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万受——莲兮莲兮
莲兮莲兮  发于:2012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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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蜓,我来了。”

花树下的人转过头来,虽然五官略嫌平凡,但是那清淡如云的气质,却衬得他几分温柔,几分飘然。素色的长衫,正

如他的人一般平淡,却令人如沐春风。

是天明王齐飞宇。

唐煜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却是一片纷乱。

齐飞宇看到来人,脸上露出微笑,柔顺而和暖,“阿瑜。”

唐煜眼角划开几缕温柔,走上前去。月光如水荡漾在花瓣间,凌乱飘摇,拢住两个私会的情人。

“我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齐飞宇半垂着头,低声说着,带着几分涩然的笑意。

唐煜的暮光温柔依旧,只是那深处却盘桓着挣扎。

“明天,他要动身了。你打算做什么么?”唐煜有些犹疑着问道。

齐飞宇摇摇头,“既然答应了你,我便不会做什么。”

唐煜点点头,看着眼前的人,却有些心疼。

唐煜跟左擎苍说过,他只给两个人做过酒酿丸子,一个是左擎苍,一个是他的初恋。但是他没跟左擎苍说的是,这个

初恋恋人的名字叫朱蜓,现在名为齐飞宇,是他烛龙教的天明王。

第一次和朱蜓见面,唐煜才不到十岁。

小小的朱蜓瘦瘦弱弱的,由他父亲牵着手,怯生生地看过来。唐煜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不爱说话的玩伴,总是欺负他

,拿毛毛虫或者小耗子来吓唬他,终于把朱蜓成功地吓哭了。可是当他看见那小人抽着鼻子摸着眼泪的时候,不知道

为什么心就软了,还挺酸挺内疚。于是他便不情愿地走过去,笨拙地摸了摸小人儿的头。

小人儿似乎生他的气了,一侧身躲开他的手。

唐煜就只好拉了拉对方的手臂,“好了,都是我不好,别哭了……”

“阿瑜哥哥最讨厌了!!”

唐煜摸摸鼻子,又往前蹭了两步,“我以后不吓你了还不行么?”

小人儿依然用手背抹着眼泪,小脸蛋皱巴巴的。

唐煜灵机一动,从旁边的草丛里找了几根狗尾巴草,三两下编了只小狗出来,伸到朱蜓面前晃了晃,“看!可不可爱

?”

朱蜓的哭声顿了顿,睁开眼睛看了看唐煜手里的东西。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极了只小包子。

唐煜把小狗放到朱蜓手里,“喏,送你了。”

朱蜓吸着鼻子把小狗接过来,用手指头摸了摸,又看了看唐煜。

“……谢谢……”

唐煜第一次看到这么好收买的人,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小人儿了。

于是再往后的五年里,这份喜欢不断升级,在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中,喜欢上升成了爱情。

两个人天天在一起,时时在一起,彼此都成了对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时候唐煜觉得,这个人,就是自己的

一辈子了。

所以两个青梅竹马的少年,在出岫城外那颗飘散着淡淡香气的香樟树下,交换了出世玉佩,并且第一次初尝禁果。那

时紧紧交握着双手的两人以为,会永远和对方在一起。

可是一个月后,朱蜓消失了。

唐煜翻遍了整座出岫城也找不到他,问他身边的人,那些人的表现却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没有人叫朱蜓,出岫城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唐煜以为自己发疯了,为什么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朱蜓了呢?

难道朱蜓从来没有存在过,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

可如果这都是假的,他怀里依旧温热的黄玉是什么?也是他的幻觉么?

朱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一定是有人把他藏起来了!

