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乱+番外——言归
言归  发于:2013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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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拍了拍他的背,不舍地放开,蹲下身把他身上的衣物慢慢整理了一遍,“归,母亲的手艺不错吧。真的很合身呢。”

他抿了抿唇,眉头紧锁,“一起走”。

女人唇角上挑,如花容颜上的盈盈笑意竟掩不住心内的悲凉。“归,你舅舅在门外,要好好听他的话。”

秦天好似没听到女人的话,直直地盯着她,固执地重复;“一起走。”

“归,再不听话母亲就生气了。”

“一起走。”

“走,你想让我们白白为你牺牲么?”

“一起走。“

“谁是你母亲,你给我滚。”

秦天眼里的神采一点点黯淡,他收回了一直前伸的手,撩起衣摆,屈膝下跪。三拜以后,他额上已见血丝,“归拜别母亲”,说完他转身离开。

女人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却掩不住哽咽声。这是她今天才相认的孩子啊,老天,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漫天的血色迎面赶来,秦天紧紧偎在男人怀里,这个被自己叫舅舅的人。他甚至不知道他姓谁名谁,只知道男人把他护得严严的。男人身上已满是伤痕,仿佛感觉到他的不安,轻语,别怕,舅舅在。就在此刻,异变突生。本在地上的一人突然暴起,雪亮的光芒刺得秦天瞳孔猛地一缩。舅舅抱着他迅速转身,飞起一脚把对方踢开。那个侍卫嘴角噙着诡异的笑意,抽搐两下终于不再动了。

舅舅神情复杂地摸了摸他的头,“姐姐说你叫归,舅舅只希望你努力活下去,有朝一日归来。”

秦天透过对方破损的衣衫看到其伤口已是乌黑,那片雪芒本该刺进自己的身体如今却在舅舅身体里肆虐。

“乖孩子,走吧,朝着西边,穿过雪林,你一定会活下去。”

被舅舅从怀里放下,他身子禁不住颤抖 ,是风雪太大么?他咬了咬唇,“我一定会回来。”跑开的秦天没听到舅舅被风雪吹散的低语,神佑,言归。而呆望着他背影的男人也没看到那迅速融入风雪的泪滴。

半晌,男人转身,看着眼前追来的侍卫,放声歌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闪亮的剑芒在人群间迅速穿梭,当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时,哪怕他身受重伤也威力不可小窥,何况他以前还是这个国家的征远将军呢。

血划过剑身一点点滴下,地上除了男人已无站立的人了,男人唇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望着远处宫殿的方向,姐,你可以放心了。良久男人拄剑跪下,雪一点点覆上男人的身,却掩不住男人大睁的眸。

母亲悲凉的笑,舅舅暗哑的嘱托,不停地晃过。秦天茫然地伸手,一切却蓦地消失。

一片黑暗中,一个人捂着喉间流血的伤口,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发现是今晚的任务目标,秦天终于笑了,如果面前有镜子,他就会发现此刻的自己和师傅一每个朔月时的表情是多么相像。既然一剑不够,那,未竟的低语消失在接下来的剑芒中。

额前的大洞肆无忌惮地挥霍着那鲜红的液体,洞的主人却诡异一笑。

秦天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前血流如柱的人,怎能是风?但那满脸鲜血,依然笑得漫不经心的人,又怎能不是风?

瞳孔猛地收缩,他焦急地想去到对方身边,身体却突然被禁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子风拖着重伤的身体转身离开。他奋力地挣扎,大吼,不要走,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一滴泪滑过了他紧闭的眸。

“不走,不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低语,秦天的手猛地向前一抓,睁开眼来。

第五章:背影

“不走,不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低语,秦天的手猛地向前一抓,睁开眼来。

“醒了就好”,对方的低叹近在耳边又似远在天际。秦天忽然张手抱住眼前的人,指尖用力到发白,隔着衣物掐入对方的肌肤。那些回忆,他以为自己装作忘记就真的能忘记了,没想到不过痴人说梦。

秦子风仿佛没注意到背上肆虐的手指,低低笑了一声:“一点血,我的小兽就需安慰么?”

良久秦天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是风长得勾人。”

“?,还是风的不是了?”他抬起秦天的下巴,凝视着红着眼圈却不肯流泪的人,凑到其耳边轻语:“那风来赔不是可好?”

未待秦天回答,他侧头狠狠吻上了对方带着丝丝血痕的唇。

秦天身子一僵随即放松,收紧了抱着对方的手。

良久,秦子风伸舌慢慢地舔过下唇,声音暗哑,“再见血可不能这么没出息了。”拍了拍秦天的头,他转身离去。

秦天盯着对方渐远的背影,无意识地咬着殷红的唇,突然他捶了捶床,赤脚跑了出去。

秦子风看着直接推门而入的少年,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剑,“有事?”

“我”,秦天顿了顿,咬牙,“风,能抱我么?”

“呦,可是刚刚没够?”秦子风重新细致地擦拭着手中利刃。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血染的红唇异常艳丽,秦天低垂着头,表情晦暗不明。

对方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不说清我怎么知道?”

