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乱+番外——言归
言归  发于:2013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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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倾国乱之风起苍穹

第一章:捡人

朔月,飘雪。

走在雪林,满身酒气的秦子风步履蹒跚,眼睛却亮的惊人。今天的任务目标很好的取悦了他,为了活命把妻子推出来,多好的人性啊!他舔了舔唇,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盛开的血花,享受地发出了一声轻哼,他觉得自己又有挥剑的冲动了。

要快点回去呢,他眯了眯眼,步伐更快也更乱了。

咦?瞧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少年,一个身量不足四尺却挣扎求生的少年。

锦衣华服磨损得不成样子,对方陷在雪里,眼睛已经茫然,但手指竭力向前伸着,膝也不停地往前蹭。但在他兴致勃勃盯着的这片刻,少年的努力不过是白费力气。

秦子风的唇角不自觉地上勾,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恶劣地在其眼前晃了晃手。看到对方毫无反应,秦子风挑了挑眉,语调轻快:“想我救你,就做我的继承者。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对其意料中的没回应满意地舔了舔唇,秦子风一把抱起少年,带着他几步消失在了越来越大的雪中。

少年醒来已是三天后,而此时秦子风对他的了解恐怕比他自己还要多。

见对方睁开眼,秦子风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水,在其开口前动作堪称温柔扶他起身,小口地喂着。看出少年眼中的茫然,他低低笑了一声,“落于我手,我自会护你。你母亲和舅舅如今都不在了,女人被五马分尸,我给她缝合了身体,现已埋在了后院。你舅舅的尸身没有找到,应是被他以前的手下收走了。”看到对方因为这几句话眼中溢满痛苦,浑身肌肉紧绷,却还头抬得高高地盯紧自己,秦子风笑得越发灿烂,正要接着说下去却被少年打断。

“你,想要什么?”

很明显,这句话取悦了秦子风。比起纠结他的身份,一针见血地问其目的,这种理智很适合继承自己的位置呢。秦子风摸了摸少年的头,俯身凑到其耳边,轻声道:“我听过一个很有趣的预言。”紧了紧因自己一句话而僵硬的瘦弱身体,他的声音越发的轻,却充满蛊惑的味道,“你难道不想亲自实现它么?”

抓着他衣襟的那只手已用力到发白,秦子风挑眉,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地覆在其上,“你真的甘心以后像只老鼠一样活着么?想想你母……”

“够了!”少年的声音很低,他垂着头,脸在昏暗的烛光下越发模糊。

“我要怎么做?”少顷, 少年开口,他还低着头,但声音很平很稳。

这让秦子风的唇角明显上扬,他学着记忆中安抚孩子的招数,饶有兴致地拍了拍少年的背,怀中的身体一绷随即慢慢放松。秦子风挑了挑眉,一边拍得更起劲,一边漫不经心道:“弃了言归那个名,做我徒弟,什么时候能打败我,你就可以继承我的位置。”顿了顿,秦子风声音放低,凝视着对方眼睛道:“记住,我叫秦子风,杀手——风。”

名唤言归的少年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就紧紧咬住了下唇,待秦子风说完嘴上已染上了殷红。他沉默地任由对方动作,良久方回道:“打败你,就能去执行天意了么?”说完竟笑出声来,眼圈却红了。

“当然,我可是风。”对其笑里的嘲讽和悲哀视而不见,秦子风轻佻地抬起对方的下颚,食指反复摩挲着,声音越发低柔,“笑得很好,眼里的水再多点更美”。

言归楞了下,随即唇角勾起的幅度越来越大,半闭的眼睑下却一片暗沉。

低头拉近两人的距离,舌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对方耳垂,秦子风轻声道:“这样也不错,真是好孩子。”

他对怀里的孩子越来越满意,这么大的孩子很少能这么坚忍、理智和狠。对别人狠不难,难得是对自己狠。这个十三岁的少年身上有成为顶尖杀手所需的最重要的特质,至于还差的那点,秦子风挑高了眉,自己是干什么吃的?当然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苛刻,对一个刚逃出生天的孩子,不仅把其亲人的惨死立刻告知,激对方拜师行“天意”,更是把其名字一句话就剥夺了,末了又调戏了一把。

“轰”,伴着雷鸣,雨水猛力敲打窗户发出的“啪啪”声越发明显。蓦地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秦子风眯了眯眼,唇角扬起一个欢快的弧度,轻声道,“明日敬茶”。

言归略略点头,没有答声,只是神情复杂地望向窗外,即使现在由于风雨肆虐视野中不过是一片昏暗。

“雪林多雪,谷底多雨,慢慢你就习惯了。隔了一山,地方毕竟不同了。”秦子风意有所指,即便以他的武功,也看不清窗外什么景物。

“嗯”,良久言归轻轻应了一声,在雨声掩盖下几不可闻。

第二章:所谓敬茶

次日,晴空万里,昨晚的暴雨现在看来竟似老天爷的一时玩笑。不过院中的梨花纷落了一地,微风拂过,打着旋匆忙赶路。

秦子风抬头望了望天际,谷中正三月,朝阳还是浅淡的金,暖的恰到好处。眯了眯眼,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喜欢盛夏,热烈而艳红。回过头来,言归果然还是保持着俯身垂首的姿势,茶稳稳端着,伸向自己的方向。秦子风眉峰微皱,食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我若不喝你待如何?”语调平平,声音轻淡。

言归依然沉默,开始那句“师傅,请喝茶”而秦子风无声拒绝后他就没再开口,只是固执地保持着敬茶的姿势。

如此顺服,为了复仇么?只不过他可不需要呢。秦子风撇了撇唇,“茶凉了也就浪费了,可我现在不想喝呢”,尾音拉长,直直地盯着言归。

言归蓦然抬头,咬着唇定定看了对方片刻。然后在越发急促的轻叩声中嘴角一翘,竟是笑了。他收回手,端起茶一饮而尽。

“唉,茶需细品,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喝酒呢。”秦子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谨遵师傅教诲”,言归知道对方已承认了自己,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话语恭敬,姿态随意。

秦子风单手支起下巴,颇有兴致地观察着对方态度的转变。他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一个宝,虽然这个宝后面的麻烦多了些,但现在的日子也太过无聊了不是么?挑了挑眉,他停下了轻叩桌面的动作, “孩子,叫我风。”

言归的瞳孔猛地放大随即恢复正常,抿了抿唇,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嘴上却淡淡道,“风”。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不在乎什么天意吧。言归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嘴角总有意无意地上勾,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而一言一行则带着一股玩世不恭,似乎世间种种皆未在他心上留下痕迹。言归嘴角略勾,不管十多年前局如何布下的,他可不是棋子呢。无神,最好,有神,言归眸底滑过狠厉之色,他不介意弑神。

秦子风挑高了眉,没有错过对方眼中利芒的他对言归越发的满意。舔了舔唇,似指点又似警告,“直呼师傅名字本是大不敬,可在我这里不讲究那些。就像那杯茶,谁说拜师的茶一定要喝进师傅的肚子里?我这里需要的可不是庸人。我的徒弟,当是世间无拘。”说到最后,整个人气势骤变。

言归那时还不知道那叫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下,他狠狠咬住下唇,借疼痛提醒自己不要退缩。

“你下定决心了么?”舔了舔唇,对对方挺直的腰板很满意的秦子风收回了瞬间释放的杀气,语气温和道。这是他给言归的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敛容正色,言归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我会打败你”。

“好,风等着那一天。”这个少年简直是一只未经驯化的幼兽,不过他喜欢。秦子风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眸光微闪,轻柔道:“可要去看看那个女人?”

看到对方眉梢间藏不住的痛苦,秦子风轻笑一声,凑近其耳边,“真的不想去看?”

“未行天意,何以相见?”半晌言归笑道,眼底却一片复杂。

“好一个未行天意,不愧是风看上的人。记住你今天的话,孩子。”秦子风轻拍掌心,眸中流光溢彩。

“不敢忘”,言归顿了顿,手紧握成拳,“风”。

“好,好。”不知是在赞赏言归此刻的决心还是在自豪自己那时的眼光,秦子风他做不来普通人眼中的良师,不过这孩子也不是普通的徒弟呢,既然如此,就做风的幼兽吧。

眯眼笑了笑,秦子风轻快道,“以前的名字既然不要了,在你出师前怎么也得有个先叫着,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么?”

言归嘴角略扯,“愿师傅赐名”。

扬头看了看此刻明朗的天空,秦子风轻声道:“就叫天吧。”暴雨过后依然晴好,地上那些梨花残骸也只是个提醒罢了。顿了顿,接着道:“明天开始训练,我的孩子,秦天。”

言归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此刻阳光正明媚。垂眸低笑,他轻声重复,“天”,尾调上扬,似在自问。良久,举步离开。

第三章:试炼

秦子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主动踏进清玉楼,两年间那个少年的成长足够让所有人侧目,如果说当时的他是一只缺乏利爪的幼兽,那么现在的他绝对是一只猛兽,桀骜而凶悍。不过没有离开过豢养人的兽再厉害也缺乏血性呢,他的存在终是阻碍了他,一个杀手可不需要一颗软弱的心。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秦子风举起手中的酒遥敬。

“你就肯定我会答应?”对面的人把酒一口饮尽,手指灵活的转着杯子,挑眉道。

“您可是楼主”,秦子风晃了晃杯子,酒液在昏暗的烛光下起起伏伏,“而这里留不住我,我欠你的早已还清”,低柔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漠然。

“风莫不是忘了那条命?”对方微微侧头,口气轻淡。

秦子风掠了掠颊边的发丝,轻轻啜了口酒,持杯的手却一阵微不可见的颤抖。他没有答声,甚至没有看向对方。

“罢了,你走吧,别等我后悔。”良久,对方叹息一声。

秦子风放下酒杯,整了整衣衫,抬步离开。在走到门口时,顿了顿,“我从没后悔成为你的工具这些年”,言罢毫不犹豫地离去。

对方的身体骤然一僵,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随即在内室响起。良久,他叹了口气,“一个少年么,罢了,当是两不相欠了”。

秦子风不知道对方盯了他的桌前很久,那里竟有几滴洒落的酒液。

到今天整整三个月,秦天眯了眯眼,过了最后的丛林试炼,他就能回家了。秦子风送自己来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崖上的白楼近在眼前,对方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漫天星光仿佛都入了他的眼。他甚至没有回头,声音更轻得好像能被风吹散,他说他等他出师。

那时的自己还真的是差的远呢,秦天露出一个苦笑,想起第一场试炼时的狼狈。一百个孩子,有男有女,全被关在一个只有天窗的屋子。第一天,窗外投进了足够他们吃的食物。第二天,窗外投进了只够他们一半吃的食物。第三天,食物又减半。等到第八天则一点食物也没有被投进来。待到了第十天被带出去时,这里只有四个人了,三男一女。而那个女孩非常美,惟一比她美的早在第二天就死在了她的手上,她在十天内曾有过几十个情人。

秦天不知道秦子风是何时决定的送自己过来,他跟了对方已有两年,但从未看清过他。秦子风一边恣意挑战世俗,一边又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偶尔闲下来秦天总禁不住去想,他真的是把他当作徒弟在教养么?而每次想到这个问题,不过换来一阵自嘲,他何尝把他当作师傅了。如果敬他为师,那在他吻自己时为什么毫无反抗反而沉浸其中。秦天甩了甩头,仿佛要将这恼人的思绪甩出脑海。偏偏那情景在脑海中越发清晰。他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第一次杀人。

青楼楚馆,言笑晏晏。伏在房梁,听着下面的淫生荡语,秦天面上越发肃然,耳尖却是红了。好不容易等到其他人起完哄离开,屋内只余目标和一个花女。那时,他并不知道他要刺杀的是言城侍卫长。基于第一次出任务的小心谨慎,他直到两人翻云覆雨兴致正高才出手。到现在他都记得目标在看到自己的脸时那对蓦然睁大的眸子,对方一手扶着颈间汩汩流血的伤口,一手抖抖擞擞地指着自己,一声“你”后却是再无声息。而那个最先被解决的花女,尸体竟保持着面带红霞伏在目标身上的姿势。

瞥了眼面前纠缠的尸体,他抿了抿唇,转身离开。刚刚出了嫣笑楼,就忍不住在暗巷扶着墙吐了个昏天暗地。白着一张脸,回到两个人居住的地方,不出意外地迎来了秦子风的嘲笑。

“这么点胆子你还想‘替天行道’?”对方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拨着茶。

“所以还需仰仗风。”勉强扯出一抹笑,秦天的脸色越发苍白。那对纠缠的尸体和男人大睁的眸子在他脑海里盘桓不去。

“?,这话风爱听。”秦子风几步走近,摸了摸他的头,“看这小脸白的,风的心都疼了,明天可要风陪你去?”

“我能行。”是的,他能行。秦天轻扯嘴角,似笑非笑。若真的傻傻答应了,对方恐怕会笑成一朵花,眼底却结成一片寒冰吧。连心都弱小的人估计会被丢到嫣笑楼发挥剩余价值,毕竟这副皮囊可真的不错。而且除了每个朔月,作为杀手风,对方可从未离开过此地。不知道他是不是该庆幸与他相遇的那天,天是黑的。

“这么有信心,那风就等着明天的好消息了。”看到对方眸底迅速变幻的神色,秦子风不在意地笑了笑,衬着水汽氤氲的眸子,整个人透出一股漫不经心的诱惑。

秦天眼底暗了暗,“好”,不知道说的是明日之行,此刻眼前的人抑或别的什么。

“看风这记性,你都累了许久却不知让你早点休息。年级大就是记性不好”,秦子风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记性很不满意,“早点休息,我的孩子,秦天”。

看着二十出头的师傅伸了伸懒腰,仿若睁不开眼似的摇摇晃晃出了客厅,秦天眉头轻挑,举步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第四章:入梦

而当天晚上那些从不曾入梦的人却来梦中纠缠。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或高或低地呼唤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言归,言归。。。”,秦天的手紧握成拳,“不要叫了,言氏的归早死了!我是秦天,风的天。不要叫了。。。”他大声吼着,却不知自己只是嘴唇动了动,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女人的,男人的呼唤声,不停地响在耳边,在一片黑暗中越来越清晰。不要,蓦地秦天接下来的两个字卡在嗓子。那个女人,那个从不曾入自己梦的一袭红衣,母亲,他呆呆地伸出手。

女人仿佛听到了他无声的呼唤,猛地回头,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朝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归,逃得远远的”,女人敛步,顿了顿,艰难开口,“别怪他,你父亲。。。”她终是说不下去了,在提到那个男人时。

“母亲,一起走。”他伸出手,固执地盯着眼前的人。

“我的孩子”,女人一把抱住他,眸中盈满泪光,嘴角却噙着笑意,“归叫我母亲了呢。”

他紧紧回抱着女人,头靠在其肩上,一字一顿道:“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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