呆在出岫城,是不可能找到人的,于是唐煜决定离开,去外面那个广大又陌生的世界里去找。他背了个小小的包袱,

把一些调香的工具还有简单的衣服盘缠背上,留了封书信,就趁夜偷偷溜下了山。从此江湖万里飘摇,再也没有了曾

经出岫城里城主汤显德的大公子,汤瑜。只剩下一个手拿桃花扇的采花贼唐煜。

当年从城里出来,发誓不找到自己的伴人就不回去。可是后来十年漂泊,他自己已经渐渐放弃了。

或许朱蜓已经死了,或许朱蜓已经另结新欢。十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尚且可以转变,更何况是人呢?

况且,这纵情江湖的日子,也十分潇洒自在。找不到,也就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遇上左擎苍,更没想到,他苦寻十年的伴人,竟然是左擎苍的属下。

朱蜓的父亲与他爹汤显德是拜把兄弟,可现在朱蜓却成了烛龙教的天明王。这里面,必定有玄机。

汤显德与瑶山派当时的掌门凤一殊早已探查到烛龙教最近又有死灰复燃之势,但苦于探不到他们的总据点,也不知道

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决定派出一名年少没有背景的孩子,渗入敌窟。而这个孩子,就是朱蜓。朱蜓的所有身份

都被抹掉,改名换姓送入教中,并且成功取得了左擎苍的赏识和信任。

唐煜当初在教中第一眼看到齐飞宇的时候,就认出了他。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曾经年少相互交换的海誓山盟,但

是在那一刻一切都如此清晰。

只是,齐飞宇却并没有认出他。

大约是他变了太多吧,或者齐飞宇早已不记得他了。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十年前失踪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烛龙教。

所以他留了下来,他要弄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他把齐飞宇约了出来,把那块黄玉给他看,齐飞宇怔住许久,黑

色的眸子中有湿润的液体渐渐上涌。

“阿……阿瑜……”

失而复得的恋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只是那一刻只有唐煜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不确定。

如果在没遇到左擎苍之前找到他……就好了……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在这里?为什么他曾经的伴人和现在的情人是这样的关系?

如果飞宇要伤害苍苍,他肯定不能同意。可是如果要是苍苍要伤害飞宇,他也必定不能接受。这样两难的境地,让他

怎么选择?

对于他和左擎苍的关系,齐飞宇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就连自己半强迫地要求他不可以趁着攻瑶的时候做出什么叛变的

事,齐飞宇也只是有几分凄凉地笑笑,应了下来。

仍然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不论什么样的不公他都能接受。这就让唐煜觉得自己像个混蛋,明明他们是已经相互交

换了出世玉佩的伴人,自己现在却要为了另外一个人来威胁他。

这十年来齐飞宇受过什么样的苦他统统都不知道,而他却一直在外面逍遥快活。

唐煜觉得世界上在没有比自己更混蛋的人了。所以他决定要把齐飞宇带出去。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虽然他必须离开苍苍了,但总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情人和伴人相互残杀的好。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把齐飞宇已经做了的事弥补一下……

而现在,左擎苍带着烛龙教大多数的人都要离开,正是他们逃跑的最好时机。他今天照约定来与齐飞宇见面,就是为

了告诉齐飞宇这件事。

“小蜓,我们一起走吧。”唐煜轻拥着青梅竹马的伴人,在他耳畔轻声问道。

怀里的人怔了一下似的,直起身来看着他,“走?”

“明日后,烛龙教所有能拦住我们的人都离开了,正是逃走的最好时机。”唐煜认真地看着齐飞宇的双眼,“我已经

计划好了,三天后,你我从后山的无上窟出去,外面有我的人会接应我们。”

齐飞宇有些惊讶,随即面上现出几分踌躇。

“飞宇,出去以后,我们就找一个地方隐居,改名换姓,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唐煜扶住他的肩膀,进一步劝道

,“是我不好,十年才找到你。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这样的提议,是多么诱人。齐飞宇真想笑着答应。

但是他心里知道,唐煜这么做,一半是为了保护左擎苍。

齐飞宇并没有怨恨唐煜,也没有怨恨左擎苍。

自己刚刚来到烛龙教的那些年月一直思念着那个笑颜如花的阿瑜,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对方找到自己,带自己离开。

但是到后来,这种想念渐渐的淡了,毕竟他肩负着整个武林正道的安危,在烛龙教中步步凶险,他也只有在夜深人静

,沉眠入梦之时,才能有精力想念自己的伴人。

伴随着岁月的冲刷,就连那到人影都已经渐渐模糊黯淡了,齐飞宇担心,有一天即使阿瑜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认不

出来了。

他最初果然没有认出自己的伴人,只是觉得十分熟悉。

那毕竟是教主的情人,怎么可能是阿瑜呢?阿瑜一定已经成了出岫城的少主,或许已经把他忘记了。

可没想到那真的是阿瑜,阿瑜偷偷找他来了。

他原本那么欢喜,几乎立刻就要流下泪来。

但是随即他发现,阿瑜已经不是从前的阿瑜了。从前的阿瑜心里只有一个小蜓,但是现在的阿瑜,心里多了一个人。

齐飞宇觉得心里酸酸的,但是他没有立场怨恨。毕竟是自己离开的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算阿瑜忘了自己,也是

应该的。如今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圆了自己再见他一面的梦,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现在,唐煜却说,要自己和他离开,远走高飞。

本该高兴的,可是他不能答应。

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如果他就这么脱逃,太不负责任了。

于是他把手按上唐煜的手背,“我还不能走。阿瑜,你先离开比较好。接下来,烛龙教会很乱很乱,我不希望你出事

。”

唐煜眼神一变,“烛龙教会很乱?为什么?”

“现在正道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势必会和烛龙教拼个鱼死网破。我还有我的任务,等到所有事情都了结了,我一定会

去找你。”

唐煜没想到齐飞宇竟然对那所谓的“任务”这么执着。他皱起眉头,“小蜓,你答应过我不再继续了!”

齐飞宇苍白一笑,笑容中有几分苦涩,“我知道,你不希望你的苍苍受到伤害。但是你就忍心看着出岫城受到伤害么

?”

唐煜脸上一白,半晌无话。

就算左擎苍答应了他不碰出岫城,可是若是情势所迫,他就算不想,也必须出兵。偌大一个烛龙教,那么多的遗老,

怎么会放过曾经参与过灭教之战的出岫城?

为什么上一辈的恩怨一直蔓延到现在呢?都已经二十多年了,却仍然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而他身为出岫城少主,又该怎么抉择?

临进夏末的一个清晨,天际阴云连片,虽然并没有到要下雨的地步,可是白惨惨的天空看起来也有几分抑郁。瑶山上

一片滴翠,茂密的古槐遮掩住其中的肃穆,清亮的钟声在林木间回荡着,回声间透出几分莫名的紧张。

瑶山派这几日如临大敌,在每一道关卡上都加派了人手,守卫森严。

凤歌于三日前就收到了烛龙教中的线人传出的密信,说是烛龙教会于今日进攻瑶山,而左擎苍会亲自带人从天镜湖方

向偷袭。

这是一个将烛龙教一网打尽的绝好机会。他亲自与瑶山七老暗暗埋伏在天镜湖四周,伺机而动,一举擒下左擎苍。

日头渐渐升上头顶的时刻,空气里吹来一阵肃杀之风,草木萧萧作响。天镜湖宁静无波的湖面上映出附近的高崖,凤

歌就站在其中一道山崖上,眯起眼睛眺望着下方的密林。

“掌门,主山门以及西南方向的山门已经遭到攻击!”

凤歌点头,“情况如何?”

“朱雀司和青龙司的十四位星宿正带着人拼杀,暂时处于上风。”

凤歌暗道果然主力并没有集中在正门,而是要从这里翻墙过来偷袭。只不过依照这里的地势,一旦他们偷袭的计划被

识破,便只有死路一条。

多亏了埋伏在烛龙教中的线人,否则他一定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加强守备。

不多时,果然有许多黑色的人影迅速从下方的林木间闪过,若是目力不好的人大约只会以为是晃动的树影,但是对于

凤歌这种一等一的高手来说就再清晰不过了。

凤歌低声命令手下道,“传令各部,做好准备,等我的暗号!”

“是!”

林木将尽,前方的湖滩上有一片是没有掩蔽的,那一行人终于现出原形,黑压压的一片,人数大概在一百左右,而且

看那身形速度各个都不是庸手。这和线人的情报不谋而合。而在那行人群中,遥遥可见一个身着青花锦服的人,那一

定就是左擎苍了。

等到对方进入了自己的包围圈,凤歌一扬手,命令道,“上!”

原本安静祥和的槐木林中倏然风声鹤唳起来,无数瑶山弟子宛如成群的雀鸟般从中飞跃而起,凛凛剑光直直对准包围

圈中的烛龙教徒。那些邪魔歪道倒是十分镇静,虽然被团团围住,却并没有慌神,冷静地抽出兵器迎敌。

两方短兵相接,喊杀声顿时响彻山谷。凤歌眯起眼睛,看着山下的战况。

那些邪教徒果然十分勇猛,不多时己方就损失了几名弟子。但是烛龙教由于对地形不熟悉,所处的又是陡峭的山地,

发挥很受限制,损失倒也不必自己一方小。只是那左擎苍果然十分厉害,一柄长刀几乎将半座山体都拦腰切开。他知

道不能再等,于是抽出自己的佩剑,向身边的七曜长老说道,“列位,我们也该上场了!”

下面的打斗正酣,忽见一道红影划过长空,一柄被重新熔铸而成的朱鸾剑卷起漫天火影,千钧一发般向着左擎苍刺来

左擎苍此时背对着他,感觉到那从天空降下的杀气,低喝一声,漫天枯叶飞扬,一道金黄色的刀光回身旋来,与朱鸾

剑铮然相击。

此时凤歌却睁大了眼睛。

此人……不是左擎苍!

那人弯起圆圆的眼睛,“在下烛龙教秋护法,幸会幸会!”

怎么回事?情报有误?

凤歌心中一凛,如果左擎苍不在这里。。。那他现在在哪?

秋护法也不是易于之辈,趁他愣神的功夫已经缠斗过来。此刻天际忽然划过一道开天辟地般的金色剑光,伴随着漫山

遍野回荡的哀嚎。

凤歌只觉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左擎苍,竟然是从正门攻了上来!

此时后山打斗正激烈,正门的瑶山派却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

原本以为左擎苍和雪枫都会从天镜湖上来,所以瑶山派最有实力的弟子都被集结到了后山,没有人想到左擎苍突然改

从正门进攻了。

踏着被鲜血染红的白色阶梯,他一手握着烛龙教圣物混沌之剑,嘴角噙着一摸桀骜的冷笑,一步一步踏入瑶山派的最

后一道大门。二十八星宿已经被他和雪枫杀死了至少十四个,剩下的也都是苟延残喘,半伤半残。

雪枫在他身后半步之遥,今日却是不同于以往的安静,大约是仍然牵挂着夏护法的事。

此时四方都是凄惨的叫声,九殿殿主他带来了五个,正各自带领自己的殿将杀得尽兴,寻常的瑶山弟子对他们来说就

像砍瓜切菜一样。瑶山派古朴肃穆的亭台楼阁就在眼前,放眼望去,已经没有能再阻止自己的人。

就算凤歌此时杀回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不多时,忽听一声凤啸,凤歌和瑶山七老终于赶了回来。八人横在左擎苍和雪枫面前,阻住他们的去路。

凤歌环视四周,但见遍地尸骨,全都是自己门下的弟子,顿觉心痛难当,几乎当下气得呕出一口血来。他咬碎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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