑。
“吓到你了,对不起。”声音低沉,如桨划水。
“为什么那么生气呢?”皎然被他那副憨态打动,不再害怕了,平静得问道。
“因为,你……”想说,你是我的心头良人,一抬眼正对上皎然凉如冰雪的双眼,心中万般热情都化成春水流去了:“你失忆了,怕你再受伤害。”
皎然站起来,将还不平整的草履在地上跺了跺,小拳头握紧,鼓起一张小脸问道:“我失忆之前,是很容易受伤害,很弱的男人么?”
“不是,当然不是。”武牡被他逼问得有点心急:“你很坚强,总为周围人想得多些。受了伤害也自己承担着。所以,让周围人替你心疼,担心你。”几句话吐出来,多年来默默看着飞星长大,独自一人无法倾诉的太多太多情感这一刻,如阳春三月桃花喷薄而出,在枝头绚烂夺目。
皎然忽然见武牡神采奕奕,刚才的晦暗不见,变了个人一般。
一直没有机会说的话,一直想说的话,终于亲口说出了。
大手抱上皎然的肩膀,用力抓紧:“我一直看着你。你爱读书,爱桃花,爱阳春白雪,爱良辰美景。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摔倒生病也都面带微笑,不让别人多担心。所以我,总是想保护你……”
冷不防地,还没有说出最关键的话,皎然投入了武牡的怀中。
武牡迟疑地低头看了看倚在自己胸口的头,只是片刻停顿,闭上了眼睛,也将皎然抱在怀中。
“哥哥,谢谢你,只是,能不能答应我,就算发火,也不要动剑了。刀剑无眼啊。”
一句哥哥,刺痛了武牡心底的某处。在皎然看来,刚才一席话,都是哥哥对弟弟说的,是啊,他们本来就是兄弟,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就算皇涵修和弟弟共枕而眠,也没任何理由可以指责。
艰难的开合两片唇:“好,哥哥,答应你。”
这番情意,终究还是没有表明。
菜冷羹凉,皎然和武牡才一起吃饭,没有见到涵修他们,反而免去了些尴尬。
晌午过后,圆能叫皎然来到自己的禅房,问起他昨夜之事。皎然自己也记不清,之是将记得的部分都说了,圆能一双眼睛深沉起来,从床榻之上摸出一本《金刚经》扔给了皎然,要他如果觉得燥热心乱,就反复吟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