秦天抬头,定定地盯着秦子风,“我。。。”

“够了”,对方终于把目光从剑上收回,“为了任务风可以利用一切,你确定能在床上杀死我?”换言之,他不介意秦天承继了自己的位置后,身体也成为完成任务的利刃,但也仅限于此。

“我”,在对方亮得惊人的目光下,秦天慢慢低下头去。

“抬起头来”,秦子风把脸颊轻轻贴上手中的剑,如同对待情人般小心温柔。“此剑耀雪,剑芒胜雪乐血饮,我期待你继承它的那一天。”笑了笑,他的声音越发轻了起来,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而你若没此能力,我会亲手杀掉你哦。”杀掉你来弥补你把我死水一样的生命搅乱的残忍。

“我会打败你。”秦天的瞳孔微微收缩,当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他不会再被任何人丢下,若真的有那样无能无力的一天,他宁可自己做自己的制裁者。

秦子风竖起手指置于唇前,“不对哦,是杀死我。”当说到杀字时,一仿若与手中剑融为一体,亮得惊人。那时天只感觉到了森森剑意,却没发现一眼底的疯狂。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秦天离开那个房间很远,还能听到秦子风的歌声隐隐传来。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舅舅,低低笑了一声,秦天轻轻开口,“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这些回忆看似漫长也不过是瞬间闪过,秦天脚下不停,在树间跳跃的身影很快来到了狼族的栖息地。这场试炼他抽到的是取得狼王的首级,而据他所知,二十个人只有十个不同的任务,而任务上并没有标注相应的名字。换句话说,他们可以自己排除障碍完成自己的任务,也可以去抢夺别人的任务牌和战果。虽然考官说这次试炼组织将留下十个人,但是真的能活下来的恐怕没几个。眸光暗了暗,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即使这样又如何?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何况秦子风还在家里等自己呢。

他伏在树间两天一夜,总算等到了狼王独自行动的时候。飞身而下,屏息蹑足来在狼王身后,在出剑的刹那狼王骤然回头,迅速跳开。它好似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没有呼唤同伴而是前爪立起做出了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眉心紧锁的秦天还是毫不留手地再次出剑,而那颗滚落的兽头眼里竟流出了大滴的泪水,狼尸的肚子竟诡异的动了动。好似想到了什么,他迅速出手,在剑马上要划破那肚子时却突然侧移。

而他原来站立的位置竟出现了一把匕首,秦天眼睛微眯,对面的人竟是一同通过第一场试炼的那个女人。此刻她掠了掠额前的碎发,嘟着唇正在小声抱怨,“什么嘛,竟然是熟人”,整个人透出一股清纯无辜的味道。秦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要是自己没有躲开,恐怕就没有现在这话了吧。女人娇嗔地瞥了天一眼,飞身上树,竟是打算弃了这个任务。当然他不会天真的认为女人没打其他人的主意,不过这关他什么事。秦天没再理会对方,视线回到狼王的肚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那里果然一点动静也没了。挣扎地看了眼手中跟了自己两年的伙计,他还是决定不用它来挖坑了。捡起狼头,他在周围找了些石头砍了点树枝,然后用它们把狼王的尸身密密麻麻盖住,“是天对不起你了”,叹息一声,秦天飞身离去。

一路隐藏形迹来到出口,在上交狼头时,秦天若有所感的抬头,只看到了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而那个背影他绝对不会认错,咬了咬唇,催促侍者快点。疾步回到后院,迎接他的只有句留言“三日后回来”。秦天咧嘴笑了,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他一手捧腹慢慢伏下身子,眸中渐渐出现水意。半晌狠狠一拳砸到地上,丛林试炼都未受伤的人手上很快出现了红色。

三日后,好一个三日后,这是你对我的信心还是迫不及待呢,你就这么希望我们生死相搏么?既然如此,如你所愿,秦子风。

第六章:归家

秦天还是喜欢唤那个地方为家,即使被秦子风听到后曾嗤笑为陋居。那时夕阳的余晖暖暖地照进窗棂,对方在一片金色中遥望窗外,仿佛什么都入了他的眼又好似什么都没能刻进那双眸。偏偏他嘴角还噙着笑意,在指尖沿着那把名唤耀雪的剑慢慢游走而血腥味愈来愈浓时。秦天突然之间怕了,未及思索脱口而出:“风,别回来太晚,我在家等你。”

秦子风每个朔月都会外出,背负耀雪消失在夜色中。有时一日即归,有时三四日归来,无论归期为何皆酩酊大醉。这时他会在梨园散发舞剑,剑气凌厉尖锐,直向苍穹。第一次见此情景秦天愣在了原地,梨花似雪散漫天,惊鸿人影耀雪见。好似脱下了一贯的面具,此刻的秦子风才无愧于风,世间无所拘,任风恣意游。

直到对方的歌声传来,他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不悦生,不畏死。生生死死本无异,人世苍茫一场戏。生灵匍匐苦心事,佛祖拈花笑苍生。何为忧,何为喜。忧忧喜喜何有异,红尘滚滚庸人立。众人伏地祈安憩,狂人持剑破苍穹。

秦子风的歌声苍凉而悲怆,仿若活着只是活着,不期待生固不畏惧死。

与其求人庇护还不如亲手断了这妄念么?秦天抬头仰望,天空悠远深邃,一如既往的蓝。

秦子风看秦天陷入沉思,低低笑了一声,“家,何为家,陋居罢了”,眉头轻锁,接着道“莫不是天思家了?”

秦天闻言一愣,一抹痛色划过眸底迅速隐去,“风在,家所在。”

“呵,那可是风的荣幸了。”秦子风眸光流转间淡淡一笑。

“风”,秦天蹙眉,对对方所言明显不满意,“何为汝家?”

“意无所依,固无家”,对方顿了顿,眸底迅速划过什么,“不过现今有小兽需教养,幼兽所在,吾之家。”

秦天脸上笑纹渐现,他已成为他的羁绊了么?

凝眸远望, “陋局”在前。秦天敛足,一时太过复杂的思绪急急涌来,他的表情逐渐肃然。良久他低低叹息一声,举步归家。

一壶茶,自斟自饮。该说不愧是秦子风么?秦天心内自嘲,面上却不露声色。

“风,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眉角上挑,在桌上半趴着的人举起手中的茶微微示意, “风等的茶都凉了。”

秦天眸底浮现一抹笑意,上前一步,去拿茶壶。

对方微微一笑,手腕略翻,刚刚拿起的茶壶已落在了另一只手上。“孩子,风这里不用你帮什么忙,你只要好好休息,明日全力以赴即可。”

秦天垂下睫毛,眸中的复杂情绪隐入一片阴影,半晌他低低应了一声,“好”。

夜深,无月。

躺在床上的秦天蓦地睁开眼睛,掀被下床,齐整的衣物明显可以看出他今晚的不平静。

穿过梨园,远远地看到了那扇门。他放慢脚步,未至秦子风门前已停了下来。良久秦天举步,却是徘徊不前。他的唇角渐渐上勾,衬着越发冷凝的眸子,整个人显得异常尖刻。

“既来了,喝一杯吧。”

秦天听到这慵懒轻柔的调子,头猛地一抬。

秦子风在屋顶,对着无月的夜色,正自斟自饮。

坐到对方身侧,秦天沉默地接过了秦子风递过来的杯子。太多话想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是想质问他对自己有无丝毫感情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他如此执着于两人的生死相搏亦或是其他的什么,秦天都不知道。低低叹息一声,掩饰性地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看到秦天明显一愣,秦子风侧头轻笑,“孩子莫不是以为风只好饮茶?”

秦天没有出声,但他微微抬高的头和上挑的眉角,很明显地说明了他的答案。

秦子风见此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摸向对方的头,“你是一个好孩子。”

秦天头偏了偏,让其手落了空。良久,他咬了咬唇,一字一顿,“为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问什么,只是心里模模糊糊地知道,现在不问以后一定会后悔。

秦子风的手顺势下移,给他理了理颊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我的小兽也长大了呢”,对方渐渐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比试结束听师傅说给你怎么样?”

看着秦天因为自己一句话而一下子放松下来,秦子风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还是一个孩子呢,毕竟是一个孩子呢。他眯眼望了望无月的夜幕,咽下了欲出口的叹息。

第七章:设计

次日,梨园。

除了秦子风和秦天,这里再没有旁的人,相伴的只有那雪白的花儿。两个人都持剑立着,不过秦子风手中持着的不再是一贯的耀雪。在比试开始前,他已经放话,“只有风才能持有耀雪,而师傅期待你的表现。”说这话时,他正抽出手中之剑,低垂的头让秦天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语调淡淡的,脱离了一贯的轻佻,显得声音格外冷。

“定不负师傅所望。”秦天只当秦子风对这场比试太过期待,对方突换自称,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其对自己出师的重视与鼓励。毕竟他昨晚答应在比试后亲自为自己解惑不是么?想到这不是二者必有一死的厮杀,他唇角甚至带出一抹笑意。

直到跟着对方停在梨园,秦天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拉回来,甚至连心底升起的小小疑惑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秦子风看了一眼身后傻笑的徒弟,心里叹了口气,开口却一副慵懒轻柔的调子,“这花才配得起这人,风说得对么?”

原来师傅不去练武场是舍不得这满园梨花啊,难怪师傅醉了回来总是在这里舞剑。自以为想清楚的秦天面对“恢复正常”的师傅重重点头,如同自以为发现了秘密的孩子,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起来。

还是一个孩子呢,秦子风一阵晃神。蓦地轻笑一声,经过试炼后又怎会只是一个孩子。“师傅让你三招”,他敛眉道。

“谢谢师傅,但不用了。”提前拔剑的师傅何尝不是失了先机,秦天右手握上左边腰侧的剑柄,恭敬而坚定道,“我不会输的,风。”所以你也不必因师徒之情而手下留情,秦天心里默默续了一句。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水平吧。” 对方舔了舔唇,衬着脸上的笑容,整个人透着一股邪魅恣意的味道。

而他的剑非常快,未待说完,已到秦天的喉